第23章
主持人按照倒序一個一個公布名次，當公布完第三名時，只有文輝和韓亦未揭曉排名，也就是說，他們中一個第一，一個第二。文輝由于第一場表演了經典歌曲《念念不忘》，并對喬念表現出極大的崇拜，圈了很多喬念粉，如果不是後來買通稿說他是“喬念第二”引起不滿的話，人氣應該是穩居榜首的，可惜公司炒作得太着急了。
韓亦雖然唱功不行，但是舞蹈非常好，被網友冠上“舞蹈機器”的頭銜，加上和陸皓哲的合作舞臺增加了曝光率，性格也非常有觀衆緣，綜合各方面實力，人氣一路飙升，成為競争第一名的熱門人選。
“第一階段《Agian》投票榜榜首一共獲得了三百六十萬零一千零九票！他就是——韓亦！”
主持人話音剛落，一片歡呼，觀衆席許多人都舉着韓亦的燈牌瘋狂揮舞。鏡頭切到韓亦，只見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還暗自在大腿上掐了一把。
主持人把話筒遞給他，讓他說說感言，這家夥第一句話就激動地說：“師父我拿第一名了！”
陸皓哲坐在導師席上，微笑着豎起一個大拇指。
韓亦：“真的沒想到，我唱歌那麽難聽也能拿第一。其實我還是很喜歡唱歌的，希望以後能成為一個vocal。”
底下粉絲：“你還是跳舞吧！”
韓亦：“……”
主持人問：“導演組說截止今天開始錄制之前，你的微博粉絲已經漲到九十九萬了，今天在現場不如就定個約定，如果漲到一百萬有什麽粉絲福利？”
“嗯……”韓亦撓了撓頭，“一百萬福利，不如我給大家直播唱首歌好不好？”
粉絲：“不好！”
韓亦：“……”
文輝在一旁看着，手慢慢地蜷起，心想：第二名有什麽用，果然，不是第一名的話，一切都沒有意義。
主持人：“接下來我宣布新一輪賽制，所有練習生一周內準備一個指定曲目的考核舞臺，由網絡投票排名，排名最後五個直接淘汰，導師根據新一輪舞臺表現重新選擇徒弟。”
這場錄制結束之後，所有人都回練習室準備新節目，韓亦攬着喬念的肩膀說：“講道理，我覺得我的歌聲還是很不錯的，只是她們不懂欣賞。”
喬念轉頭：“你抽到的是什麽曲目？”
“《淩晨三點》。你聽過嗎？”
“……”何止聽過，這就是我的歌啊。
《淩晨三點》是喬念第二張專輯的主打歌，他自己作詞作曲，當時就是靠這首歌拿了金曲獎。
“不過這是首抒情歌，你可以嗎？”
“有什麽不可以？都說了我唱功其實不錯的，你們要善于發現我的美。”
“……你這個美……隐藏得有點深。”
曾經聽過他在宿舍陽臺上吼過《突然好想你》的喬念對此深表擔憂。
“那你抽的是什麽歌啊？”
“好像是個舞曲，叫什麽……”喬念摸了摸口袋，“我的曲目放在采訪間了。”
“舞曲啊，那你可以叫淮哥指導跳舞啊。”
“開什麽玩笑，莫淮這麽忙，怎麽可能有空指導我。”
“怎麽不可能，我覺得淮哥對你挺好的。”
“你的錯覺。”喬念停住腳步，“我回去采訪間找一下我的曲目單，你先回宿舍吧。”
“行。”
喬念折返演播廳，這時候已經沒有人了，空蕩蕩的，他的手機就突然震動了起來，拿出來一看，來電顯示赫然寫着兩個字——莫淮。
喬念一瞬間覺得自己出現幻覺了，莫淮怎麽會主動給他打電話？直到手機震得他手心發麻，才連忙接起來：“喂？”
“在宿舍？”莫淮的聲音聽上去很有磁性。
“沒呢，我在演播大樓。”
“怎麽不回宿舍？”
“我曲目單落在采訪間了，過來拿一下。”喬念順着後臺走廊拐了好幾個彎，演播樓太大了，房間更是多的數不過來。
“你這次抽的是什麽歌曲？”
“我最不擅長的舞曲。”喬念頭疼地說。“對了，你打電話來是？”
“我現在演播樓停車場，你叫上韓亦，我們去吃烤肉。”
“啊？吃、吃烤肉？”
“嗯上次不是約好的嗎？”
上次有約好嗎？喬念想了很久，只記得他們打完游戲莫淮就回去了，難道是在游戲過程中約了？
年紀大了機型越來越不好。
“怎麽，沒印象？”莫淮問。
“呃不，記得記得……那你等會兒，我先去采訪間拿曲目單。”喬念挂掉電話，想起三年前，和莫淮同坐一部電梯時，莫淮還沒有保姆車，一個去負一樓，一個去一樓。
現在莫淮也有自己的保姆車了。
喬念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我就知道，他一定可以做到。
真好。
轉眼間就走到了采訪間門口，門沒有關緊，還留了一條小縫，裏面好像有人在說話。
喬念心下奇怪——這個點了，怎麽會有人在裏面？
靠近那個門，就聽見從裏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說什麽努力總會有回報，都是騙人的。我努力了，我每天練習十幾個小時，沒有人在乎的，他們只關心你有沒有話題度，只關心你長得好不好看，沒有後臺，沒有話題度，你再努力也沒人看到……”
喬念從門縫裏看進去，發現是今天排名第三十的餘頌和。
他對這個練習室的印象不大，好像永遠躲在角落，不愛說話。
餘頌和十七歲，長相青澀，坐在采訪椅子上，眼角泛紅，情緒低落，像一個期末考沒考好的高中生。
他的面前坐着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大叔，下巴一圈胡渣，身材臃腫，特別是啤酒肚，油膩膩的垂了下來壓住皮帶扣。大叔戴了一個工作組的帽子，上面寫着策劃組三個大字。
喬念隐約記起，他叫孫強。
怎麽，策劃部還兼職後臺采訪嗎？
喬念心裏奇怪，又一看，整個房間裏都沒有攝像機，這不是在采訪中。
孫強側着身子看不清表情，卻能聽到他說：“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沒有後臺就什麽都沒有，但是如果你想要更多鏡頭，我也不是不能幫你……”
餘頌和驚訝地擡起頭：“強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孫強笑了笑，一只手摸上少年瘦弱的肩膀，“我是策劃部的，可以私下跟剪輯溝通，增加你的鏡頭。”
“強哥……”餘頌和被這突如其來的關懷弄得有些又驚喜又意外，“可、可是，你為什麽要幫我？”
“你強哥我最看不得這麽可愛的男孩子傷心了。”孫強手指微微用力，指腹在餘頌和露出來的鎖骨上摸了一把，“但是我也不能白幫你啊。”
餘頌和僵住了，好一會兒，才有些震驚地望着着他：“你……”
“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的。”孫強十分猥瑣地笑了。
“你是要……要我……”餘頌和握緊了拳頭，“要我‘賣身’嗎？”
“別說得那麽難聽，我們這叫各取所需。”
“……我……”餘頌和從位子上站了起來，顯然有點慌亂，他搖着頭說，“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孫強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傻孩子，你還沒想清楚嗎？這個世界就是這麽現實，你要得到什麽必須有所付出，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你就算再努力也出不了頭。答應我的交易，你又不會少塊肉，卻能輕松換來成功，你根本不需要像現在這樣累死累活地訓練。”
餘頌和整個人都在顫抖，“我、我不要……強哥，你放開我……”
喬念站在門外，看到孫強的手在餘頌和肩膀上勒出了幾道紅痕，忽然用力咳嗽了一聲，提高音量說：“奇怪，放哪兒去了？”
孫強聽到外頭的聲音，立馬松開了手。
喬念推門進來，看到他們，很意外的樣子：“咦，有人在這兒啊……你們看到我的曲目單了嗎？我記得是忘在這兒了。”
餘頌和還沒從剛剛的情緒中走出來，眼眶紅紅的，呼吸也很不穩。
孫強看了他一眼：“林嘉？”
“強哥好強哥好。”喬念沖他禮貌地打招呼。
“曲目單啊，我沒見着，你在那邊桌上找找。”孫強見有人打斷，也不太好繼續之前的話題，就說了這句話，然後瞟了餘頌和一眼，後者一個瑟縮，他冷笑一聲，走了出去。
孫強一走，餘頌和緊繃的神經終于松了下來，他捂着眼睛，顫抖着長長舒出一口氣。
喬念走進去，在一旁的桌上翻了翻，果真翻到了他的曲目單，然後攥在手裏，回頭對餘頌和說：“你才十七歲，不用這麽着急找捷徑。”
“欸？”餘頌和整個肩膀都僵住了，猛地看向他，“你都聽到了？”
“我只是給你一個建議。”喬念說道。
餘頌和盯着他良久，眼眶越來越紅，忽然大聲說道：“林嘉，你不就是找捷徑的嗎？你自己靠金主上位，就不許別人也找捷徑？”
“……”喬念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頓了一頓，才道：“孫強那種人，不值得信任，他得到他想要的之後，不會管你死活的。”
“我要怎麽選是我自己的事，你這種人根本無法體會我的處境。”餘頌和瞪着他，“你是大公司，你有顧清越，只要他多投幾個錢，上頭招呼一聲，你的鏡頭就源源不斷，而我是小公司，沒錢沒權，我再努力也得不到幾個鏡頭，那我還努力幹什麽？”
喬念聽了這話，簡直想笑了：“小朋友，你才努力了幾年啊？就覺得努力沒用？你每天練習十幾個小時，才堅持了幾天啊？”
“那些活躍在一線的大明星們不就也努力了一下子嗎？他們只是比我運氣好而已！”
“那些活躍在一線的明星們哪個付出的比你少？”喬念心想如果這個是我弟弟，我真想上手揍一頓。
“莫淮、陸皓哲、連宋雅，他們的名氣跟付出成正比嗎？不是，他們只是公司好！”
喬念被他氣笑了：“你聽好了，莫淮十八歲組合出道，公司待遇不公，只捧主唱，一首三分鐘的mv他出境不超過三十秒，舉辦簽售會沒有粉絲找他簽名，一個人坐在角落無聊到用紙折星星，一整年時間都處于被公司雪藏的狀态，但是沒通告的日子他能每天堅持練舞十六個小時，練到低血糖暈倒，你可以嗎？一整年無人問津，耐住寂寞，堅持練習，你可以嗎？他那時候也就跟你現在差不多大，他找捷徑了嗎？你要把自己賣給強哥多換幾個鏡頭我不攔你，我只是建議你不要這麽快就覺得努力沒用。當然你要是覺得我多管閑事就當我沒說。”
餘頌和被他罵得一臉懵——怎麽回事，這個看起來就跟我差不多大的家夥怎麽有一股在演藝圈闖蕩多年的老藝人既視感？
他抹了一把眼睛，說：“等你不靠金主的時候再來跟我說教吧！”然後就拉開門沖了出去。
喬念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晃神——是啊，我在幹什麽啊，我這個被包養的十八線小明顯有什麽資格教育他？
站在原地發呆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走了出去，關上采訪間的門，忽然聽到身後有一個聲音：“你盡力了。”
“欸？”喬念猛轉頭，發現莫淮纖長的身形就站在那兒，雙手抱臂懶洋洋地靠着牆。
“莫淮？”
“他要是一心想堕落，誰也勸不動。但是，你盡力了，不要有負擔。”
喬念望着他，說：“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沒多久。”
“你一定覺得我很奇怪吧，硬要管這種事。”
“是啊，你這個未出道的新人說起教來一套一套的，看上去比我這個老前輩還有經驗。”
“……”
這家夥，還記仇呢。
“淮哥，您不是老前輩，您最年輕了。”不知道現在補救還來不來得及。
“先別急着拍馬屁，我問你。”莫淮站直身子，朝他走過來，當跟他距離不到一米的時候，那雙深邃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怎麽知道我四年前的簽售會無聊到用紙折星星？”
“……”喬念眨了眨眼睛，“我……說過這句話？”
“嗯。”莫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裝傻，“就在剛剛，你說的。”
“……”
哇……這種“你掰，繼續掰”的視線真的好可怕啊！
喬念不由自主地撤退了一步，“我……怎麽會知道你四年前簽售會無聊到用紙折星星……這個……我怎麽會知道呢……我想想啊……”
莫淮湊近了一點：“四年前，你去了那場簽售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