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來,花蝶夢不由大怒,喝道:
“元子箋,你不用對着我鬼叫,為父報仇是理所當然的事,你既然有這個勇氣來,或許你自認有必勝的把握,可是依我看,你功夫太差,比起我那個徒弟還差得太多,你居然敢來找我,那不是白白送死嗎?現在我就坐在這裏,任你攻打,無論暗器、兵刃、拳腳均可,你每出一百招,我還你一招,你看如何?”
元子箋聞言心頭一懔,他早知花蝶夢雙目失明,可是那身功夫卻是駭人聽聞,她的耳朵極靈,和人對敵,總是不用兵器,來人無論輕功多好,也能聽出,并能測知對方強弱,用隔空手法點人重穴,永無不中之理。
她手法更是奇重,往昔在河南道上,偶遇仇人環攻,竟被她一指點穿三人,當時威震天下,綠林中人把她畏如天神,提起“瞎仙”無不膽寒,天大的事,只要有她“紅翎”
在手,就立可化解。
元子箋天大的膽也不敢與她過招,他這時來,原是實施他預先想好的一條詭計,當下強笑道:“花婆,你不必這麽急,我此來原是請你赴約的,關于我們的仇恨,到時再談。”
花蝶夢聽到這裏,連連搖頭道:“別往下說了,我可不願意離開此山,你今天既來了,我們的事就此解決,你也別想回去了!”
元子箋聽罷心中暗暗着急,忖道:“這老瞎婆不上套,只怕我兇多吉少了。”
他想着不覺流下汗來,花蝶夢已不耐煩,催道:“怎麽,你有膽子來,竟沒有膽子動我麽?”
元子箋聞言心中一動,他知道花蝶夢生性高傲,晚年益發驕狂,當下強捺驚心,故意冷笑了兩聲道:“哼!原來瞎仙也不過虛有其名,竟不敢赴仇人之約。”
他話未講完,花蝶夢已是一聲怪叫,伸過了鳥爪般的枯爪,一把抓住了元子箋的左臂,厲聲道,“什麽?你說什麽?”
元子箋見她出手如電,分毫不差,拇指一下按在自己的“肩井穴”上,當時一條左臂奇痛如剜,她那長長的指甲,已然深陷入肉,滲出一片鮮血。
她那張恐怖悸人的面孔,離着元子箋不過半尺,這一下,幾乎把元子箋吓昏過去。
他強自鎮定着,他知道,他回答的這一句話,關系着自己的生死,當下提高了嗓子道:“花婆,你不用動野,告訴你!這次尋仇的不止我一個人,還有皮魯秋和吉土文……”
花蝶夢聽到這裏,臉上泛了一絲獰笑,怪聲道:“啊!還有這倆小子!他們為什麽不來?”
元子箋這時已痛得渾身冷汗,又不敢運氣護穴,勉強答道:“我們三人,準備請你赴宴時一齊解決……我們備了酒菜……因為我們有把握,這次一定會把你殺死!”
花蝶夢聞言呵呵大笑,她僅有的幾枚牙齒,在月光下發出了慘白的光色,愈加顯得恐怖、駭人。
她狂笑了一陣,枯臂一揮,“叭”的一聲,把元子箋甩出了三丈餘遠,摔在地上。
元子箋慌忙地爬起,連忙運氣止血,他知道自己這條命總算保住了。
花蝶夢甩出了元子箋,她又繼續地狂笑一陣,連眼淚都幾乎笑出,連連說道:“好!
好!這才是我最愛聽的一句話,難得你們有這份孝心,居然要送我上西天,我若是不答應,倒是辜負了你們,現在你說吧,什麽時候?什麽地方?”
元子箋見她果然上鈎,不由大喜,立時道:“花婆,這附近有個‘落月澗’你可知道?”
花蝶夢點頭道:“不錯,我知道這個地方,那麽時間呢?”
元子箋立時接道:“明晚月上之時,我們以酒宴相待。”
花蝶夢聽罷心中一動,忖道:“聽他口氣似頗興奮,以我這等功夫,縱使他們數十人圍攻,也是徒送性命,這點他們深知,既然膽敢約我前去,又只有三人應對,定是欺我眼瞎,定下歹毒之計。”
“小子們,你們要是這麽想可就錯了,只怕明晚你們一個個都要命喪黃泉。”
元子箋見花蝶夢突然沉思不語,他素知此老聰明絕頂,心中不由怦怦亂跳,強自鎮定着道:“花婆,你可敢赴約?”
花蝶夢冷冷一笑道:“元子箋,以你們三個妖魔小醜,竟敢邀我赴宴,我知道你們定有詭計,才用此激将法……”
元子箋聽到這裏不由一驚,忙道:“花婆,你是何等人物,難道我們能瞞得過你?”
花蝶夢由鼻中哼了一聲道:“你不用捧我,不論你們瞞得過我也好,瞞不過也好,明天便是你們的死期,現在快點給我滾回去吧!”
元子箋這時才放了心,強笑一下道:“好!我們生死由命,絕不怨你狠毒……明天見,記得‘落月澗’。”
他說罷一翻身,輕飄飄地落在山徑上,再一晃身,又出去了七八丈,漸漸地消失在暗影裏。
花蝶夢聽他已去遠,她殘酷地笑了笑,心中感到一種莫名的快感。因為她又要殺人了!
她仰起了頭,對着明月,自語道:“明天月上時……他們為什麽要送死呢?”
又是月上樹梢的時候了,蓬萊山的寒林,被晚風沐浴着,發出了一片斷腸的呼嘯,像是遙遠莫及的親人,在悲哀地呼喚着。
“落月澗”是蓬萊山的絕地,原是一個小小的盆地,四面均是峭壁與蔓草,是一個極荒涼和恐怖的地方。
但是此刻,有三個長衣的奇人,圍坐在一面四尺的石桌旁,桌上擺着豐盛的酒筵,他們正在喁喁地私語着。
左邊坐着的正是元子箋,居中的是一個古稀的老人,他矮胖的身軀,長髯垂胸,細細的眉毛微微的搭向眼角,一對眸子寒光炯炯,足以看得出他有着極深厚的武功。
靠右邊之人,身材高瘦,只不過四十出頭,相貌甚是清秀,一雙大大的眼睛,充滿了不安的神色。
他們就是皮魯秋和吉士文。
這三個人,都有着喪親之痛,于是他們安排了這個死亡的約會,等候着他們的共同的仇人——瞎仙花蝶夢的赴約!
他們都很焦急,也非常恐懼,雖然他們把一切都詳細的安排好了,但是他們還是惴惴不安,因為今晚的約會,他們拿出了最大的勇氣,以生命作賭注,如果一擊不中,這裏就是他們抛屍之處了!
吉士文顯然是最沉不住氣,他焦急地向四下望了望,月光之下,那左方的惟一路口,仍然是靜悄悄的,連一個鬼影都沒有。
他抹了一下額角的汗水,低聲地問道:“元兄,她怎麽還不來?會不會變了主意?”
元子箋搖了搖頭,尚未答話,皮魯秋已低聲道:“不會……吉老弟,你千萬慌張不得,這個瞎婆子精靈無比,少時她來了,我們說話一定要自然,話不妨說得朗爽一點,否則只要她一疑心,我們前功盡棄不說,只怕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元子箋也低聲地囑咐吉士文,因為他昨天吃過了苦頭,對于花蝶夢更是怕到極點。
于是,他們低聲地咕哝了一陣,便不再提這件事,故意地談一些江湖上的往事,表示他們從容設宴,把生死完全置之度外了。
可是他們的心,都在激烈地震蕩着,每有風吹草動,秋葉飄落,便會使他們驚出一身冷汗。
時間好似過得特別慢,他們懷着一顆顫栗的心,靜靜地等待着,他們已經停止了談話,幾乎連彼此心跳的聲音都可以聽到。
這是很奇怪的事,他們熱烈的盼望花蝶夢的到來,同時又極度的畏懼這件事的實現,對于人類來講,這是一種最大的苦刑,對于一些出生人死的江湖豪客來講,這又是一種絕大的諷刺。
吉土文終于沉不住氣,低聲道:“會不會她的徒弟又回來了?”
這一個問題,使得他們全是一驚,他們不但畏懼着花蝶夢,也同樣畏懼她的徒弟九天鷹駱江元,駱江元天賦異禀,未滿周歲便被花蝶夢收去,十八年來,他已經練成了江湖一流的功夫,幾乎與花蝶夢不相上下了。
元子箋雖然驚心,但他昨夜曾在百丈之外,親耳聽見駱江元及花蝶夢的談話,立時接着:“不會的!我昨天親耳聽見,瞎婆子把九天鷹派出去,大概要到很遠的地方去。”
當他們把這個問題否定之後,內心都感到些微的安慰,于是他們又讨論另一個問題:
“那她怎麽還不來呢?”
吉士文仰頭看了看高有百丈的峭壁,月亮和雲影在天空靜止,澗口的樹木,彼山風搖蕩着,一切都顯得很幽靜,整個蓬萊山的空氣,都是屬于他們的,原應該呼吸得很舒适,可是相反的,他們反倒喘不過氣來,而有一種窒息的痛苦。
突然,吉士文面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