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趙贏的誘惑
周二麻子猶豫了一下,罵了一句,又将身上搜了一遍,為了面子拍出了自己身上最後的兩枚布幣:“爺爺壓大!”
“買定離手。”
趙嬴眼看周二麻子忐忑的移開手,利落舉起竹筒,眼含戲谑的上下搖晃了數個來回,啪的一聲扣在了長案的中心。
“給你一次機會,還改不改?”趙嬴貓戲老鼠般看着周二麻子,深邃明亮的眼中光華懾人,帶着一切盡在掌控的笑意。
這樣的趙嬴實在有種野性不羁的控制魅力,與往日在李唯面前三句話就甩臉色的驕傲少爺判若兩人。
李唯看不清,但她沒來由的蹙起清冷的眉心,依然注視着成為全場焦點的趙贏。
“爺爺……爺爺我不改了!”
趙贏偏頭一笑,啧了一聲道:“那怎麽好呢,這裏面竟是三個一,怕是不能更小了。”
他說着拿開竹筒,衆目睽睽之下三個一點赫然露了出來。
全場沸騰,那種豔驚四座的驚呼,吵的李唯這個半聾都覺得耳朵疼。
周二麻子愣了片刻暴怒起來,指着趙贏大罵道:“不可能!你小子是不是動了什麽手腳!再來一次!我壓小!”
“周二,你這是耍賴啊。”
“對呀,不是願賭服輸嗎!”
“二哥,你這破規矩了吧?”
周圍的山賊都是粗人卻也都是直人,一個個對周二麻子不滿的嚷嚷起來。
“去|他|娘|的,這小子肯定有問題!”周二麻子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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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贏慵懶的目光瞟過去,風輕雲淡的一擺手,周圍的山賊竟然全體息了聲,仿佛全憑趙贏差遣似的,看他的眼神都滿是崇拜。
“無非是不服,給你一次機會就是。”趙贏說罷斂起唇邊玩味的笑意,修長的手在長案上抓起骰子,衣袂略過潇灑的投入竹筒。
“等一下!”周二麻子在趙贏搖晃竹筒前忽然喊停,滿臉不服的說,“你要是沒耍把戲,這一局就讓爺爺動手搖!”
趙贏嗤笑一聲道:“好,就再讓你三分,若是輸了可不能反悔了。”
周二麻子一副豁出去的破釜沉舟架勢,一把奪過趙嬴手中的竹筒,天不怕地不怕的放出狠話:“你要是這回還能猜對點數,爺爺就給這小娘們磕一百個響頭,把這張臉打爛!”
“随你。”趙贏向後朝曲木扶手上一靠,懶散自在的擡起右手做了個請的動作,不知不覺間就流露出百萬軍中鎮定之若的從容氣度。
“你等着!”周二麻子下了死力氣,天上地下各種體|位将竹筒搖了一遍,晃得圍觀山賊眼都要花了,終于啪的一聲扣下了竹筒。
“你猜啊!”周二麻子一臉得逞的兇相,笑得陰狠刻毒,“賭不贏,要你的命!”
趙嬴毫不在意的搖頭笑道:“你壓小,可這筒裏三個六點,我想不贏也難啊。”
“三個六點,這不可能!”
“怎麽會是三個六點,不能不能。”
“三個一後面三個六,神仙都沒那個本事遇見!”
周圍的山賊騷動起來,沒有一個人相信趙嬴,就連李唯心裏也不信。
周二麻子更不信了,仰天哈哈大笑道:“你小子是瘋了吧,三個一後面還想出三個六,這可是爺爺親自搖的筒,你做夢去吧!”
他一面仰天狂笑一面拿開竹筒,自以為勝券在握,卻發現周圍嘈雜的聲音漸漸消失了,最後只剩下了自己尴尬的笑聲。
“哈,哈哈。”周二麻子幹幹的又笑了兩聲,這才頂着綠得發青的臉,順着其他人驚愕的目光看向長案賭桌,上面赫然是三個六點朝上的骰子。
“這,這見鬼了,這不可能!”周二麻子驚得險些要厥過去。
趙贏随意一笑,起身将堵池裏的布幣悉數劃入袖袋,撐起上身緊盯着滿眼血絲的周二麻子冷冷笑道:“你這張惡心的臉是自己動手打,還是讓我代勞?”
“趙贏。”李唯在趙嬴身後喚了一聲,低低道,“不要節外生枝。”
趙贏将目光轉向眉心微蹙的李唯,她鮮少露出着急的神态,比她沒表情的時候可愛多了,這樣看着還挺有趣。
趙嬴漂亮的眼眸中露出一點“敗給你了”的無可奈何,他挑起黛眉對周二麻子不屑道:“那好,就按賭約,你磕頭賠罪,再扇自己一百耳光。”
“你小子……”
“二哥,你這會兒可不能再反悔了吧。”
“周二,你快點啊,老大都下了令,願賭服輸!”
“就是,願賭服輸,你這翻臉不認賬的,算什麽男人。”
周二麻子剛要翻臉就被其他山賊用言語堵了回來。他實在沒想到,趙贏運氣竟能好到這個地步,而且經此一事其他山賊看他都跟看神仙似的,滿眼放着崇拜信服的光芒,好像他要是不服輸分分鐘都能打死他。
山寨靠威勢和信義立根,這山賊老大的話在寨子裏就跟後世的聖旨差不多,衆人面前容不得周二麻子抵賴,再說周二麻子之前贏錢的時候,他叫“願賭服輸”可比任何人都叫得響。若是這會兒不認賬,以後這個山寨老二的位置怕是坐不穩了。
“你來。”趙嬴挽住李唯的手讓她上前,而後對周二麻子冷淡道:“還等什麽?”
周二麻子無法,只好跪下來,一邊朝李唯磕頭一邊扇自己大耳刮子,嘴上還喃喃道:“李姑娘恕罪,周二多有得罪,李姑娘恕罪,周二多有得罪……”
李唯其實對這些出氣的小事并不放在心上,得罪她最狠的人,她一般都是直接做最後一步,要麽送去坐船老弟,要麽消失殺人滅口。依她一黑到底的簡捷風格,這周二麻子以後刮上三千六百刀殺了就是,何必這麽麻煩。
但是這樣,似乎也不錯。
李唯想着竟然在不經意間露出了一抹惔笑。
“怎麽樣,你滿意……”
趙嬴回頭剛好就看到了她的笑,這一看竟感覺心裏某處打開了什麽東西,開始蓄勢待發圖謀占據他荒蕪的心房。
她竟然笑了。既不是冷笑、不屑,也不是譏諷、僞裝,她真的笑了。
趙嬴一時間怔住,連後半句想說什麽話都忘了。
可能周二麻子平時也不太得人心,山賊們看他的熱鬧看的好開心。
趙贏心裏有了別樣的心思,再看周二麻子打臉就有些厭惡,戳戳李唯道:“诶,走吧。”
“嗯。”李唯熱鬧看一下就可以了,她不太喜歡莽漢紮堆的九流之地,既不風雅也無智趣,待久了還嫌空氣不新鮮。
趙贏用受傷的左手垂在下面勾了一下她的手腕,然後轉身朝滿屋的山賊一揮袖,神情高傲,目光寒冽:“拿去。”
随着他一揮手,袖中布幣漫天撒出,像錢雨一般落了下來,山賊們激動的争搶起來,一時間滿室充斥着興奮的人聲和驚喜的大笑。
趙贏拉着李唯轉身,明豔的臉孔卻在一瞬間陰沉下來,那雙鷹隼般的黑瞳明亮如炬,蓄滿了冷戾。
——不會太久了,這些人,一個都不能活。
李唯和趙贏朝山崖上的茅屋走,一路上李唯都在想趙嬴在賭桌上的騷操作,怎麽想怎麽覺得有問題。
其實李唯剛知道趙贏在搖出“三個一”之後又遇到了“三個六”,她也是很懵的。山賊或許不知道周潤發和周星馳是誰,但李唯是看着《賭神》、《賭俠》長大的,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賭博的神存在,叫做——出老千。
可是這裏條件這麽簡陋,趙嬴還會出老千?而且三個六明明就是周二麻子自己搖出來的。但是誰要說是趙贏運氣好,李唯肯定呵呵他一臉。
“你是怎麽做到的?”李唯忽然問。
趙嬴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麽,可他偏偏就一改面對山賊的邪魅強勢,白眼一翻随口道:“我生來不凡,天運如此。”
李唯不屑一顧的笑了一聲:“不是你的手法有問題,就是你的骰子有問題,我既能做得出這游戲,你以為我會不知道該怎麽贏?”
曾經李唯也是為了搞人際時常出入拉斯維加斯與澳門賭場的人,電影電視和現實中見過的老千手法多了,但她好奇的是在這個時代,在剛剛開始出現骰子的時候,在所有條件都不允許的時候,趙嬴是怎麽出老千的,他現在既沒有內力也不能給骰子灌鉛,那他是怎麽做到随心所欲要點數的?
趙嬴一點也不上她的套,懶散又平淡的說:“知道就知道。”
然後就沒了。
李唯心裏不舒服了,她雖然不八卦但為人的基本好奇心還是有的,腳下一頓硬拉了趙嬴一把,冷臉幽聲道:“你說不說。”
趙嬴一看,哎呀還跟他耍橫,呵了一聲擰住李唯的下颌,涼涼的說:“寵你也是有度的,什麽時候輪到你這麽跟我說話了?”
李唯偏頭擺脫趙贏的鉗制,不動聲色的擡起手,拎着一只白玉雕飾在趙嬴眼前晃了晃,涼聲道:“那你是打算把它留給我了?”
“怎麽在你……”趙嬴面露驚訝,下意識低頭在袖袋裏找了找,沒摸到他的壓襟玉飾,這才反過味來,是剛才撒錢的時候給撒了出去,不知怎麽讓李唯拿到了。
李唯見他傻傻的還找,嘲諷道:“這難道不是你的?”
趙贏一把抓過玉飾,低頭與她鼻尖相對,豐潤的唇仿佛輕啓就能碰到她蒼白的肌膚,他的聲音低沉而魅惑:“就是我的。你想要?想要我也不給你。”
李唯看不清也聽不真,對她而言,她只感到了趙贏身上清冽的味道和灼熱的氣息。他的舉止和聲音或許足夠令人心旌搖曳,但想想那句話的內容……
想要也不給你?還能更幼稚一點嗎?!
李唯心累如精衛填海愚公移山,但也不想再用任何方式套他話了,因為對趙嬴,她已經佛了。
面對趙贏突如其來的靠近,李唯什麽都不想說,直接向前走去。但她剛走了一步手腕就被身後的趙嬴握住,不由分說又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我不留任何信物給你,是相信我不會離你而去。”趙嬴一改往日驕傲嘲諷的語氣,在她耳邊不無鄭重的說:“你記住,我此生,都會義無反顧的護着你。”
李唯背靠趙嬴,眉心皺了一下。
這話聽起來好像是認真的表白,可他們的關系在趙嬴眼裏不就是物品與所有者的關系嗎。趙嬴占有欲強,可是像他這種出身的人并沒有必要真的喜歡一個春風一度的女子,又怎麽可能說得出那樣的話,好像他整個人都換了一樣。
無怪李唯如此揣度,因為她自己就是那樣的人,強勢霸道,占有欲強,不允許他人染指自己的東西。但這“東西”特指她一手掌控的集團和股權,并不包括她随便|睡|來的男人,更何況她也從未聽過什麽真心實意別無所圖的表白。
而且就算李唯不是潔身自好,她也不可能對一番**後的陌生人有什麽感覺,更不會去管他的死活,從這個角度來說趙贏比她負責可靠,她比趙嬴冷淡寡情。
所以,難道她對趙嬴的理解有偏差?真正渣的人只有她自己而已?
李唯不想回應,她沒那個心情,她現在失去了她曾經緊握的一切,她只想找回來,重新握得更緊。
李唯再次不動聲色的掙脫了趙嬴,向前走去。
“前面可有個臺階。”趙嬴提醒道。
他并不在意李唯的反應,他的話更像是一番獨白。他昨晚獨自一人站在山頭子上吹了二半夜的風,又看了半個時辰的無聊日出,翻來覆去,扪心自問,想出來的,也就這麽一句可以對她說的話。
李唯站在臺階前面不動了,他再晚說哪怕一秒她就會磕上去,但他說的就是那麽恰到好處。
還是,有那麽一點感動的。
李唯沒來由忽然就是有這種感覺,至于感動的是腳下的這級石階,還是什麽其他的,人心非木石,李唯不想多說。
“怎麽不走了,等我?”趙嬴在她身後抱膀戲谑道。
李唯轉過身,面色不變卻轉開了話題:“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怎麽贏的。”
趙嬴笑了,無奈搖頭道:“好吧,告訴你。”
他走過去自然而然的拉住李唯手腕,帶着她走上石階。
“昨晚我睡不着,就拿幾個骰子随便玩了玩,按照點數出現的可能性,這六個面本該一樣,但我發現事實并非如此,一塊骰子出現哪個面的次數其實與它本身的木質偏重有關,木質緊密的一邊更容易向下,相對而言,對面的點數則更容易向上出現。”
趙贏說的風清雲淡:“所以我閑來無事,就自己做了幾個骰子,試了試,效果不錯。至于周二為什麽會搖出六點,呵,用了我的骰子,誰搖都是六點,拼的不過是換骰子的手速罷了。”
趙嬴說着炫技似的一擡手,五根修長漂亮的手指間各夾了一枚骰子,再一轉手,那些骰子又都隐沒于袖中,手中空空,手指漂亮,好像什麽都沒存在過。
李唯聽罷不由在心中感慨,果然是萬變不離其宗,這跟後來那些骰子灌鉛,手法靈活的賭徒并無差別,只是趙嬴太聰慧了,聰慧到稱之為天才都不為過。
他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就發現木質不勻導致的投點差別,并且能根據重量和密度做出自己要的東西,這是要多精準的實驗直覺和精确完成度才做出這麽多符合要求的成品。要是轉生在兩千多年後,他定然是個學神式的理科天才。
李唯若有所思的說:“還有一件事。你第一次開點之前問周二要不要改大小,若是他棄小改大,你豈不是輸了?”
“他不會改。”
趙贏自若的分析道:“我看他堵了一個時辰,又與他堵了一個時辰,發現他每當猶豫時右耳都會不自覺的聳動,應該是長時間形成的考慮習慣,在他選大小的時候如果右耳不動,他就會篤定自己的直覺,一堵到底。在和我賭之前,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李唯對趙嬴這只孔雀,開始有點刮目相看了。
從前李唯交朋友從來不在乎對方有沒有錢,反正都沒她有錢。所以自視甚高的她更喜歡交一些清高矜傲的學者和特立獨行的藝術家,而李唯最欣賞的一類人就是天才,無論哪個領域。
十分湊巧,趙嬴除了性格稀爛以外,似乎哪哪都流露出天選之子的才華,了解之後想不讓人欣賞也有點難。
李唯想了想說:“我覺得你這個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分析觀察不弱于孟德爾老哥,習武練功撬動牛頓的棺材板,學理科或許就是牛頓本頓也說不定呢。
李唯這樣想着,鬼使神差還特別正經的問了一句:“趙嬴,如果一個蘋果從樹上掉下來砸到你,你會想什麽?”
趙嬴用一種“你有病”的眼神看着她,沒好氣的說:“扔了,扔的遠遠的!”
沒說扔你臉上就是給面子了,本公子也是随便什麽就能砸的?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帥不帥?孔雀不但會撅屁股,那也是會開屏噠。
話說作者君為了趕明天三萬的字數上榜,中午放了三千,這一章又放了五千字哦。
咱家的男主就是小太陽的時候超級亮眼,邪魅又帥氣,以後精神分裂了還有小月亮人格,憂郁又溫柔。請親親們給今天的男主小哥哥打個call,我們一起喊:愛了愛了,男主真帥~~~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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