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有還有個外孫

“少東, 你這是要做什麽啊!”老管家痛心疾首的拍着大腿。

李唯輕描淡寫道:“缺錢。”

老管家本來就瞪的極大的眼睛這會恨不能把眼眶撐裂:“少東,這可都是呂家咱們嫡系一支世代經營累計的家業啊, 您這樣,您這樣敗家,可讓東家怎麽跟列祖列宗交代啊!”

“父親交代不了, 自有我去。”李唯說完就在羊皮紙上按上了呂父的私印, 對商人張大千道:“給你三日時間,快将剩餘沒帶來的金餅湊足送來。”

張大千與呂家打了不少年頭的交道, 喜笑顏開道:“放心吧呂少東,一個子兒也不會少, 再有這樣的好事您還想着我!”

再有這樣的事?老管家渾身狠狠一抖,有幾個呂家擱的住這個賣法!

李唯到不管這些細枝末節,目的達到略一點頭就讓他走了。等她回來看見老管家還怔怔的站在原地發呆。李唯也不管他,徑自去查看張大千先送來的金餅去了。

也就是一個時辰的光景, 呂莘的馬車就到了,李唯得了消息已經在高門闊院的呂宅前面等着了。

呂莘一下車看見她就喜出望外, 熱絡的喊道:“小唯啊,為父看見你真是高興啊。”

老管家站在李唯身後,一臉吃蒼蠅吃到飽的臉綠表情,小聲道:“進了門您就該哭了。”

縱然他的嘀咕足夠小聲嗎, 但還是讓呂莘聽到了。他一邊慈愛的拉着李唯,一邊詫異的問老管家:“怎麽回事,好好地我哭什麽!”

老管家嘆口氣,哀怨的看着李唯道:“東家, 您可不知道,少東說缺錢,回來變賣了好些家裏的東西。”

呂莘還以為出什麽大事,聽說只是變賣一些家資,十分不以為意:“嗨,多大點事兒。”

他轉頭無限寵溺的對李唯道:“小唯,要是缺錢只管跟爹說,爹這裏還有幾箱為你攢下的金餅,回去開了地室拿給你。當然,家裏的東西,你随便賣也行,想賣什麽賣什麽,高興怎麽賣就怎麽賣。”

李唯一臉禮貌的微笑,點頭道:“謝謝父親。”

可老管家已經快哭了,說道:“東家,少東他把值錢的都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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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莘為了在李唯面前顯示對女兒的寵愛,大袖一揮道:“賣賣賣,那麽多東西放家裏不限礙眼嗎,小唯想賣什麽就賣什麽,你還在這跟我說道個啥!還說我要哭,我是那麽愛哭的人嗎?”

說着他就和李唯一同步入院內:“小唯啊,你看咱家東西多,有一些祖上傳下來的比較值錢,要是賣……”

呂莘話還沒說完,一轉頭已經看到了完全變樣的大廳,整個人都驚呆了。

“父親,怎麽了?”李唯平平常常的問。

呂莘站在空空蕩蕩的呂宅正廳門口,還沒說話兩行清淚就下來了。

“我的……中堂畫屏呢?”呂莘顫顫巍巍的指着大堂,“我的,翹翅紫檀長幾,絞绡菱紗挂帳,還有,還有那個金絲楠雕花嵌米珠的劍架……對,劍呢,祖傳劍呢?!”

“賣了,父親,是個好價錢,請放心。”李唯回答的那叫一個平直坦蕩。

呂莘啪的一聲脆響就給跪了,擡起雙手撲到地上,一頓哭天搶地的痛嚎起來:“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對不起們啊……”

老管家趕緊拿着方巾遞過來,勸道:“東家,您不是說您不是那麽愛哭的人嗎。”

老管家這刀插得,真是殺人于無形。

呂莘聞言一邊哭一邊道:“這祖傳的東西你怎麽都看着小唯賣啊,他不知道那時祖傳之物,你怎麽也不知道攔啊,我的天,我還有什麽臉面去見列祖列宗啊我!”

老管家心累的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半天才擠着臉上的褶子道:“我攔了,可是您把印信都給了少東,我攔不住啊,況且您剛不是說随便少東賣嘛。”

老管家這話一出又是狠狠一刀,插的呂莘哆嗦着都說不出話來,看看他再看看李唯,嗚的一聲又哭了起來,還大有止不住的趨勢。

李唯想着呂父之前見她,當着衆人就掉淚那是因為死了親生兒子又見到了多年未見的女兒,控制不住,人之常情。可哪想到這個父親真的就是個哭包,這才多大點事,至于這麽個哭法嗎?

“少東,我就說不能賣吧。”老管家一邊搖頭一遍嘆氣,你看把東家委屈的,怕是要哭到後半夜去了。

李唯以前沒跟哭包打過交道,更不太會哄人,眼下唯有攙着一邊哭一邊捶地的老爹,無奈道:“父親坐下再哭,不然讓荊燕給你倒杯茶,補點水。”

站在一旁的千流也蠻擔心的點頭道:“是呀呂伯伯,歇歇再哭,幹哭累得慌,啞嗓子。”

幾個人反正連拉帶拽,也不管到底是哄人多還是插刀多,反正把呂莘帶進了屋。

堂內低調奢華的紫緞坐氈已經換成了普通的包邊草席,古樸大氣的紫檀長幾更是被破爛兒似的舊棗木長幾代替。呂莘趴在有點紮手的棗木幾上,哭都哭不舒服,接過荊燕用粗陶碗倒的白水,喝了兩大碗才緩過來。

這緩過來了再一看房中的破幾爛墊,手中端着的粗陶碗,呂莘一口氣提上來又想要哭,好不容易瞧着李唯長嘆了口氣,歇了心思道:“罷了罷了,有你在就夠了,你回來了就好,什麽東西還能比得了你,呂家以後還不都是你的,爹有你就夠了。”

李唯蹲下身,縱然表情不豐富卻也盡量放柔聲音道:“父親別難過,都是暫時的,一切有我。”

“哎,哎,還好有你。”呂莘總算欣慰的露出一點笑容。

可就在他以為找到心靈慰藉的時候,李唯忽然朝他伸出了手,溫聲道:“父親,你剛才說要給我的幾箱金餅,在哪兒呢?”

都這個時候了,還要錢!

呂莘一格一格的扭過脖子,凄凄慘慘的看了李唯一眼,白眼一翻先暈過去了。

晚飯時分,暈過去的呂莘終于醒了過來,蔫蔫的一睜眼就拉住了李唯:“随侯珠!随侯珠你有沒有賣!”

此刻房內并無他人,李唯鄭重搖頭道:“父親放心,哥哥留給我的東西我自當妥善收好。”

随侯珠與和氏璧并稱于世,那可是各方諸侯國都垂涎三尺的寶物,就算賣也沒人出得起價,就算有人出得起價,怕是也不敢買。

呂莘這才松了口氣,重新躺回了剛買的一張柳木舊榻上,這一躺,立刻就發出咯吱一聲響。

呂莘實在不習慣這個簡陋到無力吐槽的卧榻,蹙起眉心嘆道:“小唯啊,你哥哥才去那會兒我悲恸難抑,這一年多的時間才漸漸緩過來,想着還有你在,心裏也就不那麽難過了。你是不是還怨恨為父當初将你送去李家的事,所以今日才,才賣光了家資來報複我?”

李唯平淡道:“父親想多了。”

呂父大概實在是下午哭的狠了,這會兒滿臉欲哭無淚的表情,對李唯語重心長道:“當年我前往楚國行商,請求楚國王庭大巫為你們兄妹龜甲占蔔,才得知你與不韋兩子一命,唯有一條血脈可以留存于世,為父這才把你送到好友李家長大。小唯啊,你不要怨恨為父,你看不韋現在……果然應了那句兩子一命……”

說到這裏呂莘再忍不住,鼻子一酸又落下淚來。

“哥哥是父親正室嫡出,理當如此。”李唯面容平靜的說。

雙子一命,要送走也要将原主這個私生女送走,難不成還送走自己的嫡親兒子麽。李唯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她可以理解。天意以這個東西玄之又玄,這個年代畏懼天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畢竟她親眼所見的兩個龜甲寓言都應驗了——白家的覆滅和呂不韋的死。

呂莘見李唯垂下眼簾,豆大的燈光将她的睫毛打出一片陰翳,看起來清冷而又落寞,心中不免酸楚。

他動容道:“是為父對不起你,原想着白家是個好歸宿,誰曾想……哎,你是我唯一的女兒,這以後你想如何都随你,為父看着你就是高興的。”

他說着将一把鑰匙放在了李唯手裏:“地室之內有五千金餅,即便大富大貴人家,吃穿也是幾世無憂,小唯,都交給你了。”

李唯低頭看着手裏的那把鑰匙,想起了她穿越前唯一的溫情——她的親生父親。

他大概是那個世上唯一全心全意愛她的人。因為母親的緣故,李唯整個少年時代都不愛說話,母親死後,她随着陌生的父親回到國內,那時候她甚至幾天都不開口說一句話。可是她那忙碌而同樣寡言的父親卻願意每天陪她吃飯,散步,跟着她一聲不響的去看畫展,以致後來一點一點的教她如何接手生意。

那時候他們父女就那麽沉默着,沉默着共同做許多事,她過生日的時候父親會給她彈古琴,彈鋼琴,給她畫素描,做雕塑,雖然這一切都是沉默無聲的,但現在想起來,那竟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都是愛女兒的父親。

李唯握緊了鑰匙,沉默片刻擡頭道:“父親,我這麽做并不是在賭氣,我有別的想法。而你,也并不是只有一個女兒,你還有,一個外孫。”

呂莘聽到這句話,暴風哭泣簡直瞬間止住,滿臉涕淚縱橫的驚喜道:“你說,你的兒子,你有兒子!是白與祁的嗎?那,那不就是……”

呃,雖然不是白與祁而是渣男路人甲的種,但畢竟是她費勁巴拉生出來的小團子呀。

李唯想到自己和趙嬴的破事不禁尴尬起來,一時竟沒有發現呂莘提起孩子時幾經變幻的奇怪表情。

“父親,你只要答應我以後都不哭,我可以帶你去看你的外孫趙十五。”李唯說。

呂莘的神色已恢複如常,他眨眨眼睛道:“嗯?怎麽我外孫姓趙?”

李唯快翻白眼了,咳了一聲到:“父親你就說你想不想見。”

呂莘一下就從榻上彈起來了,竟然開始滿屋收拾衣裳,一邊收拾一邊道:“什麽時候走?去哪裏見?”

“等金餅到手,立刻就可以啓程去齊國。”

又是錢……呂莘無奈了,這是有,是有多缺錢!

李唯此次回齊壓了四輛大車,請荊燕邀了幾十名墨家子弟護送,路上處處官道,行事小心,約有一月入了齊國境內,又過幾日便眼見要到上陽的百花別院了。

馬車內呂莘百思不得其解,最終還是問李唯道:“小唯,為父不太明白,你沒有從商經驗,要這麽多錢,到底想做什麽生意?難道想孤注一擲在成衣布匹上跟呂輕裳耗到底?”

李唯不屑笑道:“父親,多少布匹能值七千金?又要多久才能累萬金之利?”

呂莘一聽,這女兒的口吻似有吞天納地、在商場上攪起腥風血雨的意思啊。

李唯正色道:“當今大争之世,獲利最多首推兵、鐵、鹽,若要三年見萬金之利,先做鹽,再做鐵,再做兵,最後——”

李唯傲然一笑道:“便是這世上最難得的寶物,父親可聽過‘奇貨可居’?”

呂莘是何等敏銳的大商,雙目不由亮了起來,思量道:“遠見是有,可鹽、鐵、兵皆為各國關市所營,我等卻如何染指?這一路所經諸國,關卡林立,怎能做得成鹽鐵生意?而且,何為奇貨,有多居奇?”

還不待李唯回答,便聽得車外面一陣喧嘩,只聽遠遠有人叫到:“桃夭!你這個大|胸|妹!接生我家的豬仔你多要了兩個刀幣,呸,坐地起價,枉我跟你混過!”

緊接着一個熟悉而社會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拉倒吧,大胸怎麽了,‘乳不巨何以聚人心’你聽過沒!哼,跟我混過就談感情?談感情傷錢!”

李唯聽了這對話剛一蹙眉,荊燕就掀開車簾道:“主上,快到別院了,前面遇上了桃夭,她,她帶着十五呢。”

桃夭不就是那個給趙十五接生的小姑娘嘛,她帶着趙十五?帶着趙十五出來街鬥還是帶着趙十五去給豬接生?!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工作實在太忙了,都要加班到十點左右,親親們見諒,明天争取放出來男主,周末會加更的,麽麽噠,喵七愛你們。最近評論都少了,大家是不愛我了嗎,傷心嘤嘤嘤。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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