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4）
再次回到教室的時候，正好下午第一節課的鈴聲響起。
我迅速走到座位前坐下，然後拿起政治課本，翻開今天該複習的那一頁，等着老師走進教室。在做這一系列動作之前我沒有去看蘇啓陽一眼，甚至連餘光都沒有。我知道我不該把心裏的怨恨全部發洩在他一個人身上，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做錯什麽，又或者他錯了，錯在之前和我太過要好，錯在讓我常常夢想我們會一直這樣互相陪伴着走下去。
在政治課過去三分之二的時候，我突然收到蘇啓陽遞過來的紙條。我驚愕地望向他，因為蘇啓陽從來不曾在課堂上作過這樣的小動作。他沖我笑笑，示意我打開來看。
蘇啓陽的紙條在我的世界中突然成了最新鮮最燦爛的事物，我甚至是雙手顫抖地打開來看——
英語競賽之後，我要用獎金給你買更漂亮很好吃的棉花糖。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要不理我，不要不陪我玩。等我腳好了，我們還要一起去撿瓶子。
看到蘇啓陽這些話，我激動得簡直快要哭出來。于是，我忙地側過頭，不停地點頭，不停地點頭，不停地點頭……
“默雲外，你在做什麽？！”
講臺上，傳來政治老師嚴厲的聲音。
可是，我竟然看到蘇啓陽“噗嗤”一聲笑得無法自已。他身後，是明亮的玻璃窗，下午的陽光照射進來，仿佛融合成了蘇啓陽身後的一道道金色光束。
那麽耀眼，那麽燦爛。
放學的時候，我第一次心情舒暢地送走了勞伊曼和蘇啓陽。甚至在他們臨走前，我胡言亂語了一些讓勞伊曼神魂颠倒的話。例如，我對勞伊曼說，你要好好照顧蘇啓陽啊。又例如，你們英語比賽一定要拿第一，然後我就可以做更多的夢了，哈哈。
在回家的路上，我竟然遇見了施敘和戚菲菲。他們兩個一看就是有備而來，見了我馬上迎過來。
戚菲菲走到我面前，拍拍我的肩膀：“小蘭，我和施敘要請你喝粥去。”
我驚訝地望着戚菲菲：“為什麽？”
戚菲菲笑笑說：“因為我和施敘欠你的。他為了你的傷賠罪，我為了沒有幫你打他賠罪。怎麽樣，這個理由夠充分吧？”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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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想說話，戚菲菲又突然搶着說道：“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我和施敘一起請你，這樣也節省我們彼此的開支，哈哈，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呢。”
還沒等我拒絕，戚菲菲就架着我向不遠處的粥店沖去。我看向身後的施敘，他顯得一副很無奈的樣子，依然懶洋洋地插着褲兜跟着我們走，始終都沒有真正擡起眼睛看我們。
粥店很別致很淡雅，米茶色的牆壁上挂着幾幅山水畫。店的最裏面供奉着財神，三柱香插在財神相前面的金色爐罐裏，而香正袅袅的冒着白煙。
沒想到粥店的大娘竟然也認識戚菲菲，看見她就像看見自己的閨女一樣親密。
“阿姨，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叫默雲外，聽說她的奶奶是老紅軍，他的父母是烈士，怎麽樣，很厲害吧？”
那個大娘看看我，笑吟吟地說：“孩子，我認識你的奶奶，想當年開這家店的時候，你奶奶還資助了我一些錢。”
對于她說的話，我沒有一點印象，不過沒關系，反正是好人好事。于是，我笑笑，沒有說話。
“今天阿姨就免費請你們喝粥，怎麽樣？”大娘說得神采奕奕，“讓你們嘗嘗我最近新研制的成果，沙拉冰粥。”
“哇！太好了，阿姨你人最好了！”戚菲菲一下子抱住阿姨的脖子，“阿姨，你放心，我會讓我認識的人都來你的店裏喝粥，絕對挺你到底！”
阿姨笑得燦爛，連連點頭說好。
“你們等一會啊，一會就好。”說完，阿姨便走進廚房，給我們弄粥去了。
戚菲菲這時小聲對我笑着說：“小蘭，請你喝粥真好，都免費品嘗啦，哈哈。”
我無奈地看着她說：“戚菲菲，你是不是之前調查過我，知道我和這家店有淵源啊？”
她撇撇嘴巴：“小蘭，你這樣說可就傷我和施敘的心了，我們是真心誠意地想請你喝粥向你陪不是的。”
“戚菲菲，你別說什麽都帶上我，好不好？”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施敘終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準備爆發了。
我趁火打劫：“戚菲菲你看，他根本就是沒有誠意。是你硬拉他來的，對不對？”
“默雲外你？”施敘用食指指着我的鼻尖，恨得咬牙切齒。
也許我們天生就是冤家，早上就開始互相刺激對方，晚上看來又要爆發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了。
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後摸摸自己還纏有紗布的腦袋：“都被你傷成這樣了，也不知道那個口子的地方還會不會長頭發。”
“變成禿子才活該。”施敘一直握着拳頭，我知道他始終都在忍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而旁邊的戚菲菲卻像個觀衆似的，看得不亦樂乎。
現在回頭想想，我感覺這一切都發生的太離奇了。前天施敘還打過戚菲菲，前天我和施敘的怨恨還那麽深，結果今天就坐在一起喝起粥來。
阿姨端着三碗冰粥出來了，我低頭一看，便有一陣奶香撲鼻而來。
“真香。”我不由自主地贊嘆道。
“趕快喝吧，趁着涼快。”阿姨說道。
這時，店裏又來了幾位客人，阿姨便忙着去招呼他們了。
于是，我們三個人再也沒有說話，都低頭喝着粥，氣氛有些詭異，又有些尴尬。我想此時，我們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些很小的暗湧吧！我一直在不停地思考着施敘和戚菲菲撲朔迷離的關系，也許他們也在想着這樣一個英雄兒女怎麽會有朝一日與他們同桌喝粥？
想來想去，這一切真可謂是很不着調。
從粥店出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沒有了夕陽。戚菲菲和施敘把我送到我家院子門口。
戚菲菲看到我頭上的紗布，像是想起什麽，把我的手握進她的手中，第一次臉上沒有了笑容。
取代笑容的表情，我确定，那是真誠。
她說：“小蘭，你一定感覺很意外吧？其實我和施敘也是，但是我向你保證，我們真的再也不會傷害你了。”
我将目光轉向她身旁的施敘，他依然沒有看向我，而是看向別的方向。可是我隐約感覺到，他的沉默是在承認默許着現在的一切。
戚菲菲說完，放下我的手，就和施敘一起離開了。
我望着他們漸漸走遠的背影，心裏莫名地升騰起一股溫暖的東西。雖然到現在我依然不知道戚菲菲和施敘究竟有多少故事，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對我的态度會改變得如此之快。但是，我知道，從此以後，我的生命中又多了兩個人的身影。
也許，在不久的将來，我們會一起上演另一出老天早就安排好的劇本。
就在我望着空蕩蕩的遠方發呆的時候，突然從院子裏傳來奶奶強烈的咳嗽聲。我忙地轉身走進院子，竟然看見奶奶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臉色蒼白得吓人。
“奶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