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
我們在切蛋糕之前熄滅了包間裏的所有燈光，電視裏播放着輕柔的生日快歌曲。
一支一支蠟燭被我們小心翼翼地點燃，□□蛋糕裏。微弱的燭光下，我們的臉龐被耀的通紅。彼此發現，我們其實都在微小着的，即使每個人的心裏都懷揣着心事，可是漸漸長大的我們，早就已經學會了佯裝快樂。
在所有人唱過不同版本的生日歌之後，一直吵鬧的戚菲菲終于安靜下來。她在微弱的燭光下，雙手合十，靜靜地閉上眼睛。
“我希望在我離開之後，施敘能夠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女孩子，和她繼續幸福下去。我希望小蘭的生活永遠都像棉花糖一樣甜蜜，沒有淚水。我希望我愛的你們都不會忘記我，要時常的想起我……”
戚菲菲這突如其來的願望，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向眼含淚水卻依然微笑着的戚菲菲。
我無力地詢問：“菲菲，你要去哪裏？”
“北京。”
“為什麽？”
“為了夢想，為了讓自己重新像人一樣活着。”
“你去北京做什麽？”我繼續追問。
戚菲菲笑笑回答：“那裏正在舉辦一個選秀活動，我想去參加。我不像你們都是學生，既然我已經步入社會，那麽我就要學會獨立生存，為夢想拼搏。”
戚菲菲真誠的回答，讓我語塞。看到她那雙篤定的眼神，我知道，再多的勸說也阻擋不了她要去北京的決心。
這時，勞伊曼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和施敘……”
戚菲菲馬上打斷她的詢問，她抹掉臉上的眼淚，一字一句堅定地回答：“還是朋友。”
戚菲菲的話音未落，施敘便快速地沖出了包間。當門被他重重地關上之後，菲菲終于忍不住無力地癱坐到她身後的沙發上。
我們圍坐在菲菲的周圍，安靜地看着她哭，默默地陪着她哭。沒有安慰的語言，淚水便是我們友誼的最好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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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們都沉浸悲傷中的時候，一塊巨大的蛋糕突然被人貼在戚菲菲的臉上。我們定神一看，竟然是洛穆梵。他玩世着微笑，手中還留有蛋糕的殘骸。
被欺負的戚菲菲當然不會無動于衷，她倔強地抹掉臉上的淚水，像老虎一般撲到蛋糕那裏，抓起一塊蛋糕便狠狠地砸向洛穆梵。
洛穆梵的左臉被擊中，狼狽的樣子可愛又可笑。頓時，我們都不約而同地大笑出聲。看到戚菲菲臉上不知不覺揚起的欣慰笑容，我明白，這才是她真正想到得到的生日會。
直到生日會結束，施敘都沒有再次出現。洛穆梵和蘇啓陽很多次要出去找施敘，可是戚菲菲像是早有預知一樣，她說，你們不會找到他的，他可能要消失一段時間了。我們十分相信戚菲菲的話，因為在我們看來，她和施敘已經默契到早就為自己為對方預知了未來。就像當初我問過施敘會想念戚菲菲嗎？他說了好多次很想念，這便成為了他們未來的命運。
我們一行人又走了很長的一段路程，最終在一個十字路口互道再見。
戚菲菲一個人老練地打了一輛出租車潇灑地離開，而我則是望着蘇啓陽和勞伊曼的身影漸漸消失之後，才轉身，并肩和洛穆梵走着回家。
回家的路上，洛穆梵的嘴角始終都是上揚的狀态。
我有意地詢問他：“有什麽喜事那麽開心？”
可使，洛穆梵卻只是沖我挑挑眉頭，一句話都不肯回答。
雖然他沒有回答，但是我知道令他開心的原因。兩年來一直壓抑在他心中的巨大悲痛在今天終于煙消雲散，當他選擇将一塊蛋糕毫不留情地貼在戚菲菲臉上的時候，我就知道他釋然了，他終于願意去重新相信別人。即使有潔癖的他身上沾滿了髒兮兮的蛋糕，但是他依然會開心悵然地笑起來。
只有相信，才會開啓幸福的大門。
記得小時候，奶奶總會和我說一句從古到今依然盛行的話，那就是幸災樂禍。
奶奶總是不斷叮囑我，即使遇見了這輩子都不會再次遇見的好事情，也不要太過高興。可是今天一整天我都忘記了奶奶的這句警告。如果早知道會發生之後那麽莫大的悲劇，我發誓，我寧可這輩子都不會笑出聲來。
當我和洛穆梵像平時一樣回到家裏的時候，整個家變得淩亂不堪。我看到阿姨癱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哭到哽咽，我更看到不停将頭往牆上猛烈撞擊的洛穆梵的爸爸，洛齊。
“媽媽，發生什麽事情了？”洛穆梵沒有脫鞋直接沖到阿姨身邊，“媽，這到底怎麽了？”
可是此時的阿姨根本說不出話來，剛想要張開嘴巴說話，細小的聲音卻被洶湧的淚水全部淹沒。
情緒突然不受控制的洛穆梵沖到他爸爸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仿佛在他的眼裏，站在他面前被他抓起衣領的男人不再是他的父親，而更像是一個陌生人，甚至可以說是敵人。
洛穆梵狠狠地瞪住他的爸爸，咬牙切齒地說道：“是不是又是你？！你害死了爺爺，又害得奶奶得了心髒病，害我去自殺，害奶奶離開了我，害我一輩子都背負着愧疚生活……媽媽為什麽會哭？你到底想怎麽樣？！”
身為外人的我，根本聽不懂洛穆梵所說的每一句話。我只知道，我還沒有真正了解洛穆梵的從前，我只知道，洛穆梵的從前其實并沒有我想象一樣過得那麽輕松。
洛齊這一次沒有像從前一樣嚴肅地指責洛穆梵，他像一個脆弱不堪的酒鬼，不停地撓頭發，不停地放聲大哭，不停地自我屈辱。
“穆梵……都是我的錯……我知道錯了……我的報應來了……我、已經得到報應了……”
在連續一個多小時的僵持之後，整個客廳突然間便的異常安靜下來。
洛齊斷斷續續地說出了他口中的“報應”。
從中央回來後，他和幾個同事一起出去喝酒，喝完酒後駕車，撞上了一個路人，而洛齊卻在慌亂之中選擇了逃跑。
而中間，我又知道了一個關于洛穆梵家庭的秘密。在很多年以前，洛穆梵的爺爺在家中突然腦淤血，情況緊急，而同時洛穆梵的爸爸卻為了在中央的會議耽誤了爺爺的搶救時間，所以爺爺就這樣離開了他們，因為爺爺的突然離世，奶奶也患上了嚴重的心髒病。
這一切對那時候還年幼的洛穆梵來說，是烙刻在心底永遠也無法抹去的陰影。所以，小小的他就開始痛恨他的爸爸，痛恨那個只知道自己事業卻忽視家庭的父親。
可是，就在洛穆梵是如此痛恨他爸爸的時候，他卻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吃驚的決定。
他說他要代替父親，成為這一次車禍事故的肇事者。
阿姨聽見後立刻跑過去，緊緊地抱住洛穆梵：“孩子，你別傻了，怎麽能讓你去定罪！”
我以為洛齊會因為洛穆梵的舉動而感動到淚流滿面，可是，他沒有。
在沒有遇見他之前，在我小小的世界裏，我以為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善良的，起碼對自己子女都是善良的。就像曾經将蘇啓陽抛棄的他的媽媽，她在離開之前留下了身上僅有的貴重的東西交給蘇啓陽，所以蘇啓陽就始終相信，他的媽媽還是愛他的。所以，小小的我們，單純的以為世界上所有的人其實都是善良的。
能夠想象的到洛齊在聽完洛穆梵決定之後的反應嗎？
他原本猙獰的面孔突然靈光乍現般放松下來，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穆梵還沒有過十六歲生日，那個傷者要是不嚴重的話，我再找找關系，罪行不會很嚴重……還有，如果我當衆自首承認穆梵是肇事者的話，相信中央也不會把我退出這次市長選舉……”
“你還是人嗎？！”
我終于忍不住沖洛齊怒吼。
洛齊怔怔地看着我，然後忍下已經表現在臉上怒火，他和我很有耐心地解釋道：“丫頭，你放心，我不會讓穆梵進看守所受罪的，到時候，我會盡快買通關系把他弄出來……然後……然後你們一起去國外上學……”
洛齊看上去越想越順心，我憤怒到找不到任何語言來形容他詛咒他。
“……你還算是一個父親嗎？我真懷疑洛穆梵是不是你親生的！”
我的話終于惹怒了洛齊，他站起身沖我怒吼：“你有什麽資格對我品頭論足？再說話，我就把你轟出去，讓你在我家白吃白喝還堵不住你的嘴！”
“夠了！”
洛穆梵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輕輕地對我說：“……你真是鄉下來的，這些事對我們家來說其實根本算不上什麽，“洛穆梵突然将目光轉移到他父親的臉上，“是不是，未來的市長大人？”
洛齊緊抿起嘴唇，沒有反駁什麽。
“我明天早上還要送同學去火車站，回來的時候，再商量吧！”說完，洛穆梵拉着我手直接走上通向二樓的懸梯。
我怔怔地跟在洛穆梵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什麽，我竟然會有一種像是要永遠失去他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