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別院之行,讓黛玉對寶玉越發的佩服了,對他的了解也上升到了另一個層次。
寶玉一一給她講解:如今他不僅有百花樓和天香閣,就是莊子上每年的收成也有很多,除了保證莊子上人們的吃飯問題外,糧倉裏的糧食都堆得放不下了,所以寶玉還得讓人拿去賣一部分,另外還有兩個糧倉正在建着。還有寶玉指導鼓勵人們大規模飼養的雞鴨兔牛羊,各種活禽,別院裏的魚塘,源源不斷的為酒樓提供,還大大改善了農民們的生活水平。現在每年他都有幾萬兩銀子的進賬,真真是大富翁了!他把錢都存在了銀號裏,這幾年下來都快有二十幾萬兩了。
考慮到黛玉的身體,再加上一只不安分的兔子,寶玉還是決定坐馬車回去。讓人給套好了車,他們離開了這裏,為隐藏身份,寶玉親自駕車,并不用別院裏的人。黛玉覺得一個人在車裏太悶,便抱着兔子也坐在外面和寶玉聊天。問起了這些事,寶玉便給她演說起來。
馬車平穩而勻速的行駛在郊外的官道上,木制的車輪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兩邊是綠油油的田地,地裏的莊稼健康茁壯,天上的鳥群撲棱棱飛過,偶爾落下一兩根羽毛,不知被微風吹到什麽地方去了。在陣陣蟲鳴聲中,少年男女交談的聲音,是這片廣袤天地中最為美妙的音符。
“好厲害!”黛玉贊嘆道,“你是怎麽找到這麽個避暑的好地方的?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呢?我覺得你都不像個八九歲的孩子!”寶玉勾唇一笑:“那當然。暫時是沒什麽秘密了。以後你一輩子就不用愁了,我肯定養得起你的!”黛玉臉一紅,不知該說什麽了,幹脆把身子向後一靠,倚在車門上,擡頭望向一片金黃的天空。
寶玉本是一時嘴快把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了,過後自己也覺唐突,就有些讪讪的,見黛玉不看他只看天更覺尴尬,不知該看向那裏,只得也擡頭。一時兩人都靜靜地。過了會兒,他忽道:“你喜歡嗎?”
黛玉偏頭:“什麽?”“就是像現在這樣,”他目光有些悠遠的望向夕陽,“能夠自由自在,不去考慮那些俗事,能夠游山玩水,縱意江湖,能夠和喜歡的人一起在夕陽裏緩緩回家。”
“這樣,自然是喜歡的。”黛玉也看着,那如血的夕陽,給大地鋪上了金色的外衣,天邊的雲彩紅的像火。“天好高啊……雲,好美啊……”
“等以後我們搬出來了,我就買一處宅子,種上我們喜歡的花和樹,早上看太陽升起,傍晚看日薄西山。或者提劍,踏遍名山大川,訪遍塞外河內,無拘無束,歌遍雲和月。你說好嗎?”他就那麽看着天邊飛過的鴻雁,緩緩的吐出這些話來,“嗯?玉兒?”他終于轉過頭來,看着她的眼睛。
她只覺得心髒在激烈的跳動着,有什麽東西好像就要破胸而出。就好像一大團氣堵在心口,讓她整個人都顫抖着,戰栗着,有千言萬語想要沖口而出,到嘴邊卻只化作了一個字:“好。”平靜卻又堅定的,仿佛蘊藏着無窮的力量。
少年輕笑起來,略顯稚氣的眉眼舒展開來,在夕陽的餘晖裏暈染處一圈圈的笑紋,少女精致的容顏上綻開了世上最絢然的笑容,萬物失色,山河黯然。
“玉兒,日後我們兩人時,喚我子然可好?”他擡手,修長的手指細細描繪着她的臉廓,溫柔的笑道:“子然,我給自己取的字,只有你能叫的。”現在的他,不是那個只有十幾歲的寶玉,卻也不是那個生活在未來的葉海。他是,在這個時空中呆了十餘年的,成熟的人。他只是在,對自己心愛的人表白,哪怕有些隐晦,哪怕對方可能還有些懵懂。
有些話,說了,就是一輩子。他看着她微亂的秀發。兩人的發絲在風中糾纏飛舞,仿佛生生世世。
“我為妹妹取一小字,子瑗,和我的正好一對兒,如何?”
她多少有些窘迫,不過剛剛兩人才“互剖心意”,想想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橫豎也只是兩人私下裏叫叫罷了,更顯得他們親厚,一時心中又如同吃了蜜一般。便紅着臉點點頭。
他大笑起來,長嘯一聲:“那日後我便喚你瑗兒了!”馬鞭破空之聲響起,眨眼間,只餘一路揚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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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顆年輕的心第一次嘗試着相互靠近,在這個美好的黃昏,許下了世上最堅定的諾言。
進了城黛玉就鑽回車裏了,這車外表雖普普通通并不起眼,裏面的布置卻是十分豪華,一張大榻釘在車上,上面鋪着用上好的絲綢縫制的厚厚的棉墊,榻上放着一張雕漆描金小幾,上有梅花圖樣,幾上放着幾樣精致點心,一個小小紫砂壺,裏面是上好的雨前龍井,并兩個小小的茶盅。黛玉在榻上坐下,執壺倒了兩杯茶,一杯給寶玉遞出去:“喏,曬了半日了,喝口茶吧。”
進城後寶玉就把簾子放了下來,這輛馬車與其他的不同,頂棚是伸出來的,兩邊還挂着簾子,不用時便勾起來,用的時候就放下來。寶玉覺得自己大庭廣衆之下趕馬車有點招搖,況且還得防着有心人跟着查到自己的真實身份招禍,便早做好準備。這簾子也是特殊工藝制成的,能清楚地看路又能不被外面的人看到自己。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真的是很偉大。
他接過杯子,笑了笑把茶飲下,又遞回去。兩人不緊不慢的趕着車到了榮府角門前,黛玉下了車,鋤藥引泉得了寶玉的吩咐,一早就在這兒候着了。見兩人回來先上去請過安,引泉自把馬車趕下去好生照料着,鋤藥帶着兩人回了院子,一邊吩咐人準備熱水,一邊向寶玉報告今日有什麽事。
黛玉本欲回避,卻被寶玉拉住了。只得也坐下來聽鋤藥說。鋤藥頗有些詫異地看了黛玉一眼,見寶玉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心中也了然了,忙低下頭來回道:“今日沒什麽大事,就是中午時候老太太派人來請您和林姑娘去吃飯,我也沒讓人進,就說二爺和林姑娘就在房裏吃了,晚飯時再過去,老太太也沒再說什麽。”
“各位姑娘們也沒來?”寶玉問道,這可有些稀奇了。鋤藥道:“聽說薛大公子從外面帶回些稀奇玩意兒來,薛姑娘把姑娘們都叫過去賞玩了。是來叫過林姑娘,不過晴雯說林姑娘還睡着,她們便走了。”頓了頓又道:“不過都這會兒了,估計也回來了,現在應該在老太太那裏呢。”
寶玉點點頭:“我知道了。對了,我今日出去也沒顧上,你明天讓人把兩處的賬本拿來,我要查查帳。”鋤藥答應了,見沒什麽吩咐便下去。寶玉對黛玉笑道:“咱們先洗個澡,再去老太太處。要是問起來你只說今日有些乏累,貪睡了些。”兩人合計好了便各自回房洗漱,然後一同到賈母處來。
此時賈母房中十分熱鬧,寶釵等姐妹們,邢王二夫人薛姨媽鳳姐都在,正在說着薛蟠從外面給各人帶回來的禮物。原來此次薛蟠跟着家下有經驗的人出去采辦貨物經商,走了幾個月才回來。寶黛二人進來時,衆人正給賈母試着一件披風,只見那披風通體漆黑無一根雜毛,油光水滑,果真是件稀罕東西。
賈母見他兩個進來,先是嗔道:“你兩個一天也不見人影,鑽在房裏做些什麽勾當?還不快過來呢!”寶玉先笑道:“老祖宗莫怪,實在是最近幾日于功課上有些疏忽,我今日便下苦功讀了一日書,看得我現在還頭暈眼花的呢!”黛玉拜道:“我今日有些倦怠,老是想睡覺。寶玉也沒叫我,這才睡了一日,望老祖宗莫怪。”
賈母忙問道:“可是身子有什麽不适?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黛玉道:“無妨,現下已有精神多了,并無不妥。”賈母這才放了心,又笑向寶玉道:“這是你薛大哥哥帶回來的,說是長白山的黑貂皮大衣!金貴着呢!你看看怎麽樣?”寶玉笑着上手摸了摸:“嗯,果然是好東西!老祖宗穿正合适呢!”
薛姨媽笑道:“正是。更奇的是它竟不像一般的大氅那麽沉,十分輕便。”賈母更是高興:“蟠兒從好了以後當真是變了一個人,是個好孩子,姨太太日後可以安心了。”薛姨媽自薛蟠吃了官司後一直擡不起頭來,如今兒子也長進了,又哄得老太太如此歡喜,自覺揚眉吐氣了。鳳姐冷眼看着,并不多說,只是奉承賈母幾句。賈母愈發開心。
這邊迎春等見黛玉來了,早拉着她進了內室姊妹們說話。寶釵先笑道:“好個懶丫頭!今日我們一大幫人去找你你卻還睡着,一天也不見人影。說,你都幹什麽去了?”黛玉求饒道:“好姐姐饒了我吧!我真是瞌睡的厲害,并不是有意的!”寶玉也尾随進來笑道:“對啊,我能作證,她真真是睡了一天。”寶釵笑道:“你護着她,我可不信!”探春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別說這些了。還是來看看薛大哥哥帶回來的禮物吧。”
寶釵拉着黛玉來到炕上,指着一個匣子笑道:“東西都是分好的,你的在這裏,打開看看吧。”又指着另一個匣子向寶玉道:“那個是寶兄弟的。”兩人上前打開看時,只見黛玉的是一個玲珑玉佩,幾塊墨,還有幾本碑帖。寶釵笑道:“聽哥哥說這墨是東瀛那邊産的,漂洋過海運過來的,不一定有咱們的好,就用個稀罕。這幾本是歐陽詢的九成宮醴泉銘碑帖,可是花大價錢買來的。”黛玉忙道:“如此貴重的禮物,我可不敢收。寶姐姐還是拿回去吧。”寶釵笑道:“這沒什麽。你也知道我哥哥他是不懂這些的,說不定不是真跡,只是臨摹的人家诳他罷了。只是終歸也是他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寶玉的卻是一些書,他苦着臉看着那一匣子的四書五經集注,覺得頭都大了。大家都哄笑道:“呵呵,這下可是把你拿住了!你不是覺得功課懈怠了嘛,這下正好,有你忙的了!薛大哥哥倒是挺了解你的,瞌睡了就遞枕頭!”
作者有話要說: 呃,突然抽風文藝了一把......然後發現真是太不和諧了......以後還是別了......這幾天新生開學,又要迎新還要上課好累哦!果然速度越來越蝸牛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