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果然此旨意一下,朝野一片嘩然,賈政只是個從六品的員外郎,人微言輕,況也不想摻和進去,只在家裏和寶玉說說了。其他的好多老臣重臣都上書“痛陳利弊”,勸皇帝收回成命。一時間水泓龍案上的折子堆積如山。
“哼,這些人口口聲聲說這是為了國庫着想,其實還不是怕自己撈不到錢了?!”水泓把一本折子扔在桌子上,他如今是修煉的喜怒不形于色了,說着生氣的話,面上卻還端着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旨意發下去幾個月了,那些人還是锲而不舍的上折子。龍案下方站着的水溶笑道:“皇上不必生氣,就讓他們說去,咱們繼續做咱們的不就行了?雲騰前日還來和我說,已經查出不少人來了呢!”
水泓的怒氣這才消下去點兒:“雲騰是個好的,你就告訴他,只管放手去做,不要留情。”水溶點點頭。“對了,登基大典準備的怎麽樣了?”水泓邊批着折子邊問他。“正在按祖制準備着,估計月底就差不多了。”“先緩緩,等把手頭上的事處理完了再讓欽天監挑個好日子開始。”水溶雖不解其意,還是答應下來。
進入春天了,黛玉的個子也噌噌的冒高了,和寶玉只差了一個頭,當然寶玉也是長高了的。他早讓人又量好了尺碼,新做了好幾箱子的衣服。在新衣服送來沒幾天後,林如海來信了:皇上宣他進京述職,不日就要啓程了。
這信也送到了賈母手上,對這個多年不見的女婿,賈母其實并不是太在意,可能連早年留下的一點點印象都已經模糊了,只是黛玉在知道消息之後十分高興,她也不好表現的過于冷淡了,便吩咐賈琏收拾房舍準備給林如海住。寶玉卻估計林如海不會在賈府裏住的。
林如海擔任的監察禦史是個肥差,雖然官不大,油水卻不少。林如海五代列侯,家世清貴,又是探花出身,并不像大多數官員一樣大把大把的貪污,水泓對他還是挺欣賞,只是……此次他下旨讓各地官員都分批進京述職,最主要的用意就是看看其中有沒有過于腐朽的,好準備替換。林如海一月後進京,早上城門一開他就直接向宮門奔去,也顧不得去看看女兒,拜訪岳家,就進宮面聖去了。
這裏寶玉接到消息,先告訴了黛玉,勸她靜心等候,不要着急。
乾清宮西暖閣內,水泓正在書桌上抄寫佛經,堂中央的熏爐裏燃着上等檀香。水溶就坐在靠窗的炕上,上面放着一張小炕桌,堆滿了奏折。他看了半日,突然把折子一扔抱怨道:“皇上,我不要再看了!頭疼死了!”水泓繼續抄着,笑道:“你這性子真是,怎麽就靜不下心來呢?點着香都不管用。”水溶苦着臉站起身來舒展身體:“你可清閑罷,都有時間抄經了!”水泓笑道:“你既不想看了,就過來給我磨墨吧,正好墨也快沒了。”他只好過去磨墨。
“我都好長時間沒給先皇抄經了,實在太忙。今日好不容易把你拖過來幫幫我,我好盡盡孝心,你又懶怠看,真是。”又寫了半日,他笑着收了筆,喚來門外守着的太監:“來,把朕今日抄的幾卷經送到奉先殿去,供奉到先帝靈前。”那小太監用大托盤托着去了。水泓剛坐到炕上喝了口茶,轉了轉發酸的手腕子,就有人進來回報:“皇上,揚州府知府林如海林大人到了,正在殿外候着呢!”
原來按律巡鹽禦史只做一年就要更換,林如海還是在黛玉五歲那年升了蘭臺寺大夫後被欽點的,任期滿後便讓他當了揚州府的知府,同時兼任監察禦史,其實主要還是督查鹽政之事。
水泓朝水溶笑了下,轉頭道:“讓他進來吧。”那太監躬身退下,不多時便領了一個人進來。水泓看去,只見他形容清癯,已顯老态,一身靛青色便衣,精神還好卻難掩風塵之色。林如海一進來便跪下行禮:“微臣參見陛下,參見王爺!”水泓笑着叫起:“林卿家快快請起。來人,賜座!”林如海謝恩後在椅子上半坐下。水泓笑道:“林大人一路辛苦了,先飲些茶水再談吧。”說着親手倒了一杯茶遞給他,林如海誠惶誠恐的接過來,小小抿了一口便放下,“謝陛下賜茶。不知陛下宣臣進京可有要事?”
水泓笑道:“林大人別急,現有一封折子要給你看。”他給水溶遞了個眼色,水溶會意,從炕桌上翻了會兒,找到一本青皮折子遞給林如海笑道:“大人請看。”林如海接過來,打開一看大驚失色,立馬跪下高呼:“陛下明鑒!臣絕沒有做過此事!”水泓依舊笑咪咪的,卻不叫起:“這折子上所說,林大人在任期間勾結私鹽販子販賣私鹽牟取暴利之事,是假的?朕看看這上折子的人,哦,賈雨村,他自陳曾在林大人家做西賓,對這些事有過耳聞,難道也是假的?”
林如海只覺背上冷汗直冒,心裏把賈雨村這個挨千刀的罵了個臭死!“陛下明察,這賈雨村的确曾在臣家中給小女做過一年先生,後來臣見他有才幹又有志向,便給他寫了封薦書,還送他來上都找內兄賈政謀個官職,不曾想這小人竟恩将仇報,如此污蔑于我!皇上,您可不能聽信此小人讒言啊!臣真的沒有勾結鹽販子啊!”他重重的磕下頭去。
暖閣中靜了半晌,林如海跪在那裏大氣也不敢出,頭挨着地磚,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在他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水泓終于把他扶了起來,笑道:“愛卿莫怕,朕知道你是清官,豈是這些人能糊弄的了的!快坐下!”林如海腿都軟了,好不容易坐回了椅子上,對皇帝這反複無常的态度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水溶見狀笑道:“老大人太緊張了,您為官多年來兩袖清風,我們都是知道的。林家三代襲爵,到了您又是探花出身,書香門第,又不缺銀子,怎麽會做這種事呢!”林如海這才松了口氣:“謝皇上王爺信任。”
水泓笑道:“朕也知道您為官清廉,只是,朕讓北靜王查過兩淮近幾年的稅收,與前些年對比過後發現,好像少了許多?”這一問林如海的心又提起來了,他連忙站起來。水溶接道:“不錯,前幾年每年都有六七百萬兩的稅收,從去年開始卻只有三百多萬兩了,怎麽會這樣呢?林大人該給個解釋才好。”
林如海垂着頭:“臣不知其中有何緣故,這稅收之事不在臣的管轄範圍內。”水泓慢條斯理的放下茶杯,往背後的抱枕上依靠,懶散道:“這就不對了吧?誰不知道江南的稅收大部分是鹽政貢獻的,林大人既為監鹽禦史,對鹽課上的異常怎麽會不知道呢?你可知欺君之罪有多麽厲害?”最後一句話依然輕飄飄的,但林如海卻從其中聽出了無上的威壓,就連一旁的水溶都感到了,心裏不禁感嘆道:“當了皇帝後的他真的是越來越有威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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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話不妨直說。不瞞你講,此次朕将許多外省大員都召回京中,就是要進行一次考核,準備大換血。”水泓放緩了聲音,“朕知道林卿家是個好官,有意褒獎你才單獨召見你的。你可不要辜負朕對你的一片苦心啊!”皇帝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還有什麽好隐藏的?當下雙腿跪地回禀道:“皇上隆恩,臣不敢再有所隐瞞。”頓了頓擡起頭來看着水泓,繼續道:“其實從兩年前開始,有好多鹽販子就和東瀛商人結成了夥,從海上運鹽,東瀛人派兵保護。臣也曾派兵追擊,但無奈東瀛人在海上作戰能力實在強悍,但不久南直隸布政使張煜銘大人便派人告訴臣不要再管此事,竟由着他去,所以鹽政的稅收大幅度減少。陛下,此實非臣所願啊!”
聽罷林如海的彙報,水泓皺起了眉頭:“那東瀛人竟如此厲害麽?我堂堂天朝的軍隊竟奈何不了他們?依朕看,恐怕還是有人不肯盡心吧?”林如海也不說明,只是躬着身低着頭。他想了會兒,向林如海笑道:“好,此事朕已知曉,錯怪林卿家了,快快請起!”待他起來後又笑問道:“對了,聽說林卿家的夫人是榮國公府的大小姐?還有個女兒?”林如海心裏一驚:不會想讓玉兒入宮罷?還是答道:“啓奏陛下,先妻确是榮府老太君之女,名喚賈敏,只是已去世多年了,只有一女,現下不過十餘歲,因臣精力不濟便寄居在她外祖府中。”
水泓點頭道:“那你此次上都必是要去榮府拜訪吧?對了,林大人在都中似乎沒有宅院?那要住在那裏?榮國府嗎?”林如海面露為難之色,拱手道:“不瞞陛下,臣,對該住在哪裏實在是還沒有打算。”水溶笑道:“林大人既不想寄人籬下,本王倒是有座別院,平日裏不常住人,林大人既是一個人大約也是能住得的,不如就暫住在那裏如何?”林如海忙躬身:“如此甚好,下官謝過王爺美意!”水泓笑道:“好,大人既能安頓好朕也就放心了。你一路奔波勞頓想必也累了,朕就不多留你了,快下去歇息吧。”林如海跪謝聖恩,水溶也拜別道:“皇上,臣也下去了。”
當下兩人出了宮,水溶要做出善待臣子的樣子,自己帶了林如海到他那別院處。林如海一路奔波,又在皇宮裏經歷了大起大落的情緒,此時實在是疲乏的緊,也顧不上拜訪別家,使人收拾着東西,自己趕緊補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1號收拾東西回家,今天淩晨零點才到,上午和媽媽幹活兒,下午到奶奶家繼續幹活兒,剛剛到家趕緊發一章,明天開始碼字。
還有,收到第一個負分差評的心情......着實有些難言啊......我應該說,謝謝那位讀者那麽難以忍受還要留下個評論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