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化為灰燼。

他擡起頭盯着教士,雙眼慢慢地轉為赤紅,額間隐約燃起火焰。看到他像要噬人的眼神,教士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往後退了兩步。他一後退,後面的人群卻亂了起來,紛紛往後退去。墨焰赤紅的雙眸冷冷地掃過人群,人群中一個年輕的女人忽然控制不住,發出“呀——”的一聲尖叫,身邊的男人趕緊捂住她的嘴,一把将她拉到身後,擡起頭忽然撞上墨焰冰冷的目光,一個哆嗦,念及身後的女人,卻又勉強挺起胸膛,擋在她的身前。

墨焰的眼神忽然溫和起來,駭人的赤紅色漸漸從眼中褪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絲落寞和仿佛無盡的傷痛。他轉向費爾南德斯伯爵,平靜地說:“殺人償命,既然是我殺了奧托兄弟,我願意接受任何判決。”說着擡起雙手伸向教士。

教士猶豫地看了他一眼,後面早有人遞了鐵鏈上來,他戰戰兢兢地捆住了墨焰的雙手,确定他不作任何反抗後,才将鐵鏈繞着墨焰的身體密密匝匝地捆了幾圈,末了還摘下脖子上的十字架,鄭重其事地挂在墨焰身上。

墨焰任由他擺弄着,一雙黑眸望着遠方,眼神裏空蕩蕩的。

費爾南德斯伯爵看着教士好容易布置停當,揮手道:“走吧!”墨焰順從地轉過身,正要跟他離去,一個聲音忽然傳來:“請等一下。”

該怎麽形容這個聲音……端莊中不失柔媚,清甜中卻又帶着一絲磁性,一下子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連費爾南德斯伯爵也停下腳步,望向聲音來處。

一個年輕女子從人群中緩步而出,式樣簡單的白色長裙掩不住高挑曼妙的身材,一頭金色長發如瀑般瀉在胸前,一雙碧藍眼眸顧盼之間,已讓清晨的陽光都為之失色。

費爾南德斯伯爵呆呆地看着她走出來,微笑着對他說:“我叫伊麗絲……”伊麗絲……伊麗絲……伯爵将這個名字在心裏反反複複念了幾遍,根本不曾聽見對方接着說了些什麽。直到她帶着矜持的微笑叫他:“伯爵大人……”他才如夢初醒,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臉上一紅:“呃……對不起,伊麗絲小姐,您剛才說什麽?”

“我叫伊麗絲,我是他的舅母。”伊麗絲用手指着一旁的墨焰,一字一字堅決地道:“我擔保他決不是兇手!”

“舅母?”伯爵忍不住失聲驚呼,又看了一眼伊麗絲,窈窕美麗,分明還是一個少女。這時一邊的墨焰也已經回過頭來,也正目瞪口呆地瞧着這個突然冒出的“舅母”。

伊麗絲仍然微笑道:“是。他的父親是我的長兄,年紀相差很大……”她邊說邊向人群中心走來,經過墨焰身邊的時候,以只有他聽得到的聲音輕聲道:“你小子也有今天,居然被人捆成了一只粽子。”聲音裏滿是幸災樂禍的意味,臉上卻仍挂着那迷死人的微笑。

墨焰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也壓低聲音道:“伊麗絲?你不是說你叫薄烨麽?”

薄烨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仍然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用美人計,怎麽救你?”

“……”墨焰一時語塞,接着黯然道:“殺人償命也是應該的……”

“人絕不是你殺的。”薄烨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的話,“花火可沒有吸血的傳統。”說着她笑容可掬地拍了拍墨焰的肩膀,看在旁人眼裏,仿佛正是個舅母在安慰着驚惶的外甥。

還沒等墨焰說什麽,薄烨已經轉過身去,輕聲問道:“伯爵大人,您為什麽指控我的外甥?”

伯爵皺眉道:“昨日夜間,您外甥曾與奧托先生在賭場發生沖突,以他獨特的力量将奧托先生打傷,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說到這裏,他又看了一眼一邊的墨焰,似乎對他那莫名其妙的火焰還心有餘悸。“之後應該是奧托心有不甘,回家糾集兄弟三人重新找上賭場準備報仇。但正好在半途碰到了從賭場出來的令外甥,在又一次沖突後三人都被殺害……”

“沒錯,伯爵大人,我外甥與奧托先生确實在賭場發生了沖突,但随後他就離開了賭場,回到了我的住處。而奧托兄弟三人在半途中碰到的,并不是我的外甥,兇手一定另有其人!” 此言一出,人群又開始嘈雜起來,驚呼聲、議論聲四起。

“可是伊麗絲小姐,您外甥衣服上的血跡,又如何解釋呢?”伯爵身邊的教士發話了。

“兇手在殺害了奧托兄弟之後,害怕被發現,這時他想到了賭場中的沖突,想到可以利用我外甥做替罪羊。而這時我這不成器的外甥已經醉得人事不知,要栽贓給他也不是什麽難事。”

聽到這裏,教士笑了起來:“伊麗絲小姐,這都是您個人一廂情願的推測……”

“不,這不是推測!”薄烨大聲道:“兇手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其實昨天在兇案現場,還有一個人,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

人群又一次嘩然,教士怔了怔:“親眼目睹?您說的是您自己麽?”說到後面半句,忍不住帶上了諷刺的語氣,若不是伯爵大人一直沒有發話,他早就按捺不住帶走墨焰了,哪裏還會聽這個女子胡說八道。

“當然不是我。”薄烨收起笑容,冷冷地道:“昨天晚上,鎮上的敲鐘人卡多正巧在那時候經過那裏,目睹了一切過程,他可以證明一切。”

“敲鐘人卡多?”伯爵和教士異口同聲地問道:“他現在在哪裏?”

“他昨日目睹兇手吸血殺人,受驚過度,神智稍有不清,我剛為他請了醫生診治,現在家中休息,伯爵可以在明天傳召他前來作證。”

“這樣……”伯爵沉吟道:“那麽今天……”說着看向被捆成粽子狀的墨焰,一時難以決斷。

“我們願意跟您回府,相信您會還我外甥一個清白。”

深夜。

月光如水銀般,淌進卡爾多尼奧的每一寸土地,将角角落落都抹上了一層夢幻般的神秘色彩。兩層樓的鐘樓在銀白的月光中顯得分外高大,嵯峨的影子将旁邊一間孤零零的小屋完全籠罩在了黑暗中。

那正是敲鐘人卡多的住處,屋子裏偶爾傳來幾聲低低的咳嗽,看來昨日受了驚吓的卡多今夜睡得也并不安穩。

一陣風過,鐘樓旁一棵高大的梧桐樹發出“嘩啦啦”的聲音,樹影婆娑,在月色中仿佛萬千妖鬼,正在随風起舞。忽然一個黑影閃過,直撲向敲鐘人卡多的屋子,遠處巷子裏傳來低低的狗吠聲。 燈光忽然在暗夜裏亮起,将小小一間屋子照得有如白晝。

“您看,伯爵大人,我說的沒錯吧?”薄烨略帶磁性的嗓音響起,聽在費爾南德斯伯爵的耳中,帶着說不出的性感和魅力。

“伊麗絲小姐不僅美麗出衆,更是智慧過人,料定了兇手必定會前來殺人滅口。”看着被薄烨、墨焰和自己圍在中間的黑衣人,伯爵由衷地贊嘆。

黑衣人戴着與衣服同色的黑色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和一張嘴。一下子被暴露在燈光中,他的眼神中不免帶了些驚慌和狼狽之色,嘶啞着嗓音道:“果真是一個圈套,卡多根本就沒有親眼目睹整個過程……”

“雖然明知有可能是一個圈套,可是閣下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忍不住要來殺人滅口。” 薄烨雙手抱胸,得意洋洋道。

黑衣人這時已經完全鎮定下來,惡狠狠地瞪着薄烨:“你确實很聰明,能把昨天晚上的過程猜個八九不離十。只是說錯了一點——”他頓了頓,轉頭看向墨焰,“你這個外甥身上的血,并不是我嫁禍給他,而是他自己喝得像灘爛泥,在屍體上摔了兩跤也不知道。若不是看他醉得人事不知,我早把他的血也喝光了。”

聽到這裏,一直杵在那裏卻一言不發仿佛一棵道具樹的墨焰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薄烨則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若不是礙于目前的淑女身份,早就一掌拍過來,大喝“你個死小子”了。

“那麽,閣下是一個吸血鬼麽?”費爾南德斯伯爵小心翼翼地問道。

“吸血鬼——哈哈——”黑衣人的笑聲聽起來十分凄厲,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哭,“沒錯,世人是這麽稱呼我們的。但你以為我們願意吸血麽?你以為腥臭的人血真有那麽美味麽?”說到這裏,他的語聲轉為凄涼,“你們可知道,我們是比人類更久遠的存在。若非人類對我們生存環境的破壞,也不會導致我們族人個個體質冰寒,沒有熱血就會全身冰凍而死。人類要生存,我們也一樣要生存,人類殘殺、狩獵其他生物就是正義的?而我們就要被稱作‘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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