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
“安安……”
“謝謝，我來就好。”
衛安對徐浩沒什麽不好，甚至很客氣，可徐浩哭得更厲害了，崔華這一大早的心情很不好，見着徐浩一個大男人哭得那麽凄慘不僅不同情，反而惡從膽邊生，張口就譏俏道：“給誰哭喪呢？安安不是還沒死呢？您就別哭了，是要把他哭死了，您弟弟要是不行了您到哪給他割腎去？”
一下，僅一下，徐浩不哭了，他張大眼，從嘴裏無一個字不帶刺的崔華看到了衛安身上……
他看過來，衛安也看了過去，在兩人雙目對接後，衛安眸色不變，依然冷漠鎮定。
徐浩沒開口，他朝徐浩道：“先出去吧，謝謝你。”
他還是很客氣，像沒有聽到崔華的話一樣。
“安安……”
“安個屁，”看他還叫，叫喪一樣，崔華真想朝他臉上吐口水，“你走了他才安，你心裏能不能有點逼數？你們施害者一定要搞得跟被迫害者一樣嗎？媽的。”
徐浩看了崔華一眼，很快朝衛安看過去。
這次衛安不看他了，他朝崔華搖搖頭，“去刷牙吧。”
“刷個屁。”現在在崔華眼裏，一切皆是屁。
“那我先去。”衛安見他氣着，也不打擾他，起來就走，路過站在原地的徐浩的時候，他沒多看一眼，也沒說話，就跟徐浩是空氣一樣遇過了他。
“我操，你就不能等等我？”崔華跟在他屁股後面，還是很氣憤，“我一早氣得屙屎都沒心情，你就這樣對你的兄弟？”
“閉嘴！”兄弟太不講文明，衛安這下怒了。
“我就不閉，屙……”崔華沒說出來，因為衛安已經朝他撲打過來了。
“衛安我告訴你，你這是家暴，小心我告警察！”崔華笑着躲避衛安的毒手。
“喂喂喂，別關門啊，我還沒進去……”衛安先一步進了浴室要關門，崔華連推門，急了。
“你去吃屎吧。”衛安朝他喊了一句，冷酷無情地把門摁上，上了鎖。
門外，崔華扒着門哀求：“安安，我錯了，讓我進去。”
衛安在裏面回他：“等會，我讓你進來吃屎。”
崔華操了一聲，又哀求：“安安，讓我進去，我憋不住了，我要馬上進去……那啥……”
崔華沒節操，但吃屎他還是說不出口的，說着他哈哈大笑了起來，衛安在裏面被他惡心得不行，拉開讓放他進去，“一早你就不能消停點？”
他說着的時候眼睛裏笑，崔華看他有了點人氣，不恥反喜，“這就消停，安安親一個？”
“滾！”衛安笑罵了一句，擡頭轉身的時候，他看到了外面一臉麻木站着的徐浩，衛安帶過他，轉身把門關了。
徐浩要跟他一起生活，衛安沒有太多意見，因為就算有意見，徐浩也會當作沒聽到。
徐浩只執着于自己的生活，從一開始就如此，愛他的時候就愛，不愛的時候就分手，想複合的時候就又來到了他的面前，傷害他的時候也是因為有另外一個人讓他心軟了。
他從來不在乎衛安是怎麽想的，久而久之，衛安也就不去想他是怎麽想的了。
他已經沒有在乎誰的力氣了，就這樣吧，好也好，壞也好，這就是他的人生。
只是人間如果還能帶給他一點快樂，他還是會珍惜的。
衛安轉過頭，看着已經哼着歌找牙刷的崔華，此時他冷冰冰的胸腔裏，尚存留着剛才因與崔華打鬧而起的溫度。
回來找他的朋友，是他用自己最後的一點力量進行的最後的自救。
這是他在人間尚存的最後的一點的溫暖。
徐浩跟他是沒法比的。
崔華剛和衛安把早餐吃上，衛家的門鈴就響了。
不久徐浩走過來，站餐桌面前好一會兒都沒說話，崔華見他光站着不說話，假笑立馬堆起，客氣問：“徐先生，咋的了？”
徐浩又看了衛安一眼，跟得了不看衛安他就不會說話的毛病一樣。
那小媳婦樣看得崔華特憋屈，但他也怼過徐浩了，這個怼了跟沒怼一樣，還是那副死皮賴臉的樣子，沒招，崔華現在看着他就有點頭疼。
徐浩看衛安，衛安還是沒反應，漠然地看着眼前的電腦，慢慢喝着他的咖啡吃着他的三明治。
“李中新來了，他在外面，我沒讓他進，昨晚他打電話給我，問我你在不在這，我沒說什麽。”徐浩最終轉過頭跟崔華說道：“但我猜他猜出你在這了。”
“哦。”崔華哦了一聲，啃着三明治把嘴裏的咽下去之後，“那你想不想讓他進啊？”
徐浩跟個傻逼一樣，又看向了衛安。
“安安是肯定不想讓他進的，這個你聽我的，不用問他了，就看你了，”崔華朝他笑，“你想請他進就請呗。”
徐浩聽着，慢慢回了他：“我跟中新只是朋友，我……和安安是一起的，站在你這邊的。”
“啪啪”兩聲，崔華鼓掌，并道：“感謝，感謝徐先生支持。”
說完他沒再理徐浩，湊到衛安身邊，跟衛安一起看美股的昨晚的漲勢，“咋樣了？我掙錢了沒有？”
崔華有一部分的錢是交給衛安幫他打理的。
衛安沒回他的話，但把電腦往他那邊挪了點，跟他一起看。
徐浩看着他們兩顆靠在一起的頭，心口密密麻麻的疼。
他其實早在求衛安複合的時候就想和衛安求婚，跟他立下一輩子在一起互相忠誠的誓言。那個時候他已經想清楚了他愛的人是衛安，自那以後，他并沒有背叛衛安，他只是一時心軟被小百下藥設計了，他并沒有想跟小百上床的意思，他以為在他解釋後，而且衛安接受了他的求婚，是已經理解了他的心情與愛情。
如今看起來，衛安并沒有，他的心情并不是衛安的心情，他的在一起一輩子，對衛安來說，只是有個人想進他的地獄參觀，他就把他放進來了。
這裏面，并沒有徐浩想要的愛。
衛安連恨不恨他都無所謂，哪裏有愛？愛在哪裏？他要怎麽找啊？徐浩發現自己都快要哭不出來了。
他麻木地看着衛安和他的朋友相互依靠依偎着，他想着，他不能走，他死都不能走，他要是被趕走了，他就要永遠失去這個人了。
無論生與死，這個人都要和他沒關系了。
明健早上和家裏老太太吃過飯，老太太一吃完他就跟她說了崔華的事，明言以後也不要孩子，就是侄兒也不要，別給他帶，他要跟他丈夫過二人世界。
老太太哭着打了他一頓，巴掌不小心帶到明健的臉，明健走的時候臉是腫的。
到了車上剛開車，保姆追了過來，敲開窗子遞過來一盒子，和他說：“這是老太太給你的，說是你曾爺爺那輩傳下來的，你是家裏老大，又頭一次結婚，現在給你拿去求婚。”
“健啊，”老保姆見他臉上還腫着，關心地問：“要不要冰敷一下再過去啊？你這樣也沒個求婚的樣子。”
明健握着戒指盒着笑，“阿姨，現在不求，還要過幾天。”
“唉，那行吧，求完給家裏打個電話，我提前買菜，你帶回來給你媽和我們看一看。”老保姆嘆了一口氣，喃喃道：“這男人跟男人結婚，我也能理解，但不要孩子多寂寞啊？好就算不要，你也不要說出來，先哄哄老太太，到時候不要不就完了？幹嘛現在就讓她氣上了啊。”
“可那是欺騙，阿姨，我喜歡的那個人，”明健想了想，道：“怎麽說呢，他喜歡他的生活是清清白白，幹幹淨淨的。”
阿姨沉默了下來，過了幾秒，她嘆道：“挺好的一孩子，也行，這樣的人才跟你相配。”
“那求好了就帶回家來，我提前做好準備，給你們多做幾個我的拿手菜。”阿姨叮囑他，“你跟人家男孩子求婚的時候多給人制造點驚喜，現在求婚都這樣，你多用點心，一定要浪漫啊。”
明健笑，“好，你幫我告訴老太太一聲，說我愛她。”
阿姨見他還隔空示愛，笑罵道：“你少氣她就是愛她了，還讓我傳話，我不傳，你回頭帶着你結婚的人自己過來親口告訴她。”
明健笑着點頭，又朝大宅那邊大喊了一聲，“媽媽，我愛你。”
他聲音是很渾厚的男中音，正常說話就很有力量了，這一敞開嗓子喊出來，聲音傳出去了老遠。
明老太太正站在客廳窗邊往這邊看，風帶着明健的聲音傳到了她耳朵裏，老太太邊哭邊罵：“夭壽哦，兔崽子找死不給我生孫子，算了算了，不生就不生了，等他回來我打他跟打孫子一樣就好了。”
明健跟李中新在衛安家的大門口不期而遇。
一見到李中新，明健挺尴尬的，畢竟觑觎老同學的婚內伴侶不是件什麽光彩的事。
李中新見到他倒不奇怪，一見到他就問：“你去給衛安拜年的？”
他知道明健跟衛安是事業夥伴。
明健對崔華有狼子野心，但這事只有他的鐵哥們知道，在外他從來沒宣揚過，就是跟崔華到目前為止他也沒有明言示過愛，他還是知道一點廉恥的，而且之前他也不想因為他個人單方面的想法給崔華增添流言碎語，所以在外面他還是很注意對崔華的分寸的。
現在看李中新這樣子，很顯然也不知道的樣子。明健猶豫了一下，摸着鼻子沉思了片刻，跟李中新道：“你是來找崔華的？”
李中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麽知道的？”
不過李中新是個聰明人，很快就想到明健跟羅小平的交情了，很快就反應過來道：“小平跟你說的？”
“我跟崔華有點事沒溝通到位，我是來找他的，不過我目前進不去，你先摁門鈴，等會我跟你說。”李中新催促明健按門鈴，打算讓明健進去幫他說幾句話。
老太太給他的戒指還在他口袋裏發着燙，明健可真不想到這份上了還瞞着李中新，畢竟他們是大學同學，同學了好幾年，就是感情不如他跟羅小平那麽鐵，但他跟李中新也不是什麽仇敵……
但就在他正要開口解釋的時候，門被開了的聲音響起，衛安的聲音也在電子屏喇叭中響了起來：“明總，請進。”
“衛安，”李中新聽到了聲音，快步朝門口走去按住了通話鍵，“麻煩你幫我問崔華一聲，我能跟他談談嗎？他的話我昨天想了一晚，我決定尊重他的意思，衛安，衛安，你能聽到嗎？”
李中新的話越說越快，越說越焦慮。
明健聽着，果斷地上了車，把車開進了打開的門裏。
李中新的話并沒有得到衛安的回應，他一見明健的車進去了，幹脆沒再跟衛安溝通了，轉身就跑向了他停在一側的車，一拉開車門連安全帶都沒系就往裏沖，只是剛沖到門口，大門就關合得進不去車了。
李中新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沒有踩下油門硬沖進去。
“媽的，”眼看着大門關上，李中新忍不住罵了一聲，“崔華你這是要逼死我。”
屋內，崔華看衛安把明健放進來了，吹了聲口哨和衛安道：“衛總啊，你這是逼我開第二春啊。”
衛安想了想，反問：“不好嗎？”
崔華想了想明健，正想着，明健的車就停在了前面的車坪上，很快人就下了車往門這邊過來了。
明健比李中新要更高大一些，李中新是身高長相都是和崔華差不多的那一款，斯文英俊，更重要的是，李中新其實在性格上本來和崔華挺合拍的，兩個人都是定了目标就義無反顧往前沖的人。
他們都不甘平凡，不甘于庸俗，所謂志趣相投，說的就是當初崔華跟李中新的心心相印。
明健這個人，崔華其實不是很了解，明健于他一直都是個陌生人，哪怕到現在，明健不過只是個陌生的朋友而已。
別說愛，說喜歡也都是很淺，停留在表面上的喜歡而已。
不過，崔華是個喜歡向前看的人，有些合他胃口的可能性，他還是願意去嘗的。
更何況明健都這麽明顯了。
崔華走去給明健開了門，明健沒想到開門的是他，愣了一下很快就道：“我們能不能在外面說幾句？”
“行。”崔華略一挑眉，如他所願走了出來。
明健從兜裏掏出包煙來，剛放到嘴裏又抽出來，“介意嗎？”
“我也拿一根。”崔華笑着從煙盒裏拿了一根出來。
“我以前沒見你抽過。”明健笑了。
“我以前抽，後來不抽了，”崔華低頭湊過頭去讓他點煙，火一起，煙一燃，他有些不熟練地抽了口，“李中新不抽，我就戒了。”
他年輕的時候是老煙棍，一個家庭不和睦裏出來的少年，能忍住不抽煙那是扯淡，能不走上歧路就很不錯了。
但再強的煙瘾，他還是為李中新戒了。
崔華是個為了得好東西敢于犧牲很多的人。
他這種決斷力，為他贏得了很多東西，無論是金錢還是物質，以前他以為還有他的婚姻。
“中新在外面……”見他一提就提起李中新，明健微微一怔，随即笑着道：“剛才我們還說了兩句，不過沒多聊我就進來了。”
“我知道，我剛和衛安一起看的監控。”崔華笑笑，手指潇灑往前一彈，彈了彈煙灰。
“不想見啊？”明健突然沒有了抽煙的心思，便沒點自己嘴上已經叨起來了的那根，而是抽出來放回煙盒，眼睛看着崔華道。
“目前不想，過幾天再見吧。”
“你想好了？”明健聲音低了不少，眼睛看着崔華不放，“我是說你們離婚的事。”
“嗯。”崔華沒多說。
“有件事，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明健一時之間心煩意亂得很，他潦草地把煙盒揣了回去，轉過頭道：“小平跟我說，其實李中新跟那人沒什麽，好像是李中新挺喜歡他們家那孩子似的，對人孩子有點關心，對大人好像也沒有超出什麽界限。”
明健也是恨死了自己現在這張嘴，話不說他心裏不安，但說出來，他心裏其實也不痛快，但無論怎麽說，他還是說出來了。
他是喜歡崔華，不止一次想過他要是和崔華在一起，他們日子要怎麽過，但如果崔華心裏沒他呢？沒他想要的那種喜歡呢？那在一起，崔華不高興，他能高興起來嗎？
最主要的，還是崔華怎麽想，明健知道事實就是如此，但一想到剛興起的希望就這麽要散了，他心裏痛苦得要死。
明健都不敢向崔華看了，他沒勇氣。
“哈哈，”就在明健扭着頭竭力控制着自己別緊接着去中傷李中新的時候，崔華笑了，“你是想說李中新喜歡人家孩子，其實是他想要個自己的孩子事吧？”
明健快速扭過頭看他。
崔華見他快如閃電掉回頭來，忍不住一笑，笑容在他臉上一閃，很快就又消失了，他平靜地和明健道：“你覺得我能不知道這件事？”
“我知道，他想什麽我能不知道？”崔華扯了扯嘴角，眼角帶着幾許冰冷，“但這事我跟李中新是有共識的，這是完全不能談的事。”
不過，李中新要是就此逼迫他改約定已成的共識，那他們就更沒有在一起的理由了。
真的要散了，崔華抽着煙轉身門，朝裏道了一句：“安安，放他進來。”
衛安走了出來：“你想清楚了？”
崔華過去摟着他的肩，狠狠抽了口手中煙，他一口氣把半根煙抽到一半，然後仰頭長長地吐了口氣，對着空中道：“來，爺讓你親眼看看，愛是怎麽消失的。”
愛是怎麽消失的，衛安自己切身體會過，他看着崔華擡起頭來的眼角藏着的淚光，心想其實他并不想再看一眼。
傷人的事，經歷過的人看了會掉眼淚的。
才幾天沒見，李中新見到崔華的那一瞬間，真有仿如隔世的感覺。
崔華挺平靜地站在他面前，其實崔華這個人跟以前他剛剛認識他的時候已經很不一樣了。
這些年，崔華變得更世故，也更冷靜了。
以前他更堅定的事情他更堅定了，他甚至不跟李中新争吵，兩個人的生活總有意見不統一的時候，崔華面對這些問題，他都是不會跟他多争辯，所有問題到他那他最後只會問李中新一個問題：那我們要怎麽解決？
當然最後處理的結果李中新沒有什麽不滿意的，久而久之，李中新心醉于崔華的魄力和他對人心的掌控力，但更多的他也發現，他控制不了崔華，也影響不了崔華。
他愛這樣的崔華，也無力于這樣的崔華。
秦怡的出現，以及對他的依靠，李中新不得不承認，他喜歡被秦怡依靠的感覺，那是崔華不能帶來給他的。
還有秦怡的孩子，那個叫着壯壯卻孱弱得在他懷裏小聲哼哼叽叽叫他李爸爸的小孩子，更是讓李中新柔軟。
那兩個人，無時無刻讓李中新覺得自己真像個男人。
而現在崔華站在他的面前，平靜又光芒萬丈，李中新甚至敢肯定，他一句話出來，崔華只要用一分鐘，就把能把他從頭到尾分析一遍，把他內心自己都隐藏起來的秘密看在眼裏再細細分析一遍，并且還笑而不語不說出來。
李中新并不愛秦怡，甚至不喜歡秦怡，秦怡此刻要是在崔華面前就像個醜八怪，可是……
“崔華，我不想離婚，”在崔華沒把他的想法揭露出來之前，李中新這次把所有的話都說在了前面，“我也不想放棄秦怡父子，我需要他們。”
“那我們只能離婚了，”如他所料，崔華笑了，還聳了聳肩，“初八，還是初九見？”
“可我愛你，我不愛他們，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的話，但我确實是這麽想的，我的心和肉體都是你的，但是我不可能因為你放棄他們，”李中新咬着牙，看着崔華把話說了出來，“如果你愛我，你必須接受這樣的我。”
崔華笑着笑着掉了眼淚，聽李中新在他的眼淚裏咬着牙道：“我不想和你離婚，我愛你，我只想你接受，行嗎？”
崔華都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站在這裏接受李中新的侮辱，可能這就是愛吧，他怪李中新最後的笑，他擦掉眼淚笑着和李中新道：“不行啊，那就初九見？”
“崔華，”李中新快步上前，抓住了沒動的崔華，雙眼腥紅道：“非得如此嗎？要是走到那一步，我們都沒有回頭路了。”
“那你難道還想着我會求你回頭嗎？”崔華舉起手拍了拍他的臉，真心笑了，“傻逼啊，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不會如我想象，但也不會如你所想象，你做的夢，自己做就好了，不要想多了，也不想要說出來，別人會笑話的，啊，乖了，回家去，跟律師打個電話交待一下後面的事，這時候就別招我了，要不我不止是跟你離婚，我能讓你一無所有，你聽得懂嗎？一，無，所，有，你的工作，你的事業，我都會讓你完蛋，到時候你別說養小可憐父子了，我讓你連吃飯都成問題，聽得懂嗎？”
崔華真有這個本事，李中新幹的是公職，怕的就是崔華這種心眼手段能力還有狠勁都齊一的人，見崔華眼裏已變得冰冷，李中新跟扔燙手火芋一樣扔開了他的手臂，轉過身狼狽地往外急走出去了。
李中新走了。
崔華轉過頭去，笑問站在一角沒有出聲的衛安：“怎麽樣，是不是比得上你之前的？”
他已經沒有哭了，衛安也沒有哭，甚至沒有看他，他僅僅是慢慢轉過頭，看着窗外，慢慢道了一句：“春天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來。”
初九跟律師溝通好，初十那天，崔華和李中新九點在民班局短暫地碰了個十分鐘的面，就把離婚證扯了。
崔華提前派了人去幫他排隊，還把李中新要到時間給李中新安排好了，兩個人一到，僅等了幾分鐘就輪到了他們，兩個人在律師和公證人員的見證下很快就簽了字。
各自拿好證，出門的時候眼見要散夥，崔華朝李中新伸手，“保重。”
李中新抿着嘴，看了他好幾秒才握上他的手，什麽也沒說，握了一下就松開了。
三人走出門，李中新很快就上來秘書開過來的車走了。
很快，李中新的車一過，後面就開來了另一輛車停在崔華的面前。
西裝革履的明健下了車，迅速過來給崔華開車門。
李中新與崔華之前共同的律師沒看明白，看看崔華又看看明健，朝崔華問：“是他出軌還是你啊？”
崔華笑，“這次還真是他，要是我的話……”
“也是你先離。”熟知他的律師很肯定地道，伸手朝明健：“我是崔華的律師，你要不要也雇我？我擅長拟婚前協議，打離婚官司。”
“明健。”明健笑着和他握手。
“我知道，我見過你。”律師轉頭向崔華，“中新知道你們之間的事嗎？”
“目前不知道，很快就知道了。”
“他會氣死的。”律師朝崔華道了一句：“以後我有什麽得罪你的地方，你先告訴我，我提前來跟你負荊請罪，不要悄悄定我罪名。”
崔華笑着看他道別走了。
他上了明健的車，明健上一車就要過來幫他系安全帶，被崔華按住了手。
崔華的手按在了他的大手上，明健聽他與他道：“明健，你知道我為什麽跟李中新好了這麽多年，分手了也只有一點點傷心嗎？”
“……不知道。”明健最終順着他心中的想法回道。
“因為我從小看什麽都像虛情假意，我媽媽病危的時候，我媽媽的朋友在她身邊哭得肝腸寸斷，後來得知我的繼母是她的時候，我覺得我的整個世界都是不真實的，當年我感覺我的十幾年一直活在夢裏一樣，那天李中新跟我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又覺得我一路過來的生活不像是真的，我很傷心，同時又覺得很可笑。”
現代社會裏，不真實的關系和事情看多了，崔華沒有習慣，他只是看什麽都像虛情假意，連并看自己的，也一樣。
“可是我還是有真心的，”崔華松開明健的手，朝明健露出了一個悲傷但又釋懷的笑，“就是曾有人傷害我，可我還是想，不去傷害任何一個人的心。”
“你再考慮一下，我再考慮一下，行嗎？”崔華在明健的臉邊親了一口，笑着問。
明健重重地閉上眼，苦笑道：“你這樣讓我考慮什麽？”
“再考慮考慮。”
“行吧，”明健重重一揉臉，在後面催促不停的喇叭聲中開動了車，自嘲道：“我還能有什麽辦法。”
車往前去了，衛安家裏，衛安從卧室出來到了客廳，看到了一道站在窗邊的身影，那道身影身邊還立着一個行李箱。
他看了行李箱以及人一眼，就回過了頭，朝廚房走去。
他給自己倒了想要的水，就往卧室回了。
他剛走到客廳邊沿，他聽到窗邊有人轉過了身，還問他：“安安，我要是走了，你會不會想我？”
“還是不想我？”
衛安沒有停下他的腳步，繼續往前走。
他聽到後面的聲音大了，那道聲音近乎咆哮的聲音絕望地問他：“是不是只有我死，你才會原諒我。”
其實無所謂原諒，他什麽都不在乎了，衛安在心裏回了他一句，回了卧室，關上了他的門。
中午他開了門，往客廳走，看到了一道廚房裏正在做飯的身影。
衛安渾然不覺走到他身邊，拿過了水杯，給自己倒了杯水，轉身去的時候，他聽徐浩問：“安安你中午想吃什麽？”
衛安回過頭，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最後問了他一次：“我原諒你，你可以走嗎？”
徹底離開他的生命，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彼此的悲喜不再有任何交集。
高大的男人站在那緩緩搖了頭，他說：“安安，我不想走。”
他其實有離開很多次，安安不知道，但他都回來了。
他想離開，但他離不開。
徐浩都不知道他這是在贖罪，還是為了愛了。
可他就是離不開。
“嗯。”衛安握着水杯，點了點頭，去了客廳能看到後面花園的沙發。
不離開也好。
有徐浩在，一直提醒着他不被原諒的其實是他，不被放過的也是他，衛安心想，這就是他的報應吧，因為一時愛錯，一生被報複。
“安安，吃飯了。”徐浩又過來了。
衛安回過頭看到是他，站起來朝餐桌走的時候，又聽到徐浩叫了他一聲，“安安。”
“James，你讓我的地獄更像一個地獄了，”衛安定下腳步，在他身邊輕聲道：“這成全的是你，還是我，我都分不清了。”
徐浩渾身打起了哆嗦，他腦袋一片空白，他只聽到自己跟衛安道：“安安，別趕我走，求你了，我愛你。”
可不是所有的愛都會帶來甜美關系的。
衛安拿起了車鑰匙，什麽也沒說，關門離去。
外面的天空中，不知誰家放起了禮花，砰砰砰的綻放着光芒和灰煙。
聽在徐浩的耳裏，那些聲音，都像是衛安在槍決他的聲音。
他想他也知道心如死灰是什麽滋味了。
原來，一個人的心，在心碎過後靜止的樣子，就是灰的樣子。
（在初五迎財神的日子終于寫完狗血文了，其實說實話，人老了禁不住波動，我現在已經不太想寫這一類型的文了，不是不會寫了，而是我更願意讓自己的情緒多麻木一點，這能讓我維持住我身體心理的健康。唉，不多說了，新的一年又開始了，今年開局心情沉重，但還是要在此祝願同學們新的一年健康安好，要是有餘力，大家都發個財，然後讓明年更好。
PS：本來是決定還有一個舊文的番外的，這兩天太累，不知道要寫不寫，我休息兩天再想想，到時候寫了就更，沒寫大家就忘了這茬吧。最後給同學們比個心，，愛你們，感謝關注，感謝打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