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VIP]Butterfly

衣櫃裏昏暗不明,幾乎沒洩出任何一縷光亮,緊緊包庇着兩人的一舉一動。

可卻擋不住那般的嗓音緩緩入耳。

葛煙的耳根幾乎是在瞬間便飚起了無盡的燙熱。

沈鸫言大概還是有在配合她,聲音壓得很低,傳遞過來的介質仿佛也被模糊,淳然之餘,尾音拖曳得稍長。

莫名帶了點不正經。

似是在提醒着她,兩人的此舉在旁人看來會是怎樣,又意味着如何。

被晦深的衣櫃擋住視線,其餘感官被憑白放大。

偷情這兩個字眼分開念沒什麽特殊,可偏偏組裝在了一起,那其中隐含的深意所裹挾出的,全然是無盡的暧昧和私下偷摸而來的刺激感。

隐晦又缱绻。

她後知後覺到兩人此時此刻的處境……是有多麽得說不清。

衣櫃原本藏了兩個人就稍顯擁擠了,而又因為有衣物遮擋,兩人身體也不盡是全貼在一起。

氣息相近比拟,彼此的呼吸好似都融在了一起。

內裏的氧氣也仿若被一點,一點地抽幹。

随之帶來的,是附着在肌膚之上的溫度,随着兩人無聲的吸氣起伏,冉冉上升。

沈鸫言背靠牆面正對着她,是她甫一擡頭便能觑見的距離。

而他的那句話無聲之中便将她的心都給吊了起來,仿若被挂在空中,緊緊地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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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煙莫名覺得嗓子都發了顫,“………這下該怎麽辦?”

她無法解釋剛才沖動之餘将沈鸫言帶進來的舉措。

哪怕是現在就讓沈鸫言出來,接下來和葛楹見了面,又該怎麽解釋?

今天這場所謂的你來我往的人情局不過一瞬便變成了家庭倫理的大戲。

是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程度了。

不過說來也是神奇。

之前梁致臣那邊也只是簡要地和她提議了下,葛煙也就将地址給了葛楹,順帶将她的信息錄入到了可視門鈴裏,随後有些忘了這回事,便沒再打過招呼。

只是沒成想到,她現在就來了。

還是在這樣一個關鍵的時刻……

葛煙輕聲問完沈鸫言後,倒也沒能指望他能有什麽法兒。

畢竟是能在剛才,說出那般話的人。

就在她複又低頭冥思苦想的時候,沈鸫言似是朝她這個方向靠近了些許,随意道,“随你,如果能讓她認為,就那樣認為。”

怎麽就能讓葛楹那樣認為了……葛煙長睫顫得厲害,“你別這樣說……”

“我哪樣了?”沈鸫言話落竟是攏了過來。

那樣如雪賽霜的清冽氣息悄然中便彌漫了過來,像網一樣将人罩住。

冽然和她身上馥郁的花香混合着雜糅在了一起,就這麽盈溢在鼻間。

昏暗的環境裏,葛煙能感覺到沈鸫言被衣櫃的壓制,因為他的長腿徑自捱了過來,在她腿側略過。

接觸的那瞬,他所帶有的修長骨感和她的柔軟有致一剎那相抵,麻亂的酥意就這麽一路順延着在脊背噼裏啪啦炸開。

葛煙沒由來便軟了身子。

她顧不得什麽了,想也沒想便擡起手,趁着昏暗也看不清只随意在他身上捏了下,意圖制止,“……你動作能不能輕點兒?”

再動作大些,就要将外面的葛楹給招過來了。

“那你知道你摸到什麽了?”他的聲音在此刻聽起來莫名有些喑啞。

“………啊?”她能摸到什麽。

不過沈鸫言是真的天生衣架子,她剛才那下愣是沒摸到他半點贅肉,也堪稱是清落勁瘦的典型了。

而就在他還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葛煙的手機屏幕驟然亮起。

将整個衣櫃內的光景稍稍映亮時,也映出她和沈鸫言的面容。

他清絕面容沒有任何表情,只眼中似是聚集着暴風雨來臨前的黑霧,漆沉不已,仿佛下一秒便能将她引入陷進。

來不及細思,手機熟悉的靈動鳥叫聲響徹在衣櫃內,幽遠綿長。

于此相對應的,是自不遠處頓了頓,複又朝着這邊走來的腳步聲。

……大意了大意了。

葛煙拿起自己的手機,大概因為緊張,而面前又有沈鸫言近似桎梏的視線鎖定,她輕呼氣讓自己鎮定,卻仍抵擋不過外面那道腳步聲的壓制。

她連鎖屏都解了好幾回。

慌亂間還是沈鸫言探了長指過來,幫她摁掉了來電顯示。

分秒不差,利落成功。

門外的腳步就又在這時停住,像是在嘀咕着什麽,又像是在埋怨着什麽。

随之則是類似于感慨自己是不是幻聽了之類的話語。

最後,終于化成越走越遠的訊息。

兩牆之隔內的葛煙單手撐住衣櫃邊沿,松口氣的同時沒再耽擱,利落地給葛楹發了消息。

說自己臨時出門不方便接電話,問她打電話過來做什麽。

随後又摁下了靜音鍵。

好在葛楹回複得也算快,說她來了她這邊沒瞧見人,這幾天想在這邊住下,剛好她要去超市一趟采買食材,碰不上就碰不上吧,反正接下來的幾天要給她做飯。

葛煙應了聲好。

而外面也确實在幾分鐘後傳來門鈴歡送的聲音。

也幸好是這樣……

女孩終是由先前的緊張驟然松懈下來,長長地舒了口氣。

她幹脆打開手機屏幕的亮光,以此照亮整個衣櫃內裏。

擡起眼卻直接撞入沈鸫言沉沉睇過來的目光。

她剛要開口說些什麽,他反倒輕輕笑了。

“我沒那麽好打發。”沈鸫言視線不疾不徐撂過來。

一副要秋後算賬的模樣。

“………”

她就知道。

解決完那一端,這一端是真的不好應付。

可眼下最要緊的,是怎麽解決接下來的問題。

葛楹待會兒就算是短暫出門,今晚要還是要回來。

心念着這個,葛煙輕輕推開衣櫃門時,門外的新鮮空氣湧入,将蹿在鼻尖的冽然沖散,也讓她在瞬間愣住的同時腳下不穩。

沈鸫言及時扶了她一把,也緊跟着邁出來。

葛煙轉身,視線落到他身上,頓了頓。

“那個……你的襯衫好像有些……”她提醒他。

“看到就好。”沈鸫言視線幽然,語氣意味不明,“這次是被你弄了亂。”

---

沈鸫言是被葛煙“請”走的。

那會兒她難得殷勤,千請萬請的都沒撼動他本人半分。

直至後來她說之後一定補回來,他想怎麽補便怎麽補。

他才像是妥協,只留了句「這可是你說的」,這才拎起大衣走了。

而聯想到之前出了衣櫃後的那句話………

她肯定沒有聽岔。

他來她家,襯衫先是被她的貓抓了,随後又被她給弄了亂。

那樣的褶皺深刻又醒目,被人僅僅是穿着,恐怕也穿不住這樣的效果。

只能是人的手筆。

那樣随意扯開的弧度。

怎麽看都覺得是她在他的腰間作肆。

所以她剛才那随意的一下是摸到他腰了嗎……

思索幾番,她終究還是沒忍住,打開微信便朝着沈鸫言發去一條信息——

格言從錄:「那個,襯衫要一道補了嗎……」

意外的是,他回複得很快。

Yan:「攢着。」

Yan:「等以後一起。」

是啊,事情多了起來都能攢着了。

可轉瞬想起兩人在衣櫃裏緊緊相捱着的情景,歷歷在目之餘,那樣的觸感也仿佛格外清晰。

後知後覺中有什麽情愫倏而泛了上來,葛煙只覺得熱氣蹿頂。

她莫名得控制不住心緒,撈過一旁剛才緊跟着沈鸫言去玄關還一副依依不舍模樣的咚咚,使勁兒地埋在它毛絨絨的身子裏。

以此來緩解自己胸臆間那些漫漫湧上來的膨脹,收縮又舒張,反反複複。

葛楹這一趟去超市,沒過多久就再次返回。

再進入門時見到沙發上半癱着的葛煙,愣生生地盯了會兒,就差沒被吓到。

“你不是說臨時出去了嗎,怎麽現在就回來了?”葛楹兩手拎了一大包東西,轉身去換鞋。

葛煙起身去幫她,“就……差不多剛剛才到。”

“哦,我說呢。”

葛楹剛才過來時雖然沒找到她,但屋內亮着光,桌上還有咖啡杯,怎麽看也不像是沒人的模樣,這才往屋內找了找。

期間也是疑惑頻生,還以為她人怎麽了。

不過好在最後得知到了結果,自家女兒是臨時有事出門在外。

她原本就下定決心要過來好好陪陪葛煙的,所以這次連梁宅的傭人也沒讓跟過來,就想母女單獨相處。

畢竟葛煙很小就出國了,這次回國也不在家裏住,認真說來,自葛楹改嫁後,像這樣憑白只有兩人的時間,少之又少。

這會兒兩人合夥将采買的東西送入,葛楹一一地将東西放入冰箱後,轉身朝着還在客廳裏發呆的自家女兒,“小煙,在想什麽?”

葛煙被她喊仿佛才回過了神似的,擡起頭只道,“媽,怎麽今天過來也沒和我說一聲?”

“想來就來了呗。”葛楹給她倒了杯溫水過去,“潇潇說你休息的時候不愛出去,也不喜歡有人打擾,我就放心上了。”

将水遞到自家女兒手上示意她喝時,葛楹頓了頓,“是打擾到你啦?”

“那倒沒有……”葛煙當即搖搖頭。

而真的要論及另一方面。

雖說那會兒也不算打擾,但畢竟是怎麽也說不出口的……

“不過你們這邊小區真的是年輕人多啊。”葛楹在葛煙冥想的時候倏而感嘆了句。

葛煙擡眸疑惑道,“為什麽這麽說?”

葛楹笑眯眯的,“我剛上樓的時候在你們這樓看到了一個好高好帥的小夥子,像明星!”

旋即似是回味,她補充道,“不過就是匆匆一瞥,認真說來,比明星還要好看。”

葛楹說着竟還認真起來,難得就着這樣的話題繼續,朝着自家女兒促狹地眨眨眼,“你要不要找個機會認識一下啊?”

“………”

葛煙一口溫水凝在喉嚨裏。

---

汾城的天氣愈發得變化多端。

在衆人以為連綿陰雨過後必将迎來新的春日時,兜頭而下的雪粒摻和着冰冷的雨水将整座城市沖刷成蟹殼般的青白。

烏雲蔽日,陰沉到大部分地方白天就得開起燈照明。

葛楹在此陪伴了葛煙幾天,這雨夾雪便落了幾天。

葛煙再三确認自己的邀請函是寄到了梁宅,便打算回去一趟。

聽說葛煙要回家,葛楹原本先兩天要回去的,随後便多陪了她兩天,準備到時候一起走。

原先葛楹的打算便是以後一個月來自家女兒家裏住個幾天,以後也如此順推。

眼下知曉她要回梁宅,想着能不能再相處幾日,便問她,“要不在家裏也住幾天?”

葛煙只是笑,“您這幾天也陪我夠久了,不怕伯父想您?”

“老夫老妻了,你管他啊。”

不過葛楹到底是聽出自家女兒的意思,也沒勉強,“好,那媽媽随你,你不想在家裏就算了,下個月我再去給你煲點湯,這天氣太不友好了,你有時候穿那麽少在後臺候着我都擔心。”

“不冷的媽,劇院裏有中央空調。”葛煙攬攬她,輕緩着聲說道,“別操這份心了啊,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你要是能照顧好自己,當初也不會時不時地就暈了。”葛楹想起當初也仍是覺得心肝亂顫,感慨之餘到底還是将自己的煲湯計劃在心裏暗暗提上了日程。

葛煙聽了也只是笑笑沒說話。

進入梁宅的大門後,她順延着黑梨木的樓梯一路前往二樓。

有傭人便在這時迎過來,“二小姐,先生早先吩咐過把您的房間又收拾了遍,如果您今晚要住下的話,随時便能在房間休息。”

葛煙點點頭,其實上次回來只單單和梁潇潇睡的那幾天,她的房間也是提前收拾過的。

梁致臣在這方面确實沒話說,和葛楹婚後恩愛有加的同時,也視她為己出。

她和梁潇潇在梁宅的待遇是一樣的。

經過二樓将要去往盡頭她的房間時,轉角的一扇門緊緊掩着。

傭人見她視線往那邊落了會兒,笑着解釋道,“大少爺前幾天出差了,這會兒不在家呢。”

葛煙嗯了聲,她早先便聽葛楹說了,也知道他不在。

“對了二小姐。”再葛煙快要走到房間時,傭人為她推開門,“先前夫人致電回來讓我在信箱裏篩選出來的邀請函,我放您桌上了,別忘了拿。”

葛煙嗯聲後示意她去忙自己的,等到進入房間又往裏邁了幾步後。

一方小小的請柬式樣的邀請函落于桌上。

上面附有的是一幅畫,剪影是芭蕾舞女的背影,纖長有致,哪怕是靜态圖也盡态極妍。

外層再沒有任何其他相關的信息。

葛煙緩緩拆開外層裝裱的紅色綢帶,裏面靜靜躺着的,是一張精致小巧的卡片。

她斂眸,上面寫的是——

Dear Yan,

We to the Ballet Charity Gala Held in Yincheng.

It's my pleasure to have you here.

Yours,

Association of Ballet Charitable Organiz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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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慈善芭蕾私人晚宴位于鄞城城郊的一座山莊。

葛煙要去時被葛楹知了曉,當即千叮咛萬囑咐地說讓司機去送她。

隔壁城市可不比市內,那麽遠的地方過去不太方便,她現下又沒有車。

葛煙被勸了兩三番,在答應的同時不知想起什麽……

也覺得自己是時候該買輛車了。

不過她到底是沒時間加之又懶得開,就連當初的大平層也選了離劇院最近的地方,就圖往來方便,所以也就是想想。

梁家司機送她抵達到了山莊,還要再接下來等,“二小姐,您大致說個時間點,我等會兒接送您回去。”

被葛煙擺擺手拒絕,“不用不用。”

這場晚宴也不知道會持續到什麽時候,等到時候結束了說不定她還會在鄞城逗留玩個幾天。

也不能白白讓別人等。

她想想又道,“我這真的都不一定什麽時候呢,就別等我了。”

司機勸說無果,想了想倒也應了,這才開走。

鄞城的天相比汾城也來得更加凜冽,雖說此刻沒有落起雨雪,但進來之時,那黑磚地面上遮蓋不住的濕漉漉以及草坪上透着深色的綠,都在提醒着衆人,先前的下午在此經歷過怎樣的一場疾風驟雨。

估計也落了雪,只是鄞城氣候多濕重,薄薄的一層很快便化了。

只留下小小的幾團在一旁樹上的枝桠上挂着。

葛煙來得早,進入到山莊外沿的草坪區便候在原地,哪兒也沒去。

山莊偌大,往來幢幢的庭院也落有幾棟。

想着郝蘭蓉今晚也要來,她打開手機便發了條信息,詢問老師現在到哪兒了。

晚宴還要稍晚些才正式開始,這會兒進入的賓客寥且稀少。

她在禮服外面罩了件絨面的大衣,哪怕是很稀疏平常的款式,也愣是穿出幾分美人特有的味道。

先前的不遠處便有賓客立于她的對面,遲遲站着沒走,似是在打量什麽。

等到現在大概是覺得她沒有人陪同往來,便和朋友竊竊私語叮囑了幾句,邁着大步便走上前來。

葛煙視線一直落于手機,等到那人接近她才緩緩擡起眸。

“您好,請問您也是受邀前來參加晚宴的客人嗎?”

“是的,怎麽了?”

男人一席西裝,模樣周正端莊,見她看過來竟是罕見得愣了下。

繼而像是不好意思,他遲疑道,“那個,是這樣的……”

“我在那邊有觀察了會兒,如果您沒有男伴的話,這邊我邀請您一起進去?”

這樣的請求不失禮貌,但仍然過于突兀。

葛煙笑了笑,剛想着要拒絕——

耳邊倏而傳來聲,“葛煙。”

她順着那聲轉眼望過去,那人立于山莊的廊檐下,視線隐在半漆的光裏,“過來。”

面對眼前不熟悉的男人和……就在那裏等着她的沈鸫言。

葛煙理所當然地選擇了後者。

她朝着眼前人低聲說了句抱歉,稍稍提起裙擺便朝着沈鸫言方向緩步走去。

見她往這邊來,沈鸫言下颌随意擡了擡,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他身後跟着的那群世家模樣的人便緊跟着散了。

一步,兩步。

葛煙離他越發靠近的同時,擡眼朝着他身邊逡巡了圈,“……林老師今天沒來嗎?”

他目光落于她面上,“來了,但有點事,現在不在。”

葛煙似懂非懂地應了聲,“那剛才那群人是……”

“不用管他們。”他眉梢輕揚,“你待會兒打算怎麽進去?”

“就等着……”

她話還沒說完,不知怎的卻是經由沈鸫言的這句問話………倏而想起剛才那個男人詢問她的內容。

“那你呢。”她長睫顫了顫,繼而輕聲開口,“你在這裏陪我,不用去找你的女伴嗎?”

話落便見沈鸫言目光幽幽,直接便探了過來,內裏雲霧凝聚成團。

幹嘛這樣看着她……

葛煙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随後聽到他緩緩開口,“你一路過來就是在想這些?”

沈鸫言看向她,似笑非笑,“我沒有女伴,怎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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