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VIP]Butterfly
山莊落于靠近山頂的幢幢山影間。
他就立于廊檐之下,身後是潮濕間隐着青色的深深樹景。
外沿往來掠過車燈晃影,半漆稍沉的天際将人的視線壓着,落在最顯眼處。
近處只能觑見他被烏蒙霧色氤氲開的深刻眉眼。
那樣的語氣也仿佛被緩緩地暈開了,只聽得她心頭都恍然一跳。
雖然隐約中覺得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答案,可沈鸫言參加的宴會總歸算很多的那類,今天的這般情況,竟是沒有攜帶什麽随身陪伴嗎。
不過仔細想想他今天原本就該是陪林老師過來……沒有女伴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葛煙想着想着,停下揉臉的動作,緩緩哦了聲。
還沒等她再開口出聲說些什麽,沈鸫言率先發了話。
“如果是說這個。”他朝她看過來,“你有?”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這麽顯而易見的事他還需要問嗎。
沈鸫言卻意不在此。
只淡淡道,“如果我剛才沒讓你過來,你大概可能會有了。”
“我怎麽可能會………”葛煙下意識反駁之餘,卻是一頭霧水。
旋即,她倏而聯想起剛才那位朝她走來,還詢問是否可以一并同行的男人——
“你是說剛才那個?”葛煙擡起眸看他,“那人我都不認識……怎麽可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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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鸫言眉眼間聚斂着的皆是疏散,複又問她,“那認識的就可以答應了?”
“………”
他今天問題很多,似是層出不窮。
“沈總,這樣的宴會單獨來也可以理解的吧。”
畢竟只是芭蕾慈善晚宴,冠有慈善二字,性質便多有不同。
葛煙話落努了努小巧的下巴尖兒,輕輕地朝他擡了擡。
意思大概是說,他不也是。
沈鸫言不再出聲。
眼前的女孩翹起眼尾在笑,狐貍眼裏涔着水,像彎了一灣清流在裏,無邊殊色被淺淺地沖散開,倒顯得有些清澈般的媚憨。
而這會兒也似是應了兩人之間倏而便沉默下來的光景。
有細碎的,像是絨毛一般的東西撲撲簌簌往下落。
有些落于濕潤的地面之上很快便消失隐去,有些則輕輕落在發間,搭在她卷翹的眼睫之上。
有些毛毛的癢意,葛煙指尖撚了點下來接住,攤開掌心低頭去觑,見那透着些許水意的白花籽一樣的瓣狀雪花,稀奇地道,“竟然是雪花……”
“這是下雪了。”沈鸫言見她這樣,似是覺得好笑,“先別玩了,我們先進去。”
話落,他下颌朝着不遠處的山莊擡了擡。
葛煙這才點點頭,緊跟上他的步伐。
朝着山莊的主幢走去時,頻繁不斷往下落的雪子還在往她面頰上撲。
視線入目裏除了那道清挺的身影,再無其他。
葛煙心緒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雪模糊之餘,總覺得自己好似忘了什麽。
但就像是被風卷走那般,記憶在殘存之餘什麽都沒留下,只落得個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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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莊的主幢和副幢為了迎接今晚,皆是燈火通明。
青森昏然的天色和山莊內裏是兩個極端。
無論外間怎麽狂風大作,宴會廳裏清幽之餘,悠揚的音樂聲緩緩萦繞在廳內四處。
鋪有華美地毯的一路綿延至半樓之上的兩面樓梯,位于樓梯彙合之間的頂層,落有的便是今晚芭蕾慈善晚宴的重中之重。
一座全金打造的芭蕾等身模型。
上方刻有慈善晚宴的銘牌标志,寓意着今夜能夠完滿結束。
只是今晚到底只是名人之間用以往來打交道的晚宴,多半是用以展覽展出,具體的慈善拍賣,可能還要等之後的拍賣會。
這期間不乏有權有勢的人對此金身上了心,但花落誰家,至今仍是未知數。
兩人一前一後進去時,當即有服侍生迎上來。
葛煙褪了外面罩住的大衣交予過去,旋即望向廳內。
這個點時間還早,舉辦宴會的東道主還未莅臨,接下來如若等待開始,也只是開場舞以及介紹舞之類的小前菜。
是以,周遭的人都似是不急的模樣,只偶有窸窣輕微的交談聲傳來。
視線略略逡巡一圈再轉回來,身旁的沈鸫言竟然還在。
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葛煙剛要開口詢問,自打側邊緩緩走來兩道熟悉的身影。
………到了這會兒葛煙總算明白過來她剛才所遺忘的事情是什麽了。
光顧着和沈鸫言打招呼,以至于她自己都忘了,先前和郝蘭蓉發了信息,問她到了沒有。
不過眼下倒是有了答案,郝蘭蓉應該是先行便進來了,此刻身邊還帶了人,是應以旸。
應以旸肉眼可見得眸光一亮,唇角也緊跟着微微揚起。
見葛煙朝着他這邊望過來,剛要擡腿邁過去想要張嘴說些什麽,目光不知怎的,輾轉再落到一旁的那人身上,當即便愣了愣。
郝蘭蓉到底是見慣了場面的人,還沒給他反應的機會,幾步便走上前來。
“老師。”葛煙率先朝着她打了聲招呼,不經莞爾。
郝蘭蓉也随着她笑,“我剛就想說你到哪兒去了呢,怎麽沒繼續回消息了,原來是在這。”
話落,她朝着一旁的沈鸫言看去,笑意更深,“我們沈總怎麽在這?”
沈鸫言只是不緊不緩地伸手,輕微颔了颔首。
一旁的應以旸這會兒似是才緩過神來,在郝蘭蓉之後也緊跟着伸出手去,目光落在沈鸫言面上,朝着他溫和道,“又見面了。”
“………又?”郝蘭蓉聽此當真是詫異了,望向自己兒子,“以旸,我怎麽不知道你還和沈總打過交道?”
雖說她和林妘關系不錯,也是舊友。
但兩家平日明面上的互動和拜訪甚少,雙方子女更是不熟。
更別提有所往來。
再者,沈鸫言接管沈氏以來便在商場中沉浮起雲,和應以旸這位擅長書詞字畫的不是一路人。
所以眼下,她着實是疑惑不已。
“之前有過一面之緣。”應以旸率先應道。
但他只是略解釋了下,望了眼葛煙後,倒是沒再多說太多。
“這樣嗎?”郝蘭蓉若有所思。
好在她并未好奇,也沒對這個話題多問,只是複又朝着沈鸫言望去,“那這樣說來我們沈總也算是稀客啊,就不說今晚這場了,那邊林……”
話落于此,不知道提到什麽字眼,郝蘭蓉旋即頓了頓。
意識到了什麽後,她朝着葛煙示意了下,當即拉着這位小輩去了不遠處交談。
那檔口還在淺聊之間,這檔口很突然地便空了下來。
應以旸見此走到葛煙身邊,喚她,“煙煙。”
見她望過來,他到底是沒忍住,語氣溫然間難掩晦澀,“你今天……是陪他過來的?”
葛煙好一會兒才弄明白應以旸口中的他是誰。
“怎麽這樣說?”她搖了搖頭,“我今天一個人過來,和他只是剛好碰到而已。”
葛煙話落,目光卻由此落向不遠處。
沈鸫言還在和郝蘭蓉交談着什麽,淺笑間只淡淡應了幾句,便讓郝蘭蓉這位長輩心花怒放,是由衷開心的模樣。
在這樣的間隙,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窺探,他不慌不忙之餘還抽空望了過來。
直接捕捉到她的視線。
四目相對間,葛煙率先移開目光。
她将注意力轉回到應以旸身上,“師兄你今天怎麽了?”
“為什麽這麽問?”
“就是覺得你好像看起來興致不怎麽高。”
“我看起來有嗎。”應以旸這會兒反倒好脾氣笑笑,“大概……是你的錯覺?”
經由他這句話落,廳內的燈光倏然黯下去。
兩人都被吸引過去,目光驀地落向另一側的舞池裏。
位于廳內石柱旁邊的管樂團落入新亮起的光圈之中,輾轉間,各色樂器間所顯現出的舒緩音樂就這麽傳入耳廓。
已經有人開始邀請身旁的人朝着樂團那處走去。
………較為随意且随性的開場舞,來了。
應以旸再轉眼回來,就這麽望着眼前的人,心思微動。
他剛要啓唇說些什麽,一旁有人影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