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VIP]Butterfly

房間裏有一瞬完全陷入了沉寂。

只大雪往下落的聲音漸漸清晰,不輕不重緩緩敲打窗玻璃。

燈光熄滅已久。

葛煙的視野到了這會兒已經完全适應了黑暗。

周遭的輪廓雖然只有一個模糊的虛影,但她還是能感應到沈鸫言探過來的目光。

甚至于在她那句話落後,他的視線更為沉然,就這麽直落落地定在她身上。

目光不曾偏移,卻也好半晌都沒應答。

就在葛煙幾乎以為自己是等不到他那廂的回應了,沈鸫言才不慌不忙地側過身來,緩緩出了聲。

“我壓着你?”他揚眉,不緊不慢道,“哪裏?”

“………”

還哪裏呢。

壓到她哪兒他都不知道嗎。

等等………

或許也不是壓着,是壓到。

兩個詞不過是替換了後面的那個字眼,區別可就大了。

葛煙無盡遐思都被他的這句擾得全然發散開來,聲音也因為他看似的随意而變得輕飄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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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小埋怨,又像是在忿忿此刻他與她相反的淡定從容,她朝着他那邊便道,“沈鸫言………我都動不了了。”

話落,似是要驗證自己所說的話。

她身子往後傾,只稍稍往後靠了下,有一股緊緊束縛住的力量像是藤蔓上牆,緊緊桎梏住她,讓人滞在原地,近乎是動彈不得。

好像是從腰間那裏傳來的。

葛煙複又扯了扯自己的浴袍,剛要伸手往下去,卻不經意間碰到他那邊也探過來的什麽………

她在中途便遇到了阻礙。

冷且骨感的觸碰感,筋骨利落分明。

——這是沈鸫言的手。

兩廂就這樣碰到,像是溪水不斷往上拍打在礁石上,互相接觸到的同時,也将彼此浸潤。

葛煙恍惚半秒便快速地移開。

他怎麽還上手了………

再次試探着伸出手将浴袍扯了扯,葛煙在确定後提醒他道,“………我的浴袍系帶。”

“确定是這裏?”沈鸫言單手往後撐着,就這麽半坐起身,要來察看。

葛煙嗯了聲,也緊跟着他的動作一并撐起了身。

兩人就這樣趁着夜色的昏昧,同時半坐在床褥之上。

動作間她微微傾身垂首,拎起浴袍系帶自腰間盤旋打結後,自然往下垂落的細帶,一路延伸至打結處。

細帶原本有兩根,這會兒只找到半邊落在手心,另半邊不知什麽時候被緊緊地壓住,抽也抽不回來。

環境被夜色覆蓋住看不分明,此刻的情況也稍顯混沌和茫然。

想着怎麽着也得開個燈,葛煙剛要示意沈鸫言去床頭把燈點亮。

她發絲朝着肩側往下滑落,混亂間直接落在了他的領口處。

再轉眼,像是被什麽夾住那般,她還想再往後想要扯出來時,卻是來不及了。

窸窣聲不斷傳來之餘,葛煙剎那間的停頓很是明顯。

沈鸫言就在這時發了話,“你待着,我來。”

他伸手擡起,輕且快地繞了下,很快便順利地解決。

等到終于将發絲從沈鸫言身上捋回來,她的浴袍系帶也由此終于被釋放。

那股桎梏的力量不再,原先被壓到的勁也緩緩退散,葛煙在攏起自己頭發往肩膀後落的同時松懈半瞬。

浴袍系帶的結處因為她剛才傾身又往後靠的動作,不經意間便散了開,緩緩往肩膀兩側落。

沒有任何防備,葛煙一門心思還沒從頭發上移走———

鼓鼓的聳伏就這樣隔着松垮的浴袍挺在了他眼前。

分明且直白,倏然且沒有停頓。

就這麽近距離地靠在了他身前。

是沈鸫言稍稍低頭便能望入的角度。

他身上猶如雪落結霜在苔原之上的冽然,和她那股盡顯殊色凝聚成團的香,就這麽絲絲密密地摻和在了空氣之中。

兩廂交融。

雖說到底還隔了層也完全觑不見什麽,但葛煙這會兒的思緒仿佛已經被他的目光給融掉了。

沈鸫言驟然沉下去的氣息就這麽拂在耳邊。

“我………”

葛煙眼睫輕顫得厲害,嗓子眼幾欲是冒了煙那般,喀到什麽也說不出口。

她在反應過來的同時二話不說便擡起頭。

恰好這時沈鸫言傾身過來,似是要說些什麽。

一個前傾,一個倏而擡頭。

不過半瞬,便若有似無地撞在了一起。

唇瓣上像是觸碰到了什麽,轉瞬即逝。

再擡眼,葛煙望向沈鸫言睇過來的目光,忽而便覺自己剛剛與之接觸的部分好似着了火。

她的唇………

她的唇在剛剛,不偏不倚。

就這麽正正好地從他的嘴角擦過。

緩、緩、擦、過。

意識到那是沈鸫言的嘴角,葛煙便像是久經不修的發動機,再也沒了動作。

是意想中冰冰冷冷的觸感,卻又格外柔軟。

黑暗中他的輪廓看不分明,她的心跳卻是被這樣突如其來的一茬給弄得亂了章法。

夜晚像是被摁了暫停鍵,就這麽定格在了此刻。

就在葛煙想要開口說些什麽時,沈鸫言似是并不怎麽在意她這樣唐突了他。

就這麽接下她的這記“送香”,他啓唇便問道,“又散開了?”

不等她回應,他修長分明的手就這麽緩緩地探下去,動作間指骨微動,異常靈活。

像是有什麽在夜色中炸開。

感知到他的動作後,葛煙先前的愣怔在此刻全然轉成了羞赧。

滿面都染上燙意,像是燒沸了的水,汩汩之餘不斷往上冒着汽。

沈鸫言這是。

在發現她浴袍細帶松開後……又順勢給她系上了。

腰處的癢意遲遲未退,大有往全身蔓延的趨勢。

她開口便喚他,難得揚聲,“……沈鸫言!”

卻得來那人在頭頂輕嗯的一聲。

應是應了,也再無他話。

但葛煙也在随之而來的下一秒,清晰且明了地聽到——

他輕笑了下。

這笑意清淺,卻也在這雪色深深的夜裏無邊擴散。

像是經了雨露便瘋漲的草,順延着勁風便瘋狂往她這邊鼓吹。

她的心都被吹得發了散,宛若泡在了梅子酒裏,酸軟得幾乎能擰下汁來。

葛煙抑制住自己瘋狂跳着幾欲要沖出胸臆的心跳,幹脆将頭崴過去,往後重重仰躺在床褥之上,将大半邊被褥往她那邊扯後,直接便阖上眼。

不再說話也不再看他。

話都沒多說一句,一頭紮入了綿軟的被褥裏。

---

說來也是神奇。

自鄞城落下倒春寒以來難得的大雪外,作為鄰市的汾城也緊随其後。

無邊綿延的雨季後,不曾迎來預想中的春光日和,反倒銜接上新一輪的冰冷。

葛煙的春假自晚宴後也沒剩幾天,等到結束時根本不見天氣好轉。

劇院這會兒倒是不敢再放人了。

先前原本也是怕突然的降溫影響到舞蹈演員們的狀态,這會兒再怎麽集體休息再怎麽貼心,也該到了營業的時候。

像是把先前堆積的都要在之後補回來似的那般。

葛煙這陣子忙得那叫一個團團轉,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

比起還沒開啓的城市間輪回巡演,眼下京芭所打算的按照季節更替以此更換表演主題的預想,也遲遲沒能實現。

冰冷的寒鋒過後便是新一輪的降雪。

劇院裏也因為這遲遲不結束的雪,議論紛紛。

雪天封路,訓練也緊跟着受阻。

再熱愛到底也是工作,往來劇院間和練習排演統統不方便的情況下,埋怨聲自然而然便連了天。

相比葛煙以及周圍的人,唯一對雪感興趣的,恐怕要屬咚咚了。

小家夥原先頭一回見雪的時候就興奮不已,不像其它的貓那樣有些害怕,反倒因為新奇,喜歡得不行。

它明顯對雪情有獨鐘,眼下汾城頻頻落雪,咚咚每每站在落地窗前,轉着圈地尋歡,瞧着快活極了。

作為貓主人,葛煙就是再不想去看雪,總能因為它格外再觑上幾眼。

其實她倒也不是不喜歡雪。

只是自從那晚後………莫名得就開始不去念,不去看。

原因無他。

經由雪,她總能無端便想起沈鸫言。

以及格外混沌的那晚。

那晚之後兩人再分別,葛煙回到住處後,一連幾晚都在反反複複地夢回那晚,也夢回他。

畫面像是被複刻,絲毫未改地在腦海裏上映。

而比起這樣的夢。

他的存在好似也緩慢地滲透在了她的生活裏。

連帶着她前幾天去林妘那都稍稍恍了神。

經常性地便會想……沈鸫言會不會突然回來,會不會驀地出現。

亦或者是,會不會哪次迎面便再次碰上。

而最後的最後,卻是全然停在沈鸫言将手探過來,将她的浴袍帶子重新系好的畫面裏。

他的手指修長利落,做起事來也是行雲流水般流暢。

在快速幫忙的動作裏,微微弓起的指骨不經意碰到她的腰側。

哪怕只是定定的幾秒,又或者是一秒。

也能隔着浴袍,分毫不差地将觸感遞過來。

好比眼下。

她還在劇院裏,也徑自半癱在自己休息室的沙發之上。

分明是再安靜清幽不過的場景,她卻被頂上落下的光晃了眼。

那亮雖輕柔,卻是一下,又一下地漾過。

憑白便劃起漣漪。

葛煙單橫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

在避過這樣平鋪着照耀下來的亮堂,她感受着囿于心房之間,還在徑自橫沖直撞的情愫。

又想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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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開腦海裏的思緒,葛煙也沒了倦怠。

她直直從沙發上坐起來,拿起手機準備在網上沖浪一會兒以此來放松。

京芭的微信大群就在此刻突然蹦出許多消息。

這個大群裏聚集了京芭所有的芭蕾舞演員,領導以及幕後工作人員。

往常都是用于通知劇院內的一些安排以及排演場所時間的偶有變動。

算是半個工作群。

先前因為有人在裏面插科打诨聊天,內容不怎麽和劇院相關,葛煙都是直接消息免打擾,偶爾才點進去看。

奈何這次冒出的紅點過于多,與此同時還在不斷彈出新的信息。

堪稱是以往不怎麽有過的情況。

而這一回甚至還顯示有人在群裏艾特了她……

應該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葛煙也就沒略過,直接點了進去。

她斂眸看着,往上翻了翻。

才發現是宋李艾特了她。

也不僅僅是她一人,往後緊跟着艾特的,還有幾位芭蕾舞演員。

說是讓她們在預定的時間內前往劇院四樓的會議室中心。

具體是談論什麽,半分沒提。

這樣突如其來的艾特當即讓群裏熱鬧起來,到現在都還有人問是要去做什麽。

不過這些統統沒得到宋李的回複,他發完那條倒是神隐了,怎麽也找不見人。

葛煙看了,将時間點記在心裏,想着還早,推開門便去了三樓的吧臺處。

準備點杯咖啡。

她最近莫名困乏,便想着以此來提提神。

剛好蔣緋也在,見葛煙過來,朝着她便用力地揮了揮手,“我剛想在手機上問你要喝什麽呢,你本尊就大駕光臨了啊。”

“我順帶幫你點吧?”蔣緋問她。

京芭劇院的吧臺可以點單可以自助,因為僅僅面向內部員工,又有贊助,所以全程免費。

葛煙的喜好蔣緋是知曉的,她要了杯冷萃,也沒說具體的口味,順勢在旁邊坐下來,點了點頭,“老規矩吧。”

等待的間隙,蔣緋将視線撂向葛煙,“煙煙,你看群裏了嗎?”

輕嗯一聲,葛煙單手錘了錘自己胳膊,斂下卷翹的長睫,“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啊?”

劇院裏上次這樣興師動衆,好像還是京芭代言人的事了。

而認真說來,自上次微博投票後,好像有關于此的消息便驟然停滞了。

起碼在葛煙這裏,好像沒再接收到類似的訊息。

而經由今天這麽一提,腦海裏回憶驟然翻起,葛煙也倏而恍過神來。

頓了頓後她望向蔣緋,“不會是我想象中的那樣吧………”

蔣緋眼冒起星星,“恭喜你,你這次終于有預感了!”

她說着徑自肯定道,“我和你說,這種事上我有百分百預感的,不然找你們幹嘛,我看了看經理艾特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有資歷有履歷的前輩。”

剛好這會兒咖啡好了,蔣緋拿起兩杯後。

左望望,右瞧瞧,确定周遭沒有閑雜人等。

這才神神秘秘地湊了過來,“不過我确實有确切的小道消息,京芭代言人的事就在今天商議。”

葛煙聽了點了點小巧的下巴尖兒,倒也真的和剛才所預想的對上了。

只是蔣緋不知道又想到什麽,話落頓頓後又極為小聲地忿忿補充,“就是你看那艾特的人,竟然還有舒晴,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她了。”

若是葛煙不在就算了,可她女神明明也在候選之列啊。

雖說她也不敢打保票覺得這事板上釘釘了,但無論是誰,總歸都不可能是舒晴。

蔣緋不明白她怎麽就趕上了這趟。

思及此,她一把将咖啡遞到葛煙手心裏,煞有其事地拍了拍,“這趟你可必須去啊,經理叫你過去,肯定是最終名單裏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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