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VIP]Butterfly
京芭的速度很快。
在做出有關品牌代言人的最終決策後,相關負責的預後工作也即刻開啓。
代言人的專屬簽約合同以及詳細條例的拟定早先便完成好,只需等專業人士再修補完善具體的條款,給葛煙過過目就行。
劇院的動作其實原本還要更迅速,只是合同中途輾轉送到了沈氏那邊,直接被攔截了好幾天………
由此便耽擱了會兒。
沈氏對于這次京芭代言人的相關合同很是重視,不僅專門出動了沈氏法務部,還依據着上方的意見,要在京芭原有列出的合同基礎上,再增添沈氏方面出具的補充條款。
在招攬其旗下最具名氣的律師所為合同保駕護航時,又從宣發部門單列出一個專門的小組,據說往後直接負責京芭代言人的宣傳。
這樣大規模的氣勢,知道的是指京芭代言人。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次确認下來的,是沈氏的代言人呢……
當然,沈氏作為上市集團,旗下産業縱橫交錯,覆蓋面廣闊,非要說起代言人,對投資所得來的進行大力宣推,好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論及具體方面,京芭更是沒什麽意見。
沈氏那方對于此的态度越認真,由沈氏旗下資源所造勢出的熱度以及流量,也水漲船高。
正面的影響不僅僅會反饋到葛煙本人身上,其身後所屬的汾京皇家芭蕾劇院,也是這次的受益者。
兩贏的局面,何樂而不為?
只是沈氏到底是過于嚴謹了。
可能是專業性驅使,他們的法務部将合同裏的細節反反複複地揪出來,不停地進行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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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永不停歇的渦輪機,每每都能找出新的模棱兩可的地方,并以此讓京芭這方再做更為詳盡的注解………
合同的傳送就這麽歷經了幾個來回,到現在還遲遲沒定下最終版本。
不過大方向總歸是好的。
合同目前雖然還沒到葛煙本人手中,也基本算是塵埃落定。
宋李第一時間便親自致電過來,喜氣洋洋的模樣,“恭喜恭喜!”
“我老早就覺得這代言人的頭銜到底還是得落到你頭上,可不,這正正好被我提前預知了結果,又押對了一回寶!”
葛煙聽出經理話裏喜意,她跟着笑笑後又覺得無奈,委婉提醒他,“………經理你休息日都不用休息的嗎?”
她好不容易迎來了久違的休息期,雖然短暫,但對于她這種額外貪眠的人來說,也算是足夠。
哪兒成想還沒睡夠便被宋李一個急電給擾亂。
“這不是激動的嘛。”這可是大事啊。
畢竟當初葛煙是他費心費神,花了好大一番力才特地請來的。
眼下,是他帶的人剛來不久就摘得了京芭策劃了好幾年的代言人項目,不說貼金了,就是往界內那些人面前一站,臉上都特有面兒。
只是劇院裏到底是還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宋李有時觑見點什麽,也只當過眼雲煙,眼睛一閉一睜就算過去了。
他輾轉便換了個話題,“我可不是故意要來打擾你休息的啊。”
“就之前合同的嘛,劇院這邊沒有說要卡你,是沈氏那邊還一直在看一直在補充。”
頓了頓,宋李小小疑惑道,“他們反複修訂合同就算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給的條件多麽苛刻你呢,你好歹是京芭的人!”
葛煙垂下眼睫,無意識地用指尖繞了繞自己的發,輕聲道,“認真點也沒什麽不好………”
宋李經由她這句不再開口,想想也覺得确實是那麽回事。
反正于他來說,沈氏那邊給出的代言費着實是高得令人咋舌,光是日後有關他這位經理負責人的分利,好像就不少。
葛煙從活招牌變為招財寶也不過是瞬間的事,宋李接受得極為迅速。
“對了你也別急着挂啊,找你還有事,我前幾天從芭蕾組委那裏得了點消息,說是最近有不少委員會成員已經動身前往赫爾辛基了,他們是被邀請的,應該要參與今年的芭蕾國際賽評委工作。”
葛煙有些詫異,在心裏算了算以往的時間,疑惑道,“………這麽早?”
“那個不是一般都在初夏嗎,今年時間變了?”
宋李在電話那端嗐了聲,“國際賽時間沒變,是國際賽前的研讨交流會。”
“聽說會上會舉辦小型的交流芭蕾舞臺,今年不是評委席大換新嗎,你懂的………”
評委喜好各自分明,這種交流會和每每賽後舉行的晚宴性質相同。
只是前者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博好感度,後者便是徐徐布下人脈方面的網。
葛煙沒有及時應,只是道,“我再看看吧。”
她現在重心都放在國內,如果說是為了比賽倒還好。
如果目的只是這樣一場交流會,那麽專程飛過去也不太方便。
“行,我就是問問,具體的看你自己。”宋李說着竟是笑了笑,“其實劇院裏也想再派其他人去,只是交流會也有門檻,好像也只能通知到你這邊。”
“對了,挂之前再提醒你,如果你覺得沈氏那邊合同推進的速度有些慢,可以适當去催催。”
宋李說着不知道想到什麽,竟是嘿嘿一笑,“我看沈氏那個耿秘書對你挺尊敬的,仔細想想,沈總好像也對你挺關注?不是我說哈,我感覺我現在都沒你和他們熟,你們這是不是背着我………”
原先他提起耿秘書時,葛煙就覺得不大對勁。
等到話題在後期倏而跑了偏,沒等人說完,她就慌忙亂地,下意識便打斷。
葛煙壓制住有關那人便随意迸起的遐思,清了清嗓子,“不聊了經理………”
“這個點我真要去睡覺了。”
驟然被打斷,宋李也沒想着逼人繼續。
“行行行,您去您去,還想多聊點呢,一點機會不給。”
他再問候幾句,三言兩語便挂了電話。
望着驟然熄滅下去的屏幕,葛煙心想。
催合同?
………去誰那兒催呢。
而不提這些,只要回想起那天的事,心間便莫名迸起攢動,像是躍躍欲試亟待破土的細芽。
不斷往上拱起,徑自停止,又落下。
反反複複,未曾停歇。
葛煙想到此竟是恍惚片刻,掀起被子便要再躺下去。
耳畔當即傳來熟悉的音調。
身側碰到的那團是熟悉的毛絨絨。
而正窩在被褥裏的咚咚睡得正憨,被她半壓得慘叫一聲。
“………咚咚!”葛煙什麽心思都飛了。
她也顧不得先前的困意,連忙翻身去察看。
幸好只是坐到了尾巴,還沒到大面積坐壓的那種程度。
她倒是忘了這貓格外愛鑽她被窩的事。
只是就這樣輕輕一碰便叫得慘兮兮的,仿佛欺負它的人有多麽可惡。
葛煙覺得好笑,也知道它沒什麽事,撈起小貓咪揉了又揉。
咚咚哼哼唧唧的以示舒服,奈何以往近乎是溺愛它的主人在這回像是恍了神,心不在焉之餘,揉弄的動作也慢了半拍。
将再次昏昏欲睡的小貓咪往旁邊挪了挪,葛煙躺入綿軟的被褥之中。
徹徹底底地再無睡意。
經由剛才經理的話,她沒由來卻是想到那一刻………
晦暗的長廊,往來貫通的冷風。
落于發頂的清越嗓音,和那雙漆沉凝墨的雙眼。
分明是清冷的面容,望向她時像是牽引着的繩索,不得到她的回應便決不罷休那般。
而最終的最終。
卻都是轉化成他最後的那句。
………只能看到你。
窗外落雨夾雪,天際沉沉捱下來墜在城市上。
自周遭洩過來的,是順延着縫隙,哪怕室內恒溫也遮擋不住的涼意。
緊貼于肌膚之上。
這樣的沉冷夜晚,按理說該裹緊被褥有個好眠。
她卻突然覺得有些呼吸不上來。
胸臆間的沖撞,伴随着身側小貓細微的呼嚕聲并在了一塊兒。
葛煙望着天花板,擡手揉了揉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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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城這幾天下起了大雪。
葛煙照例再去林妘那邊定時打卡練舞時,山莊已然落入被雪包裹住的世界裏。
周遭山影樹林的青綠也半隐在了雪色之間,遙遙望去竟是白茫茫一片。
整個視野都仿佛被洗滌,純然潔淨。
落的雪大又不尋常,連帶着天氣也漸漸變得冷凜,再也沒半分初春時節的情景。
林妘将莊園上下四層的大門和玻璃緊閉,順帶又開了地暖。
這才算是堪堪挨過去。
今天見葛煙過來,她噓寒問暖之餘就差沒直接上手了,“這個天真是太絕了,怎麽就能降溫得這麽厲害,跟鄞城那邊似的。”
林妘說着,朝着這邊看過來,“煙煙,你沒凍到吧?”
葛煙輕搖了搖頭,反倒叮囑,“老師你才是要注意,上次的感冒你好像才剛好沒多久吧?”
“還是煙煙關心我。”林妘笑眯眯的,拉着她便要上三樓。
葛煙緊跟着人,思緒卻緩緩飄遠了。
事實上,望着眼前的林老師………
她至今還是沒有辦法将眼前嬌美優雅的女人,和那天連連控訴着對方的人重疊在一起。
聽林妘提起鄞城,那天的畫面也随之在眼前隐隐展現。
她當時無意間撞見,其實并沒有偷聽到多少。
只是……在她緊跟着沈鸫言要離開的前一秒。
連連控訴過後的沉默中倏而傳來桌椅被推動的聲響。
像是抱在了一起,又像是在掙紮着什麽。
無聲中哪怕沒說話,只是憑借着這樣的動靜便無端吸引人。
眼下再回神,葛煙望着還在和她說家常的林妘,只是摸了摸鼻子。
沒再好意思去細想。
練舞是今天下午的正題。
葛煙收回心神後,照例心無旁骛。
窗外雪霧彌漫,窗內人影舒展動作映射在菱格窗上。
林妘望着眼前人,也仿佛回到了年輕時跳舞的那端時光。
同樣是執着于此想要突破,每每經過練舞而催發出的熱意不減反增。
葛煙未施粉黛反而更顯雪膚紅唇,小小的臉托起斜挑起末梢弧度的狐貍眼。
幾縷碎發落在削薄的肩側,每每因着一個動作而顫起的長睫輕眨,都像極了只在山崖邊綻開的蔓沙陀羅。
無邊殊色………也盡顯無盡媚意。
她美得驚人,卻又因為自身氣質相疊,更顯特殊。
堪稱是過目難忘。
這種引人便将視線落于她身上的本事,還要歸功于她在舞蹈中所展現出來的神采。
那是平日裏葛煙所不會外露的情愫。
饒是林妘這見慣了沈家人,自诩眼光甚高,也還是會時不時地被眼前的這小姑娘給吸引住,近乎是迷了眼。
葛煙的舞蹈十分注重線型的延展,腳下功夫相當穩。
她最引人注目,且為圈內圈外津津樂道的,是被界內稱之為神的四圈空轉。
而在四圈空轉的基礎上,她不僅完成度高,線條也十分柔美,舞姿輕盈。
一般來說,空轉落地不穩亦或者是下腳時的容易偏離,是一般芭蕾舞演員難以突破的阻礙。
但葛煙愣是在四圈空轉的基礎上,将整體的表現度空前拔高在了一個絕頂的水平上。
不論這面,帶有擊打的空轉也是她的拿手好戲。
而需要單足支撐的彈跳,她也照樣如同過水那般流暢,跳得又輕又準,又高又穩。
而這樣一位基本功紮實到不行,實力拔尖到近年來幾乎無人超越的金獎預訂種子選手………
也有讓人十足疑惑的地方。
“煙煙,其實最初開始的時候我就問過你,你也大致和我說了你的情況。”
林妘等人練完,遞過去一瓶水後,溫聲問她,“但我很好奇的是,你這方面為什麽一直放不開?”
葛煙什麽都好,但鮮有參與的芭蕾舞劇類型,都是雙人舞亦或者是齊舞。
只要是與人緊緊貼面,亦或者是需要有人托舉的舞姿,她做不到像是其餘動作那般游刃有餘,幾乎是憑借着韌勁兒和心氣,才能将将圓滿完成。
當然,雖是不怎麽表演這一類,她憑借着少有的那幾次,也仍是拿過獎。
先前她通過郝蘭蓉找過來時,林妘最初還驚嘆過。
這該是怎樣的女孩,才會想着要去提升自己稍微能被稱之為短處的地方。
而這,也正是林妘格外欣賞葛煙的地方。
按理說,每個芭蕾舞演員所擅長的都不同。
揚長避短,在自己的舒适區待着未嘗不是件好事。
葛煙連年參賽獲得金獎,水平不說維持得一如往日,就沖着那些評委的刁鑽,也能知曉她在這方面下了多大的功夫。
只是,如果在年級尚輕的情況下一直沒有進取,日後恐怕會更難。
林妘看得出來,這個小姑娘是真的想突破。
哪怕現在已經功成名就,她仍然想要去更高,也更為廣闊的舞臺。
葛煙這回還是沒應林妘的疑惑,垂了垂似是凝了露的眼睫。
她接過水,道謝後再擡起眼,只是說道,“林老師,其實這方面,我感覺我有在變好一點………”
她先前也只是想着不斷地練,不斷地練。
哪怕沒有任何進展。
也只是在偶然間發現,有人在這一方面,悄無聲息地盤踞。
好比先前和沈鸫言在一起共度的那個夜晚。
和他相處越多,她幾乎都要熟悉和習慣于他的氣息,他的靠近。
當然沈鸫言畢竟是林妘的………
那天一起在山林中過夜的事,好像也不能朝她說些什麽。
再具體的,就更不能了。
………咳咳咳。
葛煙難得在林妘面前轉移話題,“那個,林老師。”
見林妘朝着她望過來,葛煙問,“你餓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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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妘笑着牽起葛煙的手下樓時,還特意和周嫂打趣,“周嫂,你知道嗎?煙煙就像是我那養大的胡蘿蔔,終于可以拔了!”
“太太。”周嫂被林妘沒由來的這一句話驚得眼皮一跳,“………胡蘿蔔是這麽用來形容的啊?”
“欸欸欸………”林妘沒管,只是随意地擺擺手道,“反正即便不是胡蘿蔔,也是那吃胡蘿蔔的小兔子,熟悉以後開始懂得黏人了。”
說到此,她明豔的臉上盡顯喜色,滿面紅光,“你知道嗎,時隔這麽久,她終于再次肯留下來吃晚飯了!”
葛煙聽此連忙朝着周嫂看過去,“随便做點就好,周嫂您也別麻煩,不用做太多的。”
“哇,既然是你要留下來,那說什麽我也要多做點!”周嫂壓根沒管葛煙的提醒,一個激靈便往廚房跑,“剛好今天還有下午茶,我現在就去準備。”
葛煙就是怕這個,結果提醒了卻是攔也攔不住。
林妘拉着人去了廚房旁邊的小客廳,笑眯眯的,“好了,也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理解一下。”
“她說你上次順路替她送東西,幫了好大一個忙,老早就想謝謝你了。”
………誰能想到。
就是這個送,送到了頂層套房裏。
葛煙清了清嗓子,幹脆沉默,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
大致和周嫂說了聲後,林妘有事回了客房,讓葛煙随意哪裏轉轉都行,別拘着自己。
葛煙點頭,目光落在稍顯忙碌的周嫂身上,記憶也重回腦海。
論及上一次,好像還是之前的湯圓了。
竟是有些恍若隔日。
葛煙想着去給周嫂幫忙,被她差不多要将人轟出廚房的架勢給吓退,這才往外面走。
只是這一回,她着實發現了些許不同。
小客廳這邊的椅背上,随意地攤了件大衣。
很明顯的男式,顏色是沉然的純黑。
同樣的………也是她所熟悉的款式。
葛煙心下一跳,再轉眼回來時,複又朝着廚房那邊湊近,“周嫂……他回家了?”
周嫂忙着把炖盅拿出來,騰不開手和眼,聽她這麽問,竟然還認真地想了想。
“哦呦呵,我可真是老糊塗了,剛我還想你那是問誰呢。”
周嫂說着笑盈盈的,“他早就回來啦,一回來就上了樓,也就是中午那會兒吧,那時候你還沒來呢。”
話落周嫂心想,這姑娘到底是面皮薄,問人都不敢帶名兒的。
也是,上次包湯圓那回以後兩人估計就再也沒見過面,可不是生疏着呢嗎。
周嫂表示自己能理解。
她将幾個煲好了的炖盅往外放在了小客廳的餐桌上,招呼着葛煙去吃一點,“我和你說,今晚他在也沒事啊,晚飯你吃你的就好!”
“喏,這是我特意炖的暖胃的甜羮,這麽大的雪,天冷,喝着舒服。”周嫂話落朝她擺擺手,“你先喝啊,我去和司機說聲,讓人再送點晚上的菜過來。”
葛煙點點頭,緩緩地舀了舀那盅湯,有一搭沒一搭地喝了起來。
只是到底是因為知曉了沈鸫言今晚也在莊園這邊,她的思維便有些發散。
不知道再見會是在這樣一場晚飯裏。
葛煙細白手指放置在湯匙柄上,沒了動作。
一道陰影就在這時逆着頂上的光,不緊不慢地緊捱到眼前。
眼前的亮被擋住半邊。
葛煙下意識擡頭,迎面便撞見那人睇過來的視線。
見到是他,她在松了口氣的同時小聲埋怨,“你走路怎麽都沒動靜的?”
差點沒吓她一跳。
沈鸫言順勢便在她旁邊坐下,“我從樓梯上下來,一路走到這裏。”
意思是他光明正大地走過來,是她沒察覺。
他說着視線不緊不慢地撂過來,“反倒是你,在想些什麽,神游?”
“………”
葛煙默了默。
好像确實在神游。
也不提這個了。
她下午來莊園的時候全程就沒發現有他的存在。
當然,也有沈鸫言自己在樓上待了一下午的原因。
葛煙想着複又舀起一勺甜羮,還要再喝,旁邊的沈鸫言朝她側身。
一只筋骨利落的手就這麽探了過來。
“別光顧着吃甜的。”他擡手,将東西朝着她那個方位推了推,道,“這杯也喝了。”
葛煙聞聲低頭,視線往下落在沈鸫言的手上。
他冷感修長的指骨附在壁面上,冷白和黑瓷相對,映襯出十足得反差。
再定睛往旁邊看,是一盞小碗。
碗中是還在冒着熱氣的姜茶。
又是姜茶………
沈鸫言對于讓她喝姜茶這件事好像很是熱衷。
周嫂做的姜茶其實味道還行,卻透着股說不上來的辛辣。
葛煙其實不是很喜歡。
再者已經有了甜羮,也足矣。
她這回沒應,擡眼望過去,“你怎麽不喝?”
沈鸫言眉眼間聚斂着疏散,“你喝我就喝。”
“………”
怎麽能有人這樣啊。
只是這一出反倒是映襯了葛煙的心意,她狐貍眼勾起來,唇角彎出月牙的弧度,“那也可以啊,我就不喝了吧。”
這邊笑得真情實意,沈鸫言默默地盯了會兒,随即像是才想起什麽那般,輕緩道,“剛剛說反了。”
見葛煙朝着他這個方向望過來,沈鸫言笑了下,“是我喝你就喝。”
話落他不緊不慢地用了姜茶,朝她挑眉,“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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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嫂動作往常其實很利索,只是大概今天想着要做豐盛點,又是臨時備的菜。
忙活到了比平時稍晚一些,才準備好了滿桌的菜。
葛煙直到入座時,喉間還殘留着姜茶獨有的辛辣味道。
很上頭………
所以當時為什麽要和沈鸫言去賭這個。
最關鍵的,是他倏而轉換話術以後根本不給她考慮和反駁的機會,就這麽先行把姜茶喝下了。
弄得她不上不下,像是被繩索蕩漾着吊在了空中。
堪稱是進退兩難。
最後只能硬着頭皮灌了下去。
但誠實而論,喝完以後确實舒服不少。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葛煙晚飯前全程都在看手機,根本不去看他。
但畢竟要一同吃飯,等到入座時,她對面還是坐了沈鸫言。
林妘原本就要捱着葛煙坐,周嫂是單方面覺得不能把這兩人放在一起,又額外隔開了葛煙和沈鸫言位置的距離。
一來二往,反倒是低頭不見擡頭便見。
林妘全程都很熱情,她有很多話和很多事想要和葛煙分享,飯桌上偶爾發出的音調,幾乎全來自于她。
她講不停歇的須臾,連帶着還給葛煙夾菜。
望着自己碗裏都快要堆成的小山,葛煙連忙擺擺手,“林老師,您別光顧着給我夾了,夠了夠了。”
林妘倒是不知道經由這句話想到了什麽。
她看了眼一旁不緊不緩夾菜的沈鸫言,重重地哼了聲,轉眼又朝着葛煙望過來,“為什麽不夾,我就給你夾!”
“有些人啊,我就不提了,當初我要從鄞城回來,竟然沒和我一起!”
“您不還是提了。”被無形之中點名的那人朝着這邊望過來,“我也說了,當時事出有因。”
“所以什麽事能讓你不帶上我就走了?”
林妘說着頗有些沒好氣,“問你那個什麽秘書,他也吱吱嗚嗚的半天說不清楚,該不會真像別人所說的,你是去夜會情人了吧!”
旁側的葛煙這會兒正在喝水。
聽了這話愣怔片刻,動作當即便喀在了半瞬。
随後似是被嗆住,開始咳了起來。
林妘哪兒還想着讨伐其他的事,見她這樣,慌忙湊過來,“煙煙,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葛煙咳夠了,徑自順了順氣,擡眸快速地朝着對面看去。
沈鸫言那厮視線落了過來,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
不管怎麽說,夜會這兩個字着實跑不掉了。
沒等葛煙徑自消化好,周嫂就在這時急忙慌地趕了過來,開口便是一句,“太太。”
她說着朝着外面指了指,“今天的雪實在是太大太可怕了,前幾天園林專門做的玻璃溫室好像都凍出裂縫了。”
林妘當即站了起來,“天啊,我剛空運過來的玫瑰………”
她說着望落地窗外瞄,這不看不知道,一看竟是吓一跳,“你還別說,外面雪竟然都堆這麽深了?”
“你們先吃着吧,別等我了,我要去後花園看看我的那些玫瑰。”這些花林妘呵護了許久,她這會兒是又在意又焦急。
走之前不知道想到什麽,她又邁過來兩步,彎腰撫順葛煙的發,“煙煙,我感覺你今晚一時半會兒是真的走不了了,要不幹脆留下來在莊園這邊住一晚?”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葛煙想也沒想便擺了擺手。
“這麽大的雪自己怎麽可以!再不濟也得讓沈鸫言送你!”林妘說完又叮囑了幾句,便和周嫂去了後花園。
望着那兩人漸漸遠去且消失的背影。
熱鬧驟然消退,葛煙也倏而沒了進食的欲望,注意力全然被雪吸引過去。
她側身透過窗戶往外觑,漫天大雪飛揚。
比起鄞城的那晚還要來得濃和厚重。
幾乎将窗面都撲成了白色。
“雪越來越大了………”她不自覺地低聲喃喃道。
“确實。”對面那人很快便應了她的這句話。
葛煙倏而轉過頭,再撩起長睫。
沈鸫言就這樣定定望過來,目光幽然落于她面上,“送你回去還是留下住一晚,你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