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VIP]Butterfly
他就這麽望着眼前的她,視線從她泛起亂的發邊落在她瓷白的臉頰。
再往上。
那雙末尾弧度稍稍挑起的狐貍眼在此刻像是涔了水,微微漾着。
葛煙前無可進,後無可退。
一板相隔之餘,是正正好兩個反面的極端。
往前是近在咫尺的只籠着她的一人,往後則是越發逼近要邁來門前的動靜。
兩廂交雜,她仿佛蕩在懸崖兩側的線索之間。
直到林妘走到門前,擡手作勢要推門。
葛煙脊背貼在稍顯冰涼的門面上,屏息凝神。
感受着門板輕輕震着的力道,随之伴來的,則是林妘帶有疑惑的聲音,“咦……推不開嗎?”
念叨着怎麽像是鎖了門那般推不動,林妘複又往裏使勁,用了點力。
仍是無動于衷。
關鍵是也沒有任何人聲回應。
“所以人這是都去哪了?”林妘覺得古怪,到底沒有多想,腳步只在原地駐留片刻,随後又擡起朝着反向走。
但也并未走遠。
聽那類似停下以及複又坐下來的窸窣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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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妘應該是在二樓兩個套房間的小客廳坐下歇息了。
一副要在那邊靜坐,直至等到人的耐心模樣。
沒能預想到是這般走向,葛煙擡起長睫,正對沈鸫言望過來的雙眼。
他清冷面容稍沉,兩人呼吸相繞間,已經分不清是誰的更為燒然。
灼得空氣都被燙得蒸騰出水汽那般,頻頻地往她的眼眶裏氤氲。
沈鸫言目光睇下來,“現在不想着要走了?”
他壓低的聲音像是環繞的音響,輕輕壓在耳廓。
撓得她心尖像是羽毛刮過,生生地泛起癢。
一貫的貴公子模樣,卻在此刻莫名沾染了點無端便起的風流。
只是還想再掙紮以擺脫沈鸫言捱下來的身形,葛煙小小憋足的那股勁,再怎麽往外使,在他面前都是徒勞之功。
他骨骼清落,硌得人略生疼。
可偏偏卻像是察覺不到那般,就這麽攏着她。
“走是走不了………”葛煙幾乎用的是氣音,“那你松開點我呢。”
或許不用完全松開。
哪怕一點,只隔開空出一點………
好像都能接住她幾欲蹦出喉間的心跳。
她想。
葛煙兩條細胳膊因為沈鸫言近乎挾制的彎腰靠近,緊緊地并攏着擋在胸前。
雙手緊緊抵在他清勁的肩側。
可是不知為何。
實在是用不上力了,只堪堪地擋了下便再無動作。
他的氣息就這樣彌漫着越過空隙,像是籠罩過來的網,不斷收緊。
太過不容忽視,也太過熟悉。
葛煙近乎恍了神。
心間的松懈略漏出半點縫沿,手下的掙紮也好像自然而然地便停住了。
沈鸫言緩緩傾身再靠近,再低頭,俯身傾進。
不過是瞬間的事。
像是被什麽拂過,唇角帶着點被牙齒噬過的體感,狀似尖銳地劃過。
不輕不重,卻引發全身顫栗,反複收縮。
沈鸫言這是………
他這是直接在她的唇邊咬了下。
就在她一動不動,徹底被那樣的迷蒙籠罩住時,沈鸫言薄唇略過她面頰,徑自埋進她發間。
他的氣息晃過她頸邊,全然籠在她的耳畔。
像是不經意那般刮過,葛煙被含啜過的耳垂幾乎是在下一秒便浸泡在了熱爐裏。
“你說你之前是不小心。”沈鸫言淳然的嗓音壓得很低,“那麽現在我也是。”
周遭的氧氣仿佛被抽幹。
葛煙的世界在那瞬,唰地抽成一簇簇的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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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悄無聲息。
靜靜地包裹住待在一間房內的這對男女。
林妘在外面待了多久。
葛煙便悶頭在沈鸫言的房內坐了多久。
她一邊手捂住唇,騰出來的另半邊手又稍稍半弓起,去揉捏自己的耳垂。
就這麽半坐在沈鸫言的床沿邊,姿勢看起來有些奇異得可笑。
頗有點掩耳盜鈴的意味。
比起她不能自捱,低着頭始終不去看周遭任何的表現。
沈鸫言倒是一派雲淡風輕。
眉眼間聚斂着淡淡的疏散,順勢還去了趟剛才放置了托盤的桌邊,轉身問她要不要再用點。
葛煙長睫顫得厲害,直到現在也只是能堪堪抑制住那樣的起伏。
她之前也确實是不小心………
可論及他呢。
在還回來的同時,又在同樣的「不小心」上加了砝碼。
………還多要了些許!
一副孜孜不倦要讨債回來且分毫不讓的資本家作态。
在唇邊被輕噬着咬過後,她的耳垂也難能幸免,被輕輕地含啜過後,她渾身好似都攜着沈鸫言身上特有的,恍如霜雪的冽然。
可即便這樣,葛煙卻莫名得沒排斥。
剛才她幾步往後,腿倏地發軟便落在了被褥上面,酥着的麻意從耳根蔓延至脖頸。
這樣類似整張臉都浸在泡騰水裏,噗嚕嚕往外冒汽的感覺,很是熟悉。
熟悉到,她都快有些呼吸不過來了。
不想再和沈鸫言談起這個話題,怕他又要列舉什麽你來我往的政策。
葛煙清了清嗓子,“林老師還沒走嗎?”
“她經常在小客廳那邊坐很久,現在要找你,一時半會走不開。”
沈鸫言身形颀然立在床尾,視線直直地落了過來,“等她走了我叫你。”
頓了頓,他視線幽幽探過來,“你先在這待着。”
就在這待着………
可她待的地兒剛好是他的床。
咬了咬唇,葛煙平了平鼻息,“你這裏就沒其他的房間?”
“沒有。”沈鸫言不緊不慢地應下。
“………”
葛煙沉默了片刻。
之前聽林老師說兩個套房裏都落有的各自的小卧房。
難道沈鸫言這裏的布局不一樣。
可論及事實到底如何,她卻是不想細究了。
手在綿軟的被褥上扯了扯,葛煙不知道想到什麽,倏又稍稍揚起音。
見他望過來,她指了指門,“………你門鎖了嗎?”
沈鸫言聽此眉目斂起。
他像是聽不懂似的,疏淡着張眉眼反問她,“門鎖了要幹什麽?”
………明知故問。
葛煙難得地瞪他一眼。
但她在此方面的功力到底是不深刻,沒幾秒便又弱了氣勢。
這裏畢竟是沈鸫言的主場,要是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弄出點動靜。
她在林妘面前的臉面恐怕會丢得連底兒都沒了。
“你說幹什麽………我是怕林老師待會兒進來。”
沈鸫言雙手抱肩,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眉目含了點笑意,“她不會進來。”
這番應得利落且直接。
葛煙聽了撂起視線朝着床尾看過去,目光又在空中交彙時,聽見他說。
“也打擾不到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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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真的和他待久了。
葛煙半崴在床沿往下倒時,很是熟稔地将半邊薄被撈了過來。
就這麽輕輕地蓋在臉上。
以此隔絕對方近乎牢牢印刻在她臉上的視線。
所以………
能打擾到他們什麽?
先前冷卻下去的熱意像是複又被蒸煮,汩汩地冒上來。
直沖天靈蓋。
兩人這樣的相處并不是頭一回。
葛煙下意識便開口,嗓音透過薄被,被顯現得甕聲甕氣,“你就這麽放心我躺在你這裏啊……”
她只是隐隐約約地觑見。
沈鸫言好像每一次都任由她,在他囿于的固有圈地中邁步。
心中所想轉換成話語,落在空氣裏,輕飄飄的。
“為什麽不放心?”沈鸫言的嗓音像是近在咫尺,又似是遠在天邊。
“這張床,除了我也只躺過你。”
“這樣………”
只躺過她………
葛煙擡手捂了捂發燙的面頰。
氣息漸漸地被凝悶在被褥之間。
話語也好似理所當然地就靜止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沒忍住擡起手,将皙白指尖附過去,稍稍拉開點細微的縫隙。
由着這樣窄細的視野,逡巡着去打量他的房間。
分明是從未來過的領域,卻也因為被褥上熟悉的氣息将人緊緊地圈住。
眼下的一切好像都因為沈鸫言的存在而存在似的,讓人再生不出半點的陌生。
這樣自在且大剌剌地占據他的一床之位。
好像是理所當然且習慣了的事。
雖說顧及不到他在哪歇息小憩。
但她就是莫名覺得,哪怕她好似踩在了這床綿軟的被褥之上………
他好像都不會做什麽。
就這樣任由她而去。
“困得話可以先睡,等人走了我會叫你。”
———這樣的嗓音不知從哪個方位響起。
葛煙攬住被褥,輕輕地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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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煙放松得很徹底。
卸下心防後,倒也不顧自己在沈鸫言面前,耷拉着眼皮便睡了過去。
只恍惚間似乎以為自己回到了江邊平層裏。
是那樣稀疏平常的清晨,那樣能讓人自己安心睡眠的環境。
緊緊閉着的眼皮不願再睜開,混沌朦胧的世界裏,好像有什麽輕輕地覆蓋過來。
熟悉的擾了清夢的感覺再次瀕臨,葛煙半夢半醒間,下意識以為是來搗亂的小貓咪,擡起手就朝着眼前的方向抓摸了過去。
輕且低綿的一聲,“咚咚………”
宛若漂浮在水面之上漫無目的的木板,她徑自摸到便緊緊地揪住不放開,輕哼哼了幾聲,是哄着的語調。
哪怕覺得今天的“咚咚”不再綿軟,也不再是毛絨絨的一團格外舒适。
骨感膈着令人稍稍覺得有些冷硬。
她還是依着慣性,摁着将“咚咚”拉到眼前,微微擡起臉頰湊了上去。
像是以往做過的無數次那般,緊緊地貼住後。
輕輕地,目标明确地,直接往中心那處蹭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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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窗。
狂風呼嘯刮過的嗓音悉數被玻璃吸進。
碾磨成極為細小的聲音。
床褥上半躺着的那人被潔白的被褥映襯得雪膚紅唇。
以往輕蹙起的長眉輕輕地舒展開,發絲落了幾縷在面頰兩側。
他靜靜看着,擡起手,原本想把那落下半邊的些微泛起淩亂的床被往上拉拉好。
随着蜿蜒而來的一聲“咚咚”。
臂彎被攬住的同時,是她拽着衣領直接将臉埋着探過來的舉措。
沈鸫言愣了片刻,随後只覺好笑。
他眉眼斂下,還未細思,那個不怎麽安分的手指一并攏着她的面頰。
直愣愣地靠在他的胸前,不停揉搓。
随着這樣輕蹭而起的動作。
緊接着泛起在近處空氣裏的,是她身上隐約泛起的香。
就像是今夜莊園裏新摘的那枝落雪玫瑰。
哪怕只是靜靜地,袅袅地秉着。
也在馥郁綻放。
燥意自脊背後部緩慢攀沿上來。
裹挾着那股熟悉的瀕臨上來的感覺,令人難以自制。
沈鸫言目光長長地撂過去,将她亂扯開的被角掖好。
驟然便起了身。
浴室裏沒開燈,自窗外默默流淌過來的夜色摻着冷意,迎着更為激涼的流水自上方洩下。
腦海裏不斷略過她輕聲應着要留下來的語調,剛才被摁在門板之後涔着水的長睫輕顫,以及剛剛不管不顧抱着他便蹭過來的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那聲響才停。
沈鸫言默默凝視前方,以往清冷的眸中似是凝了雲霧,深沉得近乎見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