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VIP]Butterfly

一路從劇院後道,走至偏側小徑,再繞過轉角。

葛煙也沒乘電梯,緩緩邁過安全通道,蜿蜒往上。

相比幽靜且沒什麽人去往的後方,劇院一層廳前的噴泉處,窸窣聲熙攘着從四面八方湧過來。

舞臺結束後觀衆被有組織地安排着散場。

此刻人影在夜色中伏起黑色的浪潮,先前無處表述和交談的表達欲終于在室外得到釋放,相互談笑之間,有關今夜舞臺的讨論也不斷傳來。

哪怕有玻璃阻擋,仍能隐隐地傳入耳中。

葛煙卻是無暇顧及。

二樓的長廊邊沿亮起暗色的燈。

仿佛有什麽被光逼退,無處遁形。

她覺得那光過亮,直照得人目眩發昏。

一步,兩步,加速朝着自己的休息室邁進。

直至打開門,再利落地關上。

也沒開燈,葛煙轉身便靠在門後,将自己整個人沉入黑暗。

好像這樣才能正大光明地去回想,去任由心緒擴散。

她脊背緊緊地貼合在稍顯微涼的門面。

可耳垂上殘留有的噬感比起上回還要來得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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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不輕不重地含着弄過後,沈鸫言還在上面厮磨着輕咬了下。

像是覺得不夠,肆意極了。

之前那回還在提什麽還不還的……說是要有來有往。

可這回覺得她永遠不會抗拒似的,抵進之餘,近乎是耳鬓厮磨。

頗有點故意要這樣做的意味。

葛煙凝神,探出手去摸了摸,果不其然摸到那一小塊兒的又腫又脹。

其實也根本不用去看了。

被他那樣用唇含住又噬過,早已是紅得能滴出油。

而又因為那裏原本便是靠近耳後的天生保護區域………敏、感得不行。

現在那樣的腫肯定都還沒消。

就連身上也全然都是他剛才靠過來的氣息。

凝在鼻尖,發間。

仿佛有一種錯覺。

好像他此刻也立于她身前,陪着她一起,共同并入這無端便撓人的春夜。

想起自己剛才就那樣地應下了,葛煙慢慢平複好鼻息,轉過身去摁開關。

将燈打開。

昏暗的休息室在瞬間恢複成白晝那般的通明。

葛煙雙眼在被刺過後,略眯了眯。

她腿莫名有些軟。

已經根本不能去想剛才的表演,以及往常在此之後還會覺得自己還有哪裏沒發揮好的複盤。

葛煙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只來回在休息室內反反複複地踱步。

順帶着搭起手,用手背貼在額前,腦海裏亂得像是窗外随風亂飛的柳枝。

………窗外。

像是察覺到了什麽。

葛煙目光落在上面定了會兒,随後輕輕幾步走過去。

将面向劇院後方的推窗緩緩往邊沿打開,她透過浸潤着溫意的窗,就這麽往外觑。

就像是剛才福至心靈要走過來打開窗的心思那樣。

有關于此的猜想也終于在此刻落實。

樓下不遠不近的柳樹旁,颀然身形倚在車邊的那人………

不是沈鸫言又是誰。

漆黑的車身半隐在夜色中,窗上閃過劇院建築外偶有車子蹿過的暗影。

他身姿清挺,原本便是微微垂着首。

單手擡起落于唇邊,動作微輕,像是在不斷地摩挲着什麽。

此刻大概是察覺到二樓這邊推窗的動靜。

他這才半仰起頭,遙遙朝着樓上看。

樓下的柳樹隔着兩人的視線,看不太分明。

但唯有确認的是,他一直靜靜地停留在那。

距離她從那邊回來再到休息室也有一段時間………

沈鸫言竟是一直沒走。

葛煙長睫顫了顫,随後擡起手,照着那個方位便輕輕地揮了揮。

像是要确認她回到休息室,等她複又亮起燈才願意走似的。

那道颀然身影這才略直起身,轉而便上了車。

車子打起直射燈,緩緩地朝着側方,一路駛入夜色。

連帶着車尾閃着紅亮,一閃又一閃地漸漸遠去。

推開的窗戶仍是之前那樣半掩着,遲遲沒關。

随着車子的離去洩入細微暖風。

春天是真的到了。

---

比起劇院裏的排演日歷落入正軌,徹底複蘇了的春天将人的每個細胞都烘得極癢。

不停地收縮舒張後,迎來的是清透溫潤的白光。

這幾天的汾城天氣大好,連帶着劇院內裏都被太陽曬得泛起淡淡的青草香氣。

窗外的柳樹仍是毛絮紛飛,緩緩撂過去時直撓得人打起噴嚏。

蔣緋邊吸鼻邊玩手機,站在吧臺邊等咖啡,“我的煙兒,就說說吧,你這到底算不算連環三連爆?”

“什麽三連?”葛煙還在自助臺旁邊選咖啡的種類,聽此頭也沒擡。

“還能是什麽,就微博上的熱搜啊,就不提先前那兩次了,你前天晚上的那場春季首演,直拍又爆了。”

而大概因為那一場的觀衆體驗感極強,回去後發博感慨的人不少。

歷經口口相傳,之後幾場的門票還沒開始售賣,已經讓京芭那個不怎麽穩定的搶票頁面癱瘓了幾次。

據傳是同時在線以及觀望的人數太多,導致服務器超過負荷,經常性地加載不出來。

到了今天,還有蔣緋自己的小粉絲跑到微博上私信她,哭着說實在是買不到票去支持她。

當然蔣緋也清楚,搶票大流的主力軍,九成都是葛煙的支持者。

“我就說我們京芭先前是不是招了什麽特別好的公關鬼才,奈何經理一直都不承認。”

不提芭蕾群舞演員本身的關注值,劇院幾次這樣輪番宣傳搶票的火爆,其實也能吸引不少新的觀衆慕名前來。

“不過劇院也真是會,還發了攝影鏡頭專門追蹤的直拍。”蔣緋說着狂點贊,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那令她心情格外舒暢的視頻,啧啧揚聲道,“你這話題度比一些小流量都要高了。”

葛煙沒就着蔣緋的手機看,她自己點入相關畫面,在上方觑了幾眼。

“可能因為平時大家都忙,不管有事沒事,總歸想着能夠輕松點,就看看視頻解壓。”蔣緋挑挑眉,“特別是你那種格外養眼的!光是解壓的程度都吊打別人了吧!”

“………功效真有這麽奇特?”葛煙輕啜了口咖啡,倒也還認真地想了會兒。

“當然啊!”蔣緋慌不疊點頭,“不過呢你是那個跳舞的人,仔細說說的話,其實和看舞的有點不同啦。”

這樣說來也是。

相比較觀衆那面,她自己的體感是,當自己全身心地沉浸在舞蹈中時,也會油然而起一股瘋狂的,類似于将一切都抛下的解壓感。

一個在臺上,一個在臺下。

彼此感官不同,卻也能堪堪立在同一條線上。

連帶着這樣牽引起的弧度都此消彼長。

兩者互換,很好理解。

只能看到你………

腦海裏莫名浮現起這句話。

所以他在觀看她表演時,是這樣想的。

葛煙又和蔣緋聊了幾句,吧臺這邊漸漸又來了些人,變得有些熱鬧。

難得的閑暇時間快要結束,還沒等她們倆将咖啡喝完,宋李從側門出現,稍稍探出一個頭來。

待到視線定在葛煙身上後,他才松了口氣,“就說你去哪了,剛把劇院都翻了個遍,怎麽都找不到人!原來是擱這呢。”

葛煙坐在卡座邊,也沒起身,拿出手機朝他揚了揚,有些無奈地眨眨眼,“經理………你實在是找不到我人的話,其實可以打電話的。”

宋李擺擺手,徑自朝內邁了過來,拍了拍蔣緋示意她往一邊兒挪挪,“面談,要面談,你懂得不!”

“知道了,所以是什麽事這麽慌慌張張來找我。”葛煙說着聯想起之前宋李隔三岔五總要和她提起的,略顯疑惑地開了口,“你不會還惦記着那份獎金吧………”

蔣緋在旁邊聽到此,略有怔忪間,很快明白過來。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經理你也是真的急。”

“那不叫急。”宋李沒好氣地瞪過去一眼,“拿到手實打實的好處,叫期待。”

用眼神略略逼退了實則為下屬的蔣緋,他幹脆直入主題,朝着葛煙道,“劇院裏有新的投資方确定要投資了。”

迎上她探過來示意他繼續往下說的眼神,宋李堪堪解釋了下,“不過也有要求,好像是說到時候得來後臺見你一面。”

葛煙捏了捏咖啡杯,不怎麽在意地道,“這個不一定要見吧?”

先前并不怎麽有過這樣的例子。

在後臺的話其實大有不便,來往的閑雜人等也多。

再怎麽說,這後面才來的投資商頂多是來分一杯羹,這樣的要求怎麽看都覺得有些奇怪。

“誰知道呢。”宋李也覺得無解,聳了聳肩後朝着葛煙道,“就先提醒你,到時再說。”

“那我那會兒的答案可能也和這會兒的差不多。”她可能并不太想見。

葛煙應着,笑着問他,“經理,你來一趟就是為了這事?”

而比起她,蔣緋也更為疑惑。

就這,還要面談?

這樣急忙慌地趕來,還以為是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上面指派下來的,我能有啥辦法。”宋李說着從座位上站起來,話落便腳下一頓,朝着吧臺那邊走去,“不過我這趟來,确實是還想忙裏偷閑搞一杯咖啡走。”

蔣緋難能無言,拉過葛煙使勁兒地憋着笑。

葛煙應承了會兒,心思卻落在從剛才起就拿出的手機上。

微信嗡嗡之餘,也帶來了沈鸫言相關的信息。

她收到了他發來的落地消息。

按照原先所說的。

他确實是今天落地于澳洲。

想了想,葛煙指尖微動,靜靜地停在了界面之上。

須臾幾秒,她手放置在那條對話框上。

徑自摁下收藏鍵。

---

葛煙再次開啓了劇院和大平層兩點一線的繁忙生活。

只是比起以往,手機裏某一欄的消息多了起來。

這天她回到家,剛喂完咚咚還沒從半坐着的綿軟地毯上直起身。

手機再次嗡嗡而響。

自從幾天前沈鸫言發來落地消息後。

幾乎是在每天相同的這個點,對話框內都會驀地彈出幾條新的對話。

除了最初的那條,哪怕什麽也不說,但愣是像極了報平安的信息後。

後面的那些也多是些行程相關的內容。

就像是在報備着什麽一樣。

準時不已,且詳盡至極。

也剛剛好掐着她不演出時每天排演結束的那個時間段。

只是今天在劇院裏那邊稍稍耽擱了會兒,等到到家再安撫好因為晚歸而沒能及時進食的咚咚,比起以往好像是稍晚了些。

點開手機微信——

界面裏顯示着的,不像是以往那般的消息來往。

而是沈鸫言直接撥來的語音通話。

像是捧了燙手山芋那般,葛煙默默地盯了會兒後,短短十幾秒內,似是也被手機發出的震動影響到了那般,兩三回都從手心裏滑落,怎麽也接不住。

好不容易攥緊,屏息。

随後才緩緩地劃開屏幕。

只是接通的下一秒,對面那端便傳來熟悉的嗓音,“沒收到我消息?”

“收到了………”葛煙輕聲應着,旋即不知想到什麽,倒還好好地解釋了,“今天有點忙才到家,剛剛在喂咚咚沒看到。”

只是說來也神奇,不過是幾天未見。

他的嗓音也透過一層介質緩緩傳來。

卻仍然在這平靜的夜裏泛起些微漣漪。

淳然清越,撓得人耳廓發癢。

葛煙斂下長睫,聽對面那端無聲無息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了口,“咚咚一直在家等着你?”

“嗯,一般情況下都是。”

“它就只黏我,帶到劇院那邊又怕生,所以通常就在家裏等我,偶爾實在忙不開,還有小時工。”怕小貓咪再有應激反應,所以自從上次那回後,葛煙便徹底歇了心思,沒再帶咚咚去過。

沈鸫言像是笑了下。

頓了片刻,他似是輕哂,“你确定它只黏你?”

“………”

經由此話。

葛煙倏而想起先前沈鸫言來家裏那回。

咚咚很是一副不值錢的樣子。

無盡的騰躍與扭動就算了,貓爪還緊緊地扣着他的襯衫。

哪怕是作為貓主子親自上陣阻止,都不能撼動它對沈鸫言額外的熱情。

思及此,她稍微有些窘,輕聲道,“意外吧,就是可能看你比較投緣。”

“那就算是。”沈鸫言應下。

葛煙聽他回得快,內心卻暗暗思忖起來。

……這人怎麽就突然問起咚咚了。

問它又如何呢,小貓咪也不會說話。

只會細細地喵喵叫。

話題由此便好像來到了沉默之處,葛煙默默地想了會兒咚咚,在将此撇開之餘,更多的則是好奇。

按照時差來換算,澳洲那邊應該正是傍晚。

這個點哪怕對于一般人來說也有些過早,論及到沈鸫言這般的人,無論如何也該和合作方高談闊論,參與飯局。

最起碼的是,前幾天沈鸫言的行程裏,好像便是這麽做的。

此時此刻的安靜,好像是連耿秘書也不存在的程度。

葛煙清了清嗓子,低垂着眼去問他,“你那邊怎麽這麽安靜,就……你一個人嗎?”

意料之外的,這回沈鸫言很久都沒再回複。

她靜靜地等了會兒,期間又換了只手拎起手機貼在耳側。

便聽到他輕緩地開了口,“查崗?”

葛煙當即便愣住,面上緋然緩緩浸潤。

………怎麽就扯到這上面來。

她還在揣摩着要怎麽回答,沈鸫言的嗓音又透過介質被打磨一層。

“看微信。”他說。

也沒把這通語音通話挂斷。

葛煙斂眸,将頁面下劃至消息界面。

沈鸫言直接發來一張圖。

配字是——

Yan:「一個人住。」

圖上照片畫質清晰,應該是随手拍的,畫面內是偌大套房的半景。

雖然沒有徹底顯露出全觀,也能觑見房內配套設施的低調奢華。

旁側自落地長窗上映出的夜景,盡顯無邊靡靡。

卻再也沒有任何旁人的身影,空落落的。

葛煙目光從這張照片裏收回,半咬着唇,只覺那緋意都在這夜裏悄然催發開來。

………誰問他是不是一個人住了。

她拿起手機,指尖落在上方剛要回複。

那端的沈鸫言複又發來一條消息。

Yan:「我在獨守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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