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頂罪
一口未碰,那怎麽會變成那般模樣?
衆人都面面相觑,這阮貴人吃錯“東西”還情有可原,但趙淑容又沒有身孕,也不受寵,誰會發失心瘋無端端的暗害她?
“啓禀皇後娘娘,緒昭容是因飲酒傷身,與近日所服的藥物發生了沖撞,才會導致暈厥,此事可大可小,嚴重者當場斃命也是有可能的,好在女醫救治及時,如今已經沒有大礙,只需忌口按時服藥即可。”太醫恭聲道。
其他人聞言也不作聲,這緒昭容真是一口氣吊到尾,這都讓她挺了過來,眼下就更有機會借着病弱引起皇上憐惜了,這不就是她向來的路子。
德妃拂了拂了鬓間流蘇,語氣悠悠,“本宮多次好言相勸,奈何緒昭容還以為本宮在揶揄她,皇後娘娘也看到了,此事又能怪得了誰?”
“這賢妃姐姐也是的,明知緒昭容身子嬌弱,怎麽還讓人往她桌上擺放酒物,要是緒昭容這一下沒挺過來,到時候皇上得有多傷心呀?”
說到這,她忽然看向身後的花榕,“對了,皇上呢?”
花榕上前一步,伏耳低聲道:“還在禦書房與幾名大人議事。”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加上殿內安靜,基本都聽了個仔細,還以為皇上會守在緒昭容身邊,又或者被那個劉大人之女給勾了去,不過這樣也好,反正誰也沒落着個好。
“那趙淑容又是怎麽回事?”皇後眉間微蹙,頗有些不勝其煩。
太醫立即回道:“趙淑容是被一種毒蛛所咬,才會導致面部紅腫,此蛛奇毒,這幾日還需要日日施針才行,不然還會殃及五髒六腑後患無窮。”
聞言,衆人都下意識看向戴着帷帽的趙淑容,一時間多了幾分同情,這春季蟲蟻多,只能怪對方時運不濟。
“若是意外臣妾也就自認倒黴無話可說,但此毒蛛在京城是萬萬不可能存活的,定是有人故意偷帶進宮,然後想置臣妾于死地!”趙淑容字字泣血格外激動。
角落裏的黎貴人不由低下了頭,雙手緊緊攥着手帕。
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明明把蜘蛛放在了阮貴人身上,為什麽最後會咬到趙淑容?!
“有此事?”賢妃看向太醫。
後者立即回道:“娘娘有所不知,此蛛喜陰暗潮濕地,大多活躍在嶺南一帶,一般不會出現在京中才對。”
宮裏頭這些彎彎繞繞太醫也不敢多嘴,奈何總得有個人出來回話,那就只能如實回答。
“凡事都有萬一,近日夜裏細雨綿綿,宮裏的确潮濕,生出一兩只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一點小事大驚小怪。”德妃目光冷漠。
吳婕妤順勢說道:“誰不知趙淑容在宮中人緣是最好的,怎麽會有人下這個狠手?”
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吳婕妤說的沒錯,但趙淑容的人緣那都是表面的,暗地裏挑撥離間拿人當槍使的事可沒少做,如今遭了罪也只能怪她自己不警醒。
“縱然臣妾平時并未與人結仇,可誰知有沒有那句話開罪了人,才被人暗害,皇後娘娘定要替臣妾做主!”趙淑容氣的身子都在發顫,“皇後娘娘若是不替臣妾做主,那臣妾頂着這副模樣,還不如死了算了。”
說着,她猛地起身,一頭就往最近的柱子撞去。
旁人都吓了一跳,陳妃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攔住,“趙淑容這是做什麽,皇後娘娘又沒有說不徹查,你這般難不成是在要挾娘娘嗎?”
都知道她是在裝模作樣,其他人還是好言相勸,“是啊,皇後娘娘既然在,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你何必如此心急,難不成是信不過皇後娘娘?”
德妃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随手搭在椅子上,“吵吵鬧鬧成何體統!要真想死就自個挑個沒人的地,皇後娘娘已經極其疲倦,還要處理你們這些事!”
霎那間,衆人都噤聲不止,趙淑容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只是不時聳動着肩頭,似乎在抽泣。
像是已經極其乏累,皇後輕嘆一聲,“先讓宮人仔細排查,宮中是否還有此毒蛛,莫要再傷到其他人,此事就由賢妃去辦,順帶查查趙淑容與誰人接觸的近。”
賢妃立即點頭,“臣妾明白。”
随着皇後起身,衆人立馬屈身行禮,“臣妾恭送皇後娘娘。”
扶着宮女走至門口,皇後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這一群心思各異的人,語氣透着愠怒,“阮貴人心術不正,致使皇嗣被害,今降為采女,遷至西苑,永世不得出。”
“今日之事無論是意外還是人為,都給本宮罰抄宮規一百遍,一旦被本宮抓住證據,無論是誰,即刻處死。”
随着那道人影消失,衆人都面面相觑,第一次看見皇後娘娘生這麽大的氣,平日裏無論誰犯了錯也都和聲和氣的說幾句,其實也難怪皇後娘娘如此動怒,今日可是皇後壽辰,本該是喜慶日子,誰知道接二連三發生這種事,連阮貴人孩子都沒了,這不是添晦氣嘛。
德妃沒有多言,徑直就離開了大殿,夜裏坐上了轎攆臉色陰沉,而黎貴人與吳婕妤則緊緊跟在後頭,一聲也不敢吭。
一路回到毓寧宮,卻見沈榆早早在那裏等着,德妃沒有給她任何臉色,直接進了內殿。
花榕屏退所有宮人,無傳召不要靠近內殿。
一進屋子,德妃就拿起一個杯子狠狠朝後面的人砸去,氣不打一出來,“看看你幹的蠢事!”
一杯茶水全都灑在黎貴人身上,但她也不敢躲,只是低着頭支支吾吾道:“嫔妾……嫔妾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那個時候嫔妾分明将蜘蛛放在了阮貴人身上,誰知道阮貴人竟然沒事,反而咬中了趙淑容。”
坐在軟榻上吸口氣,德妃依舊掩蓋不住心頭的怒火,擡手指着她罵道:“沒腦子的蠢貨,你知不知道你給本宮添了多大的麻煩!”
見此,吳婕妤立馬上前,“這畜牲就是畜牲,誰也也不知道它會咬誰,娘娘先消消氣,莫要氣壞了身子,凡事從長計議。”
沈榆則幹起了沏茶的活,好像只是為了過來走個過場聽訓。
其實德妃的手段的确是讓人挑不出錯,事先打聽阮貴人對花生忌諱,恰好菜品上有豆仁糕,基本不需要費什麽功夫,就算有問題那也是賢妃的問題。
可若是阮貴人不敢吃宮宴上的東西,那麽此計就行不通,于是才讓黎貴人做第二手準備。
黎貴人只需要不經意彈一彈手,屆時神不知鬼不覺,宮宴上人來人往誰也發現不了,這蜘蛛應激肯定會咬人,哪怕不咬人,只是爬過阮貴人的手,表皮毒素也會令人不适,阮貴人懷着孩子哪怕不舒服大概率也不敢吱聲,所以宴會上直到見紅才被人發現,前期如果肯早點出聲,說不定孩子還保得住。
不怪德妃生氣,一切根本就是天衣無縫,可是蜘蛛咬中的是趙淑容,以趙淑容的性子肯定會大吵大鬧要求徹查到底,那麽這件事就沒辦法大事化小。
一開始沈榆就知道黎貴人肯定辦不成事,萬一手抖把蜘蛛給弄丢了怎麽辦,所以她特意給蜘蛛引了路,到時候蜘蛛咬了人,一定會引起騷動,賢妃也鐵定會抓住這件事不放。
縱然豆仁糕一事無從查起,但蜘蛛一事肯定有跡可循,黎貴人一整日鬼鬼祟祟跟着阮貴人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被揪出來是遲早的事,可黎貴人為什麽好端端放蜘蛛,是個人都會想到她背後的人,這件事縱然推黎貴人出去背鍋,德妃的嫌疑也肯定甩不幹淨,至少霍荀心裏肯定會記上一筆。
壓垮駱駝需要很多顆稻草,想要一次性掰倒某顆樹,一斧頭肯定是不可能的,而是需要很多次揮砍,這顆大樹才會轟然倒塌。
德妃敏感多疑,縱然猜測是有人從中作梗,可是沒有證據,那也只是猜測。
至于她為什麽挑中趙淑容,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原因,只是因為蒼蠅多了,順手打幾只而已。
“阮貴人與趙淑容離那麽遠,為何不咬別人,偏偏咬她?”德妃忽然冷靜下來,接過沈榆遞來的茶輕抿一口潤潤嗓子,沉默半響,“這件事一定有蹊跷。”
說罷,她忽然狐疑的看向屋裏的幾人,揣揣不安的黎貴人,憂心不已的吳婕妤,不明所以的沈榆,以及默不作聲的花榕。
“那怎麽辦?”黎貴人突然急了起來,“我當時動手很隐秘,應該不會有人發現才對。”
吳婕妤瞥了她眼,忍不住道:“你一整日都跟着阮貴人,便是沒問題也有問題了,賢妃豈會放過這一點。”
聽到這話,德妃怒上心頭,抓起茶杯就砸過去,“蠢貨!”
黎貴人連忙跪倒在地,然後跪着上前,“娘娘您一定要救嫔妾呀!嫔妾都是聽您的吩咐行事啊!”
聽到這句話,德妃目光冷厲的盯着面前花容失色的黎貴人,“你說什麽?”
四目相對,黎貴人吓得一顆淚珠頓時落下,深知德妃這是要棄自己于不顧,連忙抱着她腿哀求痛哭,“嫔妾對娘娘忠心耿耿,絕對沒有半分異心,娘娘一定要救救嫔妾,不然皇後娘娘一定不會放過嫔妾的!”
皇後之前的話已經表明一切,這次如果被發現,那麽就連德妃娘娘也保不住自己。
好似想到什麽,她突然看向沈榆,猛地提高聲音,“嫔妾有辦法了,只要這時候有人出來頂罪,皇後娘娘肯定不會再查下去!”
好像被她癫狂的模樣吓到,沈榆則退後兩步,一副忐忑不安的看了眼吳婕妤,後者立即說道:“皇後娘娘又不是傻子,蘭才人與趙淑容無冤無仇,與阮貴人更是素未謀面,豈會平白無故害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