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清河縣處在南邊,這邊大多是水田,種的也是水稻,可是這紅花喜溫畏澇,這裏暖和倒是暖和,就是不夠幹燥,林胭有些頭疼,她懂染布,于種田方面卻不那麽懂。

好在林老叔祖有辦法,“你們家的地上等的水田有十幾畝,這是不能動的,還有幾畝下等的地,産量太低,就種了大豆、花生之類的,這些年下來地也養的不錯,肥力也上來了。”

“若是這些旱田不合适,我便帶你們找村長,村裏還有些荒地沒人要,倒是沒什麽水分,只是肥力不夠。”

老叔祖邊說邊帶着他們往田裏走,一路上碰到了許多來往田間的漢子和村婦,一個個都十分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可見老叔祖的德高望重。

幾人先去水田那邊看了看,水田拾掇的很好,秋收已過,只剩下稻稈在田裏泡着,還沒來得及收拾。

又走到了旱田邊,老叔祖拿開拐杖蹲了下來,用手撚着一小撮土,細細感受,“嗯,不錯,這土可用。”下了結論。

一旁的林胭林清二人也有樣學樣,搓了搓土,林清對着林胭悄悄問道:“姐,你有沒有感受出什麽啊?我怎麽沒感覺呢?”

別看林老叔祖年事已高,耳朵卻還尖的很,聽了他的‘悄悄話’毫不客氣地教訓道:“清小子,我看你讀書都要讀傻了,雖說讀聖賢書重要,卻也不能毫不事農事,這地可是咱們的根!”

林清被訓得縮了縮頭,老老實實地答:“林清知道了,日後必定改,多多了解農桑。”林胭在一旁也拼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怕被問到。

林老叔祖滿意地點點頭,還算可教,話頭一轉又告訴他們這樣看土:“你們看這土油亮,顯然肥是夠的,用手撚開,土粒松散,顆顆分明,并不沾手,說明足夠幹燥疏松,所以我才說這土可用。”

兩人聽完恍然大悟,這種田也是一門學問啊!林二叔早年也是種過地的,只是經驗也不多,聞言拍着馬屁:“還是叔爺爺您厲害,不愧是種田的老把式!”

老叔祖聞言倒是頗為得意,還是自謙道:“老了老了,也不中用了。”說完又瞪他一眼:“倒是你,出去這麽些年又學了個什麽東西回來?別幹啥啥沒用,沒個手藝傍身可不行!”

林二叔見火頭又瞄準了自己,哀叫不已:“您就饒了我吧!”惹得林胭和林清在一旁偷笑。

看完了地,幾人就随着老叔祖回去了,還沒走進門,就看到炊煙袅袅,飄散在半空中又散開,真是好一副悠閑自得的農家圖。

“你們就留在這吃了飯再走,不然回去時辰就晚了。”老叔祖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晚飯做的豐富極了,不僅殺了雞,捉了幾條魚,林楓媳婦掌的勺,色香味俱全,引得林二叔不住地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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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林峰還挺得意,聽多了又有些受不住,反擊問道:“你也別老誇我,你也一大把年紀了,也該娶媳婦了,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一旁的老叔祖也附和:“不錯,趕緊的,別讓你爹娘操心。”

兩人本來也只是習慣性地催一催,誰知林二叔竟半點不惱,反而帶着掩不住的喜色,心知這是有情況了,便心急催問:“快說說,怎麽回事?”

林二叔卻不慌不忙,強裝淡定地答道:“你們只管等着便是了。”

“嘿,還賣起關子來了!成,我們就等着喝喜酒了!”又是說說笑笑了許久,才告辭離去。

回到家中天色已晚,林胭奔波了一天,早已經累得不行了,草草地洗漱完就去休息了。

第二日林母叫了林胭出來:“胭兒,前個兒你說要給祁小姐送禮,你爺爺特意拿了最頂級的素綢給你,這素綢可是你爺爺好不容易得來的,當初還想賺一筆大的,可惜價太貴了,一直無人問津,你且拿好,看要怎麽染。”

林胭拿起素綢,絲面平滑隐隐泛着光澤,綢胚上是精美的暗花,一看就不便宜,染出來的顏色一定很正。

林胭謝了林母,就拿着素綢進了染房,前些日子早就将需要的原料和工具準備好了,如今只需染就行了。

林胭将已經做好的紅花餅用烏梅水煎了片刻,又用草木灰澄清,接着就将素綢緩緩放進了染液中,輕輕攪拌片刻,染色均勻後拿出,用清水漂洗幾次即可,若是想染顏色更深一些,就多染幾次。

說來紅花染成的布匹還有一個特色,若是不想要這顏色了,只需在衣物上滴上堿水和稻灰水數十滴,紅色就回到了水中,再用綠豆粉将水收起來,只要儲存得當,就可反複使用,絲毫不損,可謂是十分環保了。

林胭将染好的布料晾了起來,就開始尋思比賽會考些什麽。

染織染織,自然是有染有織,可惜林胭對于染色倒是清楚,也自己動手做過,可這織卻有些頭疼,雖然因為專業原因,林胭也有去了解過,但畢竟沒有動手做過。

話又說回來,現代有還有多少人會織布呢,更何況是那些非遺技術,除了那些傳承人基本靠手工,大多都已經自動化了。

林胭想了想,還是得從最著名的四大名錦下手,四大名錦包括雲錦、壯錦、蜀錦、宋錦。這其中蜀錦歷史悠久,是秦漢以及隋唐時期的主力軍。

雲錦始于南朝,隋唐時期由于金陵地區被壓制,雲錦也漸漸地消聲滅跡,直至宋朝才開始發揚光大,日前祁老夫人壽宴上趙老板送的織金錦就屬于雲錦,且不說趙老板是如何得來的,這也證明了趙老板确實後臺很硬。

林胭特意了解了一番,如今燕朝皇室貴族一般用蜀錦最多,蜀錦色調鮮豔,圖案繁華,獨具一格,深受上層貴族喜愛。

宋錦則源于宋朝,典雅多變,如今還沒有出現。至于壯錦,主要用于廣西,受衆較少。幾相比較下來,還是雲錦和宋錦最為靠譜。

有了初步的想法還不夠,最重要的是如何實施,畢竟時間并不寬裕,萬幸的是林胭還是記得一些理論知識,她雖然不會做,但找專業人員幫忙應該不成問題。

說幹就幹,林胭立馬回憶着以前學過的大小花樓機畫了下來,塗塗改改多次,才定下了初稿。

可是問題又來了,花樓機使用的技術需要極高,而且至少要兩人操作,一來林家人手不夠,二來即便夠,也沒人會用。可若是出去找那些技藝高超的織娘,人家還不一定願意來屈就呢。

想了許久林胭也不得其法,不得不再次感慨人才的重要,這若是在現代得多好啊,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

正苦惱着,林母推門而入,手裏端着剛剛熬好的雞湯,看到林胭在寫寫畫畫着什麽,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走了上去,把湯放在一邊。

“娘”林胭擡頭打了聲招呼,林母關心問道:“這是在畫什麽呢?瞧你那小臉皺的。”

“我這是在想辦法做咱們明年比賽的東西呢,只是畫出來了卻不會做。”林胭有些苦悶道。

林母拿起畫看了看,有些驚詫道:“這不是花樓機嗎?不過這樣子看起來有些怪,似乎是改良過了的。”

林胭也很驚訝:“娘,您怎麽認得的?”莫非林母還有什麽秘密來歷不成?

林母嘆了口氣,頗有些落寞地緩緩道來:“娘一直沒和你們說,你外公家原本就是做布料生意的,家中也是養了很多織娘,我也是從小耳濡目染,學到了很多”林母臉上帶着笑容,似乎在回憶那段美好的時光。

“只可惜你外公外婆只有我這一個女兒,後來你爺爺看兩家生意相近,能互通有無,就為你爹聘娶了我,只是沒想到才剛剛成親沒幾年,你外公外婆他們就得了病相繼去世了……”說着說着便泣不成聲。

林胭看着心疼極了,十分懊惱自己怎麽提了這話題,怪不得林母從沒有在他們面前提過外祖家。

緩了緩氣,稍微平靜下來後林母又道:“那時你還沒出生呢……”語氣中帶着無盡的悵惘與遺憾。

林母看着林胭抓耳撓腮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自己的樣子,心中略有些寬慰,含笑說道:“沒事,娘現在有你和清兒,還有你爹,咱們家又和和氣氣的,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日子了,你外公外婆也定會放心的。”

林胭用力點了點頭,向林母保證:“娘,我以後一定會讓你過上更好的生活的。”林母也回報一笑。

正溫情脈脈着呢,林母又想起剛開始的話題:“你這圖裏的花樓機若是能做出來,人手就沒什麽問題,當初你外公家的織娘有些另謀他處了,有些回了家,到時候我好好打聽打聽,說不定能找回幾個,再不濟,還有你娘我呢。”

這可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最大的煩惱一掃而光,只要加緊時間練習,明年還真能練出來。

放下了心中的擔子,林胭出去收了已經晾幹的紅綢,鋪開細細打量,心裏暗自點了點頭,還算拿得出手,明日就去送給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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