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日林胭收拾好了東西,又将染好的紅綢好好地包裹了就前往祁府。門房早就認得她了,并沒有攔就讓她進去了。
等她到了祁姝瑤的閨房,早已有丫鬟通報了,祁姝瑤看見她先是很是驚喜,繼而又佯裝生氣道:“胭妹妹,你可算還記得我!”
林胭趕緊賠笑:“好姐姐別氣我,我這也是給你準備禮物才遲遲沒有前來拜訪。”
說到禮物就引起了祁姝瑤的好奇心,急不可耐道:“還不快拿出來,若是不滿意,我可是不依的!”
林胭好笑地搖搖頭,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把布匹推到了她面前。
祁姝瑤三兩下打開了包裹,絢麗的紅一下充斥着她的眼,撞得她心神激蕩,不由自主地伸手輕輕撫摸着柔軟光滑的布匹,小心翼翼的樣子,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給弄壞了。
滿室靜谧,半響她才嘆道:“我從未見過如此純正的紅……”語氣還帶點顫音。一旁的丫鬟也回過神來,誇贊道:“小姐,奴婢今兒可算是跟着小姐開眼了,林姑娘可當真了不得。”
祁姝瑤也反應過來:“胭妹妹,勞你費心了,再也沒有比這更滿意的禮物了。”
林胭忙阻止,玩笑道:“祁姐姐先別忙着謝我,你且仔細看看,猜猜我送這布的用意為何?”
祁姝瑤看了半天不解,雪晴倒是反應過來,提醒道:“小姐,您看這布料,當真是喜慶極了。”
祁姝瑤恍然大悟,嬌目瞪了林胭一眼,頃刻間兩頰泛起了紅暈,“你、你這個人!”
林胭見她确實羞憤得不行,連忙打圓場,正色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祁姐姐成婚,我也想盡一份力,這布料雖說比不上祁家的貴重,但也不至于拿不出手。”
祁姝瑤聽完急道:“胭妹妹這是說什麽!你我交好本來從來就不關外物什麽事,更何況這可是天下獨一份,這份殊榮到了我身上,算起來還是我沾了你的光呢。”說完撲哧一笑,似乎頗為得意自己做了這第一人。
林胭知道她是在用這種方法寬慰自己,也不再說什麽輕不輕重不重的話了,又道:“我并沒有因家世而輕賤自己或是疏離姐姐,只是這布匹平日用還算得當,若是大婚時,确實怕會給姐姐丢臉。”
又道:“姐姐若是放心,可以将祁府的綢胚讓我帶回去染好了送過來。”
祁姝瑤很是感動,不過還是堅定地道:“雖說婚禮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其中包含的祝福,否則再華貴的衣服也只是衣服罷了,胭妹妹不必說了,我意已決,更何況祁府也并非外人想的那麽高不可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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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說了會兒閑話,祁姝瑤突然想起來有件事要告訴林胭:“對了,胭妹妹,你若是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你的。”神色有些嚴肅,“昨晚我爹那接到了聖旨,正是明年大賽的事。”
“聖旨上說這大賽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去的,着令各縣先選出一個最頂尖的,再層層選拔,最後去京城比賽,這消息恐怕今明兩日縣衙就要布告了。”說完又有些擔憂地望着林胭。
林胭低頭沉思,皇帝下這個聖旨也在情理之中,畢竟燕國這麽大,若全一窩蜂地跑到京城,效率低不說,也會影響秩序,而且這事對林家也并非全無好處。
祁姝瑤又有些奇怪地道:“說來也奇怪,聖上日理萬機,這些事向來都是皇後娘娘主理,這次竟然如此上心。”
林胭也道:“或許有什麽其他原因也未可知,不論如何,林家一定要取得一個名額。”現在猜測皇帝的意思還為時尚早,先取得資格才是要緊。
祁姝瑤倒是對她頗有自信:“咱們縣也就你們家和趙家可以參賽,那趙家上次就敗在你手裏,想來不足為懼。”
林胭不敢說這大話,畢竟不到最後一刻便一切皆有可能,不過還是朝她微微一笑,“那我就先回去和爺爺他們商量了。”
祁姝瑤也安慰道:“你放心,若再有消息我一定派人去告訴你,我也只能幫你這點忙了。”
林胭沒有推辭,告辭後就離開了祁家。
回去的路上,林胭一直想着選拔的事情,清河縣只有一個名額,顯然只會在自家和趙家中産生,現在還不知道規則,只能多管齊下,準備充足,免得到時候抓瞎。
回到家中,林胭進染坊盤點了一下目前已經有了的染料,發現還是貧瘠地可怕,還是得想辦法多多補充才是。
正在林胭整理東西的時候,林父沖了進來,大聲喊着:“胭兒,快出來!出事了!”林胭聞言便猜測可能是林父知道聖旨的消息了。
果不其然,林父氣喘籲籲地道:“衙、衙門張貼了布告,說是聖旨下了,得先選拔過了才能去京城比賽呢!”
林胭忙給他倒水,讓他緩緩氣:“爹,您慢點別急,您說的我都知道了,祁姐姐告訴我的,正準備和你們說呢。”
“你都知道了?縣太爺還說了,三日後開始縣裏的選拔,咱們得趕緊想想辦法,我這就去告訴你爺爺去。”說完就去找林爺爺了。
三日後?林胭蹙了蹙眉,這時間有些緊張。
轉念又一想,這只是個縣裏選拔,難度不會太高,若是這都過不了,她也別想什麽以後了,早早歇着去吧。
正想着,祁姝瑤的大丫鬟雪晴來找她,林胭估摸着是來給她通風報信來了,果不其然,雪晴道:“林姑娘,我們小姐讓我來傳句話,說這次的題就在五色之中。”
“五色?”林胭疑惑,五色也就是青赤黃白黑,看來是這其中一種了。回過神來謝過雪晴,雪晴忙推辭說不敢,又道:“我家小姐本想親自前來,但夫人管得緊,便差了我前來,小姐還讓我托您一句話,說是在府裏為您設宴慶功。”
林胭笑着道:“麻煩雪晴姐姐替我和祁姐姐道謝。”雪晴捂着嘴笑:“可不敢擔姑娘一聲姐姐,至于道謝,想必我家小姐更想您親自前去。”說完就告了辭走了。
她走了林胭還在琢磨,按難易程度來說青即藍色是最簡單的,這是所有染坊必備的,也是日常最常用的,黑色雖然不起眼,但在秦漢時期還是皇帝才能用的,如今的燕朝雖然不尚黑,但也并不賤黑,當然這裏指的是純正的皂色。
這樣分析下來,這次的主題很有可能是染藍青之色。
林胭将自己的猜測告訴了林爺爺和林父,又補充道:“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不能将注全壓在這上面。”
林爺爺皺眉沉思,許久才緩緩點頭:“我看胭丫頭分析的很有道理,只怕十之八九就是這了。”
倒是一旁的林父有些為難:“爹,雖說咱們猜到題對咱們有利,可這樣會不會有些不好?畢竟是祁小姐派人偷偷來告訴胭兒的。”
林爺爺半點都不想理自己這個蠢兒子,還是林胭為自己老爹解釋:“爹,您以為祁姐姐派她貼身丫頭來傳消息縣太爺會不知道嗎,想來趙家也有自己的門路打聽,這三天時間也不是白留給我們的”
頓了頓道:“更何況這消息也只是個大概罷了,并沒有透露出核心的東西,當然我們也并不需要透題,若是縣裏的比賽都過不了,咱們就還是趁早死了這份心,不用去京城了。”
打定了主意,林胭就去染坊找藍靛,藍靛雖然用的多,但也并不是那麽容易做成功的,林家太爺爺當初剛接觸這些,也是練了好多年後才比較純熟,到了如今,藍靛在林家也是差不多都掌握了的。
別看靛藍染起來似乎最容易,但藍染技巧和方法衆多,變化萬千,若是想從其中脫穎而出也有些困難。
林胭接下來幾天就把自己關在染坊裏進行各種嘗試和鍛煉手感,有的顏色不用任何媒染劑就可以染出深淺不一的藍色系,有的與別的顏色套染則又可以得到全新的顏色。
正在她埋頭苦練的同時,另一邊趙老板也在為這個比賽做準備。
“哈哈哈哈!看來是天助我也,總算是做出來了!”趙老板看着手底下漸漸成型的綠色,高興地手舞足蹈。
自從上次祁老夫人壽宴輸給林家後,他就一直在找機會翻盤,這次一聽到縣裏選拔的消息,趙老板就心道機會來了。
說來也是他的運道,他染坊裏一個粗心的夥計不小心将藍靛和栀子染料混到了一起,趙老板看到了剛想破口大罵,沒想到那顏色竟然慢慢變成了綠色!
憑着敏感的直覺,趙老板就一直在試這顏色,沒想到竟然真讓他給做出來了,瞧瞧這多麽迷人的綠色,這就是老天爺要讓他贏啊!天授之不取,反受其咎!這下趙記必定是這次選拔的勝利者,看那林家這次還拿什麽與他鬥!
趙老板勉強壓下了心裏的狂喜,又吩咐夥計繼續調色,一定要調出最飽滿最成熟的綠色。
禦書房內,燕帝看着挺拔如松端站着的侄子兼外甥,親切問道:“前日的聖旨你也知道了,既然你沒有想做的事,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下去監管,可有想去之處?”
祁墨本來就無可無不可,聽到皇帝的詢問,不知怎麽腦海就浮現出一張臉來,反正都是要去,不如選個有點意思的,于是便點了廣州。
皇帝見了也并不意外,他是知道祁墨前段時間去了廣州那邊賀壽了的,只以為他想離親人近些,于是大手一揮也批了。
回到府裏,李奶娘迎了上去,急切問道:“大少爺,這廣州路途遙遠,您一個人在外面老奴實在是不放心啊,更何況這不久就要過年了,您一個人在外孤孤零零的可怎麽好,還是讓老奴跟着去照顧您吧。”
祁墨柔和一笑:“奶娘,您年歲也大了,此次前去多有奔波,恐怕您身子受不了,您就安心呆在府裏等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