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制鹽的事還需時間，林胭得先上任了。
宮中早已來了人送了染官衣物，第二日一早，林胭就穿着衣服去了皇宮，一進宮就有人将林胭帶到染司，染司裏面全是染官，林胭一進來就被人行了注目禮。
這宮裏就沒有什麽秘密，林胭的事大家早就知道了，這時見一個十一二歲小姑娘穿着染官服進來，一下子就知道是誰了。
孫老是司染，總領染司所有事務，其下就是胡染官和李染官，為其左右手，林胭先拜見了孫老，兩人是早就見過面的，孫老對林胭态度很好，只是囑咐了幾句就讓她下去了。
接着就是胡染官和李染官，胡染官是個清瘦的中年男子，看着有些不茍言笑，看見林胭也只是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李染官則是個笑面佛，對人一張笑臉，看起來很好接近，對林胭也是很熱情：“今後咱們可就是同僚了，日後有什麽不懂的盡可以問我。”
林胭謝過了，接着就是參觀整個染司，皇家染司自然是不同凡響的，規模大，染料品種多，許多外面見不着的染料這裏都能找到。
等所有都參觀完畢，林胭就找上了李染官讓他給自己派任務，李染官笑了笑：“小林大人啊，咱們染司現在也沒什麽要緊的事，你就幫忙将所有染料登記在冊好了。”說完就走了。
林胭心裏暗自皺眉，染料千千萬，要登記并不是個容易的事，更何況這個李染官什麽都沒給，就交代了一下任務就走了，看來又是個笑面虎啊。
但不管怎麽說，事情還是要做，林胭叫住一旁做事的一個年輕染官：“這位大人，不知可有以前登記在冊的染冊？我想用來作參考。”
這位年輕染官上下看了她一眼，才頗為不耐道：“可當不起你一聲大人，你不是很能耐嗎？自己去找啊。”
得，林胭這下是徹底明白了，這是故意找茬來了，想必這差事也是那位李染官給她的一個下馬威。
林胭從來就不是個願意屈服的，自己找就自己找，林胭也不再問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剛剛已經走了一圈了，林胭對這個地方也大致有了了解，走到一個看起來像是放着書籍卷宗的地方，林胭剛要走進去，就被人叫住。
“唉唉唉，新來的，你幹什麽呢，這裏是你能亂進的嗎？”又是一個臉生的染官，長着一副大餅臉委實不好看。
林胭這時已經有些怒了，這接二連三的還有完沒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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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染官讓我重整染冊，自然要來找資料。”林胭還是耐着性子解釋。
那人一擺手：“甭管是誰，都不能進，要是弄壞了資料，你擔得起責嗎？”
“都在吵吵什麽呢？！”胡染官厲聲道，顯然已經發現了這裏的情況。
林胭行了個禮，将剛剛發生的事不參半點個人情緒講了一遍，那人也急了：“胡大人，這文庫多重要啊，怎麽能讓她一個小丫頭随意進出呢？”
胡染官皺着眉頭看着林胭，林胭對上他的視線，不躲不藏，沉默少頃道：“你進去拿資料去吧，小心些。”
“這、這……”那人還想攔，對上胡染官了然與厭煩的視線，還是銷聲了。
“哼！”狠狠瞪了一眼林胭，甩袖就走。
林胭也算是大開眼界了，只不過一個小小染司，竟然個個都搞這些陰司詭計，那朝堂上豈不是地獄級難度了？
又想到孫老，林胭覺得果然還是越是底層越是難纏吧。
成功地進入到文庫，裏面全是資料，燕朝已經有了紙，只是沒有後世的潔白光滑。
林胭仔細翻看着這些資料，這可都是寶貝啊，天下所有與染色相關的盡在其中了，翻開以前的染冊，內容倒是挺多，就是有些雜亂。
将需要的書籍整理了一下，全部抱到了自己的辦公處，林胭想了想，将這些染料全部按照青赤紅白黑以及間色六大類，每類再按照類似字典的方法編輯在冊，每種染料後配上文字說明和圖案。
這是個大工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好的，林胭埋頭在案，一旁又有人在那說着酸話：“瞧瞧，人家命就是好，什麽都不用做，整日就坐在那，哪像我們？真是比不得啊比不得！”
林胭聽到了這話，知道他在影射自己，也不搭話，那人一拳打在棉花上，把自己搞了個沒趣，悻悻走了。
林胭心裏暗自嘆氣，這也是夠夠的了，天天呆在這種環境裏，幹什麽都不順心，也不知曬鹽法什麽時候才見效。
“哎喲，唐大總管，什麽風把您老人家給吹來了？”那年輕染官看到了一位花白頭發的公公前來，熱情地迎了上去。
“不知唐大總管來此有何貴幹啊？”年輕染官拱手問道。
“咱家過來是皇後娘娘請林染官到永安宮一敘。”唐公公眯着個眼笑道。
“林染官？哪個林染官？”這染官疑惑道。
唐公公笑意微收：“自然是林胭林染官，怎麽？莫非林染官不在？。”
“在，在，林染官正在辦公呢，我這就請她出來。”那染官勉強挂着張笑臉，說完就快速跑了回去。
林胭還在整理資料呢，就見這染官跑了進來，堆着一張笑臉：“哎呀，小林大人，永安宮的唐大總管來找你，說是皇後娘娘請你過去呢，沒想到林小友竟然還和皇後娘娘有交情呢。”
皇後娘娘？林胭稍稍一想就明了了，想來是因為祁墨吧。
對于這染官，林胭也沒什麽可說的，只是應了聲“知道了”，就走了，留這染官在原地恨得牙癢癢。
林胭一出去就見到了唐總管，行了個禮，被他止住了：“哎呀，林染官這是折煞咱家了，皇後娘娘還在等着您呢，快随咱家去吧。”
林胭點了點頭，也沒有強求，和他一同走了。
一進永安宮，就見一位和祁墨有三分像的美婦人高坐在上，渾身雍容的氣度令人仰慕。
林胭一進來就準備跪下行禮，被祁皇後叫住：“不必多禮，快些起來。”又親切招手：“快過來讓我看看。”也不自稱本宮。
林胭順從走上前，就被祁皇後拉住了手，一雙美目細細打量，見她不卑不亢，心下滿意，輕輕拍了拍林胭的手：“坐到我身邊來。”
等她坐下，才笑道：“從墨兒那聽過好多回關于你的事，一直想見見是什麽樣的女子能讓我那侄兒如此維護，今日總算得以一見了。”
林胭聽祁皇後說到祁墨，心裏有些羞臊，也不知道如何回她這話。
當然祁皇後也無需她回話，徑自說道：“前些時日聽說你獻了火浣布給陛下，又獻了制鹽之法，你放心，若是此法果真有用，我一定讓陛下重重賞賜于你。”
“多謝娘娘。”林胭道謝。
祁皇後點了點頭，又繼續道：“至于你與墨兒的婚事，也不必擔憂，陛下一言九鼎，是斷不會食言的。”頓了頓，“至于我那弟媳……”嘆了嘆氣。
“我那弟媳，向來眼高于頂，我行我素，不過你放心，有陛下和本宮在，她也不敢如何。”皇後想到華陽長公主就心煩不已。
林胭為皇後如此費心深受感動，真心實意地道謝：“多謝娘娘費心！”
這時芳若奉上了各式點心和上好的雨前龍井，祁皇後招呼道：“來，嘗嘗這茶，是上好的雨前龍井。”
林胭端起細品，贊賞道：“色澤翠綠，香氣濃郁，甘醇爽口，好茶呀！”
祁皇後有些驚訝：“沒想到你于茶道還有研究？”心下對她更加滿意，如此看來倒不失為一個雅人。
其實祁皇後心裏對林胭家世低微不是沒有微詞的，只是自己侄兒喜歡，現在看來倒是确實不錯。
林胭謙遜笑道：“只略有涉略，胡亂說罷了。”
祁皇後輕輕笑道：“你是個好孩子，怪不得墨兒喜歡你，你放心，墨兒這個孩子我是從小看到大的，他孝順懂事，聰穎過人，永遠笑臉待人，從不叫苦，真是懂事得讓人心疼啊……”
說着說着回憶起了往事：“當年他小小一個，五頭身不到，來宮裏請安，和我兒玩耍，我兒那時也是頑劣，淨欺負他表弟，墨兒也不哭，就乖乖地站在那，還沖他表哥笑呢。”
“我當時就想着，這孩子可真是懂事得讓人心酸。”祁皇後說着說着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了，喝了口茶緩緩。
林胭這是第一次聽到祁墨小時候的事，聽得也是十分認真，聽到這段往事，腦海中也是想着當初玉雪可愛的一只小團子，被人欺負了也不哭不鬧，只沖人笑着，心裏也泛起了酸。
忍不住問道：“娘娘，林胭有個不情之問，林胭早有耳聞，祁公子與華陽長公主關系不合，明明是親母子，不知為何會如此？”
祁皇後有些驚訝：“墨兒竟沒有告訴你嗎？”說完自己又無奈笑道：“也是，他向來就喜歡将事情悶在心裏，不願告人，也罷，就由我來告訴你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