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莊曉蝶最後也沒能把镯子還回去, 畢竟祝瑾淵說了，如果她不要的話，就把玉镯毀掉。

玉镯是無辜的, 有錯的只是收禮物的她而已。

莊曉蝶記不清自己是怎麽回的寝宮了，腦子昏昏沉沉的, 不知道是睡眠不足, 還是被對方的溫柔攻陷了, 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以至于她第二天醒來的時候, 回憶起自己昨天都幹了一些什麽, 忍不住面紅耳赤。

救命, 她明明是要去惹魔尊厭棄的, 怎麽還收了人家禮物？

莊曉蝶擡起手腕，玉镯裏的蝴蝶随着她的動作, 似會流動一般轉了一圈，漂亮得不像話。

自她穿越以來, 祝瑾淵給予她的，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多。這玉镯不僅只是一個裝飾品, 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着莊曉蝶擁有了自保能力。

雖然這玉镯有一部分是由明源的仙骨煉成, 但如果沒有祝瑾淵的煉器能力, 也做不出這樣厲害的法器。

莊曉蝶試着在院子裏練習了怎麽使用玉镯釋放“黑墨”。就像那日在地牢裏一樣，被心魔勾起她的一些負面情緒, 然後将負面情緒傾注到玉镯裏。

昨晚祝瑾淵送她回寝宮的時候, 教過她怎麽驅動玉镯。

莊曉蝶雙手交叉置于胸前，左手在上，右手在下, 掐訣, 随着動作自然呼吸, 腦海中想着她的一些負面情緒，然後左手伸直，右手曲起，右手并指自左手手臂劃到左手手腕的玉镯。

紅白玉镯中的蝴蝶自玉镯裏飛了出來，鮮紅色的蝴蝶漸漸開始變成暗紅色，然後越來越深，逐漸變成了濃墨的黑色。

玉镯內流動的紅色就像是蓄能進度條，紅色原本只占了玉镯的一半，在莊曉蝶使用能力的時候，它便自己流動着，占據了整個玉镯，将紅白相間的玉镯填充成了徹底的紅玉玉镯。

黑色的蝴蝶飛起，繞着莊曉蝶的手腕轉了一圈，然後停落在她的無名指尾部上，似乎在等待她的指令。

莊曉蝶能感受到它陰郁和邪惡的氣息，知道這是自己創造出來的東西，但又不太想接受，她皺了皺眉頭，翻手為掌，将停落在她手指上的黑蝴蝶捏碎了。

黑蝴蝶如燒紙燃盡的灰燼一樣，在空氣中消散。

莊曉蝶手腕上的玉镯漸漸褪去了紅色，重新變回了原先的紅白玉镯，那兩只會流動的蝴蝶也回到了玉镯裏面。

沒有她的指令，它們便乖巧地呆在手镯裏。

莊曉蝶垂眸仔細端量着這個手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非必要，絕不動用這個手镯。

和祝瑾淵送給她的手镯比起來，莊曉蝶忽然覺得自己先前送給他的電子手環似乎對他來說沒什麽太大的用處。

莊曉蝶回到自己的寝宮裏，找出筆墨紙硯，打算回憶一下自己大綱裏還有什麽無主的神器，可以給祝瑾淵用上的。

修真界得知魔尊重歸魔界，遲早會找上門來，而且魔界內部也有魔族對魔尊之位虎視眈眈，不能排除他們會聯手的可能。

如果聯手，他們扶持一個傀儡魔尊上位，修真界肯定樂見其成。

莊曉蝶抿了抿唇，她當初給祝瑾淵的設定是全書的戰力天花板，但後期為了快速完結小說，讓杜若明可以有和他一戰的能力，特意讓祝瑾淵在冰原被封印三百年，以此降低他的戰力，又讓祝瑾淵的魔毒時不時發作，侵蝕他的魔氣，使他的戰力大打折扣。

但即便如此，祝瑾淵也依舊不好對付。

再加上祝瑾淵回到魔界，可以通過魔界補充自己的魔氣，只要再修養一段時日，說不定又能重回巅峰。

所以，修真界肯定不會讓祝瑾淵韬光養晦，他們很快就會找上門來。

莊曉蝶一邊研墨，一邊思考着她得拿什麽出來，才能夠和祝瑾淵送她的這個手環等價。

修真界中有記錄的神器一共加起來也不過五個，男主杜若明所用的那把鳴龍寶劍就是其中一把，也是鳴劍派的鎮派之寶，光是讓神器認主的這個過程，莊曉蝶就寫了将近十萬字，對于劍冢裏的劍，她如數家珍。

只不過，祝瑾淵似乎并不用劍？

那就整點可以自保的神器。

說到自保，莊曉蝶忽然想起一個神器，怕自己遺忘，連忙提筆寫下。

玳瑤青燈。

在它光照範圍內，起死人而肉白骨。只要有一口氣在，就能活過來。

莊曉蝶凡人肉眼，看不見她寫在紙上的字正在源源不斷地冒出靈氣，而且這靈氣比她先前在靈泉泡澡時所獲取的靈氣還要濃郁，也有所不同。

靈脈的靈氣是純粹的，是天然生成的，修士拿來就能用的。而莊曉蝶書寫下冒出的靈氣透着一股未經雕琢的質樸，更像是上古神明創世時，到處都有的混沌之氣。

轟隆隆。沉悶的雷聲隐藏在烏雲之中，厚重的雲層中閃爍着紫光。

莊曉蝶正在專心回憶大綱裏，這盞玳瑤青燈放哪裏，一時間沒注意到外頭的太陽已經被烏雲遮蔽了。

她知道有燈，但是想不起來它在哪裏，只能做個排除法，把她寫過的那些秘境全都排除掉，剩下的都是寫在大綱裏，而沒有在正文出現過的秘境。

莊曉蝶咬着筆頭，寫下了兩個秘境的名字和地點，不太确定是這兩個秘境之中的哪一個。

轟隆隆！在她落筆寫下秘境名字的時候，外頭傳來了兩聲巨雷。吓得莊曉蝶的手一抖，她擡起頭看向窗外，心道：魔界這天氣真是越發無常了。

莊曉蝶低下頭，盯着那兩個秘境名字，打算蒙一個，如果找不到就去另外一個。

點兵點将，點到誰就是誰。就決定是你了！上堯秘境！

莊曉蝶用筆把它圈了起來。

一道紫色的天雷瞬間劈下，拖着長長的尾巴，消逝于天際。

如此巨大的動靜，吸引了無數魔族擡頭望天，然而他們還沒研究出一個所以然來，就見天空的烏雲突然散開了，又恢複了晴朗的模樣，根本看不出來剛剛的天雷劈在了哪裏。

原先在明軒宮理政的祝瑾淵也放下了政事，走出宮殿，仰頭看向天雷消失的方向。

秋夜紫和虞龍一左一右地跟在祝瑾淵的身後，察覺到這道天雷的不一般。

“不是修士的渡劫天雷。難道是天道在警告些什麽？”秋夜紫緊皺着眉頭，天雷出現的時候，他的本命鈴铛響個不停，這也是他第一次無法和本命法器産生感應，像是突然間就斷開了聯系，好在天雷消失，本命法器的聯系又回來了。

修煉了千年的虞龍見多識廣，摸着下巴，“看起來像是什麽神器面世時的預兆，畢竟只是劈了一下，沒有劈到具體的人。但也不應該在我們魔界劈天雷。想要在魔界劈雷，即便是天道，也得經過我們魔尊大人的同意。”

魔尊大人代表了魔界的意志，魔族的修煉也不歸天道管，進階都是魔修自己問心，輪不到天雷來劈。

祝瑾淵卻從這道天雷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靈氣，像是他初見莊曉蝶，空間裂開時洩出的靈氣。

虞龍和秋夜紫再一眨眼，面前的魔尊大人就不見了，留下他們兩個魔修面面相觑。

祝瑾淵閃現到了莊曉蝶的寝宮，用神識掃過她的寝宮，卻沒有找到她的人，臉色瞬間冷了下來，陰沉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她呢？”祝瑾淵詢問守在殿門口的魔仆。

魔仆就像是被極寒的冰塊瞬間冷凍，恐懼淹沒了他的頭腦，下意識進行吞咽的動作，想要發聲，卻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渾身顫抖着，吓得忘記了呼吸。

祝瑾淵想要殺人的沖動已經無法抑制了，他單手凝着一團魔氣，朝魔仆伸出手，正要觸碰到對方的時候——

“祝瑾淵？我剛要去找你，沒想到這麽巧，我們想一塊去了。”

莊曉蝶的聲音如同魔仆的救命神藥，出現的那一刻，祝瑾淵渾身的陰郁和冰冷瞬間褪去。

祝瑾淵單手負在身後，轉身望向站在院門口的莊曉蝶，眼眸裏的冰冷和懷疑尚未消逝，只是一語不發地瞧着她。

剛剛就離去世只有一點點的魔仆冷汗直流，下意識低頭看向威脅到他性命的那團恐怖魔氣——還聚集在魔尊的右手。

魔仆擡起頭，驚恐地望向莊曉蝶。完了完了，魔尊大人要大開殺戒了！

莊曉蝶并沒有發現哪裏不對，還以為祝瑾淵是又心情不好了，畢竟昨天他來的時候也是一語不發的樣子，和現在很像。

“是又有人惹你不高興了嗎？”莊曉蝶快步走近祝瑾淵。

祝瑾淵垂眸，看見她手上拿着一張折疊起來的紙，不知道寫了什麽。

莊曉蝶見他沒說話，只是低頭避開了她的視線，一看就是不開心了。

她拿出自己手上的紙，遞給祝瑾淵，說：“我聽魔仆說，修真界和魔族想要對你不利。這是一個神器的所在地，可能會有些危險，不過它非常值得！”

莊曉蝶左右瞧了瞧，見祝瑾淵身後的魔仆還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癟了癟嘴，然後拉起祝瑾淵的衣袖，将他拉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祝瑾淵任由她拉着自己，右手的魔氣團在她動作的時候，稍微變小了一些。

莊曉蝶仰着頭，感覺他還是太高了，五指并攏，對着他屈了屈四指，示意他靠近一點，她有話要說。

祝瑾淵挑了挑眉，負在身後的魔氣團越加小了。

他配合地靠近莊曉蝶的方向。

莊曉蝶用手擋住自己的唇邊，靠近祝瑾淵的耳朵，用氣聲說：“它能保命。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別給別人知道了。”這種神器，是人都會來搶奪，她得悄悄告訴他。

她說話的聲音本就帶了點溫軟，放輕了聲音更是格外勾人遐思，溫熱的氣息噴薄在祝瑾淵的耳朵尖，如同撩人的羽毛，勾得他心癢。

祝瑾淵直起身子，目光落在一無所知的莊曉蝶身上，她的眼神真誠，無半點其他心思，可偏偏是這樣，讓他對她毫無辦法，只能無條件投降。

他盯着莊曉蝶的眼神和往日有些不同，莊曉蝶察覺出來了，但過于陌生，分辨不出這是什麽情感。

“為什麽這樣看着我？我沒有騙你。這是真的。”莊曉蝶把他的古怪眼神歸咎于他懷疑她話裏的真假。

莊曉蝶直接拉起他的右手衣袖，把他藏了許久的右手展現在自己的面前。

當他的掌心攤開時，那團魔氣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莊曉蝶一把将自己手裏的紙拍向祝瑾淵，說：“你要是不信，那你就派人去取好了。要是被人貪了，我可不管。”

說罷，她轉身就要走。真是好心沒好報，她給他說出神器所在，他竟然還懷疑她？

結果才走了兩步，莊曉蝶就發現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了。

莊曉蝶回頭看向魔尊大人捏着她衣袖的手指，總覺得這個動作有點眼熟，他好像在學她？

祝瑾淵拉動她的衣袖，幅度微小，像是在哄人一般。

莊曉蝶忍不住心軟，他那麽驕傲一個人肯放下面子哄人，也是挺新鮮的，于是擡眸，賞他一個眼神。

這麽一擡眸，就對上了祝瑾淵那雙令人驚豔的眼睛，和平日不同，他的眼睛浸着水光。

“對不起，我以為……”祝瑾淵放輕呼吸，語氣帶了幾分委屈，“我以為你不見了。”

他的聲音很輕，幾不可聞。

莊曉蝶愣了愣，“我就在這裏啊。”

她回答得理所當然，像是沒聽懂他說的話。

微風撩動她的長發，打着旋兒勾起她的衣帶，裙擺飄飄，仿佛下一瞬就會乘風而起，消失不見。

祝瑾淵凝視着她，喉結上下滾動，沉聲道：“冒犯了。”

然後伸手将她摟入自己的懷抱。

一開始他只是虛虛地圈着莊曉蝶，兩人的身體幾乎沒什麽接觸，僅是衣服相互摩擦，在聽見莊曉蝶做了個深呼吸，卻沒有反抗之後，他才咽下翻湧的難過和混亂的思緒，珍重地将懷裏的姑娘徹底圈進他的懷抱。

莊曉蝶原本是想要推開他的，但在動作之前，她想起自己剛剛看到的，那雙脆弱的眼眸，一時心軟，鬼使神差般地沒有動作，像根木頭一樣站直了身體。

她感受到他的心跳和呼吸，從急促到漸漸恢複平穩，抱着她就像抱着失而複得的寶物，生怕她又不見了。

“我就在這裏啊。”莊曉蝶忍不住又重複了一遍，但語氣比先前要溫和，像是在安慰他。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到祝瑾淵悶悶的聲音。

“我知道。但我不敢确定，你是真的。”

他得是多麽幸運，能在夢境之外遇見她。

作者有話說：

一些患得患失。

果然還是原來的文名最符合全文基調，于是我又換回來！我還特地和基友約了貌美封面，在他們感情變化的時候，封面小蝴蝶會飛來飛去（手動換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