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郊外的空氣比京都裏頭的要清新新鮮得很,遠處的山脊若同美人的遠山黛看着讓人心曠神怡。

白子绛也是許久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了,前世自己失明,也看不見這樣好的湖光山色。這要好的顏色,前世真的是耽擱了。

賈七爺看着白子绛一路無話,卻又是一副心有所思的樣子,小聲問道:“你是怎麽了?你看着好像有心事。”

白子绛輕搖頭道:“也沒什麽,只是很久沒見過這樣好的景致了,過去總待在府中,家中父親事多,母親身體不好,唯一一次出游……”

這唯一一次出游自己還莫名其妙掉入河中,差點喪命。

賈七爺道:“若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經常來的,反正我也是閑着無事。”

白子绛不解:“你是商人怎麽會清閑。”

賈七爺解釋道:“府中有得力的助手,不需要我太過操勞。”

二人在山間漫步,遠處的煙霧如同美人的紅蓋頭蓋住了那美麗的面目,但在白子绛眼中這就像是現在的自己,今後的道路就像是被煙霧籠罩着,她走的每一步都可能萬劫不複。

賈七爺道:“西涼最多的就是這樣的山川。”

白子绛道:“那一定很美吧。”

賈七爺淡笑:“是啊,若是有機會真想和你一起去看,西涼雖然名字聽着荒涼,但其實美得不可方物。”

白子绛問:“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背井離鄉?”

賈七爺似乎有些無奈:“西涼國如今依附着你們蒼梧國,若是單憑在西涼做生意,根本長久不了。”

白子绛道:“你倒是看得透徹,可是你打算一直呆在這裏嗎?你不會想回去嗎?”

賈七爺看着遠去處,緩緩道:“當然要回去,但是要等到我完成我該做的之後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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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绛看向賈七爺的側臉,這張棱角分明秀色可餐的臉居然長在一個商賈身上,真是太令人稱奇。明明渾身帶着一絲書生氣息,再加上身材高挑看着又像是個習武之人,可言語間卻透露着市井之氣,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賈七爺回過神看到白子绛打量着自己,道:“你在看我什麽?”

白子绛實話實說道:“你看着不像個商賈。”

賈七爺道:“你看着也不像個庶女,今日看你的架勢,倒像是嫡長女。”

白子绛道:“我向來是個不省心的,脾氣也不好,長姐反倒是不像我這般張揚。”

賈七爺靠近白子绛,小聲道:“你家家丁似乎很擔心你,跟了一路了。”

白子绛搖頭無奈:“大概是管家陳三指使的,陳三是父親的心腹,父親向來不放心我,這個陳三也就老是派各種人跟着我。”

二人走着走着,天色卻忽然驟變,大雨瞬間傾盆而下。

賈七爺護着白子绛道:“怎麽就下雨了,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雨吧。”

白子绛沒跑幾步,裙子就被濺濕,山裏的泥地弄髒了鞋子,又讓白子绛的腳深陷泥潭,跑不動路。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賈七爺道:“我看見前面有個寺廟,我背你過去吧。”

白子绛擺手:“這……這怎麽行……你我……”

賈七爺顧不得這麽多了,将白子绛背起,接着道:“先別管這些繁文禮節了。”

山間的大雨淅淅瀝瀝,朦胧了人的視線,也打濕了二人的衣裳。

賈七爺帶着白子绛到了寺廟,結果卻是一座早已經廢棄的空廟,裏頭并沒有一個人,但還好可以避一避風雨。

賈七爺放下白子绛,白子绛倚靠在門框上,看着賈七爺在身旁找了一些零散在地上的木頭當柴火,生了一把火。

白子绛打了七個噴嚏,只覺得渾身凍得有些瑟瑟發抖,然後逐漸覺得臉龐有些發燙。

賈七爺似乎是看出了白子绛的異樣,走上前摸了摸白子绛的額頭,道:“你該不會……發燒了?”

白子绛向來體弱,上回落水身子并沒有怎麽好全,這回又淋雨,肯定是得生病。

賈七爺愧疚道:“真對不起,本是好心帶你出來,結果反倒是害你生病。”

白子绛的視線有些恍惚,只覺得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賈七爺道:“你別怕,等雨停了我就帶你去找大夫。”

白子绛身體無力的依靠在賈七爺身上,賈七爺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氣,一個男子居然如同女子的身體那般香溢。

白子绛迷迷糊糊道:“你好香。”

賈七爺溫柔笑道:“是啊,我從小身上就帶有香氣,所以經常被人欺負,說我不男不女……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白子绛臉通紅,有些虛弱,搖了搖頭:“不是的,我覺得特別好聞,比我幾個姐姐身上的味道還要好聞。”

賈七爺不說話,只是抱着白子绛取暖。

白子绛繼續道:“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有龍紋銅板嗎?”

賈七爺道:“因為那本就是西涼的銅板,我自然會有。”

西涼的……

白子绛拽着賈七爺的衣袖道:“你為什麽追着我不放?”

賈七爺緩緩開口道:“因為……我也有一個妹妹,她跟你很像,她也喜歡扮乞丐,也喜歡鬧,只可惜她沒有你那樣的福氣。我們的母親是個瘋子,動不動就拿她出氣,後來母親死了,她以為她解放了,結果父親又娶了後母,後母依舊羞辱她。之後……”

賈七爺不說,白子绛也能猜到他後面的話,這樣苦命的姑娘怕是活不了多久。

賈七爺苦笑着繼續道:“其實我很想她,我若是早點長大,或許就能保護她了。”

白子绛道:“你把我當妹妹了?”

賈七爺道:“也不全是,你這麽好看,想不動心也難。”

白子绛道:“賈七爺,我覺得你有時候還挺像我哥哥白子塵的,他對妹妹也都特好,只可惜他是個武夫,不善于表達。”

……

“四小姐呢?!”陳三怒斥着跪在地上的小厮。

小厮全身濕漉漉的,跪在地上打顫,支支吾吾道:“雨下的太大了……跟……跟丢了。”

陳三一腳踹在小厮身上,怒罵:“跟丢了?你個混賬!所以你就自己回來了?你是想死吧!”

小厮磕頭道:“小的知道錯了,知道錯了,可是……可是那商人跑的太快了,一眨眼就不見了……”

陳三氣不打一處來:“你還找借口?你信不信我打死你!家主馬上就要回府了,四小姐要是還回不來,你就等着全家送葬吧!”

小厮小聲道:“小姐……四小姐不會出事吧。”

陳三冷哼道:“你最好祈禱四小沒事。”

……

白子绛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躺在身旁的賈七爺,先是一愣,之後摸了摸已經幹了的衣裳。

白子绛想起,昨日大雨自己似乎是病了,不過睡了一覺醒了卻覺得似乎是好多了。

白子绛看着門外初升的太陽,照亮了對面的山脊,遠遠的似乎聽見有人在叫自己。

白子绛從廟裏往下看,遠處有許多紅白相間的旗子,她便知道這是白家的旗子,看來自己昨夜一日未歸,白家都派了白家軍前來尋人了。

白子绛推了推還在熟睡的賈七爺,賈七爺醒了看着白子绛道:“你醒了?你看樣子好多了。”

白子绛小聲道:“白家軍來了,我得走了,你別出來別讓他們看見你,否則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賈七爺點頭道:“早就聽說你長兄白子塵手底下有一批白家軍所向披靡。”

白子绛淡笑:“長兄還沒有真的上過戰場,那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我要走了。”

賈七爺微笑道:“好。”

白子绛從廟中走出來,賈七爺就一直在原地看着白子绛的背影從眼前消失。

白家軍在山下,看到白子绛過來,立馬有人告訴了白子塵。

白子塵走到白子绛身旁,看着白子绛,滿臉都是擔心愁容:“绛兒你沒事吧。你不知道父親都快吓死了,你沒被那商人……”

白子绛搖頭道:“長兄多慮了,不過是出來踏青結果迷路了還發燒了。”

“你發燒了?”白子塵連忙撫摸白子绛額頭,半晌道:“還難受嗎?”

白子绛搖頭:“我已經沒事了,我們回家吧。”

白子塵舒了口氣:“你沒事就好。我們回家吧,父親母親擔心壞了。”

白子绛跟着白子塵回府,才到門口就覺得氣氛不太對勁,白府看門的換了人。

白子绛跟着白子塵進了正堂,就見聽雨和陳三都跪在地上,父親面色冷峻,白子绛從未見過父親如此氣憤的面目。

白子塵道:“父親,我把四妹找回來了,索性并無大礙。”

白長宗冷哼一聲,母親在一旁低着頭不說話。

秦姨娘握着白子楹的手坐在一旁,白子錦和竺清月坐在另一旁,二人的表情如出一轍都是一副看戲的樣子。

白長宗打量着白子绛,良久道:“跪下!”

白子塵攔着道:“父親你做什麽?四妹大病初愈,還發燒了,您別苛責她。”

白長宗依舊是厲色道:“跪下!你再替她求情就滾回軍營去!”

看到白長宗這副面目,白子绛也不敢多說什麽,只能乖乖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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