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子绛移開了眼眸, 只是郎有情妾無意, 若是前世聽到這麽一番話, 白子绛肯定會欣喜若狂, 只是如今自己朝不保夕,還怎麽去奢求蕭玦的情意。

更重要的是,白子錦喜歡蕭玦,這若是她知道蕭玦跟白子绛表白了,她還不炸翻天。白子绛不想和白子錦去掙什麽,她太了解白子錦了,她最恨別人搶她的, 哪怕是她不要的。

白子绛自知這樣虧欠蕭玦,但也無能為力,道:“蕭公子的情意我領了,只是我已經定親了。”

蕭玦聽聞後,似乎有些失落,随即道:“不知是哪戶人家。”

“荊州辰家。”白子绛這個時候還是得拿辰冥來堵蕭玦的口。

“辰冥啊,我聽說過,是你長兄的好助力。”蕭玦垂下了眼眸, 白子绛沒臉去看他的表情。

他應該很難過吧, 這種感受白子绛明白,曾經自己也是一廂情願的嫁給了辰冥, 那種痛苦,無論幾世輪回都刻骨銘心,根本洗刷不去。

雨打濕了二人的衣衫, 蕭玦解開自己的披風蓋在白子绛的頭頂,道:“本來只是想讓你高興的,反倒是惹得你不痛快了,真對不起。”

“不不,沒有,是我不好。”蕭玦忽然的道歉反而讓白子绛更加愧疚,這麽好的兒郎怎麽偏偏看上了自己。

二人僵持之際,一頂紅傘出現在白子绛頭頂,只聽見持傘人,清冷道:“四小姐,走吧。”

白子绛看了眼身後的雲墨,又看了看強顏歡笑的蕭玦,道:“蕭公子,再會。”

“路上濕滑,當心。”蕭玦收回了衣服,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雲墨,只是低頭。

白子绛不敢回頭,她不敢再看蕭玦的臉,她很害怕,害怕下一秒她就會奔潰,她太明白愛而不得的滋味,也太知道忘記有多難。

他越是笑,她越明白他有多痛。

白子绛身旁的雲墨道:“四小姐莫不是喜歡蕭家小公子?”

“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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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何難過?”雲墨不解。

“我是為他難過。”

雲墨道:“你為他難過,而王爺卻為你難過。”

白子绛停了下來,看着雲墨的側臉,這個一直板着臉的男人,為什麽處處提赫連胤。

白子绛冷哼道:“他才不會懂!他根本不懂愛。”

“也許吧。”雲墨伸手觸碰着從天而降的水珠,也不打算争辯什麽。

風陵王府,

白子绛本來是打算去找赫連胤算賬的,可是現在的她一點心情都沒有,她怕她會忍不住踹死赫連胤。

看白子绛自顧自的回房間去了,雲墨收起傘,獨自淋雨到了赫連胤的房間。

赫連胤坐在案桌上,手上握着一直毛筆,而在他面前的牆上貼着一張紙,紙上寫了很多名字。

有些名字已經被劃去,有些還留着,赫連胤起身,在上面寫下了三個字:代晩抒。

雲墨推門進來的時候,赫連胤剛好寫完,雲墨道:“這不是西涼皇子嗎?怎麽你手都伸到西涼去了?”

“哼”,赫連胤冷哼着:“是他的手都伸到蒼梧國來了。”

“不過是個不得寵的皇子,你也要大費周章?”

赫連胤又坐回了案桌上,慵懶道:“他來蒼梧國了。”

“西涼皇後怎麽可能放他來蒼梧?”

赫連胤轉悠着毛筆,道:“西涼皇後死了,西涼王又想起了這個兒子,你說他來蒼梧要做什麽?”

“怕不會要和赫連習聯手。”

赫連胤一甩手,那毛筆便刺進了牆上的那張白紙中的“代晩抒”三個字,墨汁将這三個字浸沒成一團,逐漸看不出了本來的字樣。

“不單單是這樣。本王的線人告訴本王,他接近過绛兒。”

“你知道他什麽模樣嗎?”雲墨道。

赫連胤側卧道:“不知道,不過應該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四小姐今日回府,你不想問問發生了什麽嗎?”

“本王都知道了。”赫連胤整張臉都是垮的,連眼神都變得空洞無神,仿佛有什麽東西從他的身體裏被強行剝離了出去,讓他失去了以往的顏色。

“你不擔心?”

“擔心什麽?”赫連胤反問。

“蕭玦。”

赫連胤一腳将桌案上的書踢下,随即卻掩飾道:“不擔心。”

“她說你不懂愛。”

“是她不懂我。”赫連胤緩緩閉上了眼睛,他似乎是有些累了。

“我想見子兮。”

赫連胤的嘴角抽搐,睜開眼,起身道:“見什麽見!”

雲墨無奈了:“你不能因為四小姐的事情就遷怒我。”

赫連胤又将桌案上的筆墨紙硯踢了下去,怒斥道:“滾出去!”

雲墨也不生氣,他似乎習慣了赫連胤的喜怒無常,轉身離開。

……

轉眼到了竺清月和太子赫連珩成婚的日子。

一國太子成婚,十裏紅妝,皇上大赦天下,大街小巷點滿了長明燈,從早上一直熱鬧到晚上,連西涼國都派了使臣來慶賀。

竺清月是從東寅府出嫁,白長宗和主母親自準備嫁妝,堪稱嫁嫡長女的氣勢,老夫人親手送走了竺清月。

大街小巷都是喜慶氣象,唯獨白家四姐妹卻是統一一副喪氣臉。

白子錦拉着白子兮的手,小聲嘀咕:“長姐你氣不氣?”

“不氣。”

“長姐說謊。”

白子兮不想和白子錦糾纏,松開了白子錦的手,道:“我好容易回趟家,你就別這樣了。我去換身衣服。”

眼瞧着白子兮今日确實是有些反常,以前無論多大風浪,白子兮都是一副嫡女的端莊持儀,可現在卻是一臉疲憊。

白子绛遠遠跟在白子兮身後,白子兮剛走入梨花雨落,白子绛就被人攔住了。

“你做什麽?”白子绛不想看來人的臉,別過臉道。

赫連胤聲音有些沙啞,道:“怎麽看見別人成婚,你很羨慕嗎?”

“我羨慕?我看是你嫉妒!”

赫連胤繼續道:“你家長姐不能嫁給太子你覺得她高興嗎?”

“不知道。”

雖然說白子绛是為了白子兮好,可是今日瞧見她失神的模樣心裏卻又沒了底。

赫連珩昏庸懦弱無能,長姐應該不會喜歡才是。倒是這個赫連胤應該在東宮吃酒,來這裏做什麽?

白子绛沒好氣道:“好不好不也是你設計好的。先斬後奏,還問我做什麽?”

赫連胤不理會白子绛的憤怒,只是接着問:“你覺得你的五妹會幸福嗎?”

“別跟我提她!都是因為你,父親才趕走她的。把你趕出皇室你高不高興?”白子绛幾乎是吼出來的,忍了這幾日她實在忍不了了。她讨厭赫連胤的自作主張,她受不了他總認為他是對的。

“若是能和你在一起,不姓赫連也無妨,姓白也挺好。”赫連胤似乎是笑了,但是笑的有些苦澀。

“別拿我打趣,誰要你姓白,我真是不明白你,你為什麽會這麽想?難道在你眼中只有愛情嗎?”白子绛質問道。

“曾經也有親情,可是……你覺得像我這樣幼年喪母,經歷過手足相殘的人,還會奢望嗎?”

“可是白子靈不一樣!她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我們都很愛她,你就這麽硬生生把她奪走,你知道白家人會有多難過嗎?”

“那是她的選擇。你阻止不了她的選擇,我也不能。绛兒,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們的誤會會那麽深,但我想告訴你,我是這個世上唯一不可能害你的人。”赫連胤似乎是在拼勁最後一絲力氣在解釋。

“赫連胤,你很好,可你好的讓我害怕。你不明白我的經歷,你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麽,我不敢相信任何人。我沒有機會回頭,也沒有那個勇氣再奮不顧身。”

赫連胤你知道嗎?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我是怎麽死的?我是在所有人的唾棄中死的。白子绛想着別開臉,她想忍住過去所有的委屈和無奈。

赫連胤擡起手想安慰白子绛,卻又放下了手,輕聲道:“有一日你會明白的。”

“四妹。”白子楹站在遠處,喊了一聲。

白子楹似乎是早就看見這二人了,卻現在才開口叫白子绛。

白子绛不再看赫連胤,走到白子楹身旁道:“怎麽了?三姐。”

白子楹淡笑着:“祖母在和父親商量長姐的婚事,我剛剛偷聽了一會兒,祖母的意思是,把長姐嫁給二皇子赫連習。”

“什麽?”白子绛看向了站在身後的赫連胤。

赫連胤似乎也沒有意料到,言:“本王前幾日還聽說皇兄有意讓金燕郡主嫁給二皇子的。”

白子楹搖了搖頭道:“聽說是何貴妃不同意。何貴妃說金燕郡主喜歡的是王爺,說長姐受了委屈,嫁給旁人都是低嫁,倒不如嫁給二皇子。”

難怪今日長姐白子兮似乎是格外傷感,這若是真的嫁給了赫連習豈不是羊入虎口?

赫連胤道:“白家家主的意思呢?”

白子楹道:“父親沒有說話,但是似乎不是很高興。主母似乎也不大高興,但是又不敢得罪祖母。我怕這事情就要敲定了。”

“三姐覺得二皇子如何?”白子绛問。

白子楹答:“二皇子城府頗深,且是何貴妃撫養,何貴妃一直和皇後不和,這若是長姐嫁給了赫連習,那以後白家的處境豈不是兩難。”

白子绛早該知道的,赫連習當初有意無意的接近自己怕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可惜自己居然一直沒有看透!笨死了,要是在這麽下去,自己還不如一頭撞死,真是辜負老天重生的好意了。

赫連胤倒是不慌張:“只要你父親不點頭,你家長姐就不可能嫁給二皇子,更何況皇後也不會答應。”

白子绛道:“那可不一定,皇後如今正忙着太子的婚事,其他的事情都交給了何貴妃,就怕她會鑽這個空子。”

“我有辦法,只是绛兒你願不願意再相信我一次。”

“不願意,下一個,三姐你覺得呢?”白子绛最怕的事就是赫連胤的插手。

白子楹看着眼前這二人,笑着道:“王爺喜歡四妹妹,連我都看出來了呢,四妹我真羨慕你,喜歡你的人一直都在你身旁。”

……

赫連胤伏在案頭,有心思沒心思的看着已經被揉皺的書卷。

白子绛就在邊上替他整理一屋子的書卷,赫連胤的書基本都是嶄新的,可見他平時并不怎麽看書。

其實自打白子绛聽了白子楹的話之後就一直在回想,赫連胤确實是處處為着自己,可他圖什麽?若單純只是為了感情,他大可不必這般遮遮掩掩。

一個月就要到期了,白子绛也該回去了,可是赫連胤就這樣遲遲不開口,,既不說放白子绛走,也沒有挽留的意思。

白子绛一邊整理着書籍,一邊透過縫隙觀察着赫連胤的一舉一動。赫連胤整個人都快趴在桌子上了,白子绛懷疑他根本不是在書,這分明是在“睡”書。

白子绛走到赫連胤面前,一把将赫連胤手中的書奪過,道:“我要回家了。”

赫連胤似乎是有些疲憊,緩緩仰起臉,良久才開口道:“別走。”

“赫連胤,你若真的不想我走,你就娶我吧。”

白子绛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突然間說了這句話,但是這一瞬間她真的渴望,渴望他能真的給一個承諾。

這個承諾是她前世從未得到過的。

赫連胤看着白子绛的眼睛,忽然笑了,聲音有些沙啞:“不行。”

“為什麽?”白子绛很失望,徹底的失望。

“我拿什麽保護你。”赫連胤的聲音很輕。

“我可以自己保護自己。”

“绛兒,你可以等等我嗎?”赫連胤似乎是在祈求。

白子绛轉過身背對着赫連胤,咬着下唇,之後道:“赫連胤,我只給你一年。”

再過一年,赫連習撺掇太子造反,到那個時候天下大亂,怕是來不及了。

“不好。”

“那是你的事情!”白子绛說完也不打算再去看赫連胤的臉,推開了門,刺眼的陽光,讓她有些昏厥。

白子绛低着頭準備離開。

轎子裏,白子绛一直看着窗外來來往往的路人,她的時間不多了,還有一年。她很清楚,赫連習是不會放過白家的。

轎子停在了東寅府門口,出來迎接的陳三笑着道:“四小姐回來了。四小姐來的正好,有件喜事要說給你聽呢。”

白子绛根本沒什麽心思聽什麽喜事,只是敷衍道:“什麽?”

“今早恭勤侯府蕭家來提親了,老爺還沒回來呢,不過老夫人倒是很高興,歡歡喜喜的收下了。”陳三看着喜洋洋的。

“你說什麽?蕭家提親?”白子绛一時間還沒緩過神,自己明明已經拒絕了蕭玦,為什麽蕭家還會來提親?

陳三又道:“四小姐莫激動,說是要娶二小姐。”

“二……小姐?”

白子錦?

白子绛微微一愣,腳步也放緩了,蕭家來提親要娶白子錦,那也挺好,白子錦也喜歡蕭玦的。

只是白子绛還是不明白,就這短短幾日,難道蕭玦就想通了?

陳三繼續說道:“不過來的不是蕭家小公子,是蕭家家主,他一直纏綿病中,也難為親自來一趟。”

白子绛跟着走到了正堂,蕭家的陣仗甚是大,聘禮沿着一路都是,看來是用了心的。

裏頭聽見祖母的笑聲:“難為你親自來一趟。”

白子绛一入門,便看見一個風燭殘年的老者看着病的不輕,拄着拐站坐在祖母身旁,渾身帶着滄桑感,唯獨他的眼睛卻有着如鷹般的神氣。

看到白子绛,那蕭侯爺似乎是有些激動:“這是四姑娘吧,都長……長這麽大了。”

祖母笑着:“是啊一晃眼孫女們都長大了。绛兒來見過蕭侯爺。”

白子绛上前微微行禮欠身,那蕭侯爺的眼神從未離開過白子绛,帶着慈愛的笑容:“真好看,像娘吧。”

“我像父親。”白子绛實話實說道,從小到大世人皆說她像父親。

蕭侯爺指尖微微一顫,之後道:“像誰都好。”

身後,主母拉着扭扭捏捏的白子錦來了,白子錦看着滿地的聘禮,捏了捏自己的臉道:“我不是在做夢吧,蕭小公子要娶我?”

蕭侯爺慈愛地笑着,道:“是啊,為了你茶不思飯不想的,我老來得子就這麽一個兒子,自然得依着他。”

“蕭侯爺,別來無恙。”

白長宗不知何時回來了,帶着一家之主的威嚴,以及少有的冷漠面孔。

白長宗看了眼白子绛道:“今日與你無關,回屋去。”

蕭侯爺立馬攔着道:“無妨的。”

祖母也道:“今日是喜事,你怎麽一副喪門星的臉,看着晦氣。”

“蕭侯爺,十幾年前本王曾經告訴過你,永遠不會再和你來往,怎麽你忘了?你也應該知道蕭家和白家不可能結親。”白長宗這是第一次在家人面前端出了東寅王的架子。

白子绛隐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妙,父親向來帶人寬仁,怎麽一遇到蕭侯爺就變了個人。

“我老了,我就這麽一個兒子。”蕭侯爺似乎是想做最後的掙紮。

“你為什麽會只有這麽一個兒子你心裏有數。”白長宗的每一句話都帶着針刺,他看蕭侯爺的樣子就像是敵人一般。

白子錦不知為何,看着主母,主母拍了拍白子錦的手,對白長宗道:“今日談的是錦兒。”

“錦兒?你以為他來是想看錦兒的嗎?就算他真的是來提親的,本王也絕對不會同意。”

蕭侯爺艱難的站起身,顫顫巍巍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沒必要抓着不放。”

“錦兒就算是嫁給二皇子赫連習也不可能嫁給你的兒子,請回吧。”

白子錦急了:“我才不要嫁給赫連習!我喜歡蕭玦,我要嫁給他!”

主母看着女兒,心軟道:“依了她吧。前塵往事總要過去的,更何況你也打算塵封這件事了不是嗎?”

蕭侯爺道:“你女兒喜歡我兒子,不是正好嗎?你若是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喜歡我兒子的女子多了去了。”

蕭侯爺說完就要走了,白子錦急着攔住了蕭侯爺道:“侯爺你別走,我嫁,我嫁!”

白長宗呵斥道:“你敢嫁就滾出白家。”

白長宗話音剛落,主母氣道:“你能不能不要動不動滾出白家?你已經趕走了靈兒,你還要趕走錦兒嗎?我的女兒在你眼中就這麽不值錢?”

主母似乎是真的氣急了,這是白子绛第一次看見主母當面頂撞父親。

祖母起身勸說:“我覺得也沒什麽不好的,子兮是嫡長女到時候嫁給二皇子,錦兒嫁入侯府,也不錯的。”

白長宗攥緊了拳頭,仰起臉良久道:“白子錦嫁到蕭家你想都別想!”

白長宗說完甩袖憤怒離場。

白子錦噘嘴道:“有什麽不好的,父親何苦這樣?”

祖母擡眼看着白子绛道:“绛兒,送送蕭侯爺吧。”

蕭侯爺走的每一步都格外緩慢,白子绛跟在後頭也走得緩慢,蕭侯爺似乎是有話要說,憋了良久才開口:“剛才沒有吓到你吧。”

白子绛搖了搖頭,雖然她不明白父親為何生氣,但大抵是因為覺得侯府門楣不算太高的原因吧,畢竟前世白子錦是依照父親的意願嫁到了國公府。

蕭侯爺嘆氣道:“你能不能去趟蕭府幫我勸勸蕭玦,他為了你三日都不吃不喝,我真的沒辦法了。”

“為了我?”白子绛停了下來。

蕭侯爺道:“是,若不以提親為理由我根本進不了東寅府,可是那個孩子為了你這般我真的沒有辦法了。绛兒你是個好孩子,你能拒絕他,我很高興,我希望你能幫我勸勸他。”

“可是他不是要娶二姐的嗎?若是這樣的話……”白子绛越發不解。

“你也看到了你父親哪裏肯,我不過是随便找個由頭探探底。他到底是恨我的。”蕭侯爺在白子绛的陪同下走出了東寅府。

蕭侯爺停了下來道:“蕭家不能娶白家的姑娘。你既然不喜歡蕭玦,就幫我讓他放下吧,我就這麽一個兒子,我不能再害死他了。”

白子绛看蕭侯爺這般低微的祈求着,自己也不好意思拒絕,只是她依舊是不明白為什麽父親會恨蕭侯爺。

“侯爺恕晚輩冒昧問一句,父親和你之間到底有什麽事情,或許我可以解開誤會。這樣……”

蕭侯爺搖了搖頭打斷了白子绛,道:“這不是什麽誤會,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他恨我是對的,因為我不值得原諒。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绛兒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随我去趟蕭府勸勸那個癡兒吧。”

白子绛道:“我跟蕭公子其實不過是見了一面他就……”

蕭侯爺道:“曾經也有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僅僅只有一面之緣,那男子為了她甚至要抛妻棄子,不過好在那女人大度,反倒是留下他身邊。有的時候緣分就是這麽輕易,绛兒你見到蕭玦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白子绛仔細回想着道:“也有些許親切吧,蕭公子最是溫和的,感覺無時無刻都是那般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可是我也只是把他當做一個過客,更何況二姐喜歡蕭公子,我可不奪人所好。”

“你錯了,你二姐不過是年輕,她還不懂什麽是喜歡,不過是見色起意,日久生情。她想要的不過是別人都想要的。”

蕭侯爺的一句話一語道破了白子錦的本質,倒是讓白子绛有些吃驚,姜還是老的辣啊,白子绛兩世才領悟的事情,蕭侯爺一眼就看穿了。

這是白子绛有記憶的第二次到恭勤侯府,這回不敵第一次那般熱鬧,倒是顯得有些冷冷清清的,穿過回廊,白子绛跟着蕭侯爺走到了蕭玦的房門口。

門外是已經冷了的飯菜,看着放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緊閉的房門,讓站在原地的白子绛有些遲疑。

她該怎麽勸說蕭玦,冷冰冰的潑他一臉冷水?那太殘忍了,白子绛不想湮滅蕭玦那暖陽般的笑容。

蕭侯爺看到白子绛的遲疑,道:“其實,你只需告訴他,你們不可能便是了。他若是還是執迷不悔,我會想辦法。”

白子绛伸手想要推門,當指尖觸碰到那冰冷的門框時,白子绛卻又所縮回了手,自己曾經也有過情傷,她不想傷害蕭玦。

這時裏頭傳來了沙啞地男聲:“別再來勸我了,告訴父親,他若是不肯,就讓我死吧。”

白子绛認出了蕭玦的聲音,這全然不像是那個前幾日溫良的少年,倒是像一個和父親賭氣的孩子。

白子绛回應道:“蕭玦是我。”

蕭玦忽然打開了門,他似乎完全沒有想過白子绛會來找自己,蕭玦的面色很不好,嘴唇煞白,整個人頹廢不堪,這樣的蕭玦已經不像那個名動京都的翩翩少年了。

蕭玦低下頭,道:“對不起,讓你看到這樣的我。”

白子绛回頭,蕭侯爺已經不在了。白子绛安慰蕭玦道:“無妨,若是不來看你,我都不知道那日我說的話,有那麽讓你難過。”

蕭玦苦笑着:“我知道我很唐突,一見鐘情這種事情,也大概只有我會相信。你知道嗎,我母親死的早,我姐死的也很早,家裏除了父親就剩下我。我曾經偷偷去過父親的書房,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母親的樣子。白姑娘,我喜歡你,不是見色起意,而是……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像我的母親。”

白子绛忽而愣住了,她本以為蕭玦是年少輕狂,如今看來是少年心事多,他大抵是太缺少母愛了,這才會對自己一見傾心。

想到這裏白子绛反倒是笑了:“蕭公子,或許你不是喜歡我,你只是想念你的母親。”

蕭玦猛烈地搖着頭:“不是的,我喜歡你,你走了之後我到處打聽你,我求父親去提親父親不肯。父親說你父親不可能把你嫁給我,我想大抵是我家門楣配不上你家。”

白子绛道:“你父親大抵是很愛你的,這才讓你這般純淨,倘若是別家的公子斷然是做不到都這個年歲了,還能為情如此奮不顧身。可是蕭玦,我沒你想象中那麽好,你應該找一個和你一樣的人。”

白子绛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單純的人,前世她耍心機耍心眼,什麽事情她有過心慈手軟,也正是這樣她間接導致了白家的消亡。若是自己嫁給蕭玦,蕭玦就必然會卷入這場蓄謀已久的陰謀之中,可像他這樣的男人,不能,白子绛不想毀了他。

“對不起蕭玦,我希望你能聽你父親的話,我也一樣要聽父親的話。你說你從小和父親相依為命,其實我和一樣,我也只有父親。我不能辜負他。”白子绛吐露了心聲,她欠父親的太多了,她不能再一意孤行了。

“白姑娘,我明白了。”蕭玦緩緩轉身,他走的每一步都輕飄飄的,似乎随時都會摔倒在地上。

這是唯一一次,白子绛沒有看到蕭玦的笑容,自己大概真的傷害到他了。

……

白子绛剛回府就看見門口停着輛馬車,便詢問管家陳三:“這是來了什麽人?”

陳三道:“是辰冥公子。”

“他怎麽又來了?”白子绛蹙眉不悅。

這種時候白子绛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辰冥,只要一想到前世,白子绛就怕自己會忍不住沖上去扇他巴掌。但是想着三姐姐也只能忍了。

辰冥一來,白子塵便會陪着他坐在正堂等父親,不過他們最先等來的是板着臉的白子绛。

辰冥正在喝茶,看了眼怒氣沖沖的白子绛,打量着自己整整齊齊的衣衫,自己好像也沒做錯什麽,這白家四姑娘看自己的眼神怎麽這麽吓人。

辰冥害怕的往白子塵身旁挪了挪,小聲道:“你家四妹怎麽了,怎麽每次見到我都這麽不友善。”

白子塵笑着道:“她不喜歡你呗,我家四妹什麽都寫在臉上。”

眼瞧着這倆人嘻嘻哈哈的,白子绛更是來氣,對着兄長沒好氣道:“長兄笑什麽呢?什麽這麽好笑?”

白子塵自燃聞出了白子绛身上的火藥味,淺笑着:“四妹誰招惹你了,何必沖兄長撒氣,再過幾日我可就不在府裏了,你到時候可別想我。”

白子绛白了眼辰冥,坐到白子塵身旁道:“長兄又要去哪裏?”

“聖上恩典,給我和金燕郡主賜婚了,還賞賜了将軍府。過幾日就搬走了。”

“什麽?誰?金燕郡主?”白子绛差點一口把自己嗆死。

白子塵也是一臉無奈:“是啊,風陵王看不上的硬塞給我,我也沒辦法。”

白子绛急了:“那你還笑得出來?”

“娶誰不一樣,都是有鼻子有眼睛的。更何況,這是聖旨我有什麽辦法。”白子塵一臉無奈。

“皇後娘娘沒勸皇上?”白子绛道。

“大抵是勸了的,皇上說這樣是委屈了我,可是為了補償我說把将軍府建的豪華一點。”

白子绛是服氣自己這位傻哥哥了,這麽大的委屈他居然這麽心平氣和,就這麽欣然接受了。那金燕郡主可比哥哥還大呢,而且又不是什麽善茬。白子绛上回還得罪了金燕郡主,這日後自己算是別想進将軍府了。

看到白子绛生氣,辰冥道:“金燕郡主不管怎麽說身份還是貴重的,就是年紀大點,娶幾房小妾也就無妨了。”

“你閉嘴,有你什麽事!”白子绛一股腦的把怨氣撒在了辰冥身上。

辰冥算是怕了白子绛了,起身道:“子塵你妹妹太兇悍了,我得告辭了,不然再過一會她怕是要拿鐵鍋炖我了。”

辰冥說完就要開溜,白子塵一把拽住辰冥笑着道:“她就這個脾氣,家裏人都管着的。你別走你倆日後可是要成親的。”

白子绛冷不丁冷哼着:“兄長你可別坑我了,我去做道姑都比嫁給他來得好。”

辰冥見狀無奈聳肩:“我就說我不适合你家四妹,我就喜歡溫柔的,你看這個這麽兇,娶回家不得把我房頂給掀翻了。子塵你別拉我我得先溜了,溜了。”

辰冥算是落荒而逃了,白子塵回頭責備白子绛道:“你做什麽?你這樣以後還嫁的出去嗎?”

“金燕郡主那麽大年紀了,還能嫁給你,我若是像金燕郡主這麽大年紀還不出嫁,說不準父親還能給我求個更好的。”白子绛賭氣道 。

“你就癡人說夢吧。也罷,你既然這麽不喜歡辰冥也就不逼你了。”白子塵算是怕了自己這個四妹了。

“蕭家提親的事情,父親怎麽想的?”

“已經都提回去了,錦兒又哭又鬧的,父親命人把她鎖在屋裏了。母親也被祖母寬慰着回屋去了。我倒是覺得父親做的沒錯,錦兒是嫡女嫁給蕭家确實是低嫁了。”白子塵道。

白子绛不爽快了:“長兄的意思是,庶女就可以了?”

白子塵意識到失言,立馬回旋道:“我胡說八道的,白家又不是我當家,你自然不同,親王侯爵随你挑。”

白子绛被自己的傻哥哥逗笑了:“長兄,你這般樣子我都有些嫉妒那個金燕郡主了。年紀這麽大了還能嫁給你這麽好的人。”

“哎,”白子塵坐下來嘆氣道:“子兮不能嫁入東宮,我是兄長自然是不願意你們日後嫁給二皇子或者當太子側室的,可是白家需要聯姻,只有這樣才能讓白家永世不衰。反正我是個男兒,大抵不吃虧,倒是你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的,日後可怎麽得了。”

一直覺得白子塵是個武夫,這一翻見解反倒是讓白子绛覺得,白子塵是真的一心一意為白家的那個人。

“金燕郡主怎麽肯嫁給你。”這個白子绛是真的好奇,她一副死都要嫁給赫連胤的樣子,怎麽會忽然就低頭了。

白子塵小聲道:“皇上說,風陵王身子不好怕是……無能。”

“皇上居然這麽诋毀自己的親弟弟?”白子绛算是見識了。

白子塵無奈道:“皇上是真的被逼急了,兩頭為難,沒辦法才這麽說的吧。反正呢,金燕郡主都這麽大了,她父親寧遠國公也等不了了。”

白子绛現在都能想象赫連胤笑得睡不着覺的畫面了,本來是想幫赫連胤解決金燕郡主這個大麻煩,如今到頭來反倒是禍害了自己的親哥哥,白子绛反倒是覺得有些對不起白子塵了。

白子塵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委屈,只道:“有的時候我在想,做父親的女兒可比做兒子舒服多了,不用東征西跑,像你這樣無憂無慮吃白飯也挺好。”

“那我跟你換換怎麽樣?你嫁給辰冥,我覺得闊以。”白子绛打趣道。

白子塵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四妹,我不是斷袖!”

作者有話說:  傻屌作者來還前幾天的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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