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四求
視野昏暗, 耳邊是他的氣息溫熱，手背是他覆來收緊的掌心。
十指相貼，扣緊板機。
霍雪聽着他的話, 緊張的神經松懈下來，視線從鏡頭前移開, 略微側頭, 擡起眼。
他站在她的右側，樓道的漆黑遮住了他的面容, 只看得見模糊光影下，他微微勾起弧度的唇畔。
感受到了她的視線，他身子傾向而來，從陰翳中緩緩忽而露出他俊美的正臉，一雙眼眸，清燦如輝，眸光深邃而銳利，卻又缱绻, 含情脈脈的。
霍雪看着他整張臉在光影交錯下，呈現出了近乎妖魅的明豔感。
她呼吸滞了下，盯着人，大腦卻突然在某一瞬間清晰起來，蹙眉問：“你什麽時候上來的？”
秦訊：“……？”
【我？？？我還在對着秦先生這張臉花癡的時候，霍小姐就走劇情啦？】
【我他媽還在啊啊啊啊啊的時候, 雪後直接上升另一個level？】
【嗚嗚嗚嗚嗚夫人居然要接殺秦訊了？】
【等下！就只有我趕不上霍雪的反應速度嗎？】
【救命呀我的寡婦和世仇cp是真的！】
【害，小情侶天天見，早就免疫了】
【就是啊, 人家摟摟抱抱親親嘴還差這個！】
【草！這一說我就狠狠嫉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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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會兒？各位醒醒啊……人家雙影沒官宣在一起吧？】
【現在的cp粉都這麽瘋狂了？兩人可能真的什麽都沒有呀】
【我不信，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不管有沒有，但雙影一定是真的！】
【這裏是綜藝，大家能不能關注一下劇情！】
【跑偏了跑偏了各位，關注劇情好不好】
……
當時現場的秦訊，聽到她這聲反應後驀然笑出聲，伸手先扶起她的腰，回答說：“剛剛。”
“什麽剛剛？你上來怎麽都沒有聲音？”
霍雪順勢直起身子。
秦訊松手，掃了眼欄杆上的槍，唇角的笑意收斂起，“你太專注，所以沒有發現我。”
霍雪見他又裝起人設，眉梢輕擡，“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聞言，秦訊未答，而是朝樓下客廳示意：“你怎麽不問問您的妹妹怎麽不在？”
霍雪微微一笑，“諾伯特，她是你的未婚妻，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聽到這聲稱呼，秦訊神色忽然變為了諾伯特的模樣，他腳步向前一邁。
霍雪一愣，自動往後一退，而背部卻觸到了牆壁。
而眼前的男人，身子傾向靠來，将她抵在牆上，眼眸低垂看來，眉梢輕挑了下，輕笑着，問：“夫人，這句話我可以理解為您吃醋了嗎？”
霍雪：“……？”
吃你個大頭醋啊！
霍雪還沒來得及開口，卻注意到兩人的姿勢，距離有些近。
他身子微俯，整個人剛好籠罩在她的面前，低垂着那雙含情目，毫不掩飾地盯着她。
而她仰頭，臉龐與他近在咫尺。
昏暗下，霍雪感覺自己心跳聲，震耳欲聾。
這個感受讓她耳朵微燙，所幸借着黑暗掩飾過，她手掌向後貼上牆壁，看着人疑惑，用眼神問：這樣可以？
秦訊瞧見，伸手忽而牽過她的手，霍雪微微一頓，但以為他有什麽事，主動張開手牽過他。
秦訊眼眸輕彎，攥過她的手，而後用指尖在她的掌心一筆一劃地移動，書寫着“演戲要演全”。
……認出這個字後，霍雪惱羞成怒直接反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背，同時開口按着角色說：“諾伯特，我是你未婚妻的姐姐。”
誰給你演！
秦訊這回真笑了，低下頭，肩膀輕抖起，配合地用捎帶笑音的聲線說：“夫人，我的未婚妻好像沒有把你當成姐姐。”
聞言，霍雪伸手推過他的肩膀，眯眼道：“果然昨晚你也在。”
昨晚她殺了馬克，開了第二槍的是季清晚，而秦訊卻知道一切。
“是我。”秦訊借着她的力，後退一步與她拉開距離，承認點頭，他散漫地笑了聲，“但就因為這個夫人就想要殺我的話，未免也太快了？”
霍雪有理有據道：“你都想殺我了，我留着你做什麽？”
秦訊挑眉，“我什麽時候想殺你？”
霍雪将藏着衣袖裏的紙甩給他，“給我留了這樣的字條，不是在威脅是我是在幹什麽？”
“夫人，您誤會了。”秦訊接過方才偷偷藏在悼詞中的紙，搖頭，輕嘆一聲：“我只是在誇你的槍法而已。”
霍雪冷“呵”一聲，“你覺得我會信嗎？”
秦訊攤手，“我是個誠實的男人。”
霍雪不吃這套，瞥他一眼，“男人的話不可信。”
秦訊；“……”
好吧，很警惕。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女人的話或許也不可信。”
霍雪聞言看了他一眼，“所以我誰都不信。”
秦訊看着她飾演起尼爾夫人的模樣，倒是很符合她自帶的傲氣，不過他也好奇，“您怎麽發現昨晚第二槍是瑪蒂娜？”
“她犯錯了。”
剛才在更衣室的對話，季清晚一開口就暴露了自己。
馬克的死是一場意外，按正常的問話季清晚也應該先确認是否是霍雪動的手，但剛剛她根本沒有詢問，毫不猶豫就斷定了是霍雪殺的馬克，因為她知道殺死馬克的人是誰。
昨晚，她親眼看到了。
一開始，霍雪也懷疑是秦訊，但收到那張紙條後，她就覺得不會是他，殺一個人沒有必要這樣來暴露自己，秦訊又不是傻子。
所以更有可能他是來告訴她，昨晚的第二槍另有其人，他只是個看戲人。
“您的妹妹可真狠心。”
秦訊客觀地評價一句。
霍雪幸災樂禍地給一句：“很遺憾，她也是您的未婚妻，諾伯特先生。”
秦訊似是無所謂，反倒還問她；“現在您打算怎麽做？”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霍雪瞥他一眼。
“馬克不是我殺的，可您卻把罪推到我身上。”秦訊說出自己的感受：“這十分令人傷心，尼爾夫人。”
霍雪聞言這回不演了，“切”了一聲，“你本身就是個靶子，不用我推都會有人懷疑你，我只是添了把火而已，秦先生。”
一聲“秦先生”喚起，就把秦訊的人設壓出來了。
所以，別想找她要精神損失費。
秦訊失笑看她，霍雪忽然也想起來重點，擡眸，邁步逼近他。
這動作突然。
秦訊稍頓，因為眼前人主動傾來，擡頭，湊到他的面前。
眉眼微狹，直勾勾地盯着他，昏暗的光影皆灑入她的瞳眸中，似有潋滟光波清燦，翹揚眼尾，收斂起暗中的媚，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而後聽見她輕聲，循循善誘問：“你昨晚為什麽出現在這兒？”
秦訊眸色暗斂起，用着人設冷淡的語氣說：“路過。”
霍雪：“……”
白用美人計了。
她啧了一聲，還想說什麽，而樓下傳來了幾聲。
“夫人，你在哪兒？”
“姐姐，諾伯特！”
“怎麽一個個都不見了？”
“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霍雪聞言立即看人一眼，果斷說：“我先走，你等會兒再下來。”
秦訊先拉住她，“又不是幽會，一起。”
……倒也是。
不過霍雪聽到這聲“幽會”，想到剛剛兩人的接觸，略微有點不自在。
她暫且抛去這些，也不避着人，同他一起邁步下樓。
蘇澤他們已經找上三樓，林路留看着四周有些懷疑問：“霍……不是，尼爾夫人不會遇害了吧？”
季清晚笑着問：“你以為這是第一期嗎？”
第一期裏第一個先死的就是霍雪。
“這是合理猜測啊。”林路留分析道：“你看現在秦訊哥也不見了，按着他的角色會不會連着雪姐也直接殺了？”
“應該不會吧，秦訊哥這樣的話也太大膽了。”蘇澤轉頭問：“晚姐，你剛剛是看到秦訊哥往樓上走了吧？”
季清晚微笑點頭，“對，我上廁所出來，一擡頭就看到了。”
林路留：“你看看這不是去殺人是什麽！”
話音落下，緊接着一道冷潤的男聲接上他的話。
“我應該不是殺人魔。”
三人聞言愣了愣，紛紛循聲往樓上的一段階梯望去。
只見一雙光潔锃亮的黑色皮鞋輕踏過臺階，黑色長大衣的下擺拂動，露出筆挺的西服，西裝革履的男人緩緩走來，俊美的面容自暗處顯現，
同時他的身後也露出長裙一角，守寡的黑色，彰顯身份。
霍雪站在他的後方，垂眸看過樓道上的幾人，最後掃到後側的季清晚，微微笑問：“怎麽了？以為我死了？”
觸到她的眼神，季清晚靜默下來。
林路留看見兩人同時出現，愣了一愣，再聽到霍雪的話，連忙搖搖頭，“沒有！怎麽可能呢！雪姐你當然不會死了！”
“……以為我沒有聽見嗎？”
“哈哈，您就當沒有聽見嘛。”
霍雪跟着秦訊一起走到樓道平臺，蘇澤看過兩人稍稍有些懷疑，“夫人，你怎麽和諾伯特一起從樓上下來？”
“談一些事情。”
“什麽事？”
霍雪看他一眼，“史蒂夫，過問長輩的事不大好吧？”
蘇澤：“……”
這邊失敗，林路留決定從另一邊下手，好奇湊到秦訊旁邊，“秦訊哥，你們談什麽了？”
秦訊看過他，不答反問：“你們為什麽往樓上走？”
“啊？噢，晚姐說看到你剛剛上樓了。”
“嗯，我确實上樓了。”秦訊側頭看向季清晚，“但我是跟着瑪蒂娜上來的。”
蘇澤和林路留紛紛一愣，“啊？”
季清晚聞言眨眼，無辜道：“我上來上廁所。”
霍雪：“是嗎？”
“是的。”季清晚似是明白什麽，佯裝驚訝道：“難道您懷疑我嗎？姐姐。”
霍雪看着她這誇張的演技，嘴角抽了下，點頭：“好吧，那不懷疑了。”
季清晚：“……？”
這麽突然？虧她還想繼續演一下。
也不用演了，霍雪暫時還不想把她揪出來，
現在秦訊的“惡名”大家都知道，季清晚也以為自己誤導了霍雪，讓她認為昨晚的人是秦訊。
而秦訊身為世仇，為了得到整個尼爾家族也會想要鏟除她這位遺孀。
所以季清晚引秦訊上樓，先要借他或霍雪的手把對方除掉。
可惜，沒有成功。
所以霍雪不急着揪出季清晚，等着她的下一步，以及秦訊的下一步。
看看兩人的最終目的是什麽。
總覺得……還有貓膩。
而林路留和蘇澤也看出來了霍雪和季清晚兩姐妹貌似有了隔閡，但沒有明白是什麽，眼神在兩人之間轉着。
後期制作的時候，剪輯老師在這裏把兩人的眼睛做了放大的特效，十分的明顯。
彈幕裏刷出一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兩個好像大傻子】
【雪後猝不及防的不懷疑】
【蘇澤和林路留：只有我們不知道是吧？】
【所以為什麽雪後不指出晚總啊？】
【現在這局面大家都有貓膩啊，誰知道還會不會有什麽藏着事啊】
【我非常懷疑秦訊藏着大招！】
【+1+1！我覺得季老師也是啊！】
【完了完了，大家都各懷鬼胎】
……
“走吧，先下樓休息。”
秦訊看到兩人的表情，想笑，先行出聲打斷他們的窺視。
幾人點頭應下，一步步下樓回到一樓客廳，茶幾上已經準備好了茶點。
随意入座後，頻繁用腦的霍雪确實有點餓了，伸手拿了一塊曲奇餅吃，一旁的林路留不信邪還想試探秦訊，問着他剛剛在樓上做什麽。
季清晚坐在霍雪身旁，瞧見她吃着第二塊曲奇，輕笑道：“霍老師這麽餓了？”
霍雪啃着曲奇，點頭承認：“我一直在用腦，早上也沒吃什麽。”
聽她說沒吃早餐，季清晚把自己的餅幹推給她，“來，我的也給你。”
“那謝謝妹妹了。”霍雪欣然接受。
季清晚好奇問：“不怕我下毒？”
霍雪看了她一眼，“衆目睽睽之下不會吧？”
季清晚深深看着她，沒說話，只是轉頭看了眼隔壁坐着的秦訊和林路留，突然輕嘆一聲道：“姐姐，你有沒有發現我的未婚夫漸漸變得不一樣了？”
霍雪：“……？”
突然走起劇情，霍雪差點沒接上，她好笑地側眸看過秦訊，“比如？”
“比如……“季清晚回頭看她，語氣暧昧道：“他好像十分關注姐姐，對我少了很多在意啊。”
霍雪聞言，眼眸輕擡，絲毫沒有什麽驚訝道：“所以你就是因為這個想殺我？”
“什麽殺你？”季清晚吓了一跳，“姐姐開什麽玩笑？我怎麽會呢！”
聽着這矯情的話，霍雪表情複雜，“……确定要這樣演嗎？”
被她直白點出，季清晚瞬時笑出聲，“沒有辦法，我的角色就是這樣，霍老師忍忍吧。”
霍雪也只能忍着了，她伸手想端起面前的茶水，餘光卻瞥見隔壁的林路留，他也伸出了手，似是也想端起茶杯，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頓了一下，換成了右手。
嗯？林路留是左撇子嗎？
霍雪疑惑地視線微移，自然地看向他身旁的秦訊，他一樣在端着茶杯，但……用的是左手。
秦訊不是左撇子，為什麽用左手？
除非是角色需要。
霍雪心思微轉着，收回視線，端起茶杯，低眸，淺呷了一口。
而沒等她喝幾口，熟悉的女管家又走了過來，行禮說：“夫人，禱告時間到了。”
“又禱告？”霍雪愣了一愣後，沒忍住吐槽一句，“我這寡婦當得可真敬業。”
身旁幾人聞言，立即笑出了聲，連女管家這位NPC 都彎起了唇角。
霍雪老實地站起身，按照禮儀，側頭對着剩下幾位說：“各位慢用。”
女管家同時屈身行禮，霍雪回身準備走人，女管家的行禮卻慢了一步。
霍雪掃了一眼，眸光驀然一凝。
女管家直起身，“夫人，可以走了。”
“嗯。”
霍雪應了一聲，跟着女管家朝教堂方向走。
而走出大門後，她腳剛邁出一步。
前方，倏然有一道東西從她側臉劃過。
同時“砰”地一聲。
槍聲。
打破了身後客廳的寧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