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心髒

于褚心裏難受得要命, 他不知道這人現在又是為了什麽,他已經愛夠了, 想放手了, 今後兩人各走兩頭, 他想去追杜明江也好,想出國也好, 都是與他可以自由選擇的事情,為何偏偏又要死死地抓着他不放手?

于褚感到累, 從裏到外的累。他沒有說話,轉過身去拿衣服, 蘇溪很快伸手攔住了他, 耳朵尖發着紅,道:“于老師,我還是先走吧, 有事打我電話就好。”

于褚道:“你跟我走。”

蘇溪偷偷去看白越澤, 看到他的神色之後心裏有說不上來的別扭, 他總覺得自己不應該待在這裏,他跟于褚……畢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插不進這兩人之間, 哪怕他們看起來水火不容,恨不得把對方拆開吞進肚裏。

蘇溪拉拉嘴角,堅持道:“我先回去了。”

于褚停下動作來看他, 蘇溪又沖他笑了笑,露出兩個小酒窩,拿起昨天搭在沙發上的制度, 轉身離開了房間。白越澤一直跟到門口,人出去之後,他伸手把門反鎖了起來。

于褚還拿着外套,公寓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他們針鋒相對的對視,于褚冷下聲音,心裏窩着火,問:“你什麽意思?”

“我想陪陪你,”白越澤軟下語氣,低聲說,“你病還沒好,我們不吵了,嗯?”

于褚光着腳在客廳裏來回走了幾步,把衣服丢回沙發裏:“人被你趕走了,還想怎麽樣?我也求求你,看在我白白給你睡了這麽久的份上,能不能給我點清淨?”

白越澤手關節都捏得泛白,但他就站在門口,不說話,也不挪動,就這麽擋着于褚不許他走。于褚心煩意亂,身體也不舒服,幹脆掉頭進了卧室,狠狠地把門甩上。

客廳裏安靜下來。

白越澤繞着客廳來來回回地走,于褚把四周弄得有些亂,沙發裏散着毛毯,垃圾桶裏裝滿了吊完的點滴瓶,廚房的砧板也沒有收好。他又進了他曾經住過的那間側卧,有人在這裏面睡過了,被子沒有疊好,衣櫃也還開着。

他壓着呼吸,拉開床頭櫃的時候手都在抖。

櫃子裏擺着不知道多久以前的避孕套,他住的時候是五個,現在也依然是五個,連位置都沒有動過。

白越澤盯着那櫃子看了好一會,自我安慰地坐在了床邊,拿手用力搓了兩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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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褚靜悄悄地把自己關在卧室裏,白越澤就坐在客廳,從九點坐到十一點。

卧室的門沒有反鎖,他輕輕地推開門,朝裏面看了一眼。

于褚沒有睡在床上,而是躺在陽臺邊上的搖椅裏面,似乎是覺得冷,把自己裹了厚厚的羽絨被,被沒什麽溫度的陽光照着,閉着眼,緊皺眉頭,手裏捏着一本厚厚的《巴黎聖母院》。

白越澤心裏痛着痛着變得柔軟,他沒敢進去,就站在門口,看着他沒什麽精神的背影。

他想起他們在無名酒店的那段時間,于褚也總是喜歡靠在面朝蘭花的搖椅裏面,一邊懶洋洋地晃着椅子,一邊仰頭看劇本,等他洗完澡出來,便會喊他的名字,讓他替他倒一杯加檸檬的紅酒。

每到了這個時候,他一邊倒酒,一邊忍不住悄悄地望着于褚懸在空中的小腿,秀氣的腳腕,因為經常拍攝的原因褪掉了腿毛,小腿肚子被燈光照出柔柔的弧度,不像女人那樣纖細,卻總讓他想要握在手裏捏幾下。

白越澤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走進去抱住椅子裏的人,低頭去吻他。

但他的嘴角被咬出來的傷口還在發疼,一漲一漲地不停敲打着他,提醒他兩人之間已經結束了所有的旖旎。

他又悄悄地把門帶上。

私人醫生過來之後,他把他引到于褚的房間,自己就坐在客廳裏等。醫生過了二十幾分鐘才出來,跟他道:“感冒還是很厲害,我給他挂了水。這段時間要好好休息,多喝水,禁煙酒。”

白越澤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他情緒怎麽樣?”

“唔,”醫生遲疑了片刻,“看起來沒什麽精神,懶懶地,不怎麽想跟我說話。”

白越澤點點頭,道了謝,把醫生送走了。

于褚不想出門見他,他也不進去惹他煩,中午的時候從冰箱裏挑了新鮮的食材,給于褚做了一個肉沫豆腐,再炒一盤小青菜,米飯煮得松松軟軟的,配上半杯果蔬汁,一起送進了卧室裏面。

于褚還保持着原來的那個姿勢,手上挂着點滴,眼角和鼻頭有點紅紅的。白越澤進來的時候他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很厭倦地挪開了視線。

“吃點東西,”白越澤說,“就當我不存在。”

說完,他替于褚把溫度往上調了兩度,帶上門,自己随便吃了兩口,等了大半個小時,又安靜地進門,去收碗筷。

送過去的飯動了一點,青菜吃了一半,豆腐嘗了幾口,果蔬汁倒是喝完了。白越澤想勸他多吃幾口,看到那人的背影之後又做了罷,收起碗碟來,下午兩點的時候又給他蒸了一個水蛋。

于褚正在給自己拔針頭。

白越澤幫他用棉簽摁住了血管,看他直挺挺地把針頭扯了出來,看得心尖發顫。

于褚還在看手背,沒有擡頭,半天以來第一次開口說話,啞聲道:“白導,你沒必要。”

白越澤抿起唇,沒說話。

“《縱酒狂歌》的劇本,你找名家專門寫的,寫了一年多,自己又親自改了很久。本來只有單男主,後來被嚴導主張着修成了雙男主,才有了我演的顧宴,”于褚平靜地說,“不然,阿江一個人便夠了。”

“褚哥……”

“你跟家裏關系很差,出國念書那段時間只有大節日才會回來,每年四次,每次都要約阿江出來吃個飯,雖然他忙通告經常沒空,但邀請函總會如期而至,嗯?”

白越澤沒接話。

“還有他拿影帝的那天,我在停車場裏遇到了你……”于褚冰涼地笑了一聲,“你明明是在等杜明江,卻沒想他上了我的車,是不是?”

白越澤很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蹲下來跟他平視,他的眼睛裏帶着很深的陰霾,聲音微微發顫:“你那天把我從車上叫下來,然後把我的心一點點挖出來,帶走了,現在又怎麽能就這樣再丢回給我?”

于褚從躺椅裏直起身來,靠近他,低聲道:“那我的心呢?你說重新開始,好,我陪你開始,陪你過家家,最後被你們一巴掌抽在了臉上!”

他伸手指了指他心髒的地方,一字一頓地,問他:“白越澤,我的心呢?”

白越澤臉色蒼白,他把于褚的手拉到嘴邊,輕輕地咬了一口,又吻了一下:“我承認我猶豫過,但褚哥,那天是杜明江……”

于褚看着他,他卻沒能把後面的話說出口。

他希望于褚這輩子都不要知道杜明江抱的是什麽心思。

搖椅裏的人把手抽了回去,翻了個身,把羽絨被拉上來,蓋住了半邊的臉。白越澤幫他拉好被子,然後隔着被子輕輕地抱着他,低頭想吻他一側的耳垂,卻不敢真吻,隔着空氣,幾乎貼着他的耳朵:“于褚,再給我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于褚沉默了小一會。

“滾,”他啞聲說,“否則我報警了。”

白越澤猛地收緊了手臂,于褚隔着被子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然後把自己整個都埋進了被子裏面。

白越澤被撞到了左胸口,不算疼,卻悶悶地,像是一直撞到了裏面的心髒。他聽着自己粗重的呼吸,片刻後站起了身。

“我不會放手的,”他說,“于褚,我絕、對不會放手。”

被子裏的人一句話也沒說,一直到他離開房間也沒有擡頭看過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離婚和霸王龍那篇都完結好久了,今天收到一堆紅鎖,心煩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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