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妒火
蘇溪站在門口朝手心哈氣, 身上還穿着酒吧的制服,凍得臉色有些發青。于褚打開門之後, 他沖着他笑出兩個小酒窩, 道:“晚上好。”
于褚被他的笑容感染, 讓開門,啞聲道:“請進。”
他進了門之後站在客廳裏打量, 于褚重新回到沙發上,那毛毯蓋住自己, 靠着沙發背,同樣打量着這個男生。抛開那些醉得亂七八糟的記憶, 現在來看他比他想象的還要清純些, 說是大一剛進校門的學生估計也有人信。
“你生病了?”他一點也不怕生,膽大包天地大晚上跑到陌生人家裏,就這麽在于褚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于褚拿了個抱枕, 墊在背後, 不太能說話, 只言簡意赅地問:“你老板怎麽說的?”
小孩兒很實誠地說:“他說你失了戀,狀态不太好, 想找個人陪陪。”
于褚點點頭:“你在他那多少錢一天?”
“四百。”
“我給你十倍,”于褚慢慢說,“在這兒陪我幾天。”
蘇溪眨了眨眼睛, 然後笑,道:“于老師,你讓我幹點床上的什麽我很擅長, 但是照顧病人我不拿手啊。”
于褚微微皺起眉,望着他看上去過分年輕的臉,想要問他今年到底多大了,家裏人都不管一管嗎,但話到嘴邊,聲帶已經先疼了起來,他作了罷,只道:“你在這兒待着就好。”
蘇溪連連點頭:“那好啊。”
說着,他從口袋裏掏出當時于褚送他的表,把它放在了茶幾上,又道:“這個太貴重了,還給你。”
于褚有些驚訝,因為這小男生看起來還挺缺錢的。
他低頭看那塊表,只一眼,太陽穴便一突一突地跳了起來。他微微偏過頭去,皺眉道:“拿走,送你了,去賣掉吧。”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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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褚不愉快地抿起嘴唇,蘇溪識相地閉了嘴。
于褚把電視打開,怕人無聊,又想起他說是學音樂劇的,便放了音樂頻道,自己靠在沙發上閉起眼睛。蘇溪坐在邊上看電視,看了一會自己拿起遙控器換臺,從動畫片換到電影,又換到晚間新聞,最後看起了電視劇,還是于褚曾經演過的電視劇。
于褚看上去在睡覺,客廳裏安安靜靜的,只剩下電視的聲音。
蘇溪好幾次想跟于褚說話,一轉頭,便看見這個平日裏遙不可及的男人滿身疲憊,躺在沙發裏微微蜷縮着,下巴處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嘴唇毫無血色,好像睡着了,又好像只是在假寐。
他本以為于褚把他叫過來,是想跟他上床。
他喜歡于褚好多年,藝考的時候把他的海報貼滿了整個宿舍,過來的一路上忐忑又興奮,而現在,于褚卻只是安靜地躺在他身邊睡覺。
好像做夢一樣。
他又想起網上吵得翻天的緋聞,突然覺得不可思議。像于褚這種出身富貴、一生順風順水的人,居然也會這麽狼狽地蜷縮在沙發裏,狼狽到找一個素未相識的陌生人陪着解悶。
“你看我做什麽?”于褚閉着眼睛問。
蘇溪愣了一下,很快又笑道:“我以為你睡着了,想多偷看幾眼。”
于褚翻了個身,把臉背了過去。
蘇溪收回目光,陪着他看電視到十二點。沙發裏的人這回可能真的睡着了,呼吸變成很沉,很平。他把電視關了,又關了燈,自己找了間側卧走進去。
側卧裏浴室洗手間一應俱全,衣櫃挂滿了各種衣服,看起來都價格不菲,也不知道是誰曾經穿過的東西。他猶豫了半天,最後挑了一套看上去最便宜的居家服,洗完澡換上,無所事事地躺下來睡覺。
第二天于褚四點多起床,睡眼惺忪地回到卧室裏,回籠睡到七八點鐘,突然聞到了一股難以描述的焦糊味。
他頭暈腦脹地爬起來,走到客廳裏,看到昨晚叫過來的男生正手忙腳亂地在煎蛋,廚房裏沒開抽油煙機,也不知道做了什麽,到處都是煙。
于褚捂着鼻子沖進去,把抽煙煙機、窗戶全部打開,被嗆得迅速撤到陽臺裏,不住的咳嗽。蘇溪拿着炒勺,手足無措地跟過來:“那個……對不起,我不太會做飯……”
于褚看了他半天,想起來人是他昨天腦抽了叫過來的。
他睡了一覺,感覺好了很多,嗓子多少能說出話來了。
“你放着,把火關了。”
“哦。”他又回了廚房。
于褚去洗漱,又喝了大杯的溫水,心累地重新進了廚房。
蘇溪靠着冰箱,像罰站一樣,看着自己的偶像兼短期金主一邊咳嗽,一邊清理了鍋碗,簡單地煎蛋、煮面。
片刻後,他們面對面地坐在了餐桌上。
于褚填飽了肚子,終于問他:“你多大了?”
“二十一。”
他“啧”了一聲,突然想起來白越澤也不過二十四而已。
這個年紀出來酒吧裏打工,明顯是純0號,學的還是藝術,生活經驗又差。于褚幾乎不用猜:“跟家裏出櫃,被打出來了?”
對面的男生愣了一會,然後點了點頭。
于褚也沒多說什麽,路都是自己選的,成年人總歸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就像他發了瘋要去勾引根本不喜歡他的白越澤那樣。
他也沒讓人洗碗,自己收拾了,就當家裏擺了個吉祥物,吃過又回去睡覺。
沒睡多久,這人又來敲他的門,連敲了好幾下。于褚好不容易能睡上一會,這會被敲得心頭跳着火,拉開門,滿臉的不爽,對上蘇溪有些忐忑的眼睛。
“于老師,一直有人摁門鈴啊?”
于褚擡頭看了一眼門,他把門鈴聲調到了最小,聽起來像快沒電的玩具,響得有氣無力,卻不依不饒。
他又開始頭痛、喉嚨痛、胸口痛,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孩還在不安地等待着,于褚緩緩地吸了口氣,咬牙道:“你去開門,不管來的是誰,都讓他滾。”
蘇溪“啊?”了一聲,于褚已經摔門重新進了卧室。
蘇溪猶豫了片刻,想到于褚給他開的工資,還是去拉開了門。外面的人低聲喊了一句“于褚”,後面的話還沒出口,便對上了蘇溪的眼睛。
蘇溪反而怔了片刻,望着門口的人,第一反應是驚豔,心裏感嘆真人居然比照片還要好看。
然後他才發覺這人臉色越來越差。
他有些尴尬,想起于褚的交代,硬着頭皮說:“于老師說現在不是很想會客。”
白越澤一張臉已經全黑了,蘇溪穿的是他曾經穿過的衣服,手腕上還帶着于褚送給他的那塊表。
他胸腔裏燒着火,把心髒放在上面來回的烤。眼前的人又道:“白先生,不要讓我為難了。”
話聽起來好像他已經是這間公寓的半個主人,狂妄地在他面前炫耀。白越澤的手已經捏成了拳頭,他想起于褚在床上的模樣,妒火熊熊地燃,燃得他必須用盡二十幾年的素養控制着自己。
他居然還曾以為還要好好的冷處理,他們之間就可以和平分開,甚至彼此祝福。
兩個晚上的時間,于褚已經放了手,連新的代替品都找到了。白越澤卻被烤得理智全無。他把蘇溪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醋意和不甘混成最烈的酒,直接灌進了他的胃裏。他牙關緊緊地咬着,低聲道:“滾開。”
男生愣了一下。
白越澤直接往裏面走,他被他的目光吓到了,不敢攔,就這麽愣愣地把人給放了進來,看着他徑直朝着于褚睡覺的卧室大步走了過去。
手還沒碰到把手,門已經從裏面被拉開。于褚就站在門口,沒有看白越澤,而是朝着蘇溪地方向,道:“過來。”
蘇溪有些懊惱,低頭安靜地走到了于褚身後。
于褚把門帶上,怕白越澤為難,将人關進卧室裏面,然後才終于轉頭看向了白越澤:“我有二十幾處房産,還有護照,有十幾國的中長期簽證。怎麽,你白家大少爺準備一處一處地查麽?”
白越澤猛地一拳砸在了他身後的門上,幾乎擦着于褚的耳朵,跟門板撞出一聲悶響。于褚被吓了一跳,火氣一下子湧到了頭頂:“你來我這兒發什麽瘋?!”
白越澤呼吸粗重,啞聲道:“他也配?于褚,他也配?!”
于褚同樣惡狠狠地回視着他,想到他跟杜明江在房間裏的情景便心頭郁結,反擊道:“他不配?那也比你好!”
白越澤用力吸了一口氣。
兩人像是拿了看不見的刀子,專門挑着對方最嫩的心尖,下狠手互相地戳。白越澤心口淌着血,眼睛都發了紅,低頭一口咬住了于褚的嘴唇,反背起他的雙手,拉開他寬松的外套拉鏈,一下拉到了底。
于褚燒還沒退,手軟腳軟,掙不開他的手,便張口去咬他,白越澤被咬了一嘴的血還不放,像是抓到了一只渾身帶刺的刺猬,傷己傷人的吻他,吻完嘴再咬下巴,沿着脖頸的曲線,好似要把他身上所有的痕跡都确認一遍。
于褚啞着聲音罵他,擡起腿踹他的腿,兩人把門板撞得直響。蘇溪在裏面慌亂地喊他們的名字,喊了半天,聽見于褚的聲音慢慢弱了,心裏害怕,把門給拉開。
于褚一下子失了支撐,往後連退幾步,又被白越澤緊緊地拉回了懷裏。他的手得了空,手肘撞了身後人的下巴,白越澤一聲悶哼,卻死活不放手,兩人很快扭打到一起,蘇溪過來拉,好不容易才把于褚從那人懷裏拉出來,于褚差點被氣昏了頭,靠着他緩了半響。
白越澤盯着蘇溪拉着于褚手臂的手,恨得失了儀态,失了素養。他擦了一下嘴角,擦了一手背的血。
兩人都喘着氣,氣勢洶洶地,仿佛在看仇人。
“褚哥,你讓他走,”白越澤說,“求求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