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倒追
于褚看了一下手表, 六點三十分。
他開始考慮換一個新的住址,最好能離他們兩個都遠一點, 遠到除了排演以外都找不到他。
白越澤把手裏的袋子遞到他手裏面, 于褚沒接, 白越澤拉住他的左手,把袋子的繩放他的手心裏。
東西很輕, 黑色的外殼,金色的小絲帶纏着, 看起來很高檔。于褚擡頭望向他,他道:“本想昨天想送給你, 一下班你就走了。”
說這話時他的語氣很輕, 裏面還帶着點委屈和埋怨,視線也目不轉睛地直盯着他,盯着他的嘴唇, 還有喉結。
于褚微微皺眉, 把袋子重新遞回去:“我不要。”
“褚哥, 是我賠你的,”白越澤不肯接, 又将東西推了回去,“你打開就知道了,只是以同事的名義賠給你。”
于褚看了他好幾秒, 想起昨天的杜明江,心裏那個疙瘩又哽住了他的心口。他道:“演完《化蝶》,你出國, 我治病,我們各走各的,都是敞亮的大道,你又何苦非得吃我這口回頭草?”
白越澤本來就不好看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他勉強笑了笑:“不要這麽絕情吧。”
于褚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他想問到底是誰無意、誰絕情?
但這個話題他們已經吵得夠多了,連動手的次數也足夠了,他實在不想再掰扯這個,轉身朝自己車上走。
白越澤拉住了他的手腕,攥得死死的,像是護士要紮針時綁的橡膠帶。于褚回過頭來,他臉上已經沒有了笑意,低聲問:“是因為昨晚跟杜明江相談甚歡麽?”
于褚道:“對。”
白越澤的手還在收緊,眼神好似要把他剝開來一口一口嚼碎了吃掉。于褚抽了好幾次才把手抽出,手腕的地方被握出了一個紅印子。
他沒有再看白越澤,大步走到車上,把袋子扔在後座,臉色難看地點了火。白越澤沉着臉站在旁邊,他看得心裏發悶,一腳油門想要加速離開,那人卻突然走到中間,擋住了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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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褚這時已經加到了四十幾碼,他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很近的地方,于褚這一瞬間心跳都快停了,背上一層白毛汗,猛地把剎車一腳踩到底,輪胎跟地面摩擦出難聽的銳響,最後将将在他身前停下。
停了車,他靠在駕駛座裏,瞪着車前的人,緩了好幾秒才重新感覺到心跳。
他把車窗搖下來,罵道:“你他媽瘋了吧?!還要不要命了!”
白越澤走到他車窗邊,彎下腰來,道:“褚哥,我車沒油了,你帶我吧。”
于褚心髒還在飛快地跳,手心裏全是汗,現在依然一陣陣的後怕。白越澤已經繞到副駕駛,伸手去拉車門。于褚本就沒有鎖門,車門開了。
他系好了安全帶,于褚還沒有開車。
白越澤偏過頭來,看着他的側臉,笑道:“我來開?”
于褚咬緊牙關,生氣地瞪了他一眼,松開剎車的時候小腿都在抖,低聲罵了一句:“一個兩個,都是瘋子!”
身邊的人“嗯”了一聲:“你就不應該招惹我。”
“你說得對,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招惹你,”于褚洩憤般地用力點火,卻不敢再把他趕下去,怕他又做出什麽吓人的事來,“頂着一張騙人的臉,長了一顆又冷又瘋的心,我怎麽就以為你是純情的小白兔?”
白越澤沉默了幾秒,道:“我是。我這輩子就喜歡過你跟杜明江兩個人。”
于褚聽到他說“杜明江”三個字便心裏發澀,不管事情過去了多久,自以為已經變得多冷靜和絕情,只要一想起那些場面,心裏都像割了刀子。
愛得越深,割得越疼。
于褚緊閉着嘴不願再說話,但他不想理會,好不容易坐上車的白越澤卻偏要說給他聽:“我從小感情就來得慢,喜歡上了便一直喜歡,隔得遠也好,聊得少也好,都不要緊。”
于褚冷笑:“怎麽,命都不要了,就為了跟我聊你多麽喜歡杜江明?可惜人家根本就沒把你放在眼裏,你還不是跟我一樣。”
白越澤當作沒聽見,繼續道:“你把我左胸膛裏面的那個玩意奪走了,哪怕你現在揉碎了丢回來,不想再要,它也會賴在你的身上,我決定不了它。”
于褚一腳急剎,停在了紅燈前,扭頭瞪他:“我現在很真誠地向你道歉,我不該叨擾你暗戀你的男神,不該撩撥你,不該送給你睡覺。至于你左胸膛的那個玩意,我曾經是要的,現在不想要了,請你帶走滾蛋。”
兩人在車廂裏對視。
白越澤慢慢地笑,形狀漂亮的眼睛彎起來,苦中作樂般地說:“于褚,你明明還在乎。”
于褚吸氣,呼氣,眼前的紅燈變綠,他盡量冷靜地平穩起步。
他是他媽的在乎,但是在乎又怎麽樣?
白越澤道:“那天你跟那兩個小姑娘去星巴克,杜明江跟我說有事情想聊,把我叫到了休息室裏面。”
于褚眼睛泛紅地聽着。
“我本以為,他是想告誡我,把我勸退,但是他對我講了很多很多關于你的話,他說,你用情的時候能有多深,斷情的時候就能有多絕情,不信可以試試。我剛察覺到不對,他已經低頭親住了我。”
于褚聽得太陽穴直跳。
“我那個時候是真的想認真地跟你開始,于褚,你認識這麽久,我不是那樣的人。”
于褚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半響,啞聲道:“白導,我認識杜明江八年了。”
白越澤笑了一聲:“所以你選擇相信他?”
于褚用力捏着方向盤,兩套說辭,他誰也不信。
白越澤已經在那段床.伴關系裏面磨盡了他所有的安全感,杜明江昨天的告白也耗光了他全部的信任。
仔細想想,前者是他主動勾引的,後者也是他主動搭讪的。
于褚嘲諷地笑了起來。他活該。
“我真怕了,”他說,“你們放過我。”
白越澤沉默了許久:“我很抱歉。”
車開到了演播廳,白越澤先下的車。于褚坐在車裏面冷靜,坐了一會,伸手拿了後座的袋子,打開來看。
裏面有一個天鵝絨質感的深藍色盒子,上了暗鎖,需要費一點神才能夠打開。
盒子裏裝了一只手表。
光看做工便知道價格昂貴,翻到後面看不到牌子,只在表盤邊緣找到了設計師的藝術字,還有半圈寫了他的名字,YU ZHU只剩下上面半截,被設計成很漂亮的花紋樣式。
下半截應該在另一只表上,這是一對定制的男表。
于褚本來準備扔掉,打開之後反而遲疑了,又将表重新放回盒子裏,多看了幾眼才合上蓋子。
排演開始之後,他果然在白越澤的手上看到了男表的另一只,款式基本是相同的,但隔得遠了,看不清楚上面的花紋。
于褚不知為何,總對這個東西很在意,午休的時候特地把設計師的名字發給了林霖,讓他幫忙查。
林霖查了大半天,快天黑的時候才回複他:“好像一個意大利的古老鐘表世家,很神秘,我也不知道啊。”
過了一會,他又發了一條:“很貴,非常貴,你只要知道不是有錢就能買的就對了。”
等于褚中場休息,他又補了一條:“聽說成對的款式一輩子只能訂制一次……你的杜姓追求人還是你的白姓追求人送的?給我也開開眼。”
于褚回他:“要不送你了?”
林霖:“別別別別,饒過我。”
于褚回去的時候一個人待在車上,開了室內燈,又把盒子打開,去看那塊表。
是挺好看,他平日裏沒事就喜歡收藏這些東西,這一塊比他之前收藏的都要好看,每一處都像照着他的喜好量身做的。
他摸了兩下表盤,想着要不私下自己聯系一下設計師,又想着不過一塊表而已,還是白越澤送的。
這麽一想,他把表又重新蓋上,重新丢回後座。
外頭傳來了輕敲車窗的聲音,他轉過頭去,正看見白越澤站在他的車邊。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車窗搖了下來。
今天排的有些晚,已經快十二點了,停車場裏昏暗一片,柔和的燈光和一整日的疲憊緩和了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白越澤軟言道:“好人做到底,于老師,再送我一程吧,打不到車了。”
于褚道:“大少爺,這都什麽年代了,不是只有伸手招出租車一個方式的,我建議你下一個打車app。”
白越澤道:“我手機停機了。”
于褚:“……”
千億集團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因為沒錢交話費,手機停機了?
他閉嘴,搖上車窗,準備走人。白越澤突然伸手,用自己的手掌撐住了車窗頂。于褚忙按住按鈕,但沒能來得及,依然把他的手卡住了。
白越澤等他重新把車窗搖下來一點,好像不知道疼一樣,道:“賞個臉,今天酒店有蘭花節,一年就這麽一次。”
見于褚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他又道:“我給林霖發過通告邀請函,出場費也給了,你就當工作,好不好?”
于褚慢慢皺起眉,還真的拿起手機,一個電話打給了林霖。
林霖道:“是的,忘記通知你了,通告我已經接了下來。”
這哪裏是忘記通知,明擺着不敢告訴他。
于褚冷聲道:“我要不現在給你一個辭退信,你去白越集團上班?”
林霖心虛:“活動真的還不錯,最近你不是缺現金嗎?考慮一下。”
于褚盯着白越澤,一字一頓地問:“請問白總給了多少出場費?”
林霖頓了一下:“呃……五千萬,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