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春日裏來百花香, 康樂帝姬夫妻辦了個春日宴,公主府範圍寬廣,遍植名花,此時櫻花爛漫,桃花灼灼,整個園子裏散發着春日的萌動的氣息。大家夥兒都知道今日是帝姬特地給太子殿下辦的宴會,就是為了給他選個稱心如意的太子妃。
沒有趕上第一波能扒拉上太子殿下的,這一次紛紛篩選一下家裏的未出閣的姑娘,沒有嫡女的,把庶女記在嫡母名下, 不能争一個太子妃的名分,那也是弄個良娣、良媛當當, 高貴妃就是一個範例, 剩者為王啊!如此一來雲鬓衣香,人比花嬌。
柴徵到中午時分車駕到了公主府上, 一身寶藍色的雲錦春裝,上面花紋繁複,又加上他身量颀長, 面容清隽, 渾身上下帶着文人的書卷之氣, 低調奢華有內涵的典範。康樂夫妻過來迎進府裏,鴻兒和燕兒兩個孩子叫着:“舅舅!”柴徵抱起還是肉呼呼的燕兒,進了園子。
燕兒勾住了柴徵的脖子,進了園子也不肯放, 柴徵只能輕輕地拍她道:“舅舅要跟阿爹去那邊,燕兒跟着阿娘好不好?”
“不要啊!我要舅舅!”說着小肉球揉着眼睛哭了起來,只見柴徵溫言相勸,給她拿帕子抹眼淚,哪怕是帝姬虎着臉要訓孩子,也被殿下的一句:“燕兒就是個娃娃,三姐姐就是說她,她又懂什麽?”
什麽叫溫潤如玉?這樣的男人,嫁給他,那日後定然是對娘子也是百般的溫柔小意。如此,原本是對着他的身份地位,如今又因着本身,柴徵在那些貴婦貴女心中又是另外一個印象了。
驸馬帶着柴徵去了男賓那裏,宗室世家子弟早就在那裏,看見柴徵過來,見過禮之後,就問道:“今兒怎麽沒有見小蘇?”
“這幾日也不知道他忙什麽,也很難得來孤那裏坐坐。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柴徵說道,這幾日忙活開封府的事情,夜半要就寝的時候,才悵然一整天都沒有見她,翻來覆去睡不着之下,又覺得自己矯情。憑什麽要人家時時刻刻跟在自己身邊?
“他自然是忙,而且忙得不可開交,聽說置了個外室,日日鑽到那個小宅子裏,不出來。能不忙嗎?”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蘇熠輝是巴不得大家夥兒幫着她吹風,讓整個汴京城都知道她如今已經是渣男中的渣男,負心漢中的負心漢,而且沒有之一。
聽着他們将蘇熠輝有了外室,柴徵幾乎不可置信,畢竟蘇熠輝跟他說這輩子都不會對不起趙五的誓言言猶在耳,而現在出來個外室,這算是什麽個玩意兒?
聽他們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他這心裏當真是不安,這個家夥到底在做什麽?
“殿下,走,一起投壺去!”
柴徵笑着去投壺,蘇熠輝教他射箭,教他練習飛刀,雖然時日尚短,不過應付投壺還是綽綽有餘,一根根羽箭投進貫兒裏,壺裏,博得了滿堂彩。
遠處一群群春衫薄袖的姑娘站在那裏手裏執着團扇在那裏賞花,看景,也有看向這裏,于康順如今在東宮領着護衛之職,又跟蘇熠輝慣常熟悉,所以跟着柴徵也親近些,問柴徵道:“殿下看中哪一位?”
“都嬌美如花!”柴徵想要打哈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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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全收了。”于康順說道:“把東宮的名位都排滿了。”
柴徵看向他,到底放心不下問道:“你可知道,小蘇最近在做什麽?”
“他得了個嬌柔的小美人,最近在興頭上,每日裏陪着那姑娘都不夠。”于康順證實了剛才的傳言,柴徵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柴徵收斂了心神,這個事情可以先放放。按照自己的想法,這一次一定要挑動蔡青的神經,他帶着身邊的太監,與于康順幾個一起往園子裏走去。去到水榭之內,坐下來看那九曲橋上幾個姑娘在那裏說話,裏面有個姑娘看見于康順,對着他揮手。
柴徵問道:“那是?”
“我家小九兒!”
“挺活潑的,旁邊那個是誰?”
“蔡相公家的十二姑娘。”
“蔡相公已經古稀之年了吧?怎麽還有這麽小的姑娘?”
于康順笑道:“古稀之年剛剛抱麟兒的都有,更何況這樣的姑娘?”
“這個姑娘倒是嬌俏可人!”柴徵看向那個十二姑娘,于康順想問一句,他是不是眼瞎?這滿園子的姑娘裏一個個貌美如花的多得是,他居然說這個十二姑娘好看,這最多就是中人之姿,好吧?
康樂問柴徵可有看中的,柴徵只說了一句:“蔡家十二姑娘,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
帝姬看着柴徵,他那一張臉就算是柴家人個個都皮相不錯,他還是頂頂拔尖的,但是那個蔡家的十二姑娘算什麽?雖然長在蔡夫人跟前,蔡夫人是把她當成了孫女來養,說實話,就是養個玩意兒。那容貌儀态做太子妃,那也太……小家子氣了。
柴徵輕笑地說道:“她父親是蔡相公!”
康樂這才擡頭看柴徵,一直覺得這個弟弟為人帶着皇室裏所沒有的人情味,沒想到也是個拿自己的姻緣作為賭注的人。轉念一想,他從金國千難萬險回來,好不容易有如今的局勢,想要聯姻也是正常,只是難免替他惋惜,畢竟康樂和驸馬感情甚篤。
“那最多就是作為良娣的人選,畢竟是姨娘肚子裏爬出來的,太子妃我看那李大人家的孫女不錯,容貌端莊,姿态優雅?”康樂問他,李茂又是他的近臣,這般聯姻才合适。
“就這個十二姑娘了。”柴徵說道:“三姐姐跟居娘娘說一聲就是了。孤這裏就不改了。”
康樂見他堅持,心中無奈,就問他:“良娣的人選呢?太子宮裏總不能只有一個太子妃吧?”
“暫且緩緩吧!”柴徵說道:“先娶太子妃,等兩年再選良娣也是可以的。否則宮裏不安寧。”這句不安寧,康樂想到了之前柴徵說那高貴妃做的事情,也算是意有所指了。
柴徵回到宮裏,找了人去把蘇熠輝叫過來,聽人說她不在家,等天色快暗下來的時候,蘇熠輝才進了宮裏,到了他的書房裏,柴徵燃了燈正在查閱案卷,看見她一身粉紫的春日衫子,襯地臉色更加的紅潤,顯得生機勃勃。
又想起白天聽人說的話,嘴巴裏的話就帶着點子陰陽怪氣道:“怎麽在溫柔鄉裏不肯起來了?”
蘇熠輝往他桌前一坐道:“你怎麽知道的?”
“今日春日宴上,好多人都在說。”柴徵看見她這般無形無狀,心裏有氣道:“熠輝,我跟你說的話,你什麽時候能進點心裏。你這種置外室,是打算将你家娘子置于何地?你家娘子對你也算癡情一片,老國公對你也是十分縱容。你與國公府決裂不過是演給別人看的一場戲,何必真的傷了老人家的心?”
“那個女人多毒!你還真當我碰她了?”蘇熠輝對柴徵說道:“我來跟你說說整個故事!”蘇熠輝把老沈家的故事說給了他聽。
柴徵聽着她說完問道:“所以你這是個什麽打算?”
“這一家子都是那種風月之地出來的,我已經讓人全部查了個底兒朝天,老沈娶的那個女人,之前在別的地方一會兒給財主家做小妾,一會兒嫁給老實的生意人。我的這個外室,是他們養的小養娘,也是想要走同一條路。這個姑娘老早身子就不幹淨了,還吃過藥治過病,這種毛病就算是好了,時不時地會發作的,也會害人。你覺得我會去睡?”
“真的?”
“要不要我脫給你看,你看看我身上有沒有那種斑點?我蘇熠輝的這張臉,這個身材,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就算是男人,也是排着隊等着老子的,犯得着弄這麽個女人?”蘇熠輝皺着眉頭說道。
柴徵聽她這麽一說,不禁想起當初在那家客棧,她光了自己的背,讓自己給她拉那個什麽東西的邊兒的事情,她一身皮膚如絲緞,心頭一熱,臉上發燙,卻繃着臉道:“你心裏有數就好。”
“我算是汴京城裏的眼睛都盯着的人,出這種事情,讓柴行他們以為有機可乘。也是讓他們把心思都放在這裏,你也能做事情順暢些。”蘇熠輝走過去拍了拍柴徵的肩膀說:“我還沒吃晚飯!”
柴徵一想,從康樂家回來也沒吃過東西,傳了晚膳,與蘇熠輝對坐着吃飯。
“今兒的春日宴,你去的如何?”
“不過就是要說那一句話,我看上了那個蔡家十二姑娘罷了,說好了就行了。其他的不過是過過場。”
“什麽叫過過場?”蘇熠輝替他着急了道:“那個十二姑娘才是過過場,你自己的真的太子妃很重要,臉蛋、身材一樣都不能缺。”
“跟你似的?”柴徵說道。
蘇熠輝呸了一聲道:“兄弟來教你,看女人外表,一看臉,臉不好看了,胃口也就倒了,二看胸,胸要大,溫柔鄉是什麽,你不會不知道吧?趙合德的胸啊!還記得那時候你捏的那一對假貨嗎?那個尺寸,摸着才叫舒爽。腰要細,要是腰太粗,一把摟不住也難受。但是太細又沒耐力,所以腰還要有勁兒,最後腚要圓,那後臀拍一下有彈性。這才是極品,然後咱們再說品性好不好。”
“你這是以貌取人!”柴徵說道。
“顏值即正義!”蘇熠輝說道:“歸根結底,你還是要睡上很多年,要是睡一次就倒胃口,如何能保證以後長長久久的日子裏,你們感情融洽。”
對于蘇熠輝的歪理,柴徵不知道如何反駁,只能搖頭道:“不跟你說了,快吃飯!”
蘇熠輝夾了一塊肉在他碗裏,看着他眼眶下的青黛色道:“你最近幾更天睡下的?”
“怎麽了?”柴徵問她。
“說啊!”
“三更吧?”
“你還要早朝!肯定是抱着卷宗睡的是不?”蘇熠輝戳了戳他的腦門道:“我說,你啊你!怎麽說你的好呢?就算是回來不久,急于想要補那些東西,可你多多少少,也得注意自己的身體,多多休息才是。很多事情,你不用知道那麽多,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就可以了。”
柴徵滿心地暖意對着她說:“話不能這麽說,我至少都要弄明白是怎麽回事,能融會貫通了,才不被下面的人蒙蔽。我一直在問一個昏君和一個明君的區別,到底是什麽?你看仁宗皇帝和我父皇其實都是一樣的好脾氣。但是為什麽仁宗皇帝下面全是能人,而我父皇的親信卻是奸佞呢?仁宗皇帝在位三十年,一直都勤政。他對朝堂上的事情了如指掌,明白人做的明白事和糊塗人做的糊塗事,結果自然不同。”柴徵說道:“開封府是個好地方,我若是不能善加利用,豈不是可惜。”
“睡覺不能少,每天保證四個時辰,這一點你要記得。很多事情急也急不出來。知道嗎?”看着他點頭答應,蘇熠輝這才轉了話題道:“另外,柴行已經讓人勾搭上了我那小外室,打算從她身上探聽些事兒出來。”
“哦?”柴徵看向她,只見蘇熠輝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讓他猜不透,那才能逼着他着急。接下去,這個外室的事情,會讓五娘跟我鬧起來,讓他以為寧國公徹底地恨上了我,你還要幫我說話,讓他以為有機會拉攏我家岳父。”
“熠輝,你這樣做,以後會洗不清的。”柴徵說道。
“柴徵,我把自己所有的本事都攤開在你眼前,用盡心力幫你。不是為了以後狡兔死走狗烹的。現在我倆關系這麽好,你自然覺得我千好萬好,但是如果有一天,咱倆關系沒這麽好了。如果我身上有那麽多的污點,不管是真是假,終究是不能成為人君的。你會不會放心些?你知道,我雖言語粗糙,卻是個多思多慮之人,走一步自然要算好下面幾步。柴徵,你我兄弟之情要長遠,自然要互相退讓,你寵我,容我。我也把刀給你,把胸口給你。這也算我對咱們情分的一個交代。”蘇熠輝說道:“我會恃寵而驕,但是永不叛君。”
“熠輝,你不必如此!”柴徵實在忍不住自己熱氣騰騰的眼眶子道:“你我怎能分彼此。”
“我不過是要一個長久的情分罷了!”蘇熠輝道:“情分若是要長久,總要分清楚主次,你我才能都如今日一般相處下去。”
“若是我對你有其他想法,豈不是豬狗不如?”柴徵說道。
兩人互相表達忠心和信任之後,柴徵說:“你可還記得上元夜十二姑娘與情郎互訴衷腸?”
“我擦!這下有趣了!要是有了身孕?”蘇熠輝叫道:“咱們猜猜看,蔡青敢不敢讓你喜當爹。”
“他敢的話,我會讓那孩子的親爹來當殿認親的!”柴徵笑着說道。
蘇熠輝伸手捏了捏柴徵的臉道:“你也學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