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太子妃的頭銜落到了蔡家, 意料之外,卻是情理之中。以太子殿下雄心勃勃,一路進取的樣子,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他是在拉攏蔡大相公。
對着王充和靖王卻是不遺餘力地打壓,尤其是對着王太尉,已經把王擎給關了,現在還鼓動李茂等人在朝上抨擊王充,那架勢是一定要把王充給拉下馬。
不過汪觀當初可是在蔡青複起上出過大力的,被太子給斬殺了。如今太子又要把蔡青穿一條褲子的王充給按死。蔡青就願意和他結盟?
有人認為為什麽不結盟, 女兒做皇後,生出來的孩子就是嫡子, 以後也是太子。蔡相公與那個閹物還有王充也不過是利益上的結盟, 如今又更好的結盟對象,換一個就行了。
各有講法, 太子殿下這些日子在朝堂上對着蔡青變得尊重恭敬了倒是真的。柴徵在朝堂上對蔡青的講法附和地多,駁斥地少,但是該駁斥地還是不遺餘力。可以說是柴徵有原則, 也可以說他對這個翁婿關系的看重也不過如此。
這些天他天天聽蔡相公對柴徵的那些評價, 到了柴徵面前, 見他一句:“父皇,兒臣以為蔡相公所言也是有道理,但是……”但是之後,他又被帶歪了, 覺得柴徵講的有道理,大多數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聽誰的,以前只用聽蔡青的,現在看下來蔡青也不是那麽靠得住。
朝堂的紛繁雜亂,在柳施施那裏得到了暫時的寬松。他一留就是一個下午加上一個黃昏,下午施施撫琴唱詞,他則是拿出宮裏的畫作與李重欣賞評析,那李重的一手工筆畫,也是讓人驚豔。等到黃昏與施施一起對酌,酌完,那就是該幹嘛幹嘛!每日裏只有這段時間是讓他感覺這個人生是暢快的。
柳施施紅酥手點着茶,攪打着茶沫,柴桓和李重在對弈,柴桓問道:“李先生不入仕?若是李先生能任崇政殿說書,以先生之博學,由先生講典籍經義,乃是朕之所幸也。”
“能得官家看中是草民之幸事,只是草民閑雲野鶴慣了,若是日日上早朝,下了朝還要想着朝上的那些人和事,有時候還要搬弄是非。倒是不如不做的好,免得整個人都俗氣了。”李重呵呵一笑道。
聽見搬弄是非這幾個字,老皇帝想起蔡青每天在他面前嘀嘀咕咕的話,其實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句,實在讓人心煩。
老皇帝畢竟已經老了,身體也沒有年輕人那麽強健了,想要睡年輕的施施姑娘,日日來一次已經不能夠了,喝過茶,下了兩盤棋,剛踏入宮門,就看見候着的高貴妃宮裏的太監過來行禮道:“陛下,娘娘準備了酒水,請陛下賞光!”
高妃最近啼啼哭哭很是讓人心煩,老皇帝實在不願意再見她,道:“今日朕乏了,來日再過去。”
“陛下,今日乃是娘娘的芳誕!”老太監沒想到年年把這個記得清清楚楚的老皇帝會忘記,皇帝恍然,高妃的生辰是三月初六,正是桃花開遍的時節,在高妃的宮裏也是植下了幾株桃花,高妃站在桃花樹底下,人比花嬌。
一想到這裏,老皇帝擺駕去了高貴妃那裏,踏進高貴妃的殿門口,貴妃一身水粉的衣衫,站在那裏,身段還是那個身段,只是臉上哪怕脂粉再厚也蓋不住的憔悴,笑着站起來靠在老皇帝身上道:“桓郎,今日這麽早回來,可是為了蓉兒的生辰,蓉兒好生歡喜!”
老皇帝自然不能跟她說,自己今日發現虧空過大力不從心,所以才回來的。只能點點頭道:“又是一年的芳華之日,朕與蓉兒痛飲。”
高貴妃抱住了老皇帝的腰,仰頭道:“桓郎,可還記得你我初見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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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回想起來,當初他還不是皇帝,只是一個皇子,初見她的時候,青絲如瀑,媚眼如絲,她的姿容,當真讓他一見就挪不開眼睛,一個商戶女接回府裏做了妾室,乃至于登上皇位直接越過府裏的其他幾個出身高貴的夫人,直接封了貴妃。那時的她是柔弱的一朵解語花。
老皇帝說道:“記得,那時候蓉兒讓朕驚為天人!”
高貴妃聽到這句話,把手伸到他的胸口輕輕地摩挲道:“桓郎,蓉兒當初見你的時候,也是心怦然而動,不知哪裏來的這般少年郎……”她一邊念叨着過往,一邊解開老皇帝的圓領袍,老皇帝想着到底是她的生辰,好歹依了她。
皇帝将她的手抓住,叫了一聲:“蓉兒!”
兩人眼看着要激情蕩漾,高貴妃張口道:“桓郎,行兒沒有管束好自己的王妃,讓她借了那日宴會,鬧出了那麽一樁事來,是王氏之罪,和行兒無關。桓郎對他自幼疼愛,如今卻這般冷着他,他很是傷心。桓郎,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之仇,桓郎得個空兒叫行兒過來給您陪個不是。好不好?”
皇帝的臉有些抽搐,看着高貴妃的眼神從剛才的回憶裏拉了回來,高貴妃沒有擡頭看他,只是繼續說道:“太子為人霸道,一點點都不懂得謙讓,都不肯給行兒面子。好歹行兒是他的兄長。桓郎,太子事事都要壓過行兒,行兒娶了王充的女兒,他就要娶蔡相公家的姑娘。他這不是要跟行兒争高低嗎?”
皇帝一下子有些腦子轉不過彎來,一直以來因為高貴妃的溫柔可人,他從來不去想這個女人說出話的邏輯,但是現在他有些搞不清楚,柴徵是嫡子,是太子。以前柴徵沒有回來,或者說根本不知道回不回得來,那柴行就是最年長的,活着的皇子,當然事事以他為先。現在柴徵回來了,那說柴行跟他去争就不合适了,只能說柴徵如今所作所為是否偏頗,什麽叫太子事事壓過行兒?
皇帝覺得把這個跟一個女人也沒什麽好講的了,自己的女人就寵着她,原諒她就行,說道:“蓉兒,來我們喝兩杯,祝你歲歲年年如花紅。”
“桓郎!”高貴妃沒有得到回答,想着也換個方式再說,嬌嗔了一聲,倒了酒敬老皇帝,兩人對飲之後,說了些當年的郎情妾意,回憶回憶,氣氛差不多就該那個啥了。
兩人相攜進了內室,金絲楠木的拔步床上雕刻着繁複的花紋,薄绡帳子放下,春衫輕薄,飄然落地,老皇帝看着依舊白皙的皮膚的高貴妃正在興致勃勃地給他解開圓領袍,她的腋下的皮膚松弛,起了褶子,那種垂下來的感覺,讓他突然之間胃口盡倒,跟施施渾身光滑,幾乎不見毛孔的細膩緊繃的肌膚比起來,這讓他還如何下手?
更何況今日在施施那裏尚且他都覺得力不從心,高貴妃還不知道反過手去将肚兜的繩子給抽了,老皇帝親眼看着拿肚兜摘了下來,敵不過歲月的侵襲,當年如花似玉的姑娘,終究是變成了幹癟的白菜幫,開始下垂。
這是人體衰老的必然規律,老皇帝自己也從生龍活虎,已經到達力不從心階段。然而作為一個皇帝,他沒有這個概念,只是對眼前的高貴妃有了評價,與鮮嫩的嬌花比起來,眼前這一個實在讓他難以入口。
高貴妃伸開雙臂抱住了老皇帝膩膩歪歪地再叫一聲:“桓郎!”此刻這一聲桓郎,跟那個誰一聲冷冷清清的:“官家!”比起來,真是讓他覺得提不起勁兒來。當年桓郎勝過了官家,而今日卻是官家勝過了桓郎,只能說是風水輪流轉,新人換舊人。
老皇帝推開了高貴妃說道:“蓉兒,最近朕在參禪,剛剛了悟了一層,今日陪着你用過晚膳了,要去再打通關節。等過幾日朕再來陪你!”說完要拉攏衣袍。
高貴妃含着眼淚問道:“官家如此對妾,不知道那柳施施到底有何過人之處?”
老皇帝跟柳姑娘那是還在火熱當中,與她這個色衰愛弛的妃嫔比起來自然是……他道:“她清冷高雅,即便是布衣荊釵不掩芳華,宮中妃嫔衆多,與她站在一起,那也就成了庸脂俗粉。拿周元皓的詞句來說,就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陛下也曾說妾,如三月桃花芳菲色,如今卻為了一個妓子,這般作踐妾!”高貴妃的眼淚說來就來,立馬挂了滿臉。
“蓉兒,你不該跟她去比,你在這宮裏地位尊崇,你還有兒子傍身。她什麽都沒有,不過是一介風塵女子,朕不過是欣賞她的才情與傲氣!”老皇帝想想那個施施什麽都沒有,就心疼。感念高貴妃不知足。
她一邊哭一邊道:“尊崇?妾也在這貴妃之位上呆了十八年了,皇後之位空懸七年了,陛下可有想過妾,想過行兒?若不是妾這個母妃沒用,怎麽會讓行兒,如今不上不下,不知如何自處?”
老皇帝看着高貴妃如此,覺得她怎麽會如此地胡攪蠻纏,皇後之位她不夠那個資本,但是他不是也一直沒有立皇後嗎?她這些年跟皇後有什麽區別?簡直就是得隴望蜀。
從柴徵回來,就一直這麽莫名其妙,不知所謂,今天好好陪她吃一頓晚飯,也要鬧騰到這種地步,都這個年紀了行房與否很重要嗎?為了這麽點事情這般小題大做。由此可見,這個女人到如今也是為權勢過迷,所要的不過是她兒子登上他屁股下的位子,想到這裏,心裏難免怨氣出來,他說道:“蓉兒,你安靜些,朕先走了!”
走到回廊之內,老皇帝聽見貴妃的房裏瓷器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他仰頭看明月,當初那個溫柔可人的蓉兒,就這麽沒有了嗎?心內唏噓慨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