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條大龍冒出來
“吾名——”
白胥華手捧長诏,腕子一抖,那長诏便已經長長鋪開。
下一句話也随之而出:“白胥華。”
他的聲音回蕩在每一人耳邊,只叫人心中熱血沸騰,幾乎要激動得流下淚來。
白胥華一眼便将長诏之上的文字映入眼中。
他道完姓名,便低垂眉目,将長長的诏令念完。
所謂祭祀,便是向上天獻上牛羊瓜果,祈求下一年的風調雨順,五谷豐登。
白胥華不知曉國師是如何做的,便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來。
他緩緩念完長诏之上的文字,便将長诏往旁一投。
一點無名火焰,頓時便自長诏末尾燃起。
風裹挾着長诏在空中飛舞數下,火焰便徹底将其燃成灰燼。
灰燼随着風,落到了祭臺之下,諸官員的身上。
直叫他們心生惶惶之感。
白胥華持劍,出鞘。
他一舉一動,皆帶着一股無言韻律,好似大道凝于其身。
他将長劍橫于腕上,只輕輕一割,便有鮮血流淌下來。
Advertisement
血染紅了他的衣袖,又滴落到祭壇上。
白胥華調整身體數據,半蹲下.身,以指為劍,行雲流水一般,在祭壇之上畫下符文。
他手指上的力氣大極了,指甲更是如利刃一般,輕而易舉的在祭臺之上留下深深的凹痕來。
血随着他的動作流入凹痕,每次将将要滿時,便有新的凹痕出現,引導鮮血繼續往下。
白胥華用了好些時候,方才畫完了陣法,他此刻失血過多,面色已經變成了雪一般的蒼白顏色。
但他卻未曾猶豫,只是再次割開手腕,讓鮮血灌滿祭壇血陣。
最後一點凹痕被鮮血填滿之時,祭壇上方,驟然出現烏雲萬千,沉沉壓下,其中雷鳴電閃,一副天譴之像!
系統驟然現身。
他出現在了白胥華身後,輕輕環住了他,他握住了白胥華尚且還在滴血的手掌,也知曉現在是什麽情況,只暗中為白胥華調整身體數據,叫他止血恢複,這在外人看來,就有上一幕神異之像。
身體上的不支消失,白胥華便無所畏懼,他下令道:“開啓最強模式的投影。”
系統嘴唇微動數下,他本想要說些什麽,但是猶豫一息,最後到底也未曾說出什麽來,只沉默着遵從的白胥華的指令。
一道雷霆驟然劈砍下來!
直指祭壇中心的白胥華,如此異像,便是燕帝都耐不住擡起臉來,他看着眼前簡直如天譴一般的景象,面色大變,簡直要叫出聲來。
——難道眼前這人,是什麽不能見人的妖魔麽?
還是他行了什麽天道不能容忍的大惡之事,因此才在祭天之時,召來天譴雷霆?
但事情卻是與他所想的不同。
因為白胥華見那雷霆降臨,面上卻沒有半分畏懼之色。
他一揮大袖!
直将上面的鮮血都飛濺開來,燕帝驟然感覺到了什麽,便見那層層烏雲之中,竟然是探出了一點巨大龍首!
一股驟生的威亞覆蓋下來,直叫他硬生生被壓得趴在了地上,全身上下都好像被重石碾壓。
燕帝卻艱難支撐,他擡起臉來,便覺強風驟生。
簡直要叫他睜不開眼來。
白胥華要已經被這極致逼真的幻境抽幹了。
他腦海之中,傳來一陣一陣的劇烈,就好像有尖刀插.入其中,随意攪動。
所幸他雖然精神無法支撐,但是身體的精力卻還是極其旺盛。
巨大的烏黑龍首在雲層之中搖擺數下,終于像是擺脫了什麽枷鎖,怒吼一聲,擺尾破雲而出!!
它簡直像是一尾活龍。
黑龍上下翻騰,風愈來愈強,簡直是一副要将所有東西都要摧毀的架勢。
白胥華身上的衣物被風吹得狂舞,他恍惚之間,只生出了一個念頭:幻境出現之時,竟然會伴随狂風,難怪會叫他這般難過痛苦。
這巨大黑龍,簡直就像是真的一般,可謂再價值不過了。
龍吼之後,便伴随一聲嘹亮鳳鳴。
異火自西邊生出。
烏雲被燃成豔麗霞色。
華美的火鳳似乎是從遠方而來,它昂首長鳴,飛翔而過的地方,落下異火點點卻毫不傷人,反而叫人生出身心舒暢之感。
燕帝已是跪伏在地,徹底擡不起頭來了,他心中已經不知是驚慌,是畏懼,是敬佩,還是驚喜。
白胥華表現出的能力,可謂是世間僅一人!他憑一己之力,便召出一對龍鳳!
白胥華的聲音,也在此時遙遙傳來。
他的聲音已如鐘聲一般,遙遠而不可聞。
卻又叫人清晰的知曉其中的意思。
“以吾之身,召爾聽令。”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直叫人生出心悅誠服,想要跪拜信仰之感。
“将身化神,鎮守此方。”
“使此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龍吼鳳鳴之聲應他而起,似乎是在應和他的指令。
玄龍赤鳳在空中翻騰數下,交織在一處,最終化為兩道華光,直直墜入祭壇之中!
風驟然一停。
雨大滴大滴地滴落下來,從緩變急,似乎迫不及待一般,潤濕了一大片土地。
雨幕之中,諸人所在的地方都被淋得濕透,唯獨白胥華一人所在的地方,似乎是被無形的屏幕遮擋,一滴雨都未曾落入其中。
百官已經齊齊起身,朝着白胥華行九次大拜,便是燕帝,也恭恭敬敬對他行禮。
諸人心中甚至在狂喜!
這般一位大人物,如今已是他們的國師,與他們,與燕國緊緊綁在了一處。
他們心中盛滿了對于白胥華的敬畏之情,甚至不敢擡臉直視祭壇之上的情景,只怕自己沾染了世間污濁,玷污了祭壇之上的尊貴仙人。
白胥華身上一點未濕。
他此刻已經搖搖欲墜,只覺得下一瞬間,他便會直接昏迷過去。
腦海之中的眩暈疼痛半點未減,甚至叫他更難以支撐下去。
白胥華每一次使用系統,實際上用的都是自己的力量,之前的幻境太過真實,直叫他生出被抽幹的枯竭之感。
現在的情況,已經叫他無力思考如今身上的異像,只有餘力強撐身體,立在祭壇之上,又聽燕帝在下方念完一份新诏,等着行完了之後的繁長過程,方才回到了轎上。
他此刻的精神狀況已經衰落到可怕。
這表現在外邊的模樣,就好像是他在方才的動作之中,更得到了大道感悟,已經更像是一位仙人,脫離了凡俗者可以觸碰的地方。
他神色冰冷,一雙眼瞳之中淡漠一片,好像已經看不進去任何人的身影。
也無人能叫自己的影子,倒映在那雙眼睛裏。
竟是無人敢于在此刻直視他。
白胥華重上了轎,他恍惚間覺得自己見到了熟人,回頭看去,便與景修然對上了視線。
兩者穿透層層紗帳,似乎都是看見了對方的臉,白胥華尚且未曾做出反應,便只覺得一雙手掌捂住了他的眼。
那是系統。
他微微環着白胥華的身體,對他道:“先休息一下吧,你今天太累了。”
他今天的确是太累了。
腦海之中的尖銳疼痛,在系統的安撫之下,似乎輕了許多。
白胥華微微合眼,似乎是對外邊的景象感到了乏味,不願再多看一眼。
這叫景修然心中驟然一緊。
他不知曉白胥華如今的情況,只覺得這人似乎與他離得更遠。
這人方才與他對上視線之時,繞是隔着層疊白紗,他卻依舊能看清楚,那雙眼中的所有情緒。
那雙眼裏沒有他。
也沒有別人。
這比之前的情況更為糟糕。
這人似乎是在之前的情況之中,得到了更深,更玄奧的磨煉。
他已不像是凡俗中人。
那雙眼睛中,已經不剩一點溫情,只餘下一片冰冷。
就好像是至公至理的大道。
已經到了看人,看物,看浮塵,看巨木,都已經是看同一樣東西的境界。
視萬物至公至正,不管美麗與醜陋,奇香與惡臭,在他眼裏,都是沒有區別的。
——所以他也是沒有區別的。
之前他們之前的事情,似乎已經全被這人抛到腦後,再沒有一點痕跡遺留。
這實在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
白胥華尚且不知曉景修然心中生出了的變化。
他一路支撐,直回到了宮殿之中,方才半跪在地上,嘔出一口瘀血來,半昏半醒,落在了地上。
系統便是在此刻出現的。
他将白胥華抱到軟榻之上,方才去關了房門。
阮酥玉那邊兒似乎出了些什麽岔子,往日裏,白胥華出門回來時,她定然是第一個出來迎接的。可今日白胥華都已經進門許久了,也沒有見到她的蹤影。
系統心知其中的不妥之處,卻也沒有因為這一點事情喚醒,叫他在這般糟糕的情況之下,還要去處理阮酥玉的事情。
睡眠,是最好的,溫養精神的方法。
系統在旁邊守着,看着白胥華一直從祭祀回來的那一日,睡到了第三天的下午。
白胥華醒來之時,屋裏還是黑沉沉的一片。
這是系統為了叫他睡得安穩,而弄出來的東西。
白胥華對于現在的情景,倒也算得上熟悉,他扶着額頭坐起身來,并察覺到自己身上還穿着祭祀那一日的衣服。
——這便說明在他昏睡過去的這一段時間裏,沒有除了系統之外的人碰過他的身體。
第一個察覺到白胥華醒來的,就是系統。
他凝聚成的虛影也變得淺淡了一些,好像這一段時間裏,他一直都沒有回去白胥華腦海裏休養。做出最高級別的幻境,對于白胥華來說是大消耗,對于系統來說也是同樣如此。
但是系統卻表現的好像什麽事都沒有一般。
他甚至有心力查看白胥華現在的情況,确定他的狀态恢複了許多之後,才在白胥華的詢問之下,把阮酥玉這幾日的情況告訴了他。
——阮酥玉這幾日,都未曾怎麽來看白胥華的情況。
她甚至已經有些時間,沒有出現在宮裏。
白胥華聽完了系統的彙報,頓時緊緊皺起了眉頭,所幸他對于現在的情況也有些預料,因此也就沒有絲毫的慌亂。
白胥華此刻的精神狀态,已經不适合再叫系統形成建築模型,去幫他看阮酥玉在做什麽,他幹脆派了內侍,去了燕帝那裏,詢問了阮酥玉這幾日的動向。
——阮酥玉竟是在這短短的幾日時間,與調查呂國地宮的頭領搭上了關系。
這叫白胥華都忍不住生出了一點驚愕。
阮酥玉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一些。她這幾日都未曾回來,便是因為從這領頭人那兒得到了關于呂國地宮的消息,一時之間,自然也就顧不上白胥華這邊了。
所幸白胥華對此早有預料,那首領那兒得到的消息,也有些錯漏,阮酥玉一時半會,是絕對查不出什麽東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