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佳歌手

林嘉木顯然也被沈欽這說法“唬”住了,一下拿不出話來回他,只是盯着他看。元潤于是趕緊跑到兩人中間打圓場:

“對對對,你看,這叫什麽來着,一下想不起來了……”

徐書月擡手打了個響指,笑說:“惺惺相惜!”

“啊對對對就這個!”元潤一拍沈欽的肩,另一手擡起來準備把林嘉木也拉過來的時候,幹咳兩聲又放下了,轉移話題道:“大家來都來了,不如幫我聽一下,我準備決賽的時候熱血一把!”

沈欽瞧他那确實很熱血的模樣,不由笑問:“這是要唱紅日嗎?”

“不是不是,唱那個‘今天我,終于站在這年輕的戰場’!聽過吧聽過吧?是不是很熱血?”

“這首歌哪有那麽‘熱血’?你可要收着點,”徐書月也忍不住笑:“等我和林嘉木合兩遍東方之珠,你要不先和沈欽去隔壁教室練練?”

沈欽心想那當然好啊,他被林嘉木盯得心裏發毛,就怕這家夥覺得哪裏不對再打破砂鍋問到底,一把拉過元潤就迅速離開了剛剛的“犯罪現場”,出去的時候還不忘給徐書月和林嘉木把門關上了。

他一口氣拉着人到隔壁教室關上門,這才重重出了口氣。

元潤圍着他轉了兩個半圈,細細将他打量一遍,最後眯着眼睛“拷問”他:“你剛剛,該不會真的對林嘉木做了什麽吧?”

沈欽幹脆把吉他拿出來轉移元潤的注意力,一邊調音一邊說:“我想了一下,反正我也是重在參與,決賽我就唱——”

“哎哎哎別轉移話題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表情和行為都非常可疑?你該不會是……”他該不會有了什麽比自己是林嘉木的“情敵”更離譜的想法吧,沈欽警惕。

等他後半句話的時候沈欽感覺自己在等待什麽審判,一時間緊張得忘記阻止他,屏着一口氣,心跳都要把耳膜沖破了。

“幫我刺探軍情?”

呼,無罪釋放了。沈欽坐在凳子上彈了幾個音,順水推舟道:“确實有這個意思,但是怎麽你一說就感覺這麽別扭呢?”

元潤笑嘻嘻地也拉了凳子坐在他面前,滿臉期待地回應他:“其實我覺得沒關系,只要我能拿到前三名,前三名就有直通比賽的名額,我要是能唱出點東西,我爸媽肯定就不會覺得學唱歌沒用了,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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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欽想了想:“我小的時候——我意思是上初中的時候,以為任何事情都像在家裏一樣,只要好好講道理,老師一定會理解我的。”

“啊?”

“我支持你,元潤,但是,”沈欽抱着吉他,謹慎措辭後才繼續道:“我以前上學的地方,一直都是拿學習成績當通行證,雖然我不應該如此揣測你的父母,但是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如果你獲得的成績不是他們想要的成績,他們真的會支持你嗎?”

元潤雀躍的神情一下子消失了,這讓沈欽有些自責。是不是其實……不該勸一個逐夢少年永遠保持清醒?

“我也不是……”

他正要說些什麽來挽回局面,卻聽元潤低聲開口:“其實你說得對,我不能奢望就這一次,我爸媽就能相信我可以把這件事做好。”

“但是——”

“但是,正因為這樣,我才更應該做好心理準備,不能放棄每一次機會,對不對?!”

元潤現在就像一個鬥士。

他不是在問沈欽,他這分明是宣告自己将要用一腔孤勇去挑戰原本以為永遠無法反抗的“權威”,旁人不知,父母不知,但起碼沈欽從這一刻知道了,他将一直走在追夢的路上——是的,起碼已經有人知道他的決心了。

熱血的氛圍還在持續升溫,沈欽感覺腳底竄上來一股熱氣,直直沖進他心底,把那裏沖開了一個缺口。他竟然開始羨慕元潤,非常羨慕。羨慕他悶頭往前跑的時候還獲得了“清醒”,又或者實際上他是在清醒中不停向前,目标明确地,披荊斬棘地要去他自己的領地。元潤在開辟自己“年輕的戰場”。

沈欽鄭重地點了點頭,和他确認:“嗯,不能放棄每一次機會。”

那天下午除了沈欽,好像有很多人都在為了元潤的夢想“忙碌”。比如林嘉木和徐書月,他們在音樂教室裏用鋼琴和小提琴幫元潤伴奏,陪他練習了很久。沈欽的吉他幫不上什麽忙,卻也在門口駐足了很久,聽他們一會兒東方之珠,一會兒年輕的戰場。他隔着一扇門,聽到了許多對自己來說很是陌生的勇氣和力量。

本來連着下了兩天的雨,整個學校下的濕乎乎的,原以為決賽也要推遲,卻不想周四下午突然放晴,學校趕緊把舞臺搭好了。照着大人們的審美,舞臺前放了很多鮮花,然後藝術團的同學據理力争,又在舞臺上放了很多氣球,整個舞臺透出一種奇怪又和諧的美感。

“看到這個舞臺沒有,它完全、簡直、非常有那種年輕和年長的碰撞!”袁飛松抱着手臂誇張地感慨道。

鄢采白了他一眼,把林檬拿來的幾個牌子分到他手裏:“你要是把形容詞用準确了,這話聽上去會更合理。”

“人家最近學習可認真了,”張幼安回頭,憋着笑又說:“我們還是要表達一下支持,給人家一些發揮的空間。”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鄢采,咱倆這關系是不是處得還不如張幼安了,好歹她知道我需要的是鼓勵教育,你怎麽總潑我冷水呢!”

許景晗拎着幾瓶飲料回來,正好聽到袁飛松的“質問”,把水遞了瓶給他說:“身邊總不能全都是鼓勵,需要一個人來唱黑臉,我們鄢采做了多大犧牲啊。”

鄢采往邊上挪了挪,空個位置出來,随手遞了張紙給許景晗:“唉,他沒心沒肺我都習慣了。”

“我怎麽就……哎哎哎,快看!快看那裏!”袁飛松說着說着突然興奮地指着不遠處:“季雲峰!”

衆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确實看到了季雲峰——還有林檬。

林檬抱着一堆花花綠綠的卡紙,還有一條卷起來的橫幅,正吃力地分發給班上其他同學。季雲峰跟在她身後兩手時不時擡起來護住随時可能掉下去的道具。

“他這護花使者怎麽當得這麽別扭呢,就不會直接拿過去發?”鄢采不禁皺眉。

張幼安撇撇嘴冷笑一聲:“林檬早就跟他說了,讓他沒事離她遠一點,季雲峰的粉絲可都把林檬當假想敵。”

“啊?”許景晗十分不解,“這也太誇張了吧?”

“想象不到吧?就跟小說裏寫得一樣,反正我不理解。”張幼安站起身拍拍校服褲子,回頭叫上袁飛松:“幫個忙啊,咱們班可是有三個同學進決賽,你積極一點!”

“你怎麽不叫他倆啊……”

兩人去幫林檬的忙,許景晗和鄢采正說着話,張老師突然從後面過來拍了拍許景晗的肩,很急的語氣問他:“看見元潤了嗎?”

許景晗指了指舞臺旁邊的帳篷,說:“元潤一早就過去那邊了,怎麽了嗎張老師?要不我去幫你叫他?”

“他爸媽來了,說今天要給他請假回家。”張老師說着又把手機拿出來撥通了元潤媽媽的電話,“哎元潤媽媽,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我這——我沒找到元潤在哪裏啊,要不你們在我辦公室先等一會兒,等我找到人了給你領過來。”

許景晗和鄢采順着張老師的目光望過去,看到元潤正動作誇張地模仿着不知道哪位搖滾明星的動作,和他們對視還興奮地擡手打招呼,對正在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張老師挂斷電話,惆悵地搖了搖頭,緩緩說:“騙人不好,你們不能學。”

兩人沒說話,但是都聽出了張老師語氣裏的無奈,也都擔憂今天元潤能不能夠順利參加比賽。

過了幾分鐘抽簽結束,三班三個人,沈欽第五個,林嘉木第八個,元潤抽了個也不知道好不好的簽,第十二。總共就十五個人進入決賽,這下不知道張老師要如何幫他拖到比完賽了。許景晗和鄢采把這事跟回來的林檬等人說,大家都開始擔憂。

林檬反應快,咬咬嘴唇堅定地說:“反正不管怎麽樣,今天元潤必須參加比賽!實在不行待會兒去跟沈欽說一下換個順序!”

“想啥呢,又不是沈欽說願意就可以的,這還得征求評委老師們的意見,你要說‘老師讓元潤先唱吧唱了他爸媽好給他領回家’?”袁飛松把手裏三個牌子換着順序都舉了一遍,又說:“要我看,以不變應萬變,依我對張老師護犢子的了解程度來看,她應該會想辦法拖住他爸媽的。”

他了解得确實很深刻正确,張老師讓季雲峰幫忙盯着現場的紀律,比賽開始前趕緊回了辦公室。

元潤爸媽見她來了,急匆匆迎上前,他媽說:“張老師,我看比賽也開始了,元潤應該在現場吧?電話又打不通!這個死小孩!”

“哎,元潤媽媽別這麽說孩子嘛,來來來,先和爸爸坐下喝杯水。”張老師有條不紊地給兩人倒了水,坐在兩人面前溫和地笑着,說:“選手們都抽了簽,有些可能還在音樂教室練歌呢,我剛剛找人去喊了,應該很快就回來。”

“早就跟他說了在學校就好好學習,參加什麽亂七八糟的活動?馬上就期末考試了!”

張老師溫和的笑意僵在臉上,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而元潤媽媽還在不停輸出:“張老師,我們都是為了把孩子培養好,你說,我說得有沒有道理?期末考試了還搞什麽十佳歌手?元潤上星期家都沒回,說什麽複習功課……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在學校幹什麽!要不是聽別的家長說,我們都還不知道!”

“話也不是這麽說,元潤媽媽,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下半年我們學校有藝術節和運動會,所以十佳歌手和其他的文藝活動都要在上半年舉行,孩子們在學校除了學習,也要有豐富的文娛活動才行,這樣才能全面發展嘛。”

“反正我和他爸商量好了,元潤要是繼續這樣我行我素,我們就給他辦走讀!我看他一天天的還有心思搞別的!”

“好好好別生氣,我先問問同學有沒有找到他哈。”

其實沒有同學來叫元潤快去辦公室,他還在舞臺旁邊一遍遍和伴奏,帶着耳機反複練習,為了能拿到分數前三,他一個音、一個節奏、一句詞都不能唱錯。張老師的電話打給了徐書月,問她比賽進行到哪裏了,徐書月怕影響元潤比賽,趕緊抓了來後臺送水的林檬幫忙想辦法。

“你說什麽?!他爸媽是什麽意思啊!”林檬聽完氣不過說了兩句,徐書月捂住她的嘴把人往後拖了拖,她緊緊皺着眉,壓低了聲音繼續說:“我就沒聽說過還有這種事!”

“唉,沒辦法,他爸媽一直不能理解他,想個什麽辦法呢……”徐書月左右看了看,回頭發現林檬又抓了個人來。

沈欽:“……?”

“快來一起幫元潤想想辦法,他爸媽不讓他比賽,都追到學校來了,說什麽都要把他給帶走!”

“啊?”

“啊什麽啊,月月等下要上臺給林嘉木拉琴了,我跟評委老師們又不熟……”

“噓噓噓,張老師來電話了!……張老師怎麽了?嗯,我在……他也在——什麽?!”

徐書月挂斷電話深吸一口氣,背過元潤更小聲地說:“同志們,新的緊急情況,張老師說她就上個廁所的功夫,元潤爸媽不見了,她懷疑他們來操場抓人了!”

“不然先讓元潤躲起來吧!等到他的時候我們再叫他過來!”

沈欽卻搖了搖頭:“行不通的,他爸媽一定會在舞臺旁邊守着,不讓他參加比賽,躲到最後一個上也沒用。”

臺上主持人已經在報第八個節目準備,徐書月朝評委席望過去,急道:“我現在去跟老師們說吧?改改順序?”

“好,你先去試試——不對,讓我去,你這來不及的,馬上就要上臺了,還得說清楚前因後果呢,”林檬說完拍了拍沈欽,又說:“我想到個辦法,你先跟我來。”

“那、那我先去準備了啊林檬!”

“你去吧!跟林嘉木講一聲,我就不親自給他加油了。”

林檬說完笑起來,歪着身子還是對林嘉木揮了揮手,再做了個“加油”的嘴型。沈欽看得發愣,卻被她拽着小跑幾步到了元潤的面前。

元潤摘下耳機,呼了口氣還沒來及說話,林檬先兩手按在他肩上對他說:“元潤,是不是天塌下來你今天都要比賽的?”

“啊?”

“是不是啊!”

“廢話!你們都幫我争取到名額我都到決賽了,我為啥不參加啊?”元潤說着嘿嘿笑起來,握拳給自己打了打氣,“看着吧,今天這裏就是我!元潤!年輕的戰場!”

林檬和沈欽對視一眼,一字一字地告訴他:“好,那你随時準備好上臺。”

元潤困惑:“我不是倒數第……”

“你爸媽來了元潤,不讓你參加比賽,我現在去找老師,争取給你換到第九個上場。”

沈欽低頭看到元潤的耳機掉在地上,彎腰給他撿起來拍拍他的肩,回頭執行林檬交給他的任務了。

剛剛林檬說這種事知道他幹不來,讓他去找袁飛松,無所不用其極也要把元潤的爸媽攔住。他爸媽再蠻不講理,總不會沖上臺把元潤拉下來,只要拖到元潤上場,木已成舟,這事就算完了。

但事情哪能像大家所想象的進展得那麽順利,沈欽看到操場入口走來兩個焦急的身影,張老師還在後面不停地勸,就知道這事可能真的“完了”。他剛來這學校的時候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過上這種“雞飛狗跳”的生活——雖然現在也沒來多久,但就是這短短的一個星期,林檬口中他幹不來的事,仔細想想也不是不能幹……

他看到袁飛松和鄢采已經從班級方陣裏站起來,看來林檬剛剛也緊急聯系了他們,幾人對視一眼,袁飛松和鄢采先迎着元潤爸媽小跑了過去,他趕緊給林檬打電話。

而此時徐書月和林嘉木已經上臺,一個拿着小提琴在左邊,一個坐在鋼琴面前,就等主持人報完前面兩個參賽選手的分數,馬上就要開始演唱了。

“情況有變,他爸媽已經來了,可能攔不住,快想辦法。”沈欽拿着電話往回跑,邊跑邊說:“老師同意換順序了嗎?”

“同意是同意了但是第九個節目啊!”

“沒時間了。”

沈欽跑到舞臺邊,在林檬困惑地注視下,站在元潤面前兩手搭在他肩上,喘着氣說:“你是不是說過要抓住每一次機會?”

“可是我爸媽……”

“那準備好,”沈欽說着兩手一推把人掉了個面直直朝舞臺推過去,“就當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徐書月朝他們望過來,琴已經架在肩上,主持人也報完了節目名下臺,沈欽把着人錯身讓主持人下來,再往前推了一步。

“我我我我……”元潤顯然完全沒準備好,但形勢已不容他退卻。

林嘉木大概是察覺了什麽,循着徐書月的目光回頭看,正好和沈欽四目相接。就在這一瞬間兩人像是達成了想想就不可能存在“一致”——林嘉木随後回頭将雙手搭在琴鍵上,沈欽屏住呼吸,最後推了元潤一把。

“今天我,終于站在這年輕的戰場,請你給我,一束愛的光芒……”

林嘉木的聲音穿過喧鬧的操場,盤旋在臺下那樣多的青春年少之上,收集了那樣多的期待和悸動,而後回到元潤手邊。

他低頭看着林檬塞過來的話筒,終于踏上了面前的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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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點更新 然後繼續裸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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