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音樂老師

十佳歌手的初賽、複賽過後,沈欽一夜之間成了森高的“風雲人物”,為了讓林嘉木知道自己沒有看起來那麽好“欺負”,他付出了更大的“代價”——雖然林嘉木本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中午沈欽和許景晗、鄢采一道去食堂吃飯,袁飛松來晚兩分鐘,吃得倒是最快,三兩下光了盤。他吃完往林嘉木獨自一人的飯桌看了一眼,用勺子敲了敲面前的餐盤,湊近三人小聲道:“我從沒看過林嘉木這麽積極地出風頭,我去問了高二高三的,他們也都沒見過,你們說他突然這是怎麽了?”

吃那麽快看來都是為了抓緊時間講八卦。

許景晗和鄢采對八卦一般不感興趣,但也不由自主地看向沈欽。沈欽擦幹淨嘴把餐具擺好,才慢慢回應兩人的注視:“我和他構不成競争關系,總不能是因為我吧?”

許景晗想了想,說:“理論上說你們确實沒有競争關系。”

那非理論呢……沈欽心底突然湧上一陣不祥的預感。

“我知道了!”袁飛松果然不負衆望,兩手一拍啪的一聲,篤定且自信道:“這就是什麽來着……勝負欲!對對對,這該死的勝負欲!”

“你從哪裏學來這些奇怪的形容?”鄢采笑笑搖頭,扒拉了最後一口飯,拿紙巾的時候順手遞給許景晗一張。

袁飛松道:“林檬啊!”

這不巧了嗎,他話音剛落,林檬和張幼安正好端着餐盤從他身邊路過。聽他“點名”,林檬于是停下來低頭看着他,笑問:“咋了我最近又有什麽新聞啊?”

袁飛松尴尬地搓搓臉,囫囵解釋道:“沒有什麽你聽錯了。”

“哎呀講講嘛!”林檬幹脆擠開沈欽坐在了袁飛松身邊,認真問他:“最近我光聽見沈欽和——林嘉木的‘新聞’了,有什麽其他好玩的你跟我說一下嘛!”

合着自己和林嘉木那點沒營養的傳聞這麽快就“過氣”了?沈欽一邊笑一邊貼心地給林檬騰位置,拿出一本單詞本翻看。

反正現在有他什麽傳聞他都不覺得奇怪。

“沈欽同學,”林檬卻反手一把按在他的單詞書上,嚴肅地與他說:“你看樣子是習慣了嘛。”

“啊?習慣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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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站着的張幼安一手端着盤子一手叉腰,大方替林檬答道:“你是不知道,那些女生知道林檬跟你關系好,找她幫忙送過幾回情書了,下課就來堵她——我真奇了怪了啊,她們怎麽不來堵你啊!”

林檬配合地嘆了口氣,一副任勞任怨無私奉獻的表情,直說:“罷了,罷了啊,終究是我獨自承擔了這一切,這就是兩肋插刀為朋友——袁飛松,你也是人沈欽的朋友,你倒是學着點!”

“我……”

許景晗忍不住笑,端着盤子站起身:“你們這麽說,我們都是沈欽的朋友,我是得好好反省一下了,明天就去門口幫他收情書。”

“你們別聽她倆瞎說,大家這陣新鮮勁一過去就好了。”沈欽随手把林檬的空盤子也端起來,而他手裏的單詞書到了林檬手上。

林檬跟在他身後,小聲問他:“哎,其實我是來幫她們打聽你決賽唱什麽歌的。”

“還沒想好呢。”

“這周五就比賽了!你還沒想好!”林檬竄到他前面去,“人家——其他人,其他人都定好了可是天天練習呢!”

人家?沈欽笑笑:“好,我盡快。”

林檬還想追問,被張幼安提溜着後領子拉回了寝室。邊走還邊“叮囑”沈欽,讓他上點心,自己和元潤也可以少操點心。

袁飛松見此情形,一手搭在沈欽肩上,指了指自己和旁邊兩個人:“你交了新朋友怎麽不跟我們講啊!”鄢采也難得一副“好奇”的樣子,在許景晗身邊歪着腦袋等他回話。

“大家不是都認識嗎,都是朋友。”沈欽道。

“這可不一樣啊,”袁飛松又繞到他的另一邊,“你剛來班上的時候可不一樣啊,你最近……”

一行四人正好走到寝室樓下,沈欽把袁飛松的手從肩上拿下去,書包也挂到他手臂上,說:“我看你要不還是準備一下期末考試吧,別關注我最近怎麽樣了,十佳歌手結束可就期末考試了。”

“你要說這個那我——”

“下午不上課,我去一趟學活,請你幫我把書包帶上去一下,謝謝。”

沈欽已經學會不跟袁飛松客氣了,看來。

教職工大會,老師們都在大會議廳,大中午的庫房也沒人值班,沈欽找簡師傅取了吉他,背着又去了學活。

明明是随便找了個音樂教室,誰知道林嘉木也在。

沈欽推門之前也沒看到他,還好他手輕,沒有把人吵醒。他站在門口多少有些發愣,看到林嘉木靠在鋼琴邊睡覺,正好這兩天太陽不是很毒辣,陽光從拉了一半的窗簾斜斜照進來,全部落在他身上。

這人不覺得曬嗎?

于是他又輕手輕腳地往後退,卻在轉身的一剎那看到睡着的林嘉木睫毛抖動了一下——那麽遠,自己是怎麽看清的呢?到現在沈欽也沒想明白。他只知道那一下之後,腳下就動不了了。

同桌的時候沒怎麽仔細觀察過,發現這人睡着了确實是一副讨人喜歡的乖小孩的模樣。要是他醒了也不會說話就好了,沈欽“惡毒”地想,長這樣,不說話,乖乖的多好啊……

但乖小孩畢竟不是真的乖小孩,哪能那麽輕易如他的願。只見林嘉木手肘挪了挪,眼瞧着就有醒來的趨勢,沈欽下意識踮着腳尖背着吉他掉頭就跑了,好像剛剛那一兩分鐘的注視是從林嘉木身上偷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他憋着一口氣跑到門外,靠在牆上好一會兒才順過來這口氣。

沈欽後知後覺,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的行為。很快,教室裏傳出來鋼琴聲,他仔細一聽,好像是——

“小河彎彎,向南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是《東方之珠》啊。

決賽林嘉木是決定唱這個?

“讓海風吹拂了五千年,每一滴淚珠仿佛都說出你的尊嚴……”

沈欽一邊聽一邊想,想着想着竟然小聲唱起了和聲。他還沒來得及想林嘉木為什麽選擇了這首歌,就已經覺得他的聲音非常适合了。一種從他身上其實看不出來的倔強和執着,全都被他唱進了歌裏,用一種不太恰當的形容,就是……他像一頭鹿和獵人在迷霧森林裏周旋,于寂靜無聲處反過來大聲告訴獵人他就在這裏,而當獵人狼狽趕到的時候,他已經遠走。

他的遠走還是有些不确定在裏面,但他也确定了自己一定要奔向迷霧的出口,只是找不到一個最佳的離場方式——

沈欽猛地清醒過來,這是在想什麽?拍電影呢?

他搖搖頭趕緊走開,否則裏面那頭狂奔的鹿就要出來撞在他身上了。

就在此時,卻突然有個人和他錯身而過,他回頭正好看到那個“人”直接穿過了剛剛自己關好的門……

什麽東西剛剛進去了?!

他趕緊轉身兩步跟過去。

“哎呀,你這不能這麽唱,都說了唱高音的時候別把脖子伸出去!”

沈欽手比腦子反應快,甚至已經搭上了音樂教室的門——但他還是在最後一刻猶豫了。這麽貿然推門,要怎麽跟林嘉木解釋自己是看到了一個非人類進來,擔心他的安全問題所以才這麽沒禮貌地……闖入呢?

那不知是什麽屬性的透明身體還在向林嘉木靠近,他站在門外手腳都已經收緊了,渾身緊繃着,呼吸都變得無比謹慎。

再靠近一步,再靠近一步她的手就可以揪住林嘉木的後頸……

“過來過來,靠着牆壁站好——哎?”

林嘉木幾乎是一瞬間就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緊接着音樂教室的門被沈欽“哐”一聲手腳并用地推開,他背着吉他向林嘉木奔過去,身體甚至有一部分從那個手臂間穿過。

他把林嘉木扶起來的時候,林嘉木已經臉色慘白,他無法解釋為什麽林嘉木會受到這麽大的“影響”。如果不是他們惡意傷害,通常情況下是可以和人類和平相處的,所以除非……

“你想幹什麽?!”他下意識回頭,大聲警告那……具透明的身體:“你離遠點!”

然後他開始焦急地喚林嘉木的名字,喊了幾聲沒什麽效果,他又把吉他放一邊俯下身去聽他的心跳。待聽到他胸腔裏有節奏的跳動才短暫地松了口氣,随手又去摸他的額頭,發現有些燙手。

這症狀,跟自己撞邪的時候還真是一模一樣。

“你、你能……”

短短幾分鐘裏發生了這樣的事,看林嘉木躺地上一動不動,饒是沈欽見過“大世面”,這會兒也被吓得夠嗆。他癱坐在地上細細喘氣,然後再沒理會幾步開外的……暫且猜她是個女老師吧。

女老師顯然不能當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她又慢慢向沈欽靠近,然後緩緩向他伸出了手——

沈欽覺得奇怪,怎麽之前幾天都是只能聽到聲音,今天就能——他猛地低頭一看,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腕,不禁暗道真是大意失荊州。

怎麽就能忘記戴那麽重要的東西呢?!一定是最近自己身邊的人多了起來,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讓他有點拎不清了!

“你是不是能看到我啊,我——”

“停。”沈欽深吸一口氣,倉促地做了個心理準備,偏過頭餘光向身後掃過去,“別靠過來,我看你不像個……壞的,我不知道他情況怎麽樣,萬一你——”

“我沒想傷害他!”女老師趕緊解釋,透明的頭擺得像個鈴鼓,手也跟着在空氣裏亂晃,幫忙說明自己的“清白”。

沈欽上次與鬼交談就産生了很不良的後果,直接導致他必須轉學,這回他顯得慎重了很多,猶豫再三還是說:“你走吧,去你該去的地方。”

話都說得這麽明白了,她應該懂了吧,沈欽想。

沒想到那女老師也猶豫了會兒,回他:“可我一直都在這裏啊。”

“我的意思是——”沈欽斟酌了一下,換了種循循善誘的語氣,說:“你現在已經不屬于人間了,你要去你應該去的地方,才能、才能……”

“我是森高的音樂老師,我還能去哪啊?”女老師固執道。

她該不會還不知道她自己已經……死了吧?

沈欽轉過身,皺眉望着她:“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是——已經不是人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

“但是我不能走啊,我是森高的音樂老師,還有學生等我咧。”女老師比剛剛放松了許多,嘴角竟然帶着笑意,又道:“你們都是新生吧?哎你們是藝術團的嗎?”

沈欽下意識搖了搖頭。

“你怎麽不加藝術團啊!那天你唱歌我聽到啦,很有天賦,還會樂器,森高的藝術團就是我——”

“停,停停停,”沈欽又觀察了一下林嘉木的狀态,确認人還在正常喘氣才繼續道:“可是你已經不在人世了,現在森高有很多音樂老師,你這樣,萬一下次又有其他學生發生更嚴重的事情怎麽辦?”

音樂老師像是被沈欽問住了,退了兩步沉默下去。

沈欽于是又抓緊勸她:“你走吧,我看你确實也不想存心傷害別人……”

“我不,我是森高的音樂老師,我不會走的!”然而女老師甩下這麽一句話,倏而又消失不見了,根本不給他繼續好言相勸的機會。

更讓沈欽措手不及的,是林嘉木好像快要醒了——不會吧這麽靈?剛走就醒?

他趕緊一把抓了地上的吉他,起身往外跑的時候還差點被自己絆倒。跌跌撞撞跑出音樂教室之後,他小心翼翼地把門重新關上,然後趴在門窗上觀察林嘉木的情況。

他又一眼看到了林嘉木徹底醒過來之前抖動的睫毛,心想你倒是快點起來啊,地上躺着舒服?曬着不熱?想睡不如回寝室?

林嘉木睜開眼睛了還是躺在地上不動,看得他不由着急起來——這是好還是沒好啊?真的醒了嗎?醒了幹嘛不起來呢?睜眼發現自己躺在地上不奇怪嗎?

“我覺得咱們還是要提前統計好節目,雖然藝術節是下學期,但是得提前做準備。”

“我也覺得,今晚就去和老師……哎沈欽?你在這兒幹嘛?怎麽不進去啊?”

沈欽回頭看着徐書月和元潤,勉力安撫着自己因為差點被人發現在門外“偷窺”林嘉木而狂跳不止的心髒,不動聲色地說:“我剛來,正在看哪個教室沒人。”

“嗯?這會兒應該都沒人吧……”徐書月嘴上說着話,手已經将沈欽身後虛掩的門推開。

然後,好像林嘉木已經沒躺在地上了。

沈欽跟着轉身,發現那人就剛剛這會兒已然穩穩地坐在了鋼琴面前。但是後腦勺的頭發還是亂糟糟的。

應該也是……慌裏慌張爬起來的,來不及整理剛剛被自己“搶救”他的時候薅得亂七八糟的頭發。

“诶?今天這是怎麽回事,我這運氣不錯啊。”徐書月側身熱情地把沈欽往裏招呼,沈欽飛快地分析了一下她為什麽說自己運氣好,就看到林嘉木回頭朝自己看過來。

逆着光,沈欽發現他的眼睛比光還亮。

“你什麽時候來的?”徐書月放下手裏的小提琴,伸手輕輕拉了一把沈欽的衣袖,笑說:“你們兩個怎麽跟不認識一樣。”

太熟悉了,這極致的尴尬氛圍,沈欽不知為何有種徐書月要給自己介紹對象的錯覺,上一次感受到,還是跟賀菀的幾個同事吃飯,賀菀極力要求他去和同事的女兒們搭話的時候。

不過既然林嘉木和徐書月本來就熟悉,那他應該會給徐書月幾分薄面吧?

沈欽當然知道林嘉木不會給自己面子,當真現場上演一出團結友愛的戲碼,但看在徐書月的份上,他可能會收斂幾分?實在不行,還有——

“他倆不僅認識,一開始還是同桌呢!”還有元潤啊。

“只不過發生了一些誤會,現在就……”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嘉木面無表情地走過來,過來也沒有先和徐書月打招呼,反倒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欽,開口就是:“你什麽時候來的?”

……這都能發現?沈欽微微皺眉,不過很快他又想明白,除非剛剛林嘉木躺地上的時候靈魂出竅了,否則絕不可能知道自己在教室裏!

進來的時候他已經暈倒,走的時候他還沒醒,不可能發現,絕對是聽了剛剛他們在門口的對話,現在來詐自己——

“你對我做了什麽?”

語不驚人死不休,沈欽早該知道林嘉木從來不是省油的燈,別指望他能跟自己說出什麽正常的話。

就算林嘉木誤打誤撞蒙對了,但徐書月和元潤毫不知情啊!兩人聽了他這話完全愣住,好一會兒徐書月才磕磕巴巴地問:“做、做了什麽?”

“沈欽會對你……”

元潤要不你還是別說話了。沈欽真想擡手捂住他的嘴,把他和袁飛松面對面縫在一起,這樣兩個人就都說不了話了。

“問他啊,他自己知道。”林嘉木冷笑道。

沈欽也看向他,總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就在挑釁自己,潛臺詞應該是:我就知道你是想對我做點什麽,被我抓住了吧?

他權衡了一下說實話和瞎扯之間的利弊,為了避免把“無辜”的徐書月和元潤拉下水,只得忍痛“承認”:

“我剛剛在隔壁教室,聽到有人在唱歌,覺得……”

不然還是先把自己的嘴縫起來吧?

沈欽緊緊抿了一下唇,回避了林嘉木的注視,“平靜”道:“唱得還不錯,就想過來看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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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一些奇妙的氛圍,啊啊啊啊啊(我在狗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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