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相信你
2008年3月28日,是沈欽将銘記一生的一天。他向藝術團提交了書面申請,申請在清明節表演的舞臺劇中穿插一段舞蹈,程老師收到申請當天,看完之後馬上把他和張幼安叫到了辦公室。
一進門,沈欽就看到程老師臉上寫滿了“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會跳舞啊”,因此自覺自願地上前一步,準備接受程老師的審閱。
張幼安是提前接收到方校長的指令了的,失魂狀态下方校長讓她配合沈欽的工作,她自然是非常配合——比如現在程老師問她怎麽看,畢竟劇本是她主創的,她半秒沒猶豫:“程老師,我同意。”
程老師眉頭一皺:“這就同意了?”然後她向沈欽解釋:“老師不是不同意,是擔心這都排練了這麽久了,突然要改……”
“程老師,舞蹈可以加在‘踏青’部分,沈欽飾演的的白無常看到人們歡樂賞春的生動景象,忍不住跟着一起跳舞,融入了人間煙火,這還可以為他後來不惜觸犯地府禁令成全人間大愛的轉變做下更紮實的鋪墊。”
太好了,張幼安這段說得太好了,沈欽心想這要不是因為自己知道內情,已經被她說得心服口服。果然程老師聽完沒有馬上答複,但也沒有立刻拒絕,而是提出要看一下沈欽怎麽構思的——
說白了就是不相信他會跳舞。
沈欽略微尴尬地笑了笑,後退一步站在辦公室中間,手一擡起了個勢,硬着頭皮說:“程老師,我給您跳一小段。”
這一小段舞蹈,還要從幾天前在後山林嘉木張口就來他會跳舞說起。
雖然沈欽馬上解釋了自己不會跳舞,郭雯雯也表示沒有舞蹈基礎的話,無人能在一周內學會一段完整且優美的舞蹈。但林嘉木絲毫不考慮這些,只問了沈欽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就讓他同意了這個方案。
他問沈欽:“你這個一手牽着我一手牽着她就能讓別人看到她的能力,是像電一樣可以手拉手導出去嗎?”
沈欽立刻沉默了,這個坑在坑自己面前終于明确地寫上了“坑”字,且不說林嘉木是不是認真的,就算真是這樣,他也不可能拉着全校學生的手跳舞。
那天晚上回到寝室,他又把林嘉木拉到黑黢黢的樓梯間,問他是不是故意的。林嘉木眼睛一眨,語氣無辜實則狡詐地答他:“我為什麽要故意?還是說你确實是騙我的。”
我騙你什麽了啊!
他那後半句明顯是陳述句,沈欽想不明白怎麽林嘉木這“症狀”和其他幾個人那麽不一樣,思索之間,當事人已經站得離他僅一步之遙,幾乎是貼上來把他逼到角落,冷聲道:“我在想辦法幫你解決問題,希望你多花點時間在我的事情上。”
沈欽覺得事情确實有些蹊跷。這完完全全是自己不曾見過的林嘉木,兩個人熟或者不熟的時候,都沒見過他這樣的“占有式攻擊”……這是哪裏不對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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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只能看到林嘉木亮晶晶的眼睛,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被人一把攬了過去。他的手臂撞上林嘉木的手臂,肩膀撞上林嘉木的肩膀,心跳撞上林嘉木的心跳——最後重合在一起。他們平靜地擁抱,平靜地呼吸,他聽見林嘉木平靜地對他說:
“沈欽,是你說的,我們是特別好的朋友,你喜歡我,不是嗎?”
“那我是你特別好的朋友嗎?”沈欽聲音輕得快要聽不見,然後推開他,特別沒有底氣地問:“你也喜歡我麽?”
這一切都是下意識的行為,沈欽這句沒有目的性的反問并沒有為林嘉木帶來絲毫困擾,林嘉木輕巧地轉移了重點,在他眼睛上也輕輕吻了一下,說:“你是我的好朋友。”
再這樣下去“好朋友”這個詞就要徹底變質了。
沈欽嘆了口氣,知道自己不應該跟這個林嘉木計較那麽多,正常情況下林嘉木雖然還是會無差別冷臉,但在自己面前或多或少是不一樣的。比如他會不自覺地展現出整個人最柔軟的一面,會盡力地經營好兩個人特殊的關系。
這個林嘉木不會,他的柔軟都是如此狡猾,完全是為了從自己這裏得到一些安慰甚至縱容——從他莫名其妙的吃醋行為就可以看出來。
而沈欽的原則早就在被迫告白的那一刻被狗吃了。他低着頭,靠在牆上笑,還在思索如何與眼前這個沒良心的林嘉木周旋,一時之間有些恍惚,覺得被點名受懲罰的應該是自己。
林嘉木站在上一層臺階,居高臨下地,盯着他問:“你笑什麽?”
“我笑你演的是黑無常,到時候咱倆要一起跳舞。”
沈欽跳完緊急找郭雯雯練習了三天用來應付考察的一小段舞蹈,看得出來程老師心情很複雜。沈欽的心情實際上也很複雜,寧願稱之為出醜,他們家真的沒什麽藝術細胞,就他身上這些,都點到樂器和唱歌上去了。
跳舞是真不行。
但黑白無常,只有白無常跳舞,那肯定是不夠的。程老師馬上問:“黑無常不跳?”
張幼安答她:“跳,但主要是白無常跳,劇本是這樣改動的。”
“這樣吧,今天周五,你們抓緊時間排練一下,下周二我再看一遍你們改動之後的,沒問題咱們就照新的上。”
沈欽點點頭答應一聲,說:“謝謝程老師。”
從學生活動中心出來,沈欽并沒有回寝室,而是再去了方校長辦公室一趟。一個星期馬上過去了,按學校安排,金主任下周一就會回到工作崗位,而現在“解救”衆人靈魂的事情才進展到可憐的七分之一……
方校長開完會,抱着一些文件從會議室出來,沈欽正坐在外面椅子上等她。她邊開門邊問:“程老師同意了?”
“同意是同意了,”沈欽跟進去反手關上門,為難道:“可是方校長,我們的進度還是太慢了,金主任下周就回來……”
“這個問題不用擔心,”方校長揚了揚手裏的一份文件:“他主動請假了。”
“主動請假?”
“嗯,說因個人問題,請假兩周,本來校領導不同意,說他請假理由不充分,”方校長坐在辦公椅上,整個人放松下來,平靜道:“我力排衆議,給他批了。”
沈欽點點頭,緩緩說:“謝謝方校長。”
“方雅呢,還是沒找到她?”方校長問。
提到這個沈欽就頭疼,之前如此積極的兩個人,關鍵時候一個都找不見。方雅不見了,林夢槐也不見了,那天晚上之後,這件事主要的幾個人都沒了蹤影。
沈欽想了想:“沒有,我再去找找,她們沒辦法離開學校,一定還在的——除非她們都消失了。”
“會突然消失?”方校長蹭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怎麽會?這麽多年了都沒消失,怎麽會……”
沈欽解釋說:“他們第一批差生七個人被困在後山,而采風事件車禍去世的三十個學生和兩位老師都在學校裏,我剛來的時候應該是還有幾個,一年過去,只剩下林夢槐學姐了。”
“你是說,那個範主任,他到死都沒放過那些學生?!”方校長震怒之餘,突發地慌亂起來,“那會不會、會不會方雅她們都在他手裏?!”
沈欽臉色一沉,“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我感覺……他還有別的目的。”
周末本來林嘉木要回家,收拾好行李卻被沈欽攔在寝室門口。李昆宜和謝子瑜見狀默不作聲地拉着行李箱側身出去,沈欽一手把林嘉木的行李搶回來扔回床上,另一手把人往裏拽。
最後用腳把寝室門徹底關上了。
李昆宜隔着門勸他,聲音悶悶的,傳進屋裏:“有話好好說,沈欽,他最近情緒不太好。”
他情緒不好?我這情緒才不好!
沈欽把人抵在門後牆角,一手撐着牆一手指着他:“想跑是吧?是誰出的這馊主意?說我會跳舞,編個看上去是單人舞的雙人舞跟郭雯雯一起跳——
“我都不知道還有這種舞,你這麽懂,你為什麽不跳?”
越想越氣,這家夥不是在跟他搞什麽“情趣”,分明就是坑他!沈欽湊到林嘉木面前,咬牙低聲道:“現在好了,程老師說黑白無常要一起跳,行,待會兒你跟我去訓練室,讓郭雯雯直接編個三人舞……”
林嘉木直直盯着他,抿着嘴,看着倒是一副委屈表情,開口卻是冷冰冰的聲音:“讓開。”
“不讓,這事必須你跟我一起辦!”
“……沈欽。”
沈欽警惕地應他:“幹什麽?”
林嘉木移開視線,又像是不知道看哪裏,漫無目的地轉了一圈,最後垂眸,輕聲問道:“你是我男朋友,對嗎?”
怎麽突然開始示弱了?這又是什麽新套路?這短短幾天,不到一個星期,自己已經被坑過好幾回了,沈欽越來越懷疑,反問他:“怎麽突然問這個?”
林嘉木這會兒縮在角落裏,真像只待宰羔羊,委屈已經不夠形容,得用無辜,徹底的無辜。沈欽又心疼起來,往後退了半步,心想他失魂了你怎麽還跟他計較這麽多呢?把人都逼成這樣了……
“那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兇,男朋友難道不是比特別的朋友還要特別?”
沈欽:“……”
“我們怎麽在一起的?”林嘉木認真追問道:“你不是看我不順眼麽?你用了什麽辦法?……對我下蠱?你不是說誰離開森高還不一定麽?”
那都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沈欽,我現在真的不知道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麽,不知道這世界是不是變了一個世界,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做夢,所有的東西都是那樣的不真實。”
你沒有在做夢,但是有可能是我在做夢。光怪陸離,亂七八糟,最後要都是大夢一場……那世界就直接毀滅吧。
“我不知道是怎麽答應你的,關于男朋友這件事,還是——”
是什麽?
沈欽警覺,一擡手捂住了林嘉木的嘴,懷疑道:“你今天話很多,你是誰?”
結果當然是收獲了林嘉木一個白眼。
好了,應該就是你,白眼翻得這麽熟練,應該沒別的人了。沈欽剛松了口氣,想起這人剛剛沒說完的話,這口氣又提起來。他眯着眼睛靠過去,沉聲道:“你剛剛想說什麽?”
“唔……”
“想不起來是吧?一句不知道就算了?林嘉木,你現在失了魂我不和你計較,這話你別亂說,也別想抵賴,那天晚上是你讓我說的,我沒想捅破這層窗戶紙——”沈欽說着覺得不解氣,手一拿開,飛快地湊過去在林嘉木雙唇上點了一下,趁他沒反應過來,又說:“我就該給你錄下來,天天放給你聽,讓你背下來。這熱乎勁兒沒這麽容易過去,明白嗎?”
林嘉木眉頭還皺着,拇指輕輕在嘴角摩挲,沉默半晌,道:“嗯,明白了。”語氣平靜得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沈欽手腕一僵,徹底放下手,後知後覺自己剛才的話太重了,懊惱地抓了抓頭發,原地轉了半圈,再轉回去,兩手搭在林嘉木肩上急迫地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着急了,這事太大了——我是指這兩件事都很大,我說你丢了魂,你信我,但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能給你們都找回來。”
林嘉木把手上拎着的包慢慢放在地上,主動抱了抱沈欽,溫聲安慰他道:“別着急,慢慢找,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
“沒什麽,”林嘉木又放開他,微微一笑:“我相信你。”
沈欽下意識問:“相信我什麽?”
“都相信。”
兩人趕到學活的時候,郭雯雯已經自己打着拍子練起來了。她穿着校服,光從窗戶照進來穿過她透明的身體,在地板上鋪開成一片暖黃。随着音樂舞動起來的這一刻,她戛然而止的青春忽然地好像又續上了。
沈欽扒在門上的小窗看了會兒,被林嘉木拍着肩膀叫了下來,“你偷看別人。”
“……”沈欽欲言又止,想了一會兒,為自己正名道:“我只是不想進去打擾別人。”你別說得我好像那個變态一樣。他最後皺着眉頭看了林嘉木一眼。
林嘉木才不管他的解釋,冷笑一聲,莫名其妙來了一句:“熱乎勁總有過去的一天。”
沈欽無語。
“也是,兩個男的怎麽在一起?反正我從來沒見過。”林嘉木又說。
“你沒見過的事情多了,”沈欽保持着冷靜理智,克制道:“等找回你的魂,你這些話我一定一字不差給你複述一遍。”
“還有多少事情?”林嘉木淡淡道:“确實應該講一講,讓他清醒一點。”
讓誰清醒一點啊……沈欽認識這人快一年了,從來沒覺得這麽難哄。他捏捏眉心,頭疼道:“兩個男的怎麽在一起這件事,就是,它就是自然發生的,不用‘怎麽’在一起,非要說怎麽在一起的話——”
沈欽話音一頓,耳根莫名發燙,後半句話囫囵個兒從嘴裏滾了出來,自己都沒聽清說了個什麽。
“你說什麽?”
“我說那個什麽……”
林嘉木一副渴求真知的表情看着他,“哪個?”
“我說再不去練舞就來不及了,”說着沈欽擡手推開門,邊往裏走邊若無其事地說:“程老師只給了這幾天的練習時間,下周二就要彙報,周四就演出,行不行在此一舉了。”
林嘉木:“……你真慫。”
“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沈欽回頭:“慫不慫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見兩人來了,郭雯雯停下動作小跑過來——當然,只有沈欽看得見她是小跑過來的。沈欽禮貌地和她問好,她也回禮,兩人的交流非常順利。
他們太順利,有一個人就不太順利了。
林嘉木因為看不到郭雯雯,只能冷眼瞧着沈欽,嘴角一擡,說:“劇本上沒有太多黑無常的部分,我一個人練也可以。”
“來,”沈欽不計較他的陰陽怪氣,向他伸出一只手,邀請道:“我們可以一起練。”
“一起。”林嘉木一聲冷哼,脫下校服扔在一邊,徑直去了教室中間抱着手,從鏡子裏看着沈欽,“不用了,你學會了随便教教我就行。”
沈欽:“……”
“你真的還在追他?”郭雯雯見狀,竭力小聲地說:“他這就是吃醋,真的,你趁熱打鐵,肯定——”
“沒事。”沈欽道,“我們開始吧。”
郭雯雯在他面前擺擺手:“不能說沒事,不能不管,他肯定特別別扭,他這是沒有安全感。”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
沈欽回頭看着郭雯雯,聽她這話一下想起來自己覺得哪裏不對勁。這林嘉木失魂之後怎麽會如此沒有安全感?朋友要當唯一的朋友,走哪兒都跟着,自己跟別人多說兩句話他就上火——他好像根本不在乎是不是“男朋友”,他在乎的只是……
“你們好好聊,聊完了再繼續,我先在旁邊坐着。”
林嘉木在乎的只是有沒有給他足夠的關心,起碼眼下這段時間是這樣的。
沈欽琢磨出來後又有些失落,心想自己的确是拿不出無私的愛,總是希望愛有回應。和他在一起的這兩個多月裏兩人從來沒讨論這個問題,沈欽沒想着探讨“愛與被愛”,更沒想過戀人之間還有什麽公平不公平。
但如果這世界上有一個公平的角落,能且只能放一件東西進去,沈欽也不會把戀愛關系放進去“公平”一下。他邊跟着郭雯雯學動作,邊不動聲色地打量一旁靜靜坐着的林嘉木。
為什麽會答應我呢?自己潛意識裏都不知道兩個男的怎麽在一起,那為什麽會在那天晚上誘導我說出那句“我喜歡你”。
林嘉木,你為什麽會和我在一起呢?
不再認真做一件事的時候,難免會漏洞百出,沈欽一直跳錯動作,左腳絆右腳還摔了一跤,咚一聲悶響回蕩在教室裏。
林嘉木面無表情地朝他走來,對他伸出一只手,說:“你确實不會跳舞。”
“……”沈欽借力站起來,猶豫着往身後看了一眼,真摯地問林嘉木:“要讓你看得見她的話,我就得牽着她的手。
“我可以牽着她的手嗎?”
他征詢林嘉木的意見,實際上更想讓他體會到自己更多的“請示”的情感——再實際上,他很想借此告訴林嘉木,你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你很重要,你說是熱乎勁兒也好,說我腦子發蒙也罷,問題是你正正掐着這個時機出現在我身邊了,我完全無法抗拒,已經重要到這個地步,我反複說了好幾次喜歡你,生怕少說一次你就不相信我是真的——
“可以。”林嘉木說。
可是你還沒有安全感……所以這就是安全感?
林嘉木看向他的眼神發生了變化,但他具體說不上來,只是靜靜站在原地做一個中介,一個讓林嘉木和郭雯雯可以見面交流的中介。
郭雯雯有些不好意思地和他打招呼:“你、你好,我叫郭雯雯……”
“你好,上次介紹過了,”林嘉木微微笑了,看上去非常有禮貌,補了句:“我叫林嘉木。”
“你長得真好看,難怪沈欽會追你呢。”
郭雯雯的直言頓時讓沈欽局促起來,他徒勞地幹咳兩聲,并不能阻止她,“你們兩個都長得帥,我覺得李佳和陳心遠也很帥,如果還活着的話,他們應該也是兩個大帥哥吧!哈哈哈哈!”
她開朗地開着玩笑,大方地誇着面前兩個人,林嘉木嘴角的笑意卻因此一點點消失。他臉上又沒剩什麽表情,平靜地說:“我們繼續吧。”
沈欽本來想安慰一下郭雯雯的,想起她在後山說的話,突然又覺得這些無用的安慰更像是一種打擾。他們已經死了十一年了,人生停止在美好的青春時代,更多的安慰大概也只會讓這種無法改變事實的遺憾再傷害他們一次。
郭雯雯又跳起舞來,一只手牽着沈欽,一步一步給林嘉木分解着編排好的動作。林嘉木也在認真學,腳下很快跟上來,沈欽站在中間,一手溫暖一手冰涼,一左一右連接着生死兩個世界。
他還是靜靜站着,只是偶爾需要移動一下。不管轉向哪邊,他都忍不住去看鏡子裏的自己和林嘉木——就像路過反光玻璃的時候人們會忍不住看玻璃上的自己,他的視線落在林嘉木身上很久,直到鏡子裏的林嘉木也看向自己。
他接受到那目光,突然沒頭沒腦地自言自語:“我也相信你。”
郭雯雯跳得很認真,表演的時候觀衆看不到她,甚至掌聲也不屬于她,但她此刻就像一個人,擁有完全自由輕盈的靈魂,沈欽甚至覺得她下一次旋轉就要從半開的窗戶飛出去——她又像一只路過學校的候鳥,度過這個寒冷的冬天就要去另一個地方寫下新的故事,能夠寫下一個新的故事。
……所以你也相信我嗎?
他們永遠留在了青春年歲,可青春再也找不見;他們的故事在十一年前就結束了,可又迎來了提筆重寫的希望。如果這就是我必須來森高的理由,那我将做完我應該要做的事情。
我希望你們永遠自由。沈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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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應該發現這個小林有點子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