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郭雯雯

實現郭雯雯的夙願進展得非常順利,兩天後,沈欽和林嘉木獲得了程老師的認可,往舞臺劇裏加了一段将近兩分鐘的舞蹈。演出前一天下午,張幼安帶着所有演職人員,要在大禮堂裏将重新編排好的劇目最後排練一遍。

沈欽離開教室前往大禮堂之前,仔細地把幾個失魂的人是什麽狀态都做了記錄,雖然不知道有什麽用,但萬一以後用上了呢?

季雲峰還是圍着林檬轉,不知道林檬跟他說了什麽,他打定主意反正就是要跟着她,徐書月和元潤也因此沒能發現更多異常。至于蔣秋婷,沈欽筆下一頓,想了想,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一切正常”四個大字——因為她的反應是最小的,原來是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甚至她還比之前更開朗,更活躍。

沈欽心裏反而有些緊張,畢竟顧小優“被”自殺前也有過一段特別特別符合家長老師期待的表現。他沒法判斷蔣秋婷這是不是,覺得一切正常才是不正常的。

就連周雙都變了。但他是往沉默冷靜的極端方向發展,在班上幾乎不說一句話,回答完老師提問就默默地回到自己的“結界”裏去。他好像把自己關進了一個冰冷的大鐵盒子,盒子上有一個小圓孔,光可以照一些進去,風也可以吹一些進去,但人們的視線進不去。周雙從那個小孔打量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電閃雷鳴,他也自有打算,不慌不忙。

沈欽從小孔移開視線,側臉看向林嘉木。他臉上有篤定的表情,冷漠地把兩人的這次“行動”渲染成胸有成竹的樣子。但其實沈欽心裏很沒底,不知道為什麽林嘉木看上去就那麽有把握。

走在路上他忍不住問林嘉木:“你覺得……”

“沒問題。”

沈欽一愣:“你知道我想問什麽?”

林嘉木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不知道。”

“那你——”

“有問題你還做嗎?”

沈欽想了想,沖他點點頭。

林嘉木于是轉回去繼續朝前走,輕飄飄地扔來一句:“再不走遲到了。”

大禮堂門前很熱鬧。

沈欽和林嘉木剛到,發現大家都擠在門口,不止話劇社的同學,看樣子還有其他社團的。沈欽一眼就看到幾個合唱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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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書月也在,站在張幼安和林檬旁邊——兩個人都很安靜,看着面前幾個同學争得面紅耳赤,也沒出來說什麽。這就搞得徐書月很被動,跟元潤一樣被動。

元潤在合唱團那邊勸團長少說幾句,徐書月在這邊勸話劇社的同學冷靜一點。這場景或多或少是有點“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了……

“這不是藝術節的時候一模一樣的劇情嗎?”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袁飛松突然說,“這啥意思,穿越啊,争場地,吵架,按照這程序,下一步就是打起來了。”

沈欽皺着眉頭看他一眼:“你來多久了?具體什麽情況知道麽?”

“你是演員你不知道?”袁飛松的眉頭皺得更深:“不是你們話劇社要排練然後合唱團也要排練嗎?”

“合唱團不是可以去音樂教室嗎?他們也不急着演出,話劇社明天就演出了。”

袁飛松往他肩上一拍:“都像你這麽想就好了,這團長不讓啊!”

合唱團……又是合唱團?

沈欽看向張幼安,知道她是什麽狀态,也不指望她能提出什麽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了。他退出吵鬧的人群,撥通了方校長的電話。

“方校長,現在可以來一趟大禮堂嗎?”

話音一落,引來林嘉木的目光。

“……”沈欽莫名心虛,挂斷電話就跟他解釋:“我不是要告狀,我這意思是這事可能——”

“給老師打電話是對的。”

沈欽猛地回頭,正好看到突然打斷他說話的郭雯雯。郭雯雯在人群之外站着,避不開來往的人穿過她的身體,只好站得遠遠的。

她的神情有些惆悵,看上去再也不是一無所知的樣子。過了會兒,她又說:“我好像也感覺自己有無所不能的時候,實在記不起來是什麽時候了,大概就是這種時候?但我覺得……你打電話給老師讓老師來處理,是對的。”

沈欽拉着林嘉木後退到她旁邊,問她:“你想起來什麽了?”

“一點點,”郭雯雯把頭發別在耳後,直直站着,儀态非常得體,她笑了笑,說:“我在想如果當時我沒有那麽沖動,是不是就不會被寫入差生名單,我是不是就不會死啦?”

沈欽哽住。

“以前老師一遍一遍教的道理,我真的不懂——其實到現在我也不懂,為什麽一定要有人妥協才行,”她看向沈欽,心有不甘地說:“妥協才能解決問題嗎?好勝心就那麽一文不值?争強好勝有錯嗎?”

“妥協不能解決問題,”沉默不語的林嘉木突然開口,“但妥協能讓世界正常運轉。

“規則的制定者害怕規則被打破,規則打破意味着有可能出現不可控。他們害怕這種不可控,所以選擇直接扼殺可能。”

沈欽聽了馬上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回來了?”

林嘉木瞥他一眼,沒說話,眼神裏寫滿了“你是不是有病”,這等同于告訴他什麽也沒發生。好吧,沈欽心想,失魂了也能講出這麽有道理的話,果然還得是你林嘉木。

他說的這話好懂也不好懂,聽懂的人難免覺得遺憾,郭雯雯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沈欽想安慰她,便說:“不是所有問題都有答案吧,這不是任何人的過錯。”

說完他又發現并沒有安慰到誰,反而像是在怪罪郭雯雯,怪罪類似的規則“破壞者”。

“過錯可以轉移,”林嘉木又道:“覺得難受痛苦的話,就不要想為什麽自己做錯了,大方怪罪別人吧。”

“你說得對——不對,”沈欽眉頭一緊,“你怎麽聽見她說什麽了?!”

“可以聽見,”林嘉木問他:“怎麽?”

“可以聽見你還整天讓我牽着你轉圈圈?”

“我沒讓你牽,”林嘉木冷哼一聲:“是你想牽着人家,轉圈圈。”

郭雯雯:“……”這“人家”不會是指我吧?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怪你們倆倒打一耙了?

沈欽還在單方面和林嘉木争辯,方校長已經匆忙趕了過來。一起來的還有張老師。

學生對老師的天然“壓制”,讓矛盾很快得以解決,合唱團團長心不甘情不願地退了一步,張幼安認真地向老師和她都說了謝謝。

沈欽抱着手,問林嘉木:“你想聽聽我作為旁觀者,如何看待這一次、上一次,甚至十一年前那次表演順序之争嗎?”

林嘉木一開始沒說話,等大家都陸續往大禮堂去了,他邁開步子的前一秒才平靜地說:“不想。”

“……”

“大部分人都是旁觀者,旁觀者能解決當事人的争端,我只見過警察——你是警察嗎?”

“所以你還是覺得只有學生自己能處理?”

“不是,你也說了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沈欽急了:“那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你別多嘴。”林嘉木冷冷警告他:“你還在別人的‘規則’裏,除非——

“你有一天成為規則制定者。”

彩排十分順利,沈欽跳得滿頭是汗,徐書月給他抵來紙巾,他随手遞了一張給林嘉木。林嘉木只是看了一眼,沒接。

……又是哪裏惹生氣了!

沈欽直接把紙貼上他的額頭,仔細擦幹不多的汗水,邊擦邊說:“生什麽悶氣,就因為剛剛我踩你腳了?”

徐書月聞言低頭看了眼林嘉木的鞋面,心說照林嘉木這個性,給你甩臉色還是輕了,應該給你暴打一頓。

果然,林嘉木臉側的肌肉緊繃,看上去就是咬牙切齒的樣子,擡手把沈欽擋開,克制道:“就因為?”

郭雯雯趕緊小聲提醒沈欽:“你都快把人家鞋踩成黑的了。”

“……”沈欽幹咳兩聲,湊過去低聲讨好道:“回去我給你擦,別生氣了,好不好?”

徐書月大驚。她一把将林檬拉過來,悄悄問她:“你看到了嗎?!”

林檬情緒非常穩定,穩定得徐書月一看就知道不對勁。她皺眉,又偏向另一邊悄聲問張幼安:“大張,林小檬這是幹什麽呢?這不對勁吧?”

沈欽:“……”

可憐徐書月還如此為兩位好友擔心,何曾想過這兩個人早就不是她所認識的模樣,沈欽覺得有些心酸。

正心酸的時候,突然被林嘉木踩了一腳。狠狠的一腳,一點情面也不講,踩完還掉頭就跑了。

……這就是有仇當場就報了是吧?沈欽把裙擺團成一團抱着,追着人下舞臺,一直追出了大禮堂。邊追邊喊:“你幹嘛去啊!我等下回寝室給你洗,真生氣啊?我就是不太熟練,我今晚好好練,明天我肯定不踩你腳,你——”

“太吵了。”林嘉木打斷他,冷聲說:“我不舒服。”

沈欽兩手一松大步跨上去:“哪裏不舒服?感覺到什麽了?現在呢?現在怎麽樣了?”一邊問一邊還把人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跟煎餅一樣翻面兒檢查。

林嘉木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我沒事了。”

“又沒事了?”沈欽将信将疑地打量他,再圍着他走了兩圈,幫他把亂發整理了一下,叮囑道:“不舒服我送你回寝室,确定沒事?”

“沒事。”

“你要是累了就回寝室,我晚上再練一下,我以前沒幹過這事,怕明天人多了緊張跳錯,破壞人家精心編排的舞蹈。”

林嘉木沒說話,也沒點頭搖頭什麽的有所表示,靜靜看了會兒,越過他徑直又回到了大禮堂裏。

晚些時候,兩人吃過盒飯坐在後排觀衆席休息,後面沒有開燈,昏暗中林嘉木正靠着沈欽肩膀打瞌睡,沈欽抱着手也昏昏欲睡。

兩人的耳機掉下來,他醒了,林嘉木還沒醒。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地把壓着的線取出來,耳機線挽好揣進兜裏,正準備繼續睡會兒,郭雯雯小聲叫醒了他。

“可以打擾你一下嗎?”郭雯雯指着兩人旁邊的空位,說:“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們幫個忙。”

沈欽點點頭,正了正坐姿,林嘉木感覺到動靜,睫毛一動也醒了。他迷迷瞪瞪,抓着沈欽的手臂就想繼續睡,腦袋一個勁往沈欽頸窩蹭,就想找到舒服的位置。沈欽朝四周看了一眼,幹咳兩聲:“那個,困了的話……”

“我不困,你別動。我再睡五分鐘。”

我也沒動啊。沈欽強忍笑意,低聲應了個“行”。

郭雯雯坐下來,欲言又止開了好幾次口,都沒能說下去,沈欽于是道:“你說吧,沒事,能做到的我一定做。”

“我就是……”郭雯雯低下頭,小聲說:“明天大概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天了,之前我說不用跟我家人講,我有點後悔了。”

沈欽問她:“需要我做點什麽?”

“我想請你給我媽媽發一份邀請函,我想讓她看我跳舞。”

“我很願意幫你這個忙,但是……”

郭雯雯連忙擺手解釋:“我不是要讓她看到我,不用的!不那樣麻煩……”她接着又試探地看向沈欽,就好像這是給別人添了天大的麻煩那樣愧疚地小聲嘀咕:“如果不行的話,也不用……”

“不麻煩,你說吧。”沈欽微笑說,順便擡手托了肩膀上林嘉木下滑的腦袋一下。然後他又想起一件事,問她道:“邀請函以誰的名義呢?如果以你的名義,恐怕你媽媽……”

郭雯雯擡起頭,答他:“我想起一些事情,邀請函署名就署話劇社,但是可以在邀請函上畫一只小兔子,我喜歡小兔子,小時候養的兔子死了,媽媽就把兔子繡在我的衣服上書包上,你看!”

她翻開自己的衣領,急迫地向沈欽證明這樣做的可行性,又道:“她可能不會來,但也可能會來,都沒關系!”

“如果她來了,你要和她見面道別嗎?”

郭雯雯像是一早就想好了,堅定地搖頭:“我能看見她,她看不到我就算了,這可能對媽媽有點不公平,但是我不想讓她知道我是這樣的……”她話音一頓,想了想又說:“我的編舞裏面有我和她才知道的東西,道別的話都在舞蹈裏面了。

“小時候爸爸不讓我學跳舞,是媽媽堅持一定要讓我學,我才一直跳到了高中——我都想好了,到時候你們就說這是以前藝術團跳的舞,邀請函也是以前做的,但是沒來得及演出,這樣行不行?

“媽媽的生活很簡單,這樣應該可以騙過她,可以嗎?”

沈欽想了想,還沒來得及答話,耳邊就傳來一句黏糊糊的夢話:“可以,他無所不能。”

“……”他偏過頭看一眼,說:“別裝睡了——你真的還沒回來?真的不是你嗎?”

林嘉木果真揉着眼睛坐直身子,白他一眼:“你還認識幾個我?”

沈欽心想要這麽算的話我起碼認識兩個,最喜歡的那個也不知道被藏到哪裏去了。

他撇撇嘴轉回去面對郭雯雯,鄭重地答應了她,然後起身走了兩步。兩步之後又回頭對林嘉木說:“你就在這兒等我。”

林嘉木沒答話,但也真的一直坐在椅子上哪兒也沒去。郭雯雯嘗試和他講話,寒暄客套好幾句他都沒反應,郭雯雯又以為是沒有沈欽作媒介就不行。

林嘉木卻在她放棄溝通的時候說話了:“我不知道。”

郭雯雯反應了兩秒,想的是他不知道什麽,然後恍然大悟:“你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沈欽嗎?”

“你問這個幹什麽?”林嘉木皺眉朝她那邊看了一眼。

“我、我不幹什麽,我就是問一下,我覺得他挺好的……”郭雯雯的話又變成小聲嘟囔,最後自己也聽不清了。

林嘉木嘴角一擡:“你喜歡沈欽?”

“你亂說!”郭雯雯一下從座椅上彈起來,看不出面紅耳赤,聲音倒是急得都分岔了:“我是感謝他!你們現在的人怎麽什麽都能往那方面想!我把他當成好朋友!”

“你別緊張,”林嘉木又笑:“現在那麽混亂,誰真正顧得上這些?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啊?這是什麽意思啊?”郭雯雯想想又問:“那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

郭雯雯沒有等來林嘉木的回答,倒是先等到了回來的沈欽。他小跑着過來,朝着林嘉木的方向笑,走近了便自信地打了個響指:“搞定!”

“明天就演出了,你找的誰?”林嘉木問。

沈欽往椅子上一坐,仰頭順着聚光燈的方向望向舞臺正中間,微笑道:“我跟方校長說了原委,她現在回辦公室寫邀請函,按照約定會在邀請函上畫一只兔子,然後親自送到阿姨手上。”

郭雯雯立刻感激道:“謝謝!謝謝你,謝謝你們!”

很晚了,彩排結束兩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一開始誰都沒說話。最後一次彩排的時候沈欽手腕扭了一下,他邊揉邊低頭看路,覺得兩個人這氛圍太奇怪的同時腦海裏其實很亂,自己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沉默了一路,快走到寝室門口,林嘉木突然停了下來。

那天之後他很少主動和沈欽談論什麽,這一次沈欽總覺得他要說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停下來開口之前,沈欽甚至大氣不敢出。

“那天聽你說了之後,我在想一個問題。”林嘉木說。

沈欽:“什麽問題?”你還能思考問題?你這不是……

“我聽你說這幾個人失魂之後症狀各不相同,在你看來失魂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

“失魂不意味着失智,我當然能思考問題——”

沈欽更困惑:他居然能猜到我想說什麽?

“失魂更不意味着失憶,但失憶可能是失魂的一種,”林嘉木略作停頓,想想又說:“我們都沒有失憶,甚至除了你所謂那一段我答應你的表白和你在一起的記憶之外,其他的我都記得。”

沈欽急于辯解:“什麽叫我所謂的,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就該給你錄個像!”

“這些不重要。”

“……”這怎麽不重要?!那什麽才重要?

“許景晗體育課一直請假,鄢采這麽久都沒有和他說過話,林檬和劉詩夢安靜得老師都快請家長了,張幼安好勝心那麽強今天這場面她也沉默不語,”林嘉木轉過身面對沈欽,對他說:“蔣秋婷變開朗了,你覺得她是自願的嗎?”

沈欽聽得發愣,順着林嘉木的思路仔細一想,竟覺得有些怵然。

“他們失的魂,恰巧就是于他們而言最寶貴的東西。”林嘉木最後說。

經他提醒,沈欽突然想到一個關鍵點,因而大膽提問:“你最寶貴的東西是……我?”

林嘉木:“……”

“嗯?”

“沈欽。”

“嗯。”

“我在跟你說正事。”

沈欽大大方方點頭:“我知道你在說正事——所以你最寶貴的是和我親密相處的那段時間?”

“……滾。”

次日,話劇社的舞臺劇《清明》正式開演。開演前三十分鐘,沈欽親自去觀衆席落實了幾個空位。徐書月問他給誰占座,他把頭發上的面粉拍了拍,說:

“給朋友占的,清明節禮物。”

徐書月看着年前這個臉上裹了兩層面粉媽都不認識下鍋就可以炸了的白無常,一言難盡地說:“……你這樣真的不會挨打嗎?”

白無常沈欽想了一下,微微一笑:“他們應該會很感動吧?”完了還沖徐書月挑了挑眉。

“……”

徐書月把手上的東西放在凳子上,搓着手臂走了,郭雯雯從她剛剛站的位置顯出透明的身體,笑說:“他們幾個在來的路上了,确實很感動!”

沈欽四下看一眼發現沒什麽人在意這裏,低聲跟她說:“方校長在校門口等,阿姨要是來了,方校長馬上帶她過來,你別着急。”

郭雯雯的笑意倏而消失,但馬上又笑起來:“沒關系,我其實希望她來又希望她不來,我知道我馬上就要走啦,我還挺怕見了她之後舍不得的……”

“不見面的話,真的不會有遺憾嗎?”

就像方校長不見方雅,林夢槐不見林嘉木,而沈冬又不見林夢槐一樣。沈欽想,你們真的不會有遺憾嗎?

演出如期開始了。

沈欽飾演的白無常和林嘉木飾演的黑無常在一旁候場,其他演員已經上臺,正式拉開演出序幕。兩人雖然是主角,但實際上戲份不是很多。故事是由幾個小故事串聯起來,更像是那種單元情景劇。

林嘉木臉很黑——物理意義上的臉黑,沈欽只能看清他一雙眼睛,其他什麽都看不見,他擡手摸了一下,被林嘉木一巴掌拍了下去。

遭到眼神呵斥之後,沈欽委屈地辯解:“我就是想看一下你的哪兒是哪兒,我不是……”

“然後呢,摸到嘴了然後呢?”林嘉木皺着眉頭,重新抓起他的手:“這是眉毛,這是鼻子,這是嘴,這是下巴,還需要摸哪兒?”

沈欽吞了口口水,趁着候場的地方黑漆漆的大家都在忙,湊過去小聲問他:“你打心底裏承不承認?”

“什麽?”

“承認我們的關系。”說完就該他上場了。

林嘉木愣了好幾秒,然後反應遲鈍地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角,摸到了殘留的、陌生又熟悉的溫度。

他看着舞臺中間那個從頭到腳都是白色的白無常,不由自主地自問:你那一樣被沒收了的、最寶貴的東西是什麽?确實是和沈欽相處的那段時間嗎?

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作為懲罰,要罰自己失去那段時間所有的記憶和體會?

……又為什麽,我會被懲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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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為止還有三個人被“懲罰”的原因不明确,鄢采,許景晗,林嘉木

其實許景晗還挺好猜的(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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