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是說這首歌很好聽
在意識到真正的“危險”之前,沈欽承認自己慫了。他一把抓住林嘉木又要胡作非為的手,在漆黑一片的樓道裏低聲警告這個被抵在牆上了還不老實的人:
“警告你啊,高考之前你少對我動手動腳。”
林嘉木自然是完全沒有被警告到,剛才還一副挨了“罵”委屈巴巴的樣子,現在不裝了,一把揪住沈欽的衣領把人重新拉過來,繼續挑釁他:“我就不呢?”
“你——”
“我?”
我剛認識你的時候怎麽沒想到你還有這一面呢?沈欽兩手一擡算是投降了:“我,是我,都怪我,我嘴上說着要嚴守道德底線,實際上特別經不住……”
“沒事,”林嘉木于是從善如流地反過來“安慰”他,“你們小孩子把持不住這個底線是很正常的,別擔心,幫你把持住。”
沈欽這還正奇怪就你這樣還幫我把持,下一秒就知道林嘉木到底是什麽意思了。他被反推到牆上,然後林嘉木貼了上來,就像搞什麽知識科普一樣,一邊上手一邊解說:“人很多時候都會身不由己,能做到完全尊重的只有尊重欲望,聰明人不被它限制和控制……你是聰明人嗎?”
沈欽其實很難受,想說本來自己能控制的,現在都讓他控制了——話也讓他說完了,自己這無話可說任人擺布的樣子看上去實在不像個聰明人。
他埋頭在林嘉木的頸窩,悶悶地說:“你再問一次。”
“……你是聰明人嗎?”
“不是,”他抽空在林嘉木脖子上親了一下,壓抑着急促的呼吸又說:“問我的生日。”
林嘉木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手上動作一頓,給他片刻喘息的機會,然後如他所願低聲問他:“你的生日是什麽時候?”
“三月……三月十九號。”
高三大部分學生都住校了,一個月才回去一次,沈欽和林嘉木現在是真正意義上的朝夕相處。就在他生日的當天,他懷着既期待又忐忑的心情——
一天都躲着林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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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怎麽過生日,沒有像林嘉木這樣令人心疼的原因,只是他單純覺得這不是什麽需要特別紀念的,畢竟人也是慢慢長大,他向來不怎麽看重這種一年一度的儀式感。
但不管怎麽躲,晚上還是要回寝室的。
還有兩個多月就要高考,三班下課沒人再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個個都精神抖擻地寫題,張老師勸大家下課還是歇會兒,并預言到了五月這課間休息就沒人直得起腰了——
沈欽心想都這麽累了,林嘉木應該沒什麽精力“折騰”自己了吧,沒想到剛踩着點回到605,就被扯着袖子拽了出去。
令人感到困惑的是室友到現在都覺得兩人“不合”,每次看到這一幕,都會投來擔憂的目光,特別是謝子瑜,常常會不放心地補上一句“有話好好說”。
的确,沈欽現在就特別需要有話好好說。
林嘉木把人拉到樓梯間就反手把一個沒用的滅火器擋在了關好的門中間,然後有條不紊地把他逼入牆角,再質問道:“躲我?”
“沒有啊。”沈欽狡辯。
“哪個小孩兒不愛過生日?嗯?”
還哪個小孩兒……前年不是你自己說的不過生日嗎?!
沈欽看看時間,伸手摸了摸林嘉木的臉,說:“我,我不愛過生日,今天太晚了,明天又是一整天,馬上考試了,你看這——”
“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林嘉木着重強調了“你的”兩個字,生怕沈欽抵賴似地,還把手機裏的錄音和他親手寫的字據翻了出來,開始不講道理地跟他講道理:“上次周考題目那麽難,我590分算達到要求了吧?那你答應我的事做到了麽?”
沈欽頭疼。
林嘉木怎麽又跟變了個人似的,讓他別看林檬推薦的那些小說他非看!看出問題了吧這回。真是頭疼。
沈欽決定提醒他:“想想你的人設。”
“什麽人設?”林嘉木果真想了想,“什麽意思?”太好了,那林檬給他看的東西他應該是沒看——
好個屁,那他這純粹屬于無師自通了,這是天賦異禀,還不如是被林檬帶“壞”的。沈欽仔細掂量一番,決定自己“教”他:“你一開始是不是對我愛答不理的?”
林嘉木點頭。
“那你想想現在,你是不是對我……嗯?”沈欽企圖循循善誘,但看林嘉木那表情,顯然是沒進入狀态,他于是進一步引導:“對我太過熱情?有沒有?”
這回林嘉木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聽懂了,随之眉心緊鎖:“你不相信我?”
沈欽:“……”他聽懂個鬼。
“你看我對別人這樣麽?”
是的,你肯定不會扒別人褲子,你一般都是踩在我的道德底線上嚣張。
林嘉木盯着沈欽看了會兒,眼神從一開始的有些生氣,變得越來越真誠,最後他低下頭從校服口袋裏拿出兩個黑乎乎的東西——
看上去好像是……有點像……那對貓耳朵?!
“我是真的喜歡你,沈欽,你看,”他把兩個貓耳朵一邊一個卡在頭上,擡手抱住沈欽,有些委屈地問:“這樣你相信嗎?”
“……”
“還不相信?”林嘉木沉默了會兒,嘆了口氣,最後于萬籁俱寂中,給了沈欽一份重磅大禮:
“喵。”
“……”沈欽感覺耳邊炸開了。他推了推林嘉木,沒推動。
“你說一下,我還可以做什麽,我都能做到。”
你最好就是什麽都別做,沈欽心想。過了今天十二點大家就都是成年人,成年人要用成年人的方式“談判”——
“你為什麽會懷疑我會質疑你對我的喜歡?”但在那之前這個問題要先了解清楚。
林嘉木像是喝醉了一樣暈暈乎乎地從他肩上擡起頭來,迷迷蒙蒙地“嗯”了一聲。
“我說,你為什麽……”
“因為我想把我僅剩下的東西都給你,我怕如果你要得更多的話我什麽都給不起——有一天有人能給你更多的時候,你會很為難嗎?”
我看我現在就挺為難的。沈欽想了想,偏過頭看着他:“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我不知道。”
“那……好巧,明天春分。”沈欽到底還是沒忍住笑,在他耳尖上親了一下,說:“春分快樂。”
林嘉木先是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也跟着他笑出聲,悶在他胸口笑得雙肩聳動,邊笑邊說:“确實很巧,生日快樂。”
“有這麽誇張嗎?”沈欽将他撈起來,“別笑了。”結果自己也忍不了,笑得和他一起蹲下去倒作一團。
柔和的月光漫進來,帶着春日的暖意,照得兩人暖融融的。林嘉木嘴角一彎,很小聲很小聲地開始唱歌。
“準備好了three two one,I'm always online,和你one to one愛開始擴散……”
聽他唱完一整段,沈欽靠過去問他:“這是回禮?”
林嘉木沒正面答他,只是說:“我十八歲那天你也給我唱歌了。”
沈欽挑眉,從地上起來伸手拉他:“所以就是回禮嘛。”
“不是,”林嘉木借力起來,順勢把他推到窗邊,讓月光直接照在他們身上。他仔細看過沈欽的眉眼,親了他一下:“是成年快樂。”
“嗯,這首歌真好聽。”
“真的是說這首歌很好聽?”
“不是,是說我也喜歡你。”
四月區聯考結束,成績剛發,姜宇樂就在張老師的授意下把這群神經緊繃的小孩兒領到操場上去搞趣味活動。一開始都不願意去,去了也是賴在原地什麽都不幹,還在讨論上節物理課講的試卷。
但沈欽不想動的原因不是抓緊時間搞學習,他是确實累了。考完省模當天他就對了答案,成績還不錯,學習壓力不是很大,他累主要是心理壓力大。
他利用姜宇樂強行給他的“小舅子”特權在跑道邊上坐着休息,過了會兒林嘉木手裏拿着兩瓶水過來找他,先問了他一句:“鄢采和許景晗決定好上什麽學校了嗎?”
“不知道呢,”沈欽回頭眯着眼睛看在不遠處打太極的秦老師,懶懶地說:“他們兩個一個過了兩個體校,一個只過了一個,秦老師建議他倆一起報那個綜合類大學的體育專業,姜老師說鄢采去綜合類那個可惜了,兩人分開走會更适合。”
林嘉木點點頭,又問:“元潤怎麽樣了?”
“寒假就已經考了好幾個音樂學院,成績很好,上音、南藝、星海都過了。”
“他家裏這回完全同意了?”
沈欽擰開瓶蓋喝了口水:“他這成績要再不同意就不合理了,這幾所學校很專業很厲害的。”
林嘉木還是點頭,接着問:“我聽說張幼安也去考了廣播電視編導,她怎麽樣?”
“過了兩個學校,”沈欽想了想,“但是西南地區那所985文化課分數線很高,她不一定能上,另一個她又不喜歡。”
“嗯,那周雙有沒有跟你說他想報什麽專業?”
沈欽好像終于聽出不對勁了,仰着頭反問他:“你打聽這些幹什麽?”
林嘉木往他身邊一坐:“你先打聽的——你打聽這些做什麽?”
“大家都是同學我就随便問問……”
林嘉木甩給他一個“誰信啊你自己信麽”的表情,然後往後一仰,躺在了地上,閉着眼睛平靜地打斷他:“所有人你都問過,你就沒問我。”
沈欽不說話了,只是看着他。
“周雙因為家庭條件不好,決定報免費師範生,他本人也覺得當老師适合他。”林嘉木閉着眼睛都能感受到沈欽的注視,他頓了頓,又道:“我學生物,不考警校了,現在他沒事,但他做過的事是事實,遲早會出事——就算以後真當了警察也顧不上家裏,我媽沒人照顧。”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沈欽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又問他:“誰跟你說的?”
林嘉木卻坐起來反問他:“我看起來真的需要被保護得那麽周全?”
沈欽有此一問,是因為整件事确實在過去的半個月裏産生了重大進展。考完省模的第二天,他和林嘉木剛交換了關于填報志願的意見,兩人都想圓了小時候的正義夢,而且關于沈欽的這項特殊“技能”,以後真當了警察,肯定能幫上大忙。
結果下午,林舟就突然出現在了學校裏。
張老師把他領到班級門口的時候,沈欽下意識的動作竟然是擋在林嘉木面前,但很快他就從林舟的眼神裏讀出了感到不可思議的、危險的信號——他太敏銳了,沈冬雖然已經提前知會過,但沈欽還是沒想到他會如此警惕。
沈冬說奧非有一個正在進行的項目工地上出了嚴重的事故,警察介入調查的時候,不知道是誰遞交了一份對奧非極其不利的材料。一些內部關系網給他們傳遞了這個信號,但他們都找不到這個人是誰。那份“要命”的材料,就和十多年前奧非的藥物實驗有關,如果沈冬他們現在把手裏的證據都交出去,起碼“奧非生物”這條臂膀就會被直接斬斷。
姜雲渺和姚春蕊的意思都是按兵不動,他們想要直接把整個奧非拔除,然後林舟送去坐牢——沈冬也是這麽想的,但他們找不到那個林舟指使範主任殺人的直接證據,現在把事情捅出來,以奧非的作風和實力,要把林舟摘出去實在是太簡單了。
林舟把林嘉木叫出去,給了他一些生活費和補課費,讓他周末自己打車去補課,一節課八百,是林舟找的名師。林嘉木收下一千塊的生活費,把剩下的八千塊錢還給了林舟。
沈欽問他是如何拒絕的,他說給林舟看了成績單,林舟大概有幾秒的猶豫,最後也沒強迫他了。
“可能是我媽也跟他說了別逼我,”吃晚飯的時候林嘉木突然又續上了教室門口的話題,“我媽不想讓我當警察,她怕我到時候真報警院了。”
沈欽于是試探道:“那你就……不報警院了?”
林嘉木掩住嘴角的笑意,答他:“這麽想跟我上一個大學?”
“你這不是廢話麽。”
“那你為什麽想當警察?”林嘉木接着問。
沈欽放下筷子,想了想說:“懲惡揚善,想法很淳樸。”
“我好像……”
“好像什麽?”
“我覺得警察是一個維護公平正義的職業。”林嘉木吃掉最後一顆西藍花,突然想起來些什麽,又笑說:“你不是說你的道德感消失了嗎?”
沈欽感覺這人在轉移話題,但又沒有證據。
他遞了張紙過去,答他:“你先回教室,秦老師找我有事。”
“對了,鄢采和許景晗不是已經體考了麽?”林嘉木随意看他一眼,“秦老師的夙願不是這個?”
“我也覺得奇怪,”沈欽站起身把凳子推回去,臨走又叮囑他:“回去休息會兒,別做題了。”
所有人——包括林夢槐——都以為秦老師的夙願就是看着自己的學生順利參加體考,可是當鄢采和許景晗的成績發下來但他還是在游泳池邊打太極拳的時候,所有人又都陷入了迷茫。
當然,他也不是非消失不可,沈欽覺得這件事多少有點奇怪。他、沈冬、林夢槐都懷疑秦老師當初上車是有問題的,但問題具體出在哪,現在除了他本人以外,沒人能告訴他們。
沈欽去游泳館的時候,秦老師又在打太極。
“來啦。”
“您是想起來什麽了嗎?”沈欽坐在長凳上,上下打量他一遍,又問:“還是說您一點都想不起來?”
秦老師昨晚最後一個動作,收腳在原地站了會兒,像是在冥想,想着想着他突然說:“我今天看到一個人,想起來一些事。”
沈欽有些驚喜:“您想起什麽了?!”
秦老師頓了頓:“平時都是你和林嘉木來的,他怎麽沒來?”
“……不是您說不讓他來麽?”沈欽眉頭一皺:“您是真的想起什麽了吧?”
“嗯,”秦老師篤定地點頭,又看了看他那塊早就已經壞了的手表,繼續說:“範主任有一臺錄音機——對了,你聽過磁帶嗎?”
“我……”沈欽欲言又止,最後說:“我聽過‘磁帶’,也聽過磁帶。所以範主任也聽過磁帶?”
秦老師又看看他的表:“看來出車禍的時候是……下午兩點?”
沈欽無奈道:“我知道,我在場。”
“範主任聽說我家附近新開了音像店,好像托我給他買過幾盒磁帶。”
沈欽已經不想句句都有回話了,只是坐在凳子上等他的下文。
“買的時候沒注意看,買到一盒空白的——空白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吧?就是裏面沒有音樂,但是它可以錄。”
“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怎麽錄哈,我只是說有這麽個東西,我突然想起來了。”秦老師嘆了口氣,坐在沈欽身邊,沉默了片刻對他說:“你也覺得這件事很玄是吧?把那七個學生的靈魂禁锢在後山,其他學生靈魂竟然也會慢慢消失,有些人不僅在活人的世界黑白通吃,手還伸到我們死人這裏來了,好像什麽都是他說了算,是不是很玄?”
沈欽漸漸意識到秦老師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自己所以為的“廢話”,立刻來了十二萬分的興趣,抓緊問他:“您在說誰?是……”
“十二年前,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體育老師——對了,話說回來你見過體育老師當教導主任嗎?很少吧?
“但範主任向集團推薦了我,可能是因為我幫他買了幾盒磁帶吧,反正不知道什麽原因,有人說我巴結他,哈哈。”
您就別開玩笑了!沈欽是真着急。
“我從哪裏開始講起——不如就講範主任出事的那天吧。”
秦老師也不是有意巴結誰,他就是個熱心腸,有一天去交體育組的教研資料,看到範主任辦公室裏有一個嶄新的錄音機,就以為他也熱愛音樂,随口問了一句喜歡聽誰的歌。範主任愣了一下,說自己不太會用這東西,請他教一下。
他一看裏面什麽都沒有,就跟範主任說要用磁帶來試才行,所以範主任就請他幫自己買了幾盒磁帶。第二天他把磁帶買過來,一盒一盒給他試過了,放到最後一盒發現是個空白的,他随口說空白可以用來錄音,範主任也随口問他,應該怎麽操作。
“我把磁帶放進去,剛說了一句‘這就開始錄了’,然後就有人來辦公室找他。”秦老師說着說着,看看沈欽:“你猜誰來了。”
“……誰?”其實沈欽這裏有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只不過他實在不敢确定,因為如果這一環扣上了,那麽……
那時候他們公轉私的風已經吹得很大了,林舟這種集團高管突然出現,秦老師感覺他們說的話不是自己能聽的,就自覺地離開了辦公室。他都走出行政樓了才想起空白磁帶忘記拿走了,這會兒要回去肯定是不恰當的,于是他在樓下等到林舟出來,和他打了個招呼,才回到範主任的辦公室去。
他表明去而複返的來意,範主任卻說不用退了,免得他跑一趟,也沒多少錢。他看着已經被範主任自己關了的錄音機,心想确實也不值什麽錢,既然人家都說算了,那就算了吧。
再過了段時間,好像也沒多久,森高建校史上最惡劣的事情就發生了,他突然接到校方的通知,說範主任被處理後空缺的教導主任一職将由他代,是範主任向學校申請的。
再後來,就是範主任心髒病發身亡的那天。
“那天我本來要和孟老師一起去範主任辦公室對接他的工作,沒想到我又看到了林舟,我本來覺得奇怪,但是他出現在學校裏确實也不奇怪,因為以後森高就是奧非的下屬中學了這有什麽奇怪的?”
沈欽緩緩搖頭道:“不對……”
“是不對,範主任的死亡調查報告裏提到那天出入他辦公室的只有情緒失控的方老師,還有先行去對接工作的孟老師——但實際上那天範主任的辦公室,非常熱鬧。”
那天範主任辦公室的第一個客人是林舟,秦老師正要上去,就看到了第二個客人方老師,他沒來得及和方老師說上話,就被當時的校醫叫走了。校醫把他叫到一邊問他最近學生們有沒有什麽異常表現,他說只感覺有些學生體力變差了,校醫給了他一份名單,請他注意觀察這些學生的活動量,他沒怎麽多想,擡頭發現方老師已經氣沖沖地從行政樓沖了出來。
然後校醫接到了範主任的電話,讓他去辦公室一趟,只不過後面校醫也沒去成,範主任讓他晚點再去,說孟老師要去對接工作了可能花的時間有點長。
“您的意思是那天本來校醫是要去範主任辦公室的但是沒去成?”沈欽問。
秦老師看他一眼:“你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什麽?
“他去了啊,而且他和孟老師在辦公室打了個照面。”
沈欽又發現了個問題:“您對這些事情這麽清楚,是因為您看見了——可是您後來為什麽沒有和孟老師一起去辦公室呢?孟老師跟您說她在辦公室遇到校醫了?”
“我本來要去的,但範主任也給我打電話了,讓我去辦公室之前,先去給他打個飯。”秦老師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含糊地說:“你姐應該知道吧,那天辦公室到底什麽情況,沒跟你說是因為這事情很危險。”
“我知道這件事很危險,”沈欽道:“只不過總得有人來做吧,三十多條人命……或者更多。您今天跟我說的這些,有一個地方很關鍵,但還是沒有證據……”
秦老師笑了一下:“什麽證據?”
“林舟教唆殺人的證據,必須有鐵證,不然——”
“這樣吧,我反正已經死了,也不會再被滅口一次,我給你個地址,你們去找她,她會給你們想要的東西。”
沈欽拿手機記下他說的地址,馬上就給沈冬打了電話約她有時間來學校一趟。然後秦老師又說:“還是小孩好,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麽都不怕,橫沖直撞的,有種。”
沈欽笑了笑:“您是在誇我嗎?”
“算是吧,”他站起來走了兩步,沈欽的視線穿過他半透明的身體看到波光粼粼的水面,又聽見他說:“我總算知道為什麽要讓我留到最後了。”
“什麽?”
“原來是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啊。”
秦老師單名一個材字,叫秦材,父母希望他成材,就起了這個名字。他出身農村,考上了師專,成了全村學歷最高的人,出來讀書和上班的時候村裏都是夾道相送。他覺得那時候自己就是最珍惜這份工作的人,所以不管別人怎麽講他拍馬屁、讨好領導他都只是幹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和範主任走得近也只不過是工作需要,他其實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委以“重任”。
他成為代教導主任幾個月後,森高的名字後面多了“奧非學校”幾個字,牌子挂上沒幾天,學校就通知了采風活動,說是集團給學業表現好但是家庭困難的學生提供了一次外出學習的機會,給他一份名單讓他選三十個學生出來。
孟響來辦公室找他,問能不能給她留一個名額,她想安排一個學生一起去,說是有位家長來拜托她的,她也很喜歡這個學生,雖然不符合條件,但也想給她争取一下。
“不是說那一次是給品學兼優的學生安排的采風學習嗎?”沈欽忍不住打斷他:“那次活動到底和差生檔案有什麽關系?”
秦材猶豫了一下,答他:“當年差生檔案一共有兩百個學生,其中有一百六十七個學生被叫到校醫處做了體檢,後來這一百六十七個學生中有二十多個學生轉學了。”
“所以就是……沒關系?”
“有關系,”秦材想了想,“他們發現差生檔案不好用,兩百個學生中有三十三個不符合條件,體檢後符合要求的只有六十七個,轉學轉走了二十個,就剩四十七個。
“四十七個不夠用,他們至少需要八十個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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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插敘倒敘,仔細看時間提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