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晚蘇慕沒回去,周将山動用關系,給秦漾安排了間單人病房。

淩晨的時候,秦漾短暫的睜開了眼,看了看蘇慕,就又睡了過去。

周将山被蘇慕催着回了家,晚上睡的不是太好,早上三點醒來搞了下衛生,就去了廚房給蘇慕弄早餐。

他煎了一塊肉,煮了點胡蘿蔔西蘭花,又弄了點土豆泥,把邊邊角角的自己吃了,把中間好吃又好看的留下,放進了保溫盒裏。

他有時間的時候,就會給蘇慕做點吃的,手一直很熟,食物弄得好吃又漂亮。

弄完這些,時間才五點半,周将山也等不得了,開着車去了醫院。

他到了病房,蘇慕還在陪護床上睡着,他這一進門,蘇慕還有點迷迷糊糊,被他催着去了洗手間,等上完廁所洗好手,周将山把漱口水給了他,他清了清口腔,被漱口水的味道弄清醒了,把漱口水吐了,這才和他老公說了第一句話:“幾點了?”

“快七點了,去喝水吧。”周将山拿面紙給他擦了下紙,雙手扶着他的頭,帶了他出去。

周将山在家裏帶來了溫水,還有吃的。

溫水剛剛好,蘇慕吃完肚子就熱了,等吃到清爽的早飯,身上的倦怠都沒了。

他沒結婚以前,是不太喜歡吃肉的人,後來結婚了,周将山弄的肉好吃,而且會把最好的那一點都留給他,蘇慕現在就是大早上的,也能吃幾口肉。

蘇慕很快把一盒子的菜和肉,還有小碗西紅柿雞蛋疙瘩湯吃完了,這人吃飽了,又吃得好,心情就好,他剛放下勺子打算去誇誇他老公時,就見他老公對着秦漾睡的那邊握拳輕輕咳嗽了一下。

蘇慕瞬間轉過頭,就見醫生說下午或者晚上才會醒的人面無表情地掉過頭,眼睛從他老公身上挪到了他身上。

也就片刻,秦漾就說話了,只見他幽怨地看着蘇慕,喊了蘇慕一聲,“哥。”

蘇慕連忙過去,蹲在他身邊:“怎麽樣了?頭疼嗎?身上哪疼?我這就叫醫生過來。”

“餓,”秦漾舔了舔他幹得發疼的嘴唇,和他哥道:“看餓了。”

蘇慕笑,摸着他的額頭和他道:“我這就給咱媽打電話,她在家裏給你熬着湯和補藥呢。”

秦漾頓了頓,黝黑的眼睛暗了暗,輕輕道:“咱媽知道了?”

“嗯,這次有點危險,給她打電話了。”

“對不起。”

“說什麽呢?”

“哥。”

“說。”

“你讓哥夫把飯盒子拿出去吧,我聞着饞。”

蘇慕笑出聲。

秦漾向來跟周将山有點不對付。

周将山其實也是個霸道性子,也不是很喜歡他太照顧秦漾,這兩個人平時很少接觸,但一接觸,雙方之間就難免帶點刺。

但這兩年,秦漾眼睛裏很少看得見人,就是對奪走他哥哥的周将山,他也沒什麽情緒了,像過去看到周将山話裏就夾槍帶棍的時候也不再有了。

這是夏汝君去逝後,秦漾第一次對周将山重拾“哥夫”這個稱呼。

蘇慕又驚喜又害怕,他心裏有不好的預感,但他什麽也不敢說,只是笑着道:“不跟他生氣,不是你哥夫不願意給你做飯吃,是我不喜歡他給除了我和他爸媽外的所有人做,他給他弟弟妹妹他們做我都不太高興的。”

秦漾點點頭,他有點沒力氣了,他想睡了。

要不是怕對不起從小就照顧他的鄰家哥哥,他早就想一睡不醒了,這次醒過來,也是怕一些事情沒安排交待好,他這樣一言不發地去了,哥哥會傷心,他不能做對不起蘇慕哥哥的事,所以他就醒來了。

他閉上眼,和蘇慕輕聲道:“大媽媽來了,和我說一聲。”

他還要跟和哥哥一起照顧他的大媽媽道一聲別。

“好,漾漾要睡了?”

哥哥溫柔的話在他耳邊響起,秦漾在睡夢中點了下頭,沒有力氣再回複蘇慕了。

他最近都沒有力氣去想夏汝君了,上次他在夢裏跟夏汝君撒嬌想吃他們家街頭的那家馄饨,夏汝君自從那次出門買馄饨,就沒回過他們夢裏的家了。

秦漾等到現在都等累了,等到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可能是他活着有錯,夏汝君不願意回家,也許他死了,見夏汝君就會容易一些,他們會共同出現在他們的家裏。

秦漾又睡了過去,蘇慕等了又等,等到周将山拉他起來,膽顫心驚的蘇慕不敢說話,反手拉着丈夫出了門。

等病房的門關了,他才敢害怕,一手抱着周将山的腰,拿出周将山的手機給他爸打了個電話。

他爸以為是周将山,在那邊哄亮地喊道:“喂,将山啊?”

“爸,是我,漾漾剛剛醒了。”蘇慕在這邊飛快地說:“他情況有點不太對,神情跟奶奶走的那天有點像,你讓老媽先別過來。”

蘇父在那邊嚴肅了下來,接着痛惜罵道:“這小孩怎麽就那麽不懂事呢?要金山有金山,要銀山有銀山,他爺爺奶奶把他拉扯大,不是為了讓跟他跟着別人走的!我要罵醒他,你們一直非攔着我,這下好了!”

老頭又糊塗了,蘇慕也是急,眼睛一瞪就要說他父親,還沒來得及說,抱着他的周将山就把手機拿了過去,和那頭的老岳父心平靜氣地道:“爸,秦漾這個人咱們都知道的,要是沒蘇慕,他早就沒了。”

蘇父在那頭啞口無言。

理确實是這麽個理。

秦漾家以前和他們家是鄰居,他們說是看着秦漾長大的,但在秦漾心裏,只有那個愛惜他的蘇慕哥哥才是跟他有感情的人。

他們身為蘇慕的父母之所以幫過秦漾,也是順手幫一下,隔壁家換一個身世可憐的孩子,他們也會幫。

只有蘇慕,是真把自己當秦漾的哥哥,帶秦漾長大,像個大哥一樣負責秦漾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事情。

也只有蘇慕,從小就文質彬彬的一個人,到現在還會挽起袖子,跟罵秦漾是掃把星的人打架。

這種感情,不是誰都能替代的。

蘇父在那邊啞了火,道:“我又不是說他做得不好,你護着什麽意思啊?他是我兒子我都不能說了?”

他對他欣賞的女婿老護着兒子這事,很不爽。

“不是的,爸,蘇慕跟您打電話,肯定是您作為一家之主,得有事讓您出面,您聽他說好不好?”

兒婿說話,老岳父就是愛聽,聽了一家之主心裏舒服極了,在那邊沒有反抗地道:“行吧。”

周将山把電話又給了蘇慕。

蘇慕用腦袋在他胸前埋了埋,接過手機和那邊的父親道:“我想讓你出面,請夏汝君的父母過來看看秦漾,爸,你去平京一趟?”

請夏汝君的父母,要顯得有誠意,身份上還要夠的話,就得他爸親自走一趟了。

他爸看着在家裏脾氣挺渾,但老蘇豪邁講信用,在外面朋友不少,是極其受人待見的人物。

“這個啊,你早說。”蘇父一聽是這事,道:“我早跟認識夏老的人打過招呼了,話都說明白了,就是沒過去,沒動而已。”

不過夏汝君的父母不是一般人,夏汝君也不是一般人,培養出一個像夏汝君這樣出色的兒子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夏汝君是完全覆蓋在秦漾的身上而死的,這對外人來說,他可能是一個深情的丈夫,對但夏汝君的父母來說,不去責怪秦漾,只是對秦漾視而不見,已經是很好的處理方式了。

蘇傳也是父親,他寧肯他兒子不去救誰,好好活着,長命百歲就好,完全沒必要為誰付出生命。

“就是有點不好請。”蘇慕在這邊道。

“這沒事,我去說,我出馬,有什麽辦不到的?”蘇傳把這事攬到了身上,“不跟你說了,我要訂票,還要跟你平京的張叔他們聯系,你等我消息。”

說完他就挂了電話,蘇慕在這邊,把頭挂在了周将山的肩上,一臉的愁雲慘淡,“漾漾肯定要恨死我了。”

恨死了倒是挺好,沒良心,蘇慕對他的牽挂就會少。

就是怕他什麽都不會怪蘇慕,但他自己也不想活,讓蘇慕傷心掉眼淚。

周将山不是很看好夏家父母過來會有什麽實質性的改變,但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蘇慕不試試,肯定不死心。

周将山雙手環抱着他,低下頭,抵着他的頭,哄着他道:“不恨不恨,怎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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