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人不回去,蘇慕只能留下來,又走了後門,跟周将山的同學要了他的休息室,去休息室那裏睡。

周将山聽蘇慕跟二老這麽說安撫兩個老人的時候,沒出聲,沒發表什麽意見,但一出門了,他跟蘇慕直接說:“我來守,他們也認識我,有什麽事我處理。”

“我不睡床,我只是安兩個老人的心,我那毛病你不知道,我能睡生地方?”蘇慕認床,而且不睡別人睡過的地方,哪怕是他弟弟睡過的地方,他都不會去躺下。

“那不睡覺怎麽行?你回去。”周将山又否了他。

“不回,是你回,你回爸媽家去,家裏來客人,蘇榕忙,你代老爸招待下客人,今天兩個老人不回去,你跟咱爸媽商量下明後天招待客人的行程,你不回我不回蘇榕也不回的,你看老蘇炸不炸?”沒個人讓他在老朋友面前炫耀,老蘇會郁悶死。

周将山沒再問你不睡覺怎麽辦,而是道:“我先回去,替爸爸招呼下客人,再睡幾個小時,我三點過來替你的班,你回家去睡。”

“那行。”

兩個都是成年人,而且是合拍的靈魂伴侶,心都拿出來跟對方剖析過,這點小默契是他們的日常,兩人之間,不過三言兩語就取得了共識,意見迅速達成了一致。

蘇慕留在了醫院,到了半夜,夏母回過神來,突然想起了他們要是不走,蘇慕作為招待他們的主人家裏的老大,是不可能走的。

這要是換以前,這點人情世故,都不用事後,她當場就能反應過來。

人老喽。

夏母給蘇慕發了消息,只是問了蘇慕睡了沒有,不一會兒,蘇慕就出現在了病房,帶着笑臉,語氣輕柔,“阿姨,有什麽事嗎?”

他眼睛匆匆在病床上的秦漾臉上掃了一眼,沒看到異樣,迅速回到了夏母臉上。

夏母看在眼裏,她笑了笑,道:“孩子,阿姨累了,你送我回家睡吧,就讓你夏伯在這裏留着,等明天上午讓你愛人來接他的班,他在這裏睡單獨的床,不累的。”

蘇慕愣了一下,這下夏父也過來了,他用兩手過來握住了蘇慕的一只手,老人臉上都是倦怠,他就像看着自家孩子一樣平常自然,“聽你阿姨和我的,這兩天,你幫着我們緩一緩,過渡一下,過兩天就好了。漾漾以前和汝君跟我們一起生活,我們一起生活沒有問題的,讓他跟着我們吧,我們兩個老不死的,他看着心疼我們,也會好得很快的,他一直都是孝順懂事的乖孩子,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

他們拼死了,也會讓孩子好好活着的,他們會照顧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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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懂,而且沒有嫌秦漾是累贅,蘇慕感觸良多,“嗯”了一聲,也沒再多說,帶着夏母回去了。

怕他臨時有事,周将山把車留在了醫院,蘇慕是開着車帶夏母回去的,到了父母小區他和周将山的住處,周将山已經在門口等着,幫夏母開了車,跟夏母道:“阿姨,我媽知道您要回來休息,煮了點糖水,她在餐廳等您。”

夏母沉默的跟着他們進了門,蘇慕媽媽已經把燕窩盛好了,小小的一碗,夏母兩口就喝下了,又跟着蘇慕媽媽去了客房。

蘇慕吃好母親留給他的宵夜,周将山有些累,原本把雙腿放在蘇慕腿上搭着,半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蘇慕吃完,他正好要收好腳收拾碗筷的時候,他們一起聽到了一陣類似哭的聲音,兩人齊齊往給夏母安排的客房看去。

那陣令他們心悸的痛苦嗚咽過後,他們聽到了蘇慕媽媽輕聲安慰的聲音,在寂靜的半夜,這樣的聲響,真令人惆悵。

蘇慕摸着伴侶沒穿襪子有些冰的腳,突然生起了他們一家人整整齊齊、健健康康的生活在一起,是多麽的幸運之感。

死亡會催毀還活着的人的心智,有幾個人,在年邁之際,能遭受住這種撕心裂肺的生離死別。

愛讓人勇敢偉大,愛也讓人悲傷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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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蘇慕是下午去的醫院,中午夏母和他媽媽去看了秦漾,蘇慕媽媽回來說秦漾很精神,吃的飯很多,又乖又聽話。

蘇慕看他媽這樣說秦漾的時候,臉是笑的,但眼睛裏有淚,臉上的心疼是怎麽藏都藏不住。

蘇慕要去醫院接班,蘇慕媽媽讓蘇慕等一下,她去跟蘇慕爸爸要了件東西,是蘇慕爸爸老蘇早上特地去公司從她在公司加班不回家的小兒子脖子上強搶過來的,為此老蘇還跟小兒子打了一架,把蘇榕氣得打電話跟蘇慕告仗,在電話那邊狂吼:“你還管不管你老子了?把你那瘋球老子帶回去,老子不要他了!”

但老蘇還是把他脖子的玉搶了回來。

那塊玉是小時候蘇慕媽媽去廟裏替多病多災的蘇榕求回來的,蘇榕被奪走了玉,知道這還是他老子從他媽媽那裏拿到的授權,還跟他們媽媽打了電話哭訴,問他媽媽是不是不愛他了。

他還跟他們媽媽提出了條件,說可以結婚生孩子,但一定要把他的玉還給他,讓他媽媽把他從媽媽那裏消失的愛還回去。

蘇媽媽哭笑不得,和小兒子道:“乖崽,你現在很好了,把運氣借給漾漾用一下,你們是兄弟,要守望相助,你哥哥愛你,你現在要代你哥哥去愛漾漾了,把你的福氣分給漾漾一點。”

蘇榕心如刀割,這就跟有人往他身上割金子一樣讓他覺得痛不欲生,但他還是被媽媽的話PUA住了,只能勉強掙紮着道:“那他好了,得把玉給還回來,我只借一點點,不可能把一輩子都借給他的。”

蘇媽心想這種兒子,大概只有他們當父母兄長的不得不愛了,她哄他,“好好好,好了就馬上還給你。”

于是這玉才被老蘇帶了回來,要不然,小兒子帶着公司的保安隊伍堵住大門,不許他爸回來。

蘇慕帶着玉去了醫院,秦漾接過玉,還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等蘇慕說這是蘇榕身上的那塊被蘇榕視之若命的幸運玉,秦漾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問他哥道:“是下了藥從蘇榕身上搶到手的?”

“差不多吧,你蘇爸蘇媽加我一起聯手,才從他身上強薅下來的,對了,蘇榕說你戴上的時候跟他打個視頻,他要看一下。”

“哥?”

“現在就打吧。”

“哥,我不要,這是蘇榕戴過的,我不要別人戴過的東西。”

“給蘇榕打電話。”蘇慕過去,坐在他身邊,道:“這不只是蘇榕的東西,是我們蘇家一家人對你的祝福和寄望,你死不死的,開不開心的,別人不在乎,可我們家在乎,夏家的爸爸媽媽在乎,我們愛你,想為你做點什麽,也想把手上最能幫助到你的東西給你,就是蘇榕那個吝啬鬼,他也願意把他視之如命的好運氣借給你,你知道,你一直都并不孤單的,是不是?”

秦漾捂着眼睛,不說話,淚從手掌心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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