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至于嗎?”蘇榕吼完,想起秦漾的一生,确實至于,他都想哭了,“老子求你了,都混到這年歲數了,你再等等不行嗎?”
行的,秦漾來這邊,乖乖聽話,就是想告訴這個世界上最後他最愛的人,他愛他們,他能為他們再堅持一段時間。
可他終究是要走的,告別完,他就想走了。
秦漾就靜靜地站着,蘇榕發生,他都不會笑了。
時間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把他臉上的笑奪走了。
“我不明白,”蘇榕的情緒起伏太大了,還沒學會說話的孩子察覺,嘟着嘴去親他爸爸,嘴裏“叭叭,叭叭”地喊着,把蘇榕喊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他哭着道:“這世界這麽可愛。”
這世界就是有那麽可愛啊。
要不也不會出現夏汝君那樣可愛的人,還讓他遇見到了夏汝君,被這個人很好的愛着。
秦漾跟小哥誠實地道:“我太想他了,我想去有他的地方找找他,找不到我就死心,要是萬一找到了,蘇榕,那就是我夢想成真了。”
“我總覺得,他在等我。”現在爸爸媽媽過去了,夏汝君肯定是帶着爸爸媽媽一起等他,還有自己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那些早逝的人,肯定也留在某個地方,等着見他,要和他告別。
他好想過去和他們彙和,和他們說我想你們,還有,再見爸爸媽媽,再見我最愛的爺爺奶奶。
“媽的夏汝君,老子弄死他!”蘇榕氣死了,男子漢流了下淚,他懷裏的小男子漢見爸爸哭了,兩只小手放在他的臉上,哇哇大哭。
秦漾看着這鮮活的場景,透過為父親哇哇大哭的孩子的背影,陽光之下,他看到了夏汝君一副頭疼的樣子在看着他。
看到他看過去,夏汝君無奈的笑了,動了動嘴。
他說:“小壞蛋,不要惹小寶寶哭。”
“你想我,那就過來吧。”幻夢中,那個男人終于第一次松了口,跟秦漾說,你來吧,你可以來找我了。
秦漾流下了兩行淚,他朝驚恐看着他的蘇榕道:“蘇榕,他允許我去找他了,夏汝君同意我去找他了。”
蘇榕剛停下的眼淚又飙了出來,他大罵道:“屁,那是你瘋了,跟老子看病去,你個傻逼,從小作到大,蘇慕不帶你看病,我帶!老子不信了,現在醫學這麽發達,還治不了你了!”
“哥哥一直在找最好的醫生給我治病,”秦漾突然笑了,他朝蘇榕笑道:“他是我真正的哥哥,他對我比對你好。”
蘇榕哭了,他懷裏的孩子也哭了,蘇榕抱着哭着的孩子掉頭就走,嘴裏不停道:“秦漾瘋了,哥,哥,你快過來看看,我都要被他說成神經病了,我他媽的居然快要信了他的邪!”
秦漾去意已絕,在出差的蘇爸蘇媽回來的那個晚上,他給全家人做了一頓飯,那天早上,蘇慕去找他,發現他平靜的躺在床上,再也叫不醒來。
他的胸口,放着一張夏汝君的照片。
蘇慕拿起照片那刻,他看到照片裏那儒雅英俊的微笑男人臉上的笑容似乎淡了一點點,那一剎那,他充滿歉意的看着蘇慕,似乎在代秦漾跟蘇慕說“對不起”,還有“謝謝”。
“好好愛他。”蘇慕含着眼淚,對着照片說了一句,把照片放回了秦漾放在胸口的手中。
照片放回去之後,秦漾平靜的臉孔,突然變得溫柔祥和,他的嘴角微微地翹了出來,有說不出的幸福和快樂。
蘇慕蹲在床邊,痛哭流涕。
他還是沒有救回他的小弟弟。
他以前認為,提前死亡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每一個人都會死,何不去享受活着的時間,在有限的時間裏,去嘗試心之所往的每一件事,每一個可能?
可提前死亡要是有意義的呢?走的那個人,他追求的已不在人世間,又何必去攔他呢。
愛讓人堅定的活着,愛也讓人義無反顧地離開。
圖片
秦漾離開的很多年後,蘇榕的兒子蘇小坡大學一年級,就來了他大伯的農場實習怎麽提前做一個接班人。
他大伯夫決定把家産給他,就因為這個,周家的小輩們以前跟他玩的好的,現在都不搭理他了。
長輩們很棒,侄子還沒成材,就人為的來給他來了木秀于林,風必催之那一套了。
蘇小坡被迫剛成年就要接棒,是因為他大伯和大伯夫準備帶着家裏的四個老人過點相對簡單的生活,所謂相對簡單的生活就是不上班,不要他們的農業有限公司了。
蘇小坡很不理解這兩個老富翁的想法。
但一到大伯家住了半個月,看到他們兩個和家裏四個老人其樂融融的生活着,他們白天幹活,傍晚燒火煮茶,他們之間有無窮無盡的話要聊,所謂歲月靜好,不過如此,他突然明白,大伯所求的是什麽。
老人們最後的最好的時間,需要他們去陪着,而老人給他們的,是深深的溫情,是一個人活在世界上無論怎麽行走碰到什麽事都不會寒冷的那一份心底最溫暖深沉的愛意。
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最堅實的證據,就是他曾被人深深的愛着過,他也深深的愛過別人,為別人付出,為所愛的人奉獻。
而愛是相互的。
你愛我,我也想愛你。
他的爺爺奶奶到了年老,更愛他的大伯,就像他的大伯夫了,到了快五十歲了,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大伯。
這個家,溫柔、美麗、強壯,讓生活在裏面的人,得到了安寧與幸福。
愛讓人存在,愛也會讓人消失,這天晚上,蘇小坡看着牆上放着的家庭記錄片,他指着片子裏那個眺望着遠方的帥氣男子,問他大伯:“漾叔叔在那邊會不會想我們?他還記得我嗎?爸爸說漾叔叔很喜歡我,他還朝我笑過,他對你們都不笑的。”
他被漾叔叔偏愛過。
“會,有可能,他還經常來看我們。”那些吹過他臉邊的溫柔的風,那些要下不下卻沒下到他頭上的大雨,蘇慕把每一件讓他覺得跟秦漾有關的事情,當作是秦漾來看他這個兄長,他抱着小侄子,靠在丈夫的懷裏,道:“我還能感覺到他還在,人是有感覺的,我覺得他想我們,還記得你是誰。”
他也許,在這裏,和他們一起見證了蘇小坡的長大。
“對不對?”蘇慕回頭,問他的丈夫。
“對。”周将山親吻他的眼睛,“他也獲得了他的幸福,你不要再擔心他了。”
“不擔心了。”他也可以走了,蘇慕看向了窗外的黑夜,在心裏的小弟弟作最後的告別:“和夏汝君走吧,哥哥放你走了,再見,漾漾,我的寶貝弟弟。”
再見,哥哥。
黑夜當中,一道無形的虛光,牽着另一道更為高大一點的虛光,他晃悠着手中牽着的那只大手,嘴裏哼着歌,蹦蹦跳跳輕松快樂的走着,和他心愛的人,走向了另一道世界的大門,繼續他們的生活。
《去愛》完
PS:每每寫到一個文的最後,我的感情也基本也已經耗盡,也說不出太多感謝的話了。
不過再如何,也還是要隆重且真摯地感謝陪伴我的老同學們。
老空夢給你們鞠躬了,謝謝親愛的們每一塊錢的打賞,謝謝你們在疫情的這幾年,還在我身邊,感謝你們。
下個文見,再次謝謝謝謝我最最最親愛的老同學們。
see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