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衆人開始起哄,“兄弟,悠着點兒來,別鬧出火了。”

那桌的女性則一副嫌棄臉,紛紛道:“誰想出來的鬼主意?換一個啊……”

主持人賊笑:“別啊別啊,願賭服輸。”

餘向東已經推開凳子站起身,撞撞跌跌地離開座位,徑直朝對面走過去。

“哎喲,伴郎伴娘,成對成雙——”

秦蓉想離開,已經來不及。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從凳子上拉起來,她還沒反應過來,帶着濃厚酒氣的唇就向她襲來。

她偏頭躲過,雙手抵在他胸前,“你幹嘛?”

餘向東離她很近,剛毅俊朗的臉此刻苦惱卻堅定。他力氣大,硬是強迫性地将她扯近了些,“我喝醉了。”

她木着臉:“所以呢?”

他眯着眼,忽然就想起那年冬天,離開上海之前的那晚。穿着紅色羽絨服的女人雙唇柔軟,眼眸含水。

餘向東是個糙人,從小生活在底層社會,接觸的人基本都是同樣的糙男人。那一刻,就像在冰冷堅硬的石林中,長出一朵柔軟清香的小花。

他開始亂了,迷茫了。

一桌的人見兩人僵持不下,氣氛頗為尴尬。主持人正想打個圓場,這時的餘向東也不知道吃錯什麽藥,扣住秦蓉的腰,不由分說便親了上去。

跟她一樣,他也只給了她一個輕輕的吻。

就是這樣一個吻,曾經撫慰了他麻木的心。

“你真的喝醉了。”秦蓉面部僵硬地将他推開,轉身離開原地。

Advertisement

是個人都看出這其中的端倪。一時間,全桌的人都沉默下來。

餘向東坐了原本屬于秦蓉的位置,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端着酒杯的錦竹偷偷向麥穗咬耳朵,“看吧,我就知道那小子要吃癟。就他那蠢樣兒,能追上蓉蓉,我都不信。”

麥穗倒是不太贊同:“可我覺得他們很配。再說兩人都是單身,郎有情妾有意的。”

“單身?”錦竹哼笑一聲,“蓉蓉沒告訴你?最近有個男的在追求她,估計過些日子就不是單身了。不過事情沒到最後,誰也說不清楚會怎麽發展。我倒要看看,他們兩舅甥是不是都一副德行。”

餘向東醉得不省人事,被沈謙的幾個同事扶去酒店的房間裏。

“把他一個人扔在這兒,不太好吧……”黃毛青年說,“要不,打電話問問老大。”

正在享受洞房之夜的沈謙接到電話,憋了一肚子氣。麥穗拿過他手上的電話,問清楚了情況,對那邊的黃毛說:“我會讓人過去的,辛苦你們了哈。”

“你讓誰過去?”沈謙不滿地睨着窗外。

麥穗邊撥電話邊說:“秦蓉。”

——

“喝喝喝,喝死你!”秦蓉拍拍床上男人的臉,“能起來麽?”

餘向東微微睜開眼來,努力分辨着眼前人的容貌,“秦——”

秦蓉冷冷地盯着他:“別裝了。”

幾秒過後,餘向東從床上撐起身,靠在枕頭上,眼珠清明。

“你來了。”

她依舊是一副淡然的表情,“這不是廢話麽。”

他嘴裏發幹發苦:“這麽晚,辛苦你了。”

“給你,蜂蜜水。”秦蓉從包裏拿出一個保溫杯,“來之前裝的,喝點。”

餘向東說了聲“謝謝”,接過水杯幾口就灌了下去。

秦蓉看着他,“既然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将保溫杯蓋好,準備離開。

“我下個月就來上海。”餘向東拉住她,聲音急切,“老家那邊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

秦蓉:“那是你的事。”

他仍舊緊握着她的手腕,“你等等我。”

“……”她沉默片刻,抽回手,轉身看向他,“餘向東,你憑什麽要求我等你?我等你等了兩年,換來的是什麽——”她揉揉太陽穴,忽然如鲠在喉,抓緊包包快步離開。

門被關上,餘向東還保持着手在空中的僵硬姿勢。

半響,他才回過神來。嘴角還沾了點蜂蜜水,胃部暖了些,可胸口部分卻猶如火燒般灼了起來。

他扯過被子蓋上,卻幾乎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餘向東坐上了回雲南的火車。

火車上的人不多,他買的硬座,犯困的時候脖子僵着,醒來直泛酸。車廂裏很悶,他去解完手回來,也不知怎的,腦海裏滿是秦蓉的影子。

兩年前的年初,秦蓉在家過完年,早早地便拖了箱子去火車站。那個時候的春運熱潮還是頂峰,她擠在一大堆趕着回家的農民工裏,上了去雲南的火車。

去之前,她給餘向東打了電話,說是來雲南旅游,順便去他家那邊看看。

餘向東在電話那邊沉默許久,最後問了句:“你确定要來我們這裏?”

秦蓉下汽車後,滿身的尾氣味兒,頭也昏昏脹脹的,提着箱子站在簡陋的車站路牌前,等了餘向東近兩個小時。

他開了一輛半新的面包車過來,上面還載着煙花、啤酒等貨物。秦蓉有氣無力地站在那裏,“怎麽這麽晚才來?”

“對不起,送貨送得太久了。”他接過她手上的箱子,搬到後座去放好,“上車吧。”

這邊的公路不算平整,餘向東開得很慢,神情專注地看着前方。

“吃飯了麽?”開出十來分鐘,他突然問。

秦蓉靠在椅背上閉眼休息,聽到這話,輕輕點頭:“在火車上吃了點餅幹。”

“等等我帶你去吃飯。”

“哦——”

餘向東不解:“你怎麽會想到來這裏?旅游的話,去大理、麗江都好。你過年不陪家人麽?這才大年初五。”

“我腦子一熱,想來這裏,不行麽?”她裹了裹衣服,別過臉去。

餘向東見她臉色泛白,便把車窗稍稍打開了些,讓新鮮空氣洩進來。

“你呢?你不陪家人麽?現在還在工作。”秦蓉問。

“現在家裏就剩我一個人,沒別的。”

她表情一滞,幹笑了下。

到了鎮上,餘向東将車停在一家餐館門口。他繞過車頭,替她打開車門,“就在這裏吃飯吧。”

秦蓉甩甩發疼的頭,腳步虛浮着下了車。

餘向東顯然是這家店的常客。老板見他今天還帶了個漂亮姑娘來,表情揶揄,“行啊東子,去上海混了幾年,這下連老婆都找到了。”

秦蓉擺手接受:“我不是他老婆。”

“那就是女朋友噻。”

餘向東把菜單推到她面前,“吃什麽,自己點。”

老板帶笑離開,走到半路還回頭瞅了兩眼。

“老板好像誤會我們是情侶了,你要不要去跟他解釋一下。”秦蓉尴尬地說。

餘向東悶聲道:“沒什麽大不了。”

“咳——”

她想起那個自己喝醉的晚上。記憶還是完整的,卻不知道當初做出那樣舉動的意義。現在看來,餘向東根本沒放在心上。

這樣的結果,算是好的吧。

秦蓉挑着碗裏的米飯,心裏卻忽然有點不是滋味兒。

吃完飯,餘向東問她:“你要在這裏玩多久?”

“到時候直接回上海,大概五六天吧。”

“你想去哪兒?”

秦蓉系好安全帶:“嗯?”

“我可以陪你去麗江或者大理。”

她有些難以置信:“你不是要工作麽?”

他發動車子,随口道:“放幾天假。”

“那去大理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