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孵化期一般是在雌蟲生下蟲蛋後就立刻開始的, 蟲蛋經由生殖道生出後, 雌蟲便會直接蟲化将蛋攬入懷中, 骨翅包裹住雌蟲與蟲蛋,倒刺全部朝外, 整只蟲蜷縮在骨翅合攏形成的“蛹”中,直到一個月後蟲崽破殼而出。

一般孵化期的話,雌蟲找一個足夠安全的房間,就可以自己帶蛋度過整個孵化期, 但因為景宸和哲容這枚蟲蛋是提前剖開取出的。在醫生的建議下, 進入孵化期後, 景宸才同意把哲容形成的“蛹”放進了先前安置蟲蛋的療養艙中,每天定着鬧鐘, 隔三個小時就換一次營養液。

蘇穎捧着泡面吸溜:“你弟弟自己都‘十四歲’卻得像剛生了孩子的家長,定着時間兩三小時得喂一次奶, 不過人家是喂孩子,咱們家是孩子媳婦一起喂。”

“泡面還堵不住你嘴。”景仁也捧着剛泡的面從後面敲頭。

“當然堵不住啊。”不聽還好,一聽泡面兩個字,蘇穎悲從中來,甚至還有一些想吐:“我都要吃吐了這個玩意。”

自從哲容開始孵蛋, 他們家失去了唯一一個會做飯的,新家又在郊外,人家外賣都沒往這邊送的, 本來景仁還能借着工作出入從外面帶吃的回來,但是去了才知道他将軍老爹經歷小兒子的事情, 吓得趕緊強權壓着警局把景仁開除警籍了,于是在他們失去外帶的同時也失去了景爸爸的那邊的途徑。

倒也不是沒想過其它人來做,景宸堅持雄性不下廚房,醫生分不清廚具的用處和調味料,景仁和蘇穎倒是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差點直接炸了廚房。

“那明天換個味道,我早上搭公交去市裏。”因為惹火了他的老子,景上将一氣之下連景仁的車都一并給拖走了。

三人一蟲裏反倒是景宸和醫生吃泡面吃的津津有味,用他們的話,蟲族沒有這個味道的方便食品,不健康的部分,蟲族的身體吃下去消化消化又能排出來,不會留在體裏味道又好,一點不慌。

景仁拿手機翻日歷:“弟媳婦什麽時候開始孵蛋的?”

蘇穎一臉茫然,他們在這過的日子說好聽是與世無争,說難聽就是與世隔絕,每天餓了就泡面,困了倒頭就睡,連景仁都丢了定時定點的工作,這種生活別說過一個月,只要七天就差不多是半個廢人了,不知今夕是何夕。

“就是今天。”景宸記得清楚,他此刻摸着療養艙的艙門就像在床上撫摸哲容的身體,看着浸泡在營養液裏尖銳的倒刺就像注視哲容湛藍的眼睛。

蘇穎打了個寒噤:“你弟弟眼神跟頭一年沒沾葷腥的狼一樣。”

“噓。”景仁拍了蘇穎一把,這個女人三小時不管嘴上就沒了把門的,滿嘴胡咧咧。

景宸突然貼近療養艙,然後比剛剛那微弱的一聲更加清晰,一聲清脆的咔擦聲。

他兒子破殼了!

景宸立刻回頭,伸開胳膊老母雞似的擋在療養艙前面,瞪着景仁和蘇穎:“出去!”

景仁和蘇穎還沒反應過來,景宸背後傳出一聲更大一點的咔擦聲,景宸跺着腳自己過去把人往外推:“孩子要破殼了,出去出去。”

“這說曹操曹操到,這就出來了?”蘇穎和景仁被推出房間的時候,蘇穎還抻着脖子想看看蟲族幼崽破殼到底是什麽樣子。

門毫不留情地隔絕掉了崽子伯伯和伯母殷切的眼神。

蘇穎十分失望:“就算破殼,也沒必要把我們推出來吧,想看。”

景仁雖然也很好奇,而且那裏頭還是他大侄子,可是秉持着作為大哥的穩重态度,把蘇穎從門上拽下來。

就這麽一會的功夫,景宸回到療養艙邊時,骨翅已經打開了兩個手掌寬,那張一個月沒見到的臉就那麽和他隔着一層透明艙門相望,哲容無聲地叫了一聲雄主,但是并沒有着急出來,他懷中的幼崽還沒有徹底破殼出來。

景宸也垂下頭去看蟲蛋,蛋壁上已經出現了好幾道裂紋,但看上去小蟲崽的力氣不是很大,沒有一塊裂紋是徹底破開的。

蟲族很少會有看到幼崽破殼的雄蟲,雄蟲在雌蟲懷孕前期和後期幾乎與雌蟲形影不離,但在懷孕後期就不是很需要雄蟲再去提供精神力,只是為了幼崽的心理健康,雄蟲還是會盡量多與孕後期的雌蟲相處。

再到孵化期,那就完全是雌蟲的事了,如果是雄崽,雄蟲大多會在破殼日守着,等着第一時間見一見自己的小雄崽,但如果是雌崽多半,雄蟲都只是提前取好名字,并不會親自到場。

雖然景宸而言,大概雌崽雄崽都會來等着孩子出來,可到底未來他們是生活在蟲族,他更偏向于生出來的是雄崽。

景宸是能改變自己的看法,在經歷過生死後,也在盡量避免自己不以蟲族普遍價值觀中的雌蟲與物品等同的态度來對待哲容,但他說出去在蟲族聲望高,可一個再高度聲望的人也并無法改變蟲族的大環境,改變蟲族已經延續了數萬年的價值觀念。

或許等到将來,雄蟲數量越來越多,相應的在種族中的地位也會下降,到那時,才算是能真正考慮探讨雄雌平等的時候。

景宸和哲容都默默看着蟲蛋,若是外力來幫助幼崽破殼,對幼崽并沒有好處,所以哪怕艱難,時間漫長,景宸和哲容也只能默默等着。

等到他們的幼崽從殼裏伸出第一只爪子,或是一只白嫩的指頭。

最終破開蛋殼的,的确是一只小小的,甚至還沒有哲容骨翅上一根倒刺大的,純白色的蟲爪,那一小塊蛋殼被小小的爪子捏碎,景宸甚至不敢吐氣,一口氣一只憋到這只小蟲爪捏碎捏出一個足夠伸出一整個胳膊的洞口。

營養液從洞口灌進去,小小的蟲爪縮回蟲蛋裏,蟲蛋晃了晃,洞口被比胳膊更大的部位一頂一頂,周圍開始碎裂出更多細小的裂縫,等到那些裂縫更加顫巍巍的時候,幼崽就是等着這個時間,猛然一頂,從洞口鑽出一個白白淨淨的小腦袋。

景宸跟着他的孩子做着慢一拍的動作,自己也往上竄了老高一截,落下來的時候腦袋直接磕到了療養艙,一晃動,小幼崽又跟着雄父的動作,蟲蛋和腦袋跟着一歪砸在哲容胸膛上,而哲容的胸肌經過積年累月的鍛煉是十分緊實堅硬的。

景宸和小幼崽這回基本就是同時了,一大一小兩雙手捂着各自被砸到的額頭,皺眉的樣子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哲容不知道是該先關心雄主和幼崽被砸到的腦袋,還是該先笑一場,低頭抿唇,伸手輕柔地幫幼崽撫摸額頭。

沒有蟲幫忙揉額頭也不能幫崽子揉額頭的景宸,只能一只手給自己纾解疼痛,一只手給療養艙操作排出營養液,好讓他能親手把崽子抱過來。

營養液排出的時間裏,小幼崽也徹底離開了蛋殼,蟲爪也消失了,剩下個白淨的團子被哲容抱在懷裏,小手小腳蜷縮着,被雌父揉腦袋揉的舒服,眼睛也眯縫起來,張張嘴,在營養液裏吐出一連串泡泡。

泡在營養液裏時,景宸還覺得自己的孩子出來以後是很健康的,但等到艙門打開,他真正從哲容手裏接過來幾乎不會發出聲音的幼崽,才發覺他的孩子比起正常的雄蟲幼崽要小了整整一圈,離開營養液的幼崽,更是呼吸微弱,眼睛也不是他以為的因為舒服而閉上眼睛,是無力睜開。

小手五指微張像是要抓住什麽,景宸連忙把一個手指塞過去,幼崽抓住雄父的手指,才心滿意足地安靜下來,雖然之前他的動作也實在算不上鬧,甚至虛弱得讓他的雄父雌父都泛起心酸。

景宸擡頭,才發現哲容就□□地站在面前,垂着腦袋,眼睛像是在盯着小蟲崽,又像只是在想着什麽而出神。

抱着蟲崽的自己,沒有第三只手去安撫雌蟲,景宸只能貼近哲容,兩人之間身體隔着一段怕擠到中間的蟲崽,但腦袋貼在一起,景宸在哲容嘴上親了一口:“我已經說過了,不怪你。”

哲容還是怔忪了一下,才狠狠點頭:“恩。”目光不像是一個初為雌父的雌蟲,而是憤怒的報仇人:“雄主,請讓我參與您和裏爾殿下的計劃,我要親手折斷那些罪魁禍首的每一根骨頭,他們要比熠兒活得更痛苦。”

景宸帶着冷笑:“那你沒這個機會了,我不會讓他們活着的。”語音未了又偷了一口香:“但在那之前我會讓你先折斷他們的骨頭。”

“呼。”小蟲崽不大舒服的一聲小小的聲音,瞬間驅散景宸和哲容周身籠罩的陰沉仇恨的氣息,一蟲一人連忙拉開距離,沒有壓迫的感覺,空氣也流暢了,小蟲崽無聲地砸吧了兩下嘴,眼睛還沒睜開就又睡着了。

哲容和景宸都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初為雄父雌父,誰也沒有經驗,只能小心再小心地對待小蟲崽,将他輕輕地放到了早已準備好的柔軟床褥上,哲容躺在床褥的一邊,景宸空閑下雙手走到另一邊環住他的雌蟲:“一身營養液的味道,去洗澡。”

哲容看了一眼熟睡沒有動靜的小蟲崽,不放心地沿着床褥設了一層防護罩,才回過頭對雄主露出笑容,問道:“雄主,一起嗎?”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的小蟲崽已上線,順便我覺得我很快就可以完結了!小可愛們可以點進作家專欄收藏一波《蟲族之終身逃亡》了,下一本我絕對只寫傻白甜,除了談戀愛都不寫,再扯到不傻不白不甜的就一個夏天不吃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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