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周岳從虞虹那裏知道謝府被抄了之後, 十分擔心謝三, 他知道虞虹認識貴人之後就拜托她打聽一下謝三的情況。

這天出門時虞虹幹脆将周岳也帶上了, 她知道一般犯罪的官員家奴都是會被發賣的, 她想着到時候打聽到了人的下落,直接讓周岳去官牙認人,将人買了出來。

周岳聽到後十分感激,因為謝三是他的救命恩人。

當初在山裏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在山裏轉了幾天都沒找到路,餓得頭暈眼花,好不容易看到了人影, 他十分高興,誰知那個喪心病狂的謝煜居然要拿他當活靶子,要不是謝三要下他,他早就跟死兔子一般成了謝煜的箭下亡魂了。

後來周岳就留在了謝府做下人,謝三經常關照他,隔三岔五的去看看他。因為謝三罩着,其他人也不敢欺負他。

時間久了,周岳就發現謝三人真的很好, 像那些被謝煜搶進府的人, 謝三都挺照顧的,只不過有的人認為他跟謝煜是一丘之貉, 毫不領情而已。還有的就是完全的白眼狼了,在謝府吃好喝好,心态轉變過來之後, 開始往在謝煜面前争寵,使勁地踩謝三,這一系列騷操作讓周岳嘆為觀止。

反正漸漸地,他就跟謝三越來越熟了,不自覺就将他當成最信賴的人,除了他穿越這件攸關性命的大事沒告訴他,連中二時期的黑歷史都告訴謝三了。現在他覺得兄弟落難了,該是他為兄弟兩肋插刀的時候了。

虞虹一行三人很快就到了劉解憂住的客棧。

見到人之後,虞虹先是介紹了陳草和周岳的身份,“劉公子,這是在下夫郎陳草,這位是幫助在下夫郎的周岳公子。今日過來是想跟劉公子當面道謝,還有兌現之前給劉公子的承諾。”

劉解憂原本以為讓虞虹如此癡情之人不說有着傾國傾城之姿,至少要外貌出衆,沒想到見面一看,外貌确實與衆不同,男生女相,雖不難看,但卻不是符合時下女子審美的。

劉解憂不禁感嘆有才之人的審美也是特立獨行的,當然不管他心裏多少想法,面上沒帶出分毫,“虞小姐,嚴重了。尊夫郎沒有劉某的插手也能平安脫險。與劉某無關,當不得虞小姐的謝。”

虞虹接道:“如果沒有劉公子後來的舉動,我夫郎就是平安到家也會惹來謝煜的報複。劉公子給我們解決了後顧之憂,怎能說是無關?”

聽了虞虹的話,劉解憂不再說什麽。轉而向他提起山明居士。

虞虹很納悶,通過這次事件她了解到劉解憂的身份怕是比她想象的還要高。也因此,她覺得山明居士只勝在畫法新奇兩字,況且近兩年從府城那邊流傳過來的西洋畫技就跟她的畫作很類似,應該不至于引起劉解憂的重視。

虞虹卻不知道在她看來很常見的寓言故事對于古人來說很特別,不說其中的一些富有哲理的三觀,就是那份對西方國家地理,風俗人情的熟悉就夠劉解憂驚訝了。

虞虹問道:“請恕在下冒昧,不知劉公子尋山明居士所謂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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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解憂不答,反而肯定道:“閣下就是山明居士吧。”

這麽長時間,憑劉解憂的能力查到她的身份很正常,虞虹點點頭承認了。

陳草在一旁卻是驚訝了一瞬,妻主的這層身份知道的人只有他和李玉婦夫,而他們是不可能出賣妻主的,這樣說來就是這位劉公子自己猜到了。陳草就算不服氣也得承認他确實是才智過人。

這樣一想他心下又是一沉。

虞虹絲毫不知道小夫郎在胡思亂想,她直接開口問道:“不知劉公子需要在下做些什麽?”

劉解憂不答反問:“虞小姐可精通番邦語言?”

虞虹一愣,回道:“略知一二。”

“劉某想請虞小姐做在下的番語先生,教授在下番語。”

虞虹沒想到劉解憂提了這麽個要求,“這個倒不是問題。只是劉公子如何知道在下精通番語。”

劉解憂可是在沒找到山明居士之前就是這個打算,虞虹很好奇他是如何就确定山明居士就會番語的。

劉解憂笑了笑,:“虞小姐就沒注意過自己寫的故事中有多少是番邦故事嗎?還有一些番邦語的化音。”

虞虹恍然大悟,這是自己的思維慣性,絲毫沒察覺自己字裏行間透露的信息與這時代的文人大不相同。這樣一想,虞虹心中一驚,暗暗提醒自己以後要多多注意,不能因為是筆名就随心所欲的寫故事。

說完之後,劉解憂又又意味深長地開口:“虞小姐可會參加今年的科舉?朝廷正是用人之際,虞小姐博學多才,不報效朝廷實在太可惜了。”

虞虹心中一動,于是說道:“在下現在已有秀才功名,正準備參加今年的秋闱。”

“那這樣吧。我給你一張郡城白鹿書院的引薦貼,到時候你可憑引薦貼和推薦信去白鹿書院讀書備考。”劉解憂思考片刻便道。

虞虹聽了,驚喜非常。

虞虹科舉屬于半路出家,跟人家寒窗苦讀十餘年死磕古文還是有差距的,之前的縣試只屬于入門級別,她從不敢小看古人的智慧, 而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上從來不少天才, 科舉考試不啻萬人争相過獨木橋,只憑真才實學說話。

虞虹也是經過現代教育體系洗禮的人,收集信息整理資料的能力一流,但難的是這個時代資料不太好收集,不比現代的大數據時代,想找什麽自己上網搜索即可。

有些東西隔着階層隔着文化差異她很難真正了解到更為深刻的一些東西,更甚者,這樣閉門造車不與人交流,恐難得到更大的進益。

優秀的老師不是那麽好找的,就算在現代,有多少家長為了給孩子請名師,進名校,跑斷了腿?更何況在讀書權力籠絡在少數人手中的古代。

虞虹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縣城私塾裏那些先生絕對不是目前的她所需要的。

最好是能拜一個對科舉考試一途了如指掌,本身又是從科舉仕途出身的人作老師。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而現在,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

白鹿書院就連她這個外來人都知道,就知道它的名氣有多大了。聞名全國的書院,多少勳貴高門達官顯貴的子弟在此就讀求學,當然其中亦不乏驚才絕豔的寒門子弟。裏頭人才濟濟,才華佼佼者不知凡幾,更是有當代大儒坐鎮,不知是多少讀書人夢寐以求之地。

這樣的書院豈是普通人想進就能進的。劉解憂相當于是送了她一場錦繡前程。

雖然這對他而言不過舉手之勞,虞虹卻不能不感激,“劉公子的大恩,小生無以為報—”

“不如以身相許?”劉解憂插話。

陳草聽着渾身一震,兩手握成拳,指甲都紮進了掌心裏還沒察覺。

虞虹一噎,讪讪地解釋:“小生身份低微,實在配不上劉公子。”

“哈哈哈!瞧你給吓得!開個玩笑而已。”劉解憂爽朗大笑。

陳草看着劉公子連大笑都這麽好看,有氣質,只覺得這樣的人跟妻主才是絕配,他心裏一震翻江倒海,跟喝了一鍋中藥一樣,又苦又澀,難受的不行。

虞虹卻并不緊張,只是尴尬,沒想到這位劉公子這麽率性爽朗。她知道劉解憂并看不上她,給她名帖只是順手而為。

談完這些之後,虞虹看到等在一旁的周岳,于是跟劉解憂打聽謝三的下落。

“哦!這是小事。纾兒,你領周公子去謝三那吧。”

“是,公子。”

周岳聽到這話覺得有點奇怪,也沒細想,全部心思都被謝三的安危占據了。

周岳跟着林纾,沒去官牙,反而去了客棧的另一處院落。他這才反應過來,剛剛那位劉公子的話裏對謝三太熟悉了些。

到了屋子門口,林纾讓他自己進去,他則回去複命了。

周岳敲了敲門,聽到謝三答了一句立馬就推開門進去了。

謝三沒想到會是周岳,說實話,這些年在謝煜手下救下的人不計其數,但還沒有誰跟周岳一樣讓他印象深刻。

起初他以為他不過一山間小民,順手救了就救了,過段時間就找機會放他回家,後來才發現他孤身一人,無處可去。鬼使神差地,謝三就将他留在了謝府,反正有他看着,不會出事,可能他私心裏也希望有一個人能陪他說說話。

這些年來,他背負着血海深仇生活在仇人家裏,不知道內心有多麽煎熬。可當他和周岳呆在一起時,聽着他說些不着邊際的話,竟然神奇的放松了下來。漸漸地,他去找周岳的次數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喜歡跟他呆在一起,兩人慢慢就變成了好朋友,這讓謝三感到十分新奇,這是他苦水一般的生活裏,唯一的一絲甜味了。

但沒想到,陳草進了謝府之後,周岳天天去找他,最後竟然決定跟着他一起逃出謝府。謝三的心一下涼了,他知道周岳會像之前他救過的每一個人一樣無聲離開,将他扔在原地。老天為什麽這麽不公平,他也渴望一個人能救救他,他每次救人的時候都在想着也許以後有一天也會有個人來救他,讓他擺脫現在的生活。

可是沒有,一直都沒有。直到最後周岳也走了,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

可在他們逃跑的時候,謝三還是選擇了幫他,支走了巡邏的護衛,他站在陰影裏看着他們奔着光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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