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宮宴

徐禾拒絕參加這個游戲,“我不玩。”

坐他對面的藍色錦衣少年不樂意了,“你這人怎麽那麽掃興啊,數到你就是你了,瞎墨跡什麽!”

徐禾聞言,一臉無語,掃你個頭的性啊。

“你們玩游戲之前能不能問問別人的意見麽,”一群小屁孩,:“盡瞎搞。”

說罷從凳子上跳了下來,坐到了亭子的邊角上。

一群人軟硬皆施,也沒能把他給拽回來,只能悻悻作罷。

皇宮內燈火通明,自上俯下,是端着盤子來來往往地青衣宮女,裙角生風,笑意吟吟。徐禾從袖子裏掏出了他的魔方,這個被他冷落了好久的玩意兒,如今又重見光明。

他舉着魔方,對着銀盤大的月亮,試圖把它擋住。揚起手,風一吹,落下他的袖子,露出一截潔白細小的手腕。涼飕飕的,凍得他顫抖,徐禾又把手放了下來,規規矩矩地坐好。

他心裏念着他爹,所以玩魔方也不是怎麽專注,拼來拼去,總是弄錯。費了好久的時間,才拼成兩面。但中途他好像弄錯了一步,多轉了一下。徐禾手指點着魔方,思考着是哪一步來着。突然就被喧嘩聲搭打斷思緒

砰,煙花在空中炸開的聲音震在耳邊,耀眼的光一下載照亮天空。

徐禾趕緊站起來,站到了椅子上,抓着圍欄,往下望。

雄厚低沉的號角聲響起,蒼茫而莊重,盤旋皇宮的夜。整齊的鐵騎聲,震破山河,從東城門一路傳來,撼動人心,黃沙飛揚。鐵騎在第三扇宮門前停下,以徐禾的高度,能看到他爹從馬上翻身而下,兵甲未卸,剛毅的臉上還是那股子讓他産生童年陰影的嚴肅。文武百官起身,迎他過安定橋,過玄武門。

徐将軍入禦花園,殿前跪拜,叩謝皇恩。徐禾沒看清皇上的表情,但應該是很欣喜的,招手,由旁邊的太監宣讀了封賞旨意,後命他落座。

他爹自然而然地走向了他娘的位置,這一次設宴,可攜帶家眷,大家坐的也都有些随意。長公主一襲雲英紫色月華裙,發绾流雲髻,眉心貼珠花,靜坐那裏,噙着笑意,另一種絕色。徐将軍坐過去,一直嚴肅的臉上染了點暖意,低頭跟她說了什麽。

在場所有人都唏噓搖頭,被秀了一臉恩愛。

連昭敏都默默地坐遠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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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禾好想招手,讓他爹和他娘看到他。但又慫慫地不敢。算了,反正宴後會見面的。

旁邊傳來顧惜歡誇張的感嘆。

“好厲害!我要是有一天,也能這樣就好了!”

徐禾轉頭,大胖娃什麽時候到這來的,莫名其妙,吓他一跳。不過不是他不給面子,徐禾看着他圓鼓鼓的臉,潑冷水:“你先瘦下來再說吧。”

顧惜歡一愣,然後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怒不可遏,但這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覺得委屈死了:“你看不起我。”

徐禾愣是沒理解他的邏輯,“……啥?”

顧惜歡:“你瞧不起胖子。”

……什麽鬼。

徐禾:“你別瞎說。”

顧惜歡:“你就是!”

徐禾:“……好的那我換個說法你先學會騎馬吧你。”

繼作天作地後,徐禾又給顧惜歡貼了個标簽,嬌裏嬌氣,居然還要哄?

徐禾往亭子下走,想去下面拿點東西吃。繞過假山,在離主場地比較遠的地方,找了個位置坐下。這一排的桌案上都是美食。

徐禾有點餓,用筷子夾了塊色澤亮麗的紅燒肉到自己碗裏,他還沒動呢,衣袖突然就被用力地拽了一下。

女孩的尖銳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你給我下來!誰準你坐這的!”

徐禾拿着筷子,轉過去,就看到一個杏黃色襦裙,細眉細眼的女孩,正揚起下巴,趾高氣昂地瞪着他。

這女孩他不認識,也不知道哪家的。

但年紀還挺小,那讓給她吧。

徐禾從凳子上跳下來,“成吧,那我去坐那一邊。”

他挪到了旁邊的位置,還沒坐上去呢,女孩又陰魂不散地快步走過來,一把拽下他袖子。

好在他及時扶住了桌子,不然整個人都要摔到地上,而且這裏是假山下,遍布尖石,摔下去輕則出血重則性命不保。

徐禾心跳都吓沒了一拍,有點煩躁,回頭看了那個女孩一眼:“你幹什麽!”

女孩一臉嬌縱,擡高下巴:“這裏你也不能坐。”

徐禾冷聲道:“憑什麽。”

杏黃衣裙的女孩哼了聲:“這一邊都是我的,凳子你不能坐,東西你也不能吃!”

有意思。

徐禾問她:“那我坐哪?”

女孩煩躁地指着外面:“你出去!要不你就坐地上看着我吃!”

徐禾冷冰冰看她一眼,沒理,顧自坐了上去,拿着筷子吃起了花生。

女孩瞪圓眼,啊啊啊地尖叫幾聲,死命去拽徐禾。

徐禾嚼着花生不動如山。

女孩氣極,揚起巴掌就要打徐禾。

……牛批。

徐禾真是這輩子沒見過那麽刁鑽的丫頭了,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真當皇宮是你家麽?”

“你——!”女孩氣得磨牙,狠狠看着徐禾,惡毒心思一閃而過。

然後站在原地哇哇哇地大哭起來。

徐禾別過頭,吃着他的東西。

女孩的哭聲引來了随同她而來的丫鬟,丫鬟是個圓臉,微胖,看見女孩哭成這樣,倒吸涼氣,“哎喲,七小姐你怎麽了。”

杏衣女孩指着徐禾:哭哭啼啼:“他搶了我位置,還推了我一把,嗚嗚嗚,推我,我差點就撞到石頭上了。”說着,擡起手臂,露出明顯是自己掐紅的一塊:“疼。”

“……”佩服。

徐禾心底的煩躁更深了。

這都是跟誰學的啊。

侍女再次倒吸涼氣,嘶了一聲,然後上前,揚起手就要把徐禾拽下來。

徐禾擡頭,冷冰冰瞪她一眼,“你動我一下試試。”

他的眼珠子黑得不似常人,侍女還真被他唬住。

但女孩的哭聲還在一聲比一聲高,侍女也不想放過徐禾,陰狠地盯着徐禾:“你知道你惹到的是誰麽?”

徐禾認真看她。

有點想笑。

說真的,他穿越到這個世界。長這麽大,還沒被誰用身份壓過呢。第一次,有點稀奇。

面無表情:“哦,說來聽聽。”

侍女道,“英國公府聽過沒?我家小姐是可英國公府的十七小姐。”

十七小姐。

徐禾從自己為數不多關于長樂世家的記憶裏,找到了她的身份,哦,是那個年紀輕輕,卻運氣極好,被老國公臨終前扶正的歌伶的女兒。

徐禾心想,怪不得。

這種一哭二鬧的撒潑方式,和颠倒黑白的低劣手段,都是跟她娘學的吧。

長公主教他不在人背後論是非,也教他不要胡亂通過別人,來給不了解的人下定論。但現在,這個女孩今天在他面前這麽一鬧,他對英國公府那位“老夫人”,真是半點好感都沒了。

也無怪那日楊雪凝氣得都快捶桌。

“厲害,”徐禾端坐着,他皮笑肉不笑:“我好害怕喲。”

侍女心裏猛地浮上一股子被羞辱的怒火,指着徐禾的鼻子:“你給我下來,跪下,道歉。”

那麽兇的麽。

徐禾一手拿着一根筷子,敲擊玩,冷着眼看着那侍女背後。

一位着青色宮裙的宮女慢慢走近。

青衣宮女未到,就聽到了侍女的最後一句話,瞬間黑了臉色,在她背後厲色道:“大膽!”

她的聲音讓杏衣女孩和圓臉侍女都一愣。

回過頭,看到青色的宮裙,臉一白,目光下移,看到宮女腰間皇後殿中的掌事大宮女特有的鳳墜時,圓臉侍女剎那血色盡無。

青衣宮女眸光利如刀,氣勢逼人:“你居然敢叫他跪下,誰給你的命讓說這話的!”

杏衣女孩不懂,見她那麽兇,又號聲大哭起來。

青衣宮女冷眼過去:“你再哭,就滾出皇宮。”

杏衣女孩欺軟怕硬,瞬間噤了聲。

徐禾心裏的煩躁一點都沒消,他不笑得時候,坐那裏,貴氣天成,疏離叫人難以接近。

他漠然道:“綠绮姐姐,你別兇呀,你知道你吓哭的是誰麽,是英國公府的十七小姐呢。”

嘲諷意味十足。

青衣宮女綠绮越過她們,走了過來,招招手,瞬間身後的兩個侍衛把圓臉丫鬟擒住,任她驚惶喊叫,把壓到地上,直接跪在徐禾面前。英國公府的面子要給,但這麽一個丫鬟,打死在這裏都不為過,;

綠绮道:“小公子,他剛剛怎麽冒犯你了。”

徐禾道:“哦,也沒什麽,就是非颠倒黑白誣陷我指着鼻子讓我跪下來道歉,而已。”

媽的神經病。

杏衣女孩吓懵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連徐禾望過來的眼都不敢對視,往後瑟縮了一下。

綠绮聽了,擰起眉頭,道:“把她壓下去,先打五十大板,關着,讓英國公的老夫人親自過來救。”五十大板,那真的半條命都要沒,這麽一來,這丫鬟如此折了英國公府的臉面,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問題。綠绮眼裏冰冷未消,又看了那個瑟瑟發抖的女孩一眼,“把十七小姐送國公府吧。”第一次進宮就被趕出宮宴的國公府小姐,這臉面,也就她一人丢得起了。

圓臉丫鬟眼淚和汗水直冒,現在才認清自己惹到了不該惹的人,掙紮着侍衛的手,撲過去就要抱住徐禾的腿求饒。

徐禾無語地往後退了點。

“小公子,小公子,小公子,救救我!瞧我這賤嘴,瞧我這賤嘴!”她吓得一巴掌又一巴掌打自己的臉,紅紅腫腫,,哭得一塌糊塗:“是我狗眼看人低,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放過我!”她扯到了徐禾的衣擺,急切貼過臉去:“你踹我一腳解氣都行啊!公子——!”聲音凄厲至極。

……這女人瘋了吧。

徐禾把筷子放下去,再往後退,沒理她,轉過頭問綠绮:“綠绮姐姐是來找我的?”

綠绮從狼狽不堪的丫鬟身上移開視線,換上一臉笑容,柔聲道:“是啊,奴婢找了你好久,徐将軍和長公主都在大殿,等着見你呢。”

徐禾一愣,“爹娘都在啊。”

綠绮笑:“對,昭敏郡主也在,就差你了。”

“恩好,我馬上過去。”

他吃東西的欲望全被這對神經病主仆給弄沒了。

将魔方放回袖子裏,心裏的煩躁散去。換成一種又忐忑又激動的心情。

自從徐将軍和長公主從綠绮口中說出時,本來還想掙紮的圓臉侍女,動作停下,如雕塑一般不動了。巨大的後悔震撼和絕望從心裏席卷而出。她知道他是誰了。在鎮國将軍的慶功宴上,她惹到了最不該惹到的人……圓臉少女發出一聲嗚咽,淚水滾入泥土裏。

徐禾本來是抱着規規矩矩去他爹面前賣個乖就完事的。畢竟他最近安安分分,考試都考了二十三名,又有他娘在,他爹肯定不敢無緣無故打他的。不停這樣自我安慰,讓他舒了長長的一口氣。正醞釀感情,準備踏門而入大殿。

揚起的笑容,在看到滿殿的顯貴世家時,就硬生生僵回了臉上。

——卧槽!怎麽那麽多人!

他把腳又收了回去,趁沒人注意,悄悄從旁邊溜進大殿。長公主和鎮國将軍坐在很靠前的位置,正笑着和帝後說着什麽。徐禾還看到了薛成钰,坐在殿前,華衣清冷,表情疏離。

殿中央,舞姬水袖款款,步步生蓮,随着絲竹聲,下腰轉身,身姿窈窕,如夢似幻。

他悄無聲息坐到了昭敏的旁邊。

昭敏正嗑瓜子看舞呢,猛地被他吓了一跳,瞪大好看的眼:“你走路都沒聲的?”

徐禾手指放到嘴巴上,噓:“小聲點。”

昭敏:“你不是考的挺好的麽?啧,作弊被發現了?”

徐禾:“瞎說,我靠的是聰明才智好吧。诶,給我把那盤水晶餃挪過來,就你右邊那個。”

昭敏手指點着盤子給他移了過來。

徐禾顧不得禮儀了,直接用手抓了兩個放嘴裏,真的餓慘了。

看他這吃相,昭敏萬分嫌棄道:“你是剛剛花園裏沒好好吃東西呢?”

徐禾說起這個就糟心,腮幫子鼓鼓的,說:“對啊,沒有。”

遇到了兩個神經病。

看他吃完一盤餃子還餓着,昭敏又招呼宮女,再拿了些東西過來,順便抽出手帕遞給徐禾:“擦擦,你這樣被娘看到,又要被數落了。”

徐禾接過帶有清香的帕子,擦幹淨嘴。吃飽喝足後,人都舒坦了。

興致還挺高地看完一曲舞,有人鼓掌喝好,他也跟着拍。拍啊拍,眼睛一掃對面坐着的人,轉過去瞬息後,徐禾又把視線轉了回來。

唰地一下起身,“我去找個人!”

動靜還不小。

昭敏,心累:“……你又要幹什麽去!”

能不能省點心!

徐禾看到了那個怪老頭。

老頭身上穿着的官服大了一碼,松松垮垮,看起來一點不正經,反而有點滑稽。

他身體小,貓着腰,穿梭人群也不費力。繞到了那個老頭後面,拍了一下老頭的背:“嘿!”

老頭聽曲看舞都快睡了,暈暈沉沉,被徐禾這個一打,整個人反應非常激烈。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

媽耶,徐禾忙用手頂着他的背,防止他倒下來。

老頭坐穩後,氣沖沖轉過來,看到是徐禾後,愣了愣,消了點氣但還是兇巴巴:“你幹嘛!”

徐禾眼睛發亮:“地動儀呢!做好了沒有!”

老頭被他問的一呆,然後做賊似的,瞥了旁邊,發現前面的人都在認真看舞。于是蹲下身來,和徐禾一樣高,把那張紙從袖裏拿出。

擺在徐禾面前:“定了雛形了,一兩個月後,差不多能做出來,”

“???”效率那麽慢。

老頭道:“你到時直接來工部,報上我的名字就行。”

徐禾:“那你叫什麽。”

“……”

話一出,兩個人,一老一少,都陷入一種迷之尴尬。

老頭氣呼呼:“天璇。”

徐禾:“!!!”哇,這名字,那麽拉風,別不是個世外高人吧。

他來了興趣想要問老頭一些問題,但老頭已經不想理他了。

徐禾只好悻悻作罷。

徐禾覺得自己被綠绮騙了,看這陣仗,他爹和他娘好一會兒功夫都不會有空見他。來這幹嘛,他沒薛成钰那耐心,能坐這這麽久。從老頭那裏拿回他的紙,重新出宮殿,透氣。

然而,時運不濟,他剛出宮殿,轉個道的功夫,就遇到了很不想遇到的人。

那個刁蠻任性的杏黃衣服的女孩沒有被送出宮,她被一美豔的婦人牽在手裏,後面跟着兩三個丫鬟。那美豔婦人穿金戴銀,在月下跟行走的照明燈似的。

低頭訓着女孩:“你下次就不能動動腦子?那賤婢死了也好,愚不可及,由她帶着你把你越帶越沒眼見。你今天遇上了将軍家的小兒子,就該抓緊機會,收起你那破性子,耍什麽刁蠻勁!那可是整個長樂都找不出的貴人了,長公主的嫡親兒子,你要是攀上了,看誰還敢笑話我們的出生……”她說着,又算計十足地笑了一下,“而且,還和你同齡呢。”

杏黃衣衫的女孩低低啜泣,“是,娘。”

一陣風吹過,剛好、路過、一字不漏、聽進去的徐禾。

整個人懵了。

消化完那婦人的意思後。

心情哔了狗。

要不要那麽喪心病狂!靠!他才十歲啊!

婦人牽着女孩轉個彎,一擡眼,看到懵在原地的徐禾。

瞬間狂喜浮上臉,她尖叫一聲:“徐小公子!”

徐禾裝作沒看到,轉身就走。

這位年輕的英國公府老夫人怎麽忍心讓到嘴的鴨子飛:“哎呀怎麽跑了!婉兒你快去追,跟你徐哥哥道個歉!愣着幹嘛,趕緊追啊!然後好好聊聊!”

徐禾:“……”

哇!這人有毒吧!他真是被吓得夠嗆。

喚婉兒的女孩怕她娘也怕的不行,邊哭邊跑,過來追徐禾。

這大半夜的,驚悚極了。徐禾繞過一個假山後,也拔腿跑了起來。他跑着跑着,撞到一個東西,手指一松,卷在掌間的圖紙就被風給吹飛了。

吹到前方,大殿一個很大的池子裏。

那池子水很深,還淹死過人。徐禾加快速度,伸手想去抓,但根本沒抓住,眼睜睜看着它飄進湖裏。然後被打濕,然後快沉下去。

媽蛋!!!徐禾在湖邊拍石頭,痛心疾首喊:“我的紙——!”

他欲哭無淚,這都什麽事啊。

心裏惋惜不已。

還沒等他從傷痛中回過神,突然人跳入水中的聲音從湖的另一邊響起,撲起很大的水花。

徐禾一愣。

月光明晃晃,燈光也通紅。映着湖面清寒。他看到有人往湖中心游,在這個未至夏的季節,水依舊寒徹骨。而那人潛入水中,好一會兒,又把一只手高高舉起來,伸到空中,五指緊緊拽着他那張已經被打濕的圖稿。

徐禾還是愣着。

湖中心的人慢慢朝他游了過來,用一只手,很吃力很艱苦。

徐禾吓傻了,慢慢蹲下身。

那人游到了岸邊,把明明已經被打濕,卻高舉了一路的紙交到徐禾手中,溫柔、而珍重。

黑發緊貼蒼白的臉,一雙眼睛,擡起頭看他,真的有紫色流光,炫目而純粹純粹到不曾窺見人間半分真實。沒有說話,眼神忐忑,而惶恐。

從他冰涼的手中接過濕成團的紙。

同樣冰涼涼,拿在手裏,徐禾有些不知所措。

他最後有點懵的,說了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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