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京中貴客(一更)
王生口幹舌燥,絞盡腦汁勸道:“大人別氣啊,這人啥都不知道,盡瞎說的。你若是貪官,那整個長樂都找不出清官了!您寬容大量,別跟他計較啊。”他心裏苦,哎喲我的大爺,你出門就別再惹事了吧。
徐禾冷笑:“不知道還瞎逼逼,那更要揍了。”
王生:“……”
公孫鶴端着一疊點心上來,擺放桌上,非常溫柔地挽起袖子給徐禾倒酒:“姑娘來錦州,有去處麽?若是沒去處,可先到我府上歇息一兩日。”
徐禾低頭,面無表情。
王生要急瘋了,拼命在桌子底上扯徐禾的衣袖,汗涔涔地使眼色,就怕這位大人當場掀桌。
徐禾被扯得煩躁,什麽鬼,他看起來像那麽暴躁的人麽?
放下筷子,冷漠起身,一字未留。
公孫鶴本來還想挽留,但徐禾起身時那冷淡的一眼,硬是把他驚豔得呆在原地,什麽話都忘了。小厮推他,他才慢悠悠回過神來,嘀咕了一句:“這姑娘天上來的吧。”
徐禾是真想把公孫鶴吊起來打一頓,教他好好說話。
但他晚上還沒來得及下令,就得到了知府的邀約。
聽到消息時,徐禾一愣,居然那麽快。
知府門前燈火通明,非常喜慶,而侍衛和王生都被攔在府外,不得入內。知府的一位家仆引他到一間客房先做休息。
家仆在直視這位年輕大人的容顏後,原本的輕慢态度都收斂了幾分,他心裏有頗多疑問,比如為何要穿個裙子,但沒敢問出來,只道:“知縣大人,請稍等,胡大人在前院迎接貴客呢。等宴席散了,自會來接見您。”
徐禾疑惑:“什麽貴人?”
家仆道:“奴才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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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家仆走後,徐禾坐在桌邊,吃了個梨子。
吃完梨子只剩核,徐禾又覺得肚子餓了,隔着牆傳來前院的酒肉香,更勾的他饑腸辘辘。
前院熱熱鬧鬧的,還有女子的輕聲低笑。
歌舞聲、絲竹音不斷。
趴在窗邊,徐禾生無可戀望着前院:“什麽鬼宴會啊,太瞧不起人——”他口裏最後那個“了”字,硬生生地收回了肚子裏。
因為一柄刀,直接駕到了他脖子上。
映着寒光,刺到人眼中,而森冷的涼意從脖子上傳來,同樣冷冰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個狗官在哪?”
徐禾:“……”
這一刻他腦子裏倒不是被劫持的驚慌失措,或者對性命的擔憂——他只覺得,這穿越一遭還能遇到這樣子的刺客橋段,也是挺難得的。
等刀稍稍靠近皮膚,這份心思他就消了。
——艹好痛。
刺客的聲音寒刺骨:“在哪?不然我殺了你!”
“……”
徐禾:氣得肝疼。
卧槽兄弟你是豬嗎!
沒聽到前院那麽響的聲音?
竟然在辦宴會,那知府肯定就在宴會上啊!
吃飽撐着跑到後院來挾持無辜少年幹什麽。
媽蛋,你這點智商當什麽刺客啊回去種田吧!
盡管內心已經化為暴躁老哥,但徐禾表面上還是很冷靜,右袖微動,從隐藏的袋子裏裏滾出一個小盒子。
他垂眸,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膚白如雪,有幾分惹人憐愛的楚楚。
刺客是個冷血無情的刺客,絲毫不被打動,只是稍微分了會兒神。
但就這麽一分神的功夫。
手腕上忽然傳來細密的痛,細密卻不輕,他手一抖,手裏的劍就落到了地上。
徐禾伸腳,将那把劍踩住,豔豔紅裙遮住了劍的寒芒。
盒子的出發孔抵上刺客的頭,徐禾面無表情,冷聲道:“前院。滾。”
刺客:“……”
他低頭看手腕,什麽東西擦過腕骨,刺穿血肉。
內心的驚訝還沒浮上臉,就被徐禾接下來的三個字給弄的一頭霧水。
這姑娘,到底是什麽人。
徐禾只對他說了這三個字,砰地一聲,就關上了窗。
如果這刺客是來尋仇的,就讓他們狗咬狗去吧。
冤有頭債有主,他就是過來要個錢。
不瞎摻和。
誰料,半響,那刺客卻沒有走,呆在窗外。
磨半天,問了句:“姑娘也是在這府裏,伺機而動,準備殺那狗官的麽?”
徐禾從地上撿起那把劍,他對這些冷兵器還是蠻感興趣的,手指剛扶上劍芒,冷不丁就聽到那傻逼刺客的問題。
笨蛋,徐禾存心膈應他道:“不,我是自願呆着這裏的。”
刺客一呆,不明白她的意思,自願呆在這裏?
室內燭火微微,窗上映出她撫劍的身影,長劍如虹,美人如玉。
忽而他的喉嚨一幹,道:“姑娘是受那狗官威脅,不得已住在此地的?”
……牛批。
徐禾:“是呀,要不你救我出去。”
可兄弟你劍都拿不穩。
美人清清冷冷帶嘲弄的聲音,隔着窗,隔着夜色,把他逼得手足無措。
刺客閉了下眼,然後道:“我會救你出去的,等我。”
一字一句,異常慎重。
他已經自動幫徐禾腦補了一出苦情大戲。
徐禾:“……”
等了會兒,他再推開窗,刺客已經不在了,他自始至終都沒看清他的長相。
迎着夜風,徐禾的表情有點抽搐:“這哥們,怎麽個想法?”
在房裏有些悶,徐禾幹脆出去透氣。而不多時,知府府衙中的侍衛便舉着火把急匆匆趕了過來,見他,微愣過後問道:“姑娘可又見到闖入府上的刺客。”
又是姑娘。
徐禾的手正觸上一朵花,回答他:“若是見到了,你們也看不到我了。”
侍衛:“……打擾了。”
還沒走幾步,侍衛忽然又轉頭道:“姑娘一個人出現在此地,是從前院過來,找不到路了麽?”
前院。
那朵花在他指尖散落。
徐禾迅速接受了姑娘這份稱呼,在月色下,微笑,“是呀。”
他到了前院,找了處位置坐下,毫不客氣地就要動筷子。還沒來得及常第二口,手腕就被人狠狠握住,手一抖,小塊肉掉了下去。
他仰頭,迎上的是女人戾氣十足的眼。
女人的聲音也尖銳得吓人:“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都什麽時候了,宴會都快散了!花了那麽大的錢請你們樓的姑娘來是看你們吃的麽!”
徐禾:“……”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呢。
那女人的脖子忽然就被人從後勒緊,眼珠子一翻白,暈了過去。被扔到一旁。
月色下,走過來的是一個英俊的男子,黑衣隐于夜色,臉如雕刻般有棱有角,劍眉星目。
黑衣男子目光看着他,震驚半天,蹦出來一句:“姑娘,你跑出來了?”
徐禾:“???”
等等,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啊。
刺客驚喜道:“姑娘,你也是終于忍不住了要動手了是麽!”
想起來了,徐禾微不可見抽了抽唇角:“是你啊。”老哥。
刺客只感覺眼前美人的一舉一動都非常賞心悅目,聲音也與尋常女子不同,意外地好聽。
他積極道:“我剛剛到處查探,弄清楚了,等下這狗官就要經過此處。我們可以躲在暗處,待他過來,再暗殺他個措手不及。”
徐禾想了想:“大哥,你是第一次當刺客吧。”
刺客兄,臉一紅:“嗯,第一次。”
你這什麽表情。
徐禾嘆口氣,手指一指院子的牆角:“你先去那裏躲着吧,他稍後不可能單獨過來,你碰不到他的。”畢竟就你那三角貓功夫。
見刺客若有所思,徐禾又直白道:“我的暗器也不可能借你,你死心吧,這是你們之間的恩怨。”他要怼的人是錦州的河道總督。
刺客果不其然,神情黯淡了,欲言又止。
但腳步聲已經從外面傳來。
聽聲音,果然人不少。
刺客神情一愣。
徐禾冷靜地坐下,嘗了口菜,冷漠道:“你走。”
他大不了暴露身份,說餓極了,出來吃點東西。
宴會已經進行到尾聲。
卻是要轉移場地。
錦州城的知府笑得憨态可掬,油光滿面的臉上,滿是殷勤:“世子來錦州,那必不可錯過的,就是我府上的晩林香玉了。”語氣意味深長,“只是入那晩林香玉之前,世子還是選一位女伴為好。”
旁邊是錦州的一幹親近大臣,也都笑得暧昧非常。
“是呀,若無女伴,那真是浪費晚林這處地方。”
“我們今夜,專門請了酒樓裏的姑娘來,環肥燕瘦,任世子挑選。”
“對對,世子若是有喜歡的,送上京城也無妨。”
“這樣呀。”
那麽急着送死麽……
他語氣拖得很長,沾點笑意,平白就添了幾分風流。玉色的衣角掠過青青草地,銀色錦繡暗光流轉,紅唇勾起,薄得如一柄刀。
一群盛裝打扮在前的莺莺燕燕瞬間羞紅了臉,低頭顧盼,候君采撷。
只是這位京城來的世子。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
碎了一地的芳心。
驚了一衆的官員。
“世世世、世子,當真一人不選?”
從前院繞假山,過門扉。
玉色衣袍的世子,人也如玉,笑吟吟,“選什麽——”
他的聲音最後戛然而止,在推開門時。
看到桌前靜坐、舉箸作食的紅裙美人。
一驚一愣只在瞬息之間。
随即他笑了笑,語氣聽不出情緒:“選什麽,我的卿卿不在這等着我麽?”
衆官員:“——?!”世子什麽時候帶了女人進來。
同樣的,本來以為也就是暴露個身份的徐禾,在擡眸看到步驚瀾的時候。
吓得眼珠子都要掉了,筷子卡在了唇齒之間。
步驚瀾上前,擋着所有人,抽出徐禾手裏的筷子,彎身,以一個極其親密的姿勢,湊近徐禾耳邊,臉上笑意溫柔,聲音卻降了一個度,冷冷的:“稍後別出聲。”
徐禾:“……”
步驚瀾起身,修長的手指輕柔抹去徐禾唇邊的油漬,似笑非笑道:“卿卿,稍後我們去個地方,好麽?”
徐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