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9-14

一場酷刑下來,溫涼固然難受,蘇新也不輕松。

折磨溫涼,她非但沒有任何複仇的快意,反而覺得身心俱疲。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溫涼看着她,忽然輕聲道:“累了嗎?”

蘇新微微錯愕。

溫涼臉色蒼白,沒幹透的頭發有一縷搭在額上,樣子憔悴已極。但他看着蘇新目光裏的關切,似乎是真心實意。

蘇新心裏一軟,點了點頭,道:“有點累。”

溫涼沉默一會兒,才道:“折磨人的辦法有很多,你不用這樣辛苦。”

蘇新聽得發愣,又覺得不可思議,問:“你有什麽建議?”

溫涼瞧着她,想了想,道:“反剪雙手吊起來,可以讓被吊的人十分痛苦。”

他十分認真地說這句話,蘇新聽着,眸底情緒晦暗不明。

她沉默片刻,才慢吞吞地道:“你知不知道,我想折磨的對象就是你。”

溫涼遲疑了一瞬,才輕聲道:“我知道。”

她看了他一會兒,才笑起來:“那好,那就如你所願。”

10

蘇新的笑容充滿嘲諷,令溫涼覺得陌生而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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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難堪地側過臉去,閉了閉眼。

蘇新拿了鑰匙,将他手腳上的手铐都解開,卻道:“箱子裏頭有繩子,你自己拿。”

她将手裏的手铐和鑰匙統統丢到地上,便揚長而去。

溫涼不敢耽誤,即刻便起身,走到行李箱前。箱子裏擺放着形形□□的刑具,他拒絕去想這些刑具的具體用途,只從裏頭拿了兩捆黑色的繩索,想了想,又将剛剛被蘇新扔到地上的一副手铐撿起來,拿在手裏。

他推門出去,看見蘇新倚靠在門邊,看着他笑:“我發現屋子裏頭沒有吊人的地方,院子裏的那棵樹好像還不錯,你覺得呢?”

她臉上不見怒意,口吻仿佛漫不經心。

溫涼壓抑着情緒,不動聲色走過去,輕聲地道:“可以。”

他徑自走過去,将一卷繩索抛出,穿過結實的枝桠,留出合适的長度後,将剩餘的部分綁在樹幹上。然後又慢慢坐到地上,雙腳并攏,用另一卷繩索将自己的腿牢牢地捆起來。

蘇新也跟過來,卻只站在一側,冷眼旁觀,嘴角猶自含着喜怒難辨的笑意。

綁好了腿,溫涼将手铐拿起來,把自己自由了沒一會兒的手背到身後,套進拷內。他勉強站起來,擡起眼看着蘇新,道:“小姐。”

蘇新笑了笑,走過去,将他雙手铐住,拿走鑰匙。然後拉過樹上懸垂下來的繩子,系在手铐上。

溫涼努力地踮起腳尖、提高雙手來配合她。

蘇新并不因為他的溫馴而手下留情。事實上,溫涼越溫順,她越覺得火冒三丈。

她用力收緊繩索,看見溫涼的手臂被拉扯到極限,連整個背脊都已繃緊的時候,才打了一個結。

溫涼只有足尖微微碰到地面,整個人搖搖晃晃站不穩,配合着蒼白的臉色,居然難得地顯出一種軟弱的神色。

蘇新何時見過這樣的溫涼?她心裏一軟,有些酸澀,卻硬下心腸,問:“就這樣吊着,你是不是太舒服了?”

溫涼已被吊得十分勉強,聞言不禁怔了一下,看着蘇新的目光裏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卻又即刻垂下眼。

他遲疑了一會兒,道:“小姐,你可以搬塊石頭來讓我墊一下,等固定好繩子再挪走石頭,便可以将我整個人都吊起來。這樣……我會難受一些。”

蘇新幾乎要怒火中燒。

整個人吊起來,不一會兒他的手便會廢掉。他居然如此提議,是什麽意思。

溫涼等了一會兒,等不到蘇新的回應,擡起眼來看她。

蘇新看着他,道:“好麻煩,懶得弄,就這樣吧。你好好享受,我先進去了。”

溫涼不覺松了口氣,輕聲道:“晚安,小姐。”

蘇新不再理他,轉身就走,順手重重地帶上了大門。

溫涼看着二樓一間房間的燈光亮起,過一會兒又熄滅。

她應該是睡了。

被逆向拉扯的手臂痛得幾乎要失去知覺,溫涼已出了一身的汗,卻只是咬牙苦忍。

将子彈打入邱寧心髒的時候,他便早知有今天。

可是他不後悔。

他不能看着她傷心,寧願她恨自己,折磨自己。

11

溫涼被吊了一夜。第二天,蕭盈來訪,看見他的樣子,十分吃驚,匆匆往房裏走。

過了一會兒,蕭盈出來把他解開。

吊綁了一夜,身體似乎已不是自己的。溫涼站不住,只能靠在蕭盈的身上。

蕭盈沒有鑰匙,溫涼的手仍被拷在身後。蕭盈費了很大力氣,才扶着他進了屋。

蘇新坐在沙發上,看着他們進來,懶懶地道:“蕭盈,你扶着他幹嘛?過來坐。”

蕭盈無奈,松了手,坐到蘇新身側去。蘇新的目光卻落到溫涼的臉上,忽然冷冷地道:“跪下。”

溫涼怔了怔,看着蘇新。蘇新目光冰冷,唇角卻逸出笑來:“你是希望我把你腿打斷嗎?”

溫涼閉上眼睛,将屈辱痛苦的情緒掩飾起來,慢慢地屈膝跪倒。

他垂着眼跪在那裏,像具沒有知覺的雕像。

他總是這樣。明明是他的錯,可是蘇新卻總覺得好像自己是個不講道理的暴君。

他是吃準了自己對他狠不下心嗎?

“邱寧,是我自己選定的未婚夫,你為什麽殺他?”

蘇新不想與面前木偶一樣的人糾纏,索性問出了口。

溫涼垂着頭,将準備好的答案想了一遍,說出來:“我嫉妒他。”

嫉妒?

蘇新皺着眉,漸漸明白過來。

她忍不住冷笑,卻站起身來,道:“蕭盈,去通知老于,将溫涼從名冊上除名。”

蕭盈一愣。

只有死人才能從名冊上除名。

溫涼也聽見了,只是頭低得更深,并沒有失态求饒。

深垂的頭,令蘇新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

“我不殺你。你不是嫉妒麽?那我就把你留在身邊好了。”

溫涼微微一僵。

蘇新話語裏的惡意如此明顯。

蕭盈坐不下去,立刻站起來告辭。

12

蕭盈離開後,房子裏便只剩下蘇新和溫涼一坐一跪,面面相對。

蘇新心情糟糕,覺得口渴,于是起身去冰箱裏拿了兩瓶瓶裝水。她把水順手放在茶幾上,自己擰開一瓶喝了兩口,卻忽然道:“昨天晚上你不是很硬氣嗎?不過是吊了一晚上,就肯開口說話了?”

溫涼擡起眼看着她,目光裏仿佛氤氲着水汽,掩蓋掉所有真實的情緒。他居然轉移了話題,輕聲道:“小姐,你今天不用出去嗎?”

蘇新錯愕,繼而笑起來。

“不問問我要怎麽處置你?”他淡漠的态度令她不喜,蘇新更不喜歡被人牽着鼻子走。

溫涼微微低了低頭,道:“問了也沒用,全憑小姐高興。”

蘇新看着他,深覺無力。

這個人木頭一樣,對她的冷嘲熱諷全無反應。

她壓抑着心頭的挫敗感,道:“過來,我給你解開。”

溫涼慢慢地站起身,走到蘇新身邊,背轉身子。她替他解開束縛了一夜的手铐,道:“坐下,喝點水。”

她聲音冷淡,聽不出情緒。溫涼默默不語,小心地在她身側坐下來。他伸出手想去拿水,但稍微動作,手上便傳來一陣劇痛。

13

蘇新冷眼旁觀,看出他的為難,卻只無動于衷地看着。溫涼從下飛機到現在一口水都沒喝過,又出了幾次汗。不是不渴,然而水就在眼前,他卻沒力氣去拿過來——就算拿過來了,他也沒法擰開,只怕又要招來她的恥笑。

他坐在那,一時間有些踟蹰。

蘇新等不到他開口,淡淡地笑起來:“不喝就跟我過來。”

溫涼垂着頭,卻輕聲道:“小姐,我能先去下洗手間嗎?”

蘇新怔了怔,有些尴尬,站起身,道:“去吧,我在樓上等你。”

蘇新站在欄杆邊。

她其實并沒有等太久,就看見溫涼匆匆地奔出,往樓梯上走。

他垂在身側的雙手仍顯得十分僵硬和不自然,飽受手铐□□的手腕更是慘不忍睹。必然是難受的。他怎麽這麽能忍?

他擡起眼,碰到她凝注的目光,微微一怔,立刻垂下眼。

蘇新甩甩頭,壓抑下心中不忍的情緒,唇角浮起一抹冰冷的微笑。

她忽然抓起他青紫的手腕,惡意拉拽,将他拖往昨天的房間。

被她拉扯,溫涼吃痛,臉上瞬間浮現出痛苦的神色,卻又很快恢複平靜。

他被她掼到那張躺椅上,愣了一瞬,目光裏才露出一絲哀懇的神色。

“小姐,”他瞧着她,斟酌着措辭,“能不能換個方法?”

蘇新怔了一下,才笑起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溫涼沉默。他當然有害怕的時候。他也是人,自然會怕熱,怕冷,怕痛,怕渴,怕餓…他都怕。

14

他曾經溺過水。

蘇新明明知道他最怕的就是這個,所以昨天盛怒之下,直接就對他用上水刑。

他以為,折騰了那麽久,她多少會有些消氣。目前看來,是他想多了。

蘇新聽不到後文,倒也不洩氣。她認識溫涼不是一兩天,對于他的脾氣,其實有着相當的了解。

她又重新把他拷到躺椅上。溫涼僵着手腳,究竟沒有抵抗,卻輕輕閉上眼睛。

蘇新出去了,也許是去端水去了。

溫涼木然地躺在那裏。為了完成這次的任務,他其實一夜未眠。而昨天被吊在樹下,他更無法入睡。

他的身心早已陷入極端的疲憊中,此刻明知酷刑在即,卻在片刻的安寧裏,悄然進入睡眠。

連蘇新進房,都沒有将他驚醒。

蘇新沉默地看了一會兒進入睡夢中的男人,最終選擇轉身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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