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5-19
15
蘇新出了一趟門回來,天色已暗。
她将車子裏大包小包的東西拎出來,費了半天勁,才進到屋子裏。
屋子裏一片黑暗。昨天去機場前,她已經給傭人放了無限期的假。
她對溫涼自然是滿心怒火,但卻并不打算将他交給別人處理,更不想讓旁人見到他失控狼狽的模樣。
天氣有些熱,從車上下來不過幾步路,她居然出了一頭汗。
蘇新走到二樓卧房裏的衛生間裏沐浴。
溫涼再怎麽疲勞,這個時候應該也醒過來了。他應該能聽見自己回來的聲音吧。
蘇新仔仔細細地揉搓每一寸皮膚,一個澡足足洗了一個多小時。
她換上白色的棉布睡裙,對着鏡子看。
鏡子裏,是一個純真可人的少女。具有欺騙性的皮相呵,蘇新笑起來。
鏡子裏的少女也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她磨叽了半天,才終于走到溫涼的房間門外,推門而入。
房內一片漆黑。
她站在門口,伸手摸到牆上的開關,輕輕摁下。
房間倏然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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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新猜的沒有錯,溫涼早已醒了過來,更将蘇新回來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
等了又等,她卻始終沒來。他的心情由最初隐約的雀躍期待,變成低落失望。
燈光亮起來的時候,溫涼在強光的刺激下,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等勉強睜開眼的時候,蘇新已走到他身側,動手将鎖着他整天的手铐打開。
她的神色很平靜。太過平靜,反而顯得異常漠然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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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涼被解開,然而她并沒有明确的表示,他一時有些茫然,慢慢坐起身來,看着她。
她終于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去洗個澡。”
溫涼跟着蘇新下了樓。蘇新指了指衛生間的門,溫涼便要往裏走。她忽然道:“等等,我給你買了衣服。”
他吃驚大過喜悅,看着她扔過來兩個盒子,只能伸手接住。
蘇新道:“快一點,出來了還要吃飯,我餓了。”
因為她這一句叮囑,溫涼洗了不到十分鐘就出來了。
他換上蘇新給他的衣服。一件白色T恤,一條深黑色的牛仔褲。
他平時在溫涼面前出現的時候,通常都是西裝革履,衣冠楚楚的模樣。
此刻換上一身休閑服,他看起來小了好幾歲,仿佛只是一個未解世事的大學生一樣。
溫涼感覺到蘇新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
她感覺到他的尴尬,收回了目光,道:“過來坐。”
她坐在沙發上,桌子上擺着一盒披薩,兩瓶瓶裝水。
蘇新早已餓了,也不客氣,拿了一塊披薩起來便吃。溫涼坐在她身側,猶疑了一下,才伸出手去,拿過水瓶擰開,喝了幾口水。
蘇新吃了一塊,發現他沒動手,便皺皺眉:“吃。”
溫涼聞聲,立刻放下手裏已喝了大半水的瓶子,伸出手拿了一塊披薩起來吃。他吃得不快,卻一口一口不停頓地将手裏那塊披薩吃幹淨。
蘇新吃了兩塊便放下手,盯着溫涼又吃下一塊披薩。
嫌他吃得慢,她道:“別吃了。”
溫涼點點頭。
蘇新去洗手。出來便看見溫涼捂着肚子,露出難受的神情來。
她有些吃驚,問:“你不舒服?”
溫涼擡起眼看着她,搖頭:“沒事……”
不說話還好,一說話,胸口翻江倒海的吐意再也控制不住。溫涼捂着嘴,臉色發白,沖到衛生間去,趴在馬桶上吐得昏天黑地。
等他回過神,發現蘇新站在衛生間門口,臉色陰沉得像是要滴出水。
溫涼的心在往下沉,不覺朝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張了張口,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蘇新盯着他,這次再不允許他蒙混過關。
溫涼站住,垂下眼,低聲地道:“對不起。”
蘇新冷冷地看着他,心裏非常煩躁。
他為什麽要道歉?在他眼裏,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不講道理的人嗎?
怒氣上湧,她忽然道:“跪到客廳中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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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涼垂下眼,什麽都沒有再辯解,只從她身側走過去,走到客廳正中間的位置上,便跪了下去。
蘇新上了樓,過一會兒拿着幾捆繩索下來。溫涼始終不曾擡頭,等到她把繩索扔在他面前,他才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等了一會兒,蘇新卻并不動手綁他。溫涼擡起眼,就看見蘇新手裏端着半盒沒吃完的披薩,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他有些發愣。
蘇新蹲下身,将披薩放在他面前。
“全部吃下去。”
她的聲音淡漠低沉,不帶一絲感情。
溫涼不知何時又已垂下頭,蘇新看不清他臉上此刻是表情,只能看見他撐在腿上的手,微微蜷起,仿佛有些顫抖。
蘇新危險地眯了眯眼。
她正想說些什麽,溫涼已仰起頭,看着她,居然笑了笑,道:“知道了。”
他的笑容很柔和,卻帶着一種悲傷的情緒。蘇新看得心裏難受,索性站起身,坐到他身後的沙發上去,信手按開了電視。
電視裏正在放一首老歌。
“……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麽舍得我難過?……”
撕心裂肺,要死要活的曲調。蘇新厭煩地換了臺,換到體育頻道去。
電視上兩個人在打網球,一來一回。
溫涼坐在她前面,側面對着她,正在努力地将半盒披薩一口口地吃下去。
他的臉色倒還平靜,動作顯得有些機械,并不是狼吞虎咽的模樣,但随着時間的推移,一場球賽未完,大半盒披薩卻被他一口口地吃完了。
他吃完了就放下手,仍默默地跪在那裏,并不說話。
蘇新将茶幾上的抽紙盒扔過去。
溫涼微微側首避開飛來的抽紙盒,用手接了,摸出一張紙來擦了擦嘴,又将油膩的手擦幹淨。
蘇新已走近過來,在他後頸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下。
溫涼低下頭。
蘇新将繩子穿過他兩臂下面,将上臂在他背後并攏捆住。繩索收得很緊,深深勒入皮肉。
手腕也被毫不留情地綁緊在身後。
她将重新失去自由的溫涼從地上拉起來,往外走。
院裏的空氣很濕潤,仿佛要下雨了。
她将他推到昨天吊綁的那棵樹下,用繩子将他綁到樹幹上,然後轉身就走回了屋子。
溫涼以為她就要這樣讓他自生自滅,她卻又從房子裏走了出來,手裏拿着一塊方巾,一卷黑色的膠帶。
溫涼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想法,眼裏痛楚而疲憊的神色,沒來得及掩飾,清清楚楚地落到蘇新的眼裏。
蘇新心裏頓時有些不忍,尚在遲疑,他已微笑起來。
“小姐讓我吃的東西,當然不能随便吐出來。嘴堵上了,我便不會再犯這樣的錯。”
他的笑容裏難得地出現了嘲諷和自棄的神色,口吻裏仿佛還帶着些氣惱。
蘇新想,沒想到,他倒也還有脾氣。
只是這脾氣來得頗不是時候了。蘇新被他一句話嗆得下不來臺,走近一步,便将手裏的方巾塞到他口裏。
異物被塞入口腔,一直被溫涼強行按捺的嘔吐的沖動再度變得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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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涼平素都像個木頭人一樣呆板,而此刻他臉上抗拒的神色裏還夾雜着屈辱,倒是難得一見的精彩。
能讓他沒有餘力掩飾情緒,想必是難受到了一定的程度。
蘇新并不肯因此放過他,手裏用勁,将整塊方巾都狠狠地塞到溫涼的口裏。
他被堵得發出一陣含混的聲音,卻再也說不出話來。臉頰微微鼓起來,仿佛胖了一圈的樣子。
蘇新并不給他任何吐出方巾的機會,下一刻已撕開膠帶,毫不猶疑地貼往他臉上,封住他的唇。
這樣他便再也沒機會自己把方巾吐出來。
溫涼胸口劇烈起伏,呼吸聲沉重,似乎猶未放棄掙紮。蘇新漫不經心地拍拍他鼓脹起來的臉頰,淡淡道:“乖一點。”
溫涼看着她,眼光裏湧上複雜的情緒,瞬間又退潮一般,黯淡下去。
他認命般地垂下頭去。
蘇新看了看他,将多出來的一根繩子繞上他的脖子,捆到樹上。繩子提得很高,微微勒入血管中,他不得不仰起頭來。
就算被迫擡起了頭,他的目光仍偏向一側,并不看她,只留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蘇新似乎很愉快地笑了笑,道:“晚安,溫涼。”
被堵上嘴的溫涼,閃避的目光,一瞬間挪回到她的臉上,旋即又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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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新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燈,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她被敲擊窗戶的雨聲驚醒。
她摸索着開了床頭燈,赤着腳去了趟衛生間,忽然想起來院子裏還綁着一個人。
她想掀開窗簾看看,卻又不想讓溫涼以為她關心他。
蘇新決定關上燈再看一眼。
室內恢複了黑暗,她才輕輕掀起了窗簾的一側,看向院中。
外頭的雨似乎下得很大,敲擊窗戶發出淅瀝的聲響。沒有月色照耀,院子裏一片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清。
她放下窗簾,繼續回到床上去睡。
第二天一早,蘇新被鬧鐘驚醒,匆匆洗漱。
今天的日程很緊張。蘇新洗漱一新,換了黑色的收身連衣裙,蹬一雙高跟鞋往外走。
她打開門就看見了仍被綁在樹上的溫涼。
外頭的雨不知是什麽時候停的,地面還是濕的。被綁在樹上的溫涼,因為脖子上捆着繩子的緣故,頭微微後仰,卻緊緊閉着眼睛。濕透了的黑發貼在額邊,嘴上的黑色膠帶仍牢牢地粘在臉上,顯得他的臉色越發慘白。
蘇新忍不住皺起眉,走過去。
高跟鞋踏入地面的雨水裏,濺起水珠,沾在小腿上,冰涼涼的令她覺得不舒服。
她走近溫涼,伸出手拍拍他的臉。
“醒醒,天亮了。”
溫涼的臉因為她的拍動微微側往一邊,眉頭仿佛擰了擰,人卻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
蘇新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觸手處,燙得驚人。
蘇新想撕掉他嘴上的膠布,想了想,沒動作,只摸出手機來打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