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84-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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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新再次陷入了狂躁不安之中。

這種狂躁不安,具體來講,就是這樣一句話。

“溫涼,我不知道該拿你怎麽辦。”

蘇新非常糾結。

作為下屬,溫涼矛盾百出,一方面溫馴服從,一方面最近又頗做了幾件不肯解釋的事。

而作為她想要追求的對象……他有幼時的前科,令蘇新想起來的時候總是會覺得非常不爽。而就算她忍住不去想過去的事,而今的溫涼,平時好像都非常抗拒她的親近,好不容易親到一次,居然被她發現高冷淡漠的阿涼君,竟是情場高手。

蘇新連爆粗的心都有了。

她介意很多事。介意他作為下屬的不誠實,介意他對她的冷漠,介意他豐富的情史。

最可恨的是,除了第一件事,後面兩件,她居然不能因此怪他。

溫涼不是非要喜歡她。事實上,她就算可以逼着他跪下來舔她的腳趾,也沒法逼他把心交出來。她還沒愚蠢自負到以為可以用逼迫的方式獲得對方的愛慕。

溫涼更無需因為情史豐富而向她道歉。她跟他本來就不是愛侶,她更素來疏遠他。蕭盈身邊的女伴換了一個又一個,她從來都沒說過半個字,這本就是下屬的私人生活。

蘇新在床上輾轉反側。

她很需要一個朋友。

她感覺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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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涼是被人叫醒的。

叫醒他的不是昨日送他到船艙的看守,而是整艘船的大老板許盼。

叫醒他的不是潑面的冰水,而是正常的說話聲。

“醒醒,溫涼。”

許盼不知道溫涼就是“血蓮”,但蘇新告訴了他這個名字。

許盼看着他的表情非常暧昧。

他親自将鎖住溫涼手足的束具都打開,說:“小姐說昨天已經跟你談妥了,不用再審。她在等你。”

溫涼面無表情,淡淡地點頭:“有勞。”

許盼暧昧的眼神,讓他非常不舒服。

溫涼穿上幹淨的白襯衣和黑西褲,将皮鞋的鞋帶仔細系好,站起來跟着許盼往外走。

蘇新的車子停在岸邊。

許盼将他送上岸便不再走,溫涼獨自走向車。

蘇新今天穿了一件粉紅色的棉布裙子,坐在後排座位上,看着溫涼上車,笑了笑,問道:“睡得好嗎?”

溫涼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關上車門,在座位上坐定,将脊背挺得筆直。

“不好。”

他在完成了一系列的動作後,這樣回答她。

蘇新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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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表情一時間有些尴尬。

溫涼盯着前排座位的椅背,神情淡漠,沒有再開口。

車子平穩地啓動。

蘇新愣了一會兒,提起精神找他說話。

“沒睡好的話,在車上睡一會兒吧。”

聞言,溫涼側過了頭,瞧着她,笑了笑。

非常、非常刺眼的譏笑。

蘇新從來就沒在素來千依百順的溫涼臉上,看見過這樣的表情。

一時間,她的驚訝完全大過了惱怒。

她怔住。

溫涼淡淡地開了口:“小姐,你是又準備讓我枕在你腿上睡嗎?”

蘇新瞠目結舌,不知他是什麽意思。

她還沒說話,溫涼已接了下一句:“小姐,有件事我得說清楚。如果是你的要求,我随時可以跪下來替你舔。所以你不用麻煩地想辦法哄我,只要你說一聲就可以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面無表情,吐詞清晰,完全沒有任何□□的意思。

如果蘇新不仔細捕捉他說話的內容,大約會以為他又在向她彙報任務的情況。

在想理解他的真實意思前,蘇新首先被他這句話雷得外焦裏嫩。

驚詫過後,她細細思索,明白了兩件顯而易見的事。

首先,她一向聽話而順從的下屬溫涼,似乎有找死的想法。

第二,溫涼大概,是真的非常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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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新在思考的時候,一直盯着溫涼看。

溫涼沒有像往常那樣垂下眼,而是毫不回避地迎接她的逼視,甚至連嘴邊嘲諷的笑容,都完全沒有收斂的意思。

劍拔弩張。

他是故意要激怒她。而且他的确成功了。

換成是別人,蘇新大約不會由着對方牽着自己鼻子走。

但是這是溫涼。

呵,她親愛的溫涼。

她的溫涼,永遠都能有辦法激怒她。

蘇新開口的時候,其實并沒有想得太清楚。

但是溫涼看着她的眼神,實在過分得令她難以忍受。

于是蘇新笑了,她的笑容,非常危險:“溫涼,說話前要想清楚。我固然介意與其他人共用男人,不至于叫你伺候我,但如果你堅持,我也不妨叫幾個人來滿足你。”

溫涼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臉上的表情居然還是鎮定的——地獄式的訓練畢竟卓有成效,已經形成的自我控制的機制猶自運轉,溫涼怒極的臉孔,不過是面無表情,只微微抿了抿薄唇。

他盯着蘇新,看了半天,才輕輕勾動唇角,露出一個冰冷的微笑。

殺氣畢露。

他說:“那麽,你得找很多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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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蘇新以為溫涼會撲過來掐死他。

他是“血蓮”,臭名昭著的冷血殺手,心生殺機的時候,自然帶來極大的壓力,甚至無需任何動作。

蘇新注意到,他不知何時握緊了拳,連指節都已微微發白。

換做別人,或會被他身上散發出的冷意所懾。但蘇新并不是別人。

在巨大的壓力之下,她不覺得恐懼,只越發憤怒。

憤怒的蘇新是危險的。

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溫涼,笑起來。

“溫涼,注意你的态度。狗的獠牙不該對着主人亮出來,我一直以為你是很明白事理的。”

溫涼盯着她,她的眸光如同一團冰冷的火焰,兀自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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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善意的提醒,取得效果。

溫涼身體發僵,卻終于垂下眼。

他不再說話,收起了針鋒相對的姿勢,剛剛暴露出來的殺氣亦瞬時收斂。

雖然溫涼的态度仍嫌太倨傲,但此刻蘇新不同他計較。

他畢竟清醒過來,選擇了退讓。——正确的選擇。

蘇新非常清楚,此刻他與她都需要冷靜。

她也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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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暫時休戰,最開心的莫過于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兼保镖薛雲。

兩個人開始吵架的時候,他的掌心就全是冷汗。

剛剛那一瞬,溫涼殺機大盛的時候,他流出的汗,把襯衣都汗濕了。

而蘇新眯起眼微笑的時候,薛雲幾乎連內褲都汗濕了。

他實在害怕,兩人繼續吵下去,還會說出什麽勁爆臺詞。他雖然有好奇心,但是命當然更重要。

他真的不想聽更多不該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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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雲把車子停下。蘇新下車,對溫涼發出簡單的指示:“跟我來。”

溫涼臉上仍是淡淡的,卻似乎恢複了一貫的溫順,跟着蘇新下了車,乘上專用電梯。

一路沉默。

蘇新在辦公室外,對着秘書吩咐不要打擾。

直到帶着溫涼進了辦公室,她才再次跟他說話:“你坐一會兒,我換衣服。”

她在休息室去,換了一條修身的黑色禮服裙和高跟鞋,略施薄粉。

溫涼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手指在身前交叉,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蘇新在他身側坐下。

她的靠近,明顯令他緊張。蘇新幾乎能感覺到他全身都微微一僵。

蘇新喜怒難辨地笑了笑。

“再怎麽折磨侮辱你,再怎麽對你用刑,你都沒有公然違抗過我。溫涼,看着我的眼睛。”

溫涼僵在那裏,猶豫了一刻,才擡起眼看她。

她目中的怒火已消退,眼眸如同兩池深不見底的潭水,拒絕洩露任何心意。

她凝視着他。

“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不過一個吻,你為什麽會有那麽大的反應?”

他一瞬間微微睜大了眼睛,卻沉默不語。

蘇新甚至覺得,溫涼似乎露出了一絲瑟縮的表情。

她當然不會就此放過他。

她笑了笑,道:“你可以同許多不同的人親吻,獨獨不願同我一起,看來你是真的很讨厭我。”

蘇新說這句話的時候,十分平靜,并沒有任何怪罪又或者怨怼的情緒。

只是陳述事實。

溫涼交疊在一起的雙手微微顫抖。

他張了張口,臉色似乎有些發白,然而什麽都沒有說。

不說話,便是默認。

蘇新有些失望。然而這的确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溫涼既然會為這件事公然激怒她,不就是想要表明這個态度嗎。

“溫涼,你想表達的意思,我已經充分了解。”

蘇新想,她的溫涼果然有性格,居然會拒絕她抛出的橄榄枝。

蘇新簡直無可奈何。

郎情妾意,需要兩廂情願。溫涼不願意,她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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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待如何?

蘇新微笑起來。

她輕聲地問溫涼:“你跟了我這麽長時間,你何時見過,我會對看上的東西放手?”

這是她的宣言,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她早已下了決心。

她要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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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涼怔怔地看着她。

蘇新臉上的笑容非常溫柔,看不出一絲戾氣。

這是他的小姐。他在世界上,最愛眷的人。

同樣也是在世界上,唯一有能力将他傷害的人。

溫涼的目光,漸漸絕望。

在很久以前,他已經丢盔棄甲,滿盤皆輸,事到如今,他一切苦苦掙紮,已不具備任何意義。

她說,她看上的東西,不會放手。

可是,她得到以後,便不再會珍惜。她從來只愛征服的過程。

而他早已被征服。當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就會失去一切興趣。

或早或晚。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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