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除了水無峰,沒有人讓他有過這種安然的感覺,可只要看着他的十二、感受着青年的體溫、聆聽着對方的呼吸,他就可以什麽都不去想,安心地放逐自己,不再覺得自己需要保護誰,需要精疲力盡的活着……就算是爹娘在的時候、或者他二伯沒瘋魔之前宛如師尊般教導、保護他的那時候,他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潛意識裏他就是不安的,人生之初幾百年的經歷,一早就覆滅了他所有的安全感,但只要有水無峰在,過去好像就和他隔開了,沒有冰冷刺骨的水潭,沒有裝滿藥液的丹爐,沒有藍衣的惡魔……這個忽然出現在他生命裏的青年,輕而易舉便能給他安寧平靜。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開始這麽覺得的,水無峰明明才神動期,偏就是給了他別人給不了的安心的感覺……可惜的是,他再舍不得這種感情,也沒理由因為自己的莫名其妙而捆住這孩子,他不想逼十二承受這份需求來源于他的師徒不倫……那只擁有一段時間好了,不需要讓任何人知道地,安心地沉溺一段時間,時機到了就放手。
“無峰……”
水無峰忽然聽見風陽野很輕地喚出自己的本名,稍稍愣了一下,轉頭看見對方正看着天壇幻景,認真的神色裏隐藏什麽不願意表露的情感,魔物看着他把手翻過來,将放在自己手上的手抓進手裏,輕聲詢問:“怎麽了?”
“等你有了心悅的人,我就放你走……”風陽野沒頭沒腦地說了句話,感覺徒弟抓住了自己的手,更加自責了……多乖巧孝順的孩子,覺着師尊心情不好,還在安慰這個“意-淫”他的師尊。
“我有心悅之人,”水無峰握緊了一些風陽野的手輕輕揩拭,給了個低調但是不算隐晦的暗示。
可這句話落在某人耳朵裏宛如晴天霹靂,風陽野愣了好幾秒,發現徒弟提到自己的心上人的時候手都興奮握得緊了些,而且還動了動,他感覺自己心口又中了一冷刀,慌亂中低下頭揉了揉太陽穴,結結巴巴給自己延長了個期限:“那……那等……等你要和她成親了,記得告訴師尊。”對不起了,未來徒媳。
“當然會告訴你,”魔物看着仙修俊美的側臉挑了下眉峰,果然在是不能和腦子不好的人用暗示的。
魔性的尾巴騷動着心髒,風陽野緋紅的面頰和線條分明的脊背閃過腦海,水無峰喉結動了動,下一瞬卻又一次主動驅散了下腹的燥熱,目光溫柔地落在自己手心裏那只纖長白皙的手上不舍的捏了捏,他毫不懷疑自己放任開魔性會發生什麽,風陽野一定會在歡好中被他咬的渾身血肉模糊,然後他會把那具身體連皮帶骨地吞入肚腹滿足那甚至可能比愛意還濃烈的食欲。
兩人沒注意幻景的這一會兒功夫,後面關注着幻景中闖陣境況的弟子們忽然驚呼起來。
“師兄出來了!師尊!武城師兄拿到序號了!是第一位!”風陽野的三徒弟是個頗有些英氣的妙齡女子,名為玉萱,素日裏為人有些清冷、話極少,但方才看見幻景裏第一個破陣而出的英朗青年卻興奮地喊了出來,喊完之後臉上不禁紅了紅,旋即發現并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帶着淺笑松了口氣。
風陽野心思這會兒拉回到了大會上,也跟着高興起來,看着自己的首徒摘得了代表出陣次序的玉牌,暫時把自己的胡思亂想放到了一邊,“好!等城兒回來,為師必定有賞。”
武城性格素來沉穩溫和,不過終究算不得什麽心機之輩,知道自己第一個從九曲奪心大陣裏出來,臉上意氣風發的笑容自然而然便表露出來,天壇周圍的折疊空間裏傳出細微的驚嘆和贊賞,抑或有兩聲惡意的诋毀落在他耳朵裏都是自己第一次為宗門争光的榮耀。
拿到前十六號玉牌的人是可以直接進入十日後的大會正賽的,玉牌總數有一千枚,除了這被刨除在外的十六人,其餘能拿到玉牌的衆人都是要多經歷多輪鬥法,争奪剩下的十六個進入正賽的名額,正賽總共就這三十二個名額,競争相當的激烈。
武城拿着玉牌轉過身,臉上的笑意還沒有消,卻看到一個黃衣青年從陣法裏走出來,只晚了他不到十息,這人看見他的身影時明顯地一愣,目光瞟過他身上的宗服,臉上的桀骜多了分不屑,“封神宗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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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城看見對方那俊秀的樣子就已經知道了這人是誰,露出溫和的微笑一抱拳,“封神宗武城,見過葉白師兄。”
“別喊我師兄,你我又不是同門,”青年也不回禮,一個眼神也不丢給他,竟直走過去從空中抓下了閃爍着點點熒光的碧綠玉牌,看着上面的數字略有不滿,回身時撞了武城一下,在他耳邊留下一句壓得極低的惡語:“你最好別讓我抓到你投機取巧,否則有你好看。”
武城臉色依舊平靜,只是嘴角笑容微微淡了些,也不多言解釋,這個叫葉白的人是拿了百年前魁首的一個奇才,他修為不是極高,但極其擅長陣法,連自己的法器上都刻了諸多殺陣,将陣法用的出神入化,直接跨級擊敗當時更有可能奪得魁首的兩個神動中期的青年,而且都是他同門,卻一點都不肯留手。
葉白倨傲,四洲皆知,他這一次已經将近八百歲,是最後一次參加征魁大會,修為還是七百歲時的神動初期沒什麽進步,不過陣法上的造詣應該更精進了,武城在他之前破了陣法是夠讓他生氣的,不過能把憤怒如此明了的表達出來的人,倒是沒那麽可怕。
葉白氣哄哄拿走了玉牌就離開了,武城也正要走,又有個人從陣法裏踏出來,穿得一樣是帝魁連山的深黃宗服,看了眼武城又看了眼他腰間的玉牌,笑眯眯地一點頭:“沒想到封神宗的師兄這般厲害,竟然比葉白師兄還早出來了些。”
“運氣而已,在下東海封神武城,見過師兄,”武城感覺此人甚為臉生,應該是第一次參加征魁,笑着一抱拳,對方也連忙回了禮:“原來是陽野上仙的首徒,怪不得這麽厲害,在下帝魁連山宗掌門門下陸羽生。”
帝魁連山掌門的弟子,這身份可壓過了身為長老弟子的葉白一頭,想必也更受重視,也就是說他用的法器可能會更好些……武城寒暄了幾句,多看了這人一眼,對方雖然尤為客氣,但是話語間已經幫他再得罪了葉白一次,要知道從這裏離開就是直接回到各宗門觀戰的幻空之中了,他們方才的話都能被葉白聽見,拿出早破陣一步這事再戳一次葉白痛處,必然是想勾起來他們兩人之間的敵對。
這些大宗之間的子弟勾心鬥角果然嚴重,武城心中感嘆了一番,回到了東海封神宗所在的幻空裏,風陽野和幾十個同門師兄弟都笑吟吟地看着他,莫名的溫馨,像家人一樣。
“師兄!師兄你太厲害了!你比葉白還早出來了那麽長時間!你瞧把他氣的那副樣子!什麽好皮囊,別別扭扭地還不如我師兄一半好看!哈哈哈哈……”榮寧從一衆星星眼裏面撲出來,抱住他歡天喜地一頓喊,武城揉了下師弟的腦袋,看着後面即便是長老門下的弟子也都發自內心地在慶祝他能拿到第一塊玉牌,就跟自己拿了玉牌似得高興,一股股暖流流進心裏,忍不住地彎起嘴角,這些都是因為一個人,如果沒有那個人,他不會有這麽多兄弟姐妹,他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蠢蠢欲動想抱他又當着衆人抹不開腿的師尊,眼眶忽然紅了些,宗裏的人都很好,是像是家人一樣的人,但是風陽野對于他來說就是家人,如果沒有風陽野,他肯定早就已經死了。
武城的父親是個無惡不作的魔君,被衆仙宗圍剿而死,他那時候四百多歲一直都隐居在山林裏同母親修仙,父親偶爾會來探望但是并不親切母親在得知父親死後便自缢了,随後一堆仙修不知從哪裏聽說他在山林中隐居,怕他以後報複想拔草除根将魔君之子一并殺了,他從被燒了的山府裏僥幸逃出,卻很快就被人趕殺上絕路,滿懷這憤恨和絕望幾乎也想要自裁,四洲八海都沒有了他的容身之地,他怎麽逃又能如何?
就在他徹底絕望的前夕,他遇到了風陽野,那個仙修當時帶着兩個長老在他逃到的荒郊附近的一個山村裏給宗門內尋根骨好的孩子帶回去培養,無意中撞見了幾十個神動期的仙修在追殺他,問清原委後不由分說便和追殺他的人說他武城日後不是什麽魔君之子而是他東海封神的掌門首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