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輪回劫(二)
九景寺的高僧無界,新收了個女弟子,成為了越城所有老百姓所津津樂道的話題。沒過半天的功夫,這話就傳到了九景寺的方丈的耳中。
方丈便火急火燎地找到了無界,詢問他這個女弟子的來歷。
無界新點了沉香,冉冉升起的輕煙很快就充斥滿了整個屋子,卻就是不正面回答方丈所提的問題。
于是方丈便着急了,他問無界:
“那個女子現在何處?”
說來也是碰巧,方丈的話音剛落,阿慈便出現在了門口,只見她的手裏提着新打來的清水,看了一眼從未謀面的方丈,又轉過頭看了看站在方丈邊上的無界,頓了頓詢問道:
“這桶水要倒入後院缸裏嗎?”
“倒入缸裏,另外,今天你的功課記得要在晚膳之前做完。”
無界點了點頭,對着阿慈說道。
眼見阿慈就要提着水離開,方丈趕往出聲将她攔下,說道:
“你便是阿慈?”
面對方丈的提問,阿慈站在原地點點頭,算是應下,并且問道:
“怎麽了?”
“我不知你為何會出現在我們九景寺,但是我作為方丈不得不提一句,阿慈姑娘你一個女兒家,留在全是僧人的九景寺實在是不方便,而且容易讓旁人置喙,更會壞了無界的名聲。”
方丈的話,阿慈聽的是糊裏糊塗,不甚明白。她的手中拎着水桶,雙眼卻是毫無畏懼地看向方丈說道:
“旁人的話管他們做什麽,過的是自己的日子,為什麽要這麽在乎旁人的看法?況且這個名聲又是什麽東西,能頂飯吃嗎?”
“你……”
阿慈語出驚人,驚得方丈站在原地愣了半響,伸出手指向阿慈說道:
“從哪裏冒出來的野丫頭,竟這般不懂規矩!”
“阿慈,不得對方丈無禮。”
一旁的無界出聲訓斥了阿慈,轉身對着方丈說道:
“阿慈的事情我自有主張,方丈不必再過多憂心。”
無界的這番話,言下之意就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多操心。
方丈聽完,果然臉色甚是不好,一會兒青,一會兒黑的,瞪着阿慈對着無界說道:
“你向來一心修道,從來不管這塵世間的紛紛擾擾,自然不知這世上還有許多別有用心之人,是你不害人,而人偏偏想要害你,這女子來歷不明,說話更是莽撞無禮,依我所見,無界還是應該讓這女子速速離開九景寺,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方丈的話,字字句句都是針對阿慈,阿慈雖然不明白方丈為何會無端對她有如此深的偏見,但是她還是能夠聽得懂方丈話裏話外對她的敵意,以及一直在撺掇無界将她趕出九景寺。
于是阿慈将手中的木桶放下,走上前幾步站在方丈跟前說道:
“旁人如何我不管,但是我是絕對不會傷害無界的,你莫名其妙就對我抱有偏見,這是沒有道理的。況且九景寺雖然住的多是僧人,但是也并沒有明确的規矩說女子是不能住在九景寺的,雖然你是方丈,但是此處是無界的住處,無界想要留什麽人在這裏住,方丈,你這般光明正大的加以幹涉,又是哪裏來的道理?”
“你!”
方丈從未在九景寺裏受過這般的窩囊氣,寺裏的小和尚哪個不是對他畢恭畢敬的?若是有人如阿慈這般對他說話,恐怕明日就應該卷包袱滾蛋了。
無界深知方丈的脾性,非常好面子,怕阿慈再這般說話,會更加惹怒方丈,遂出言打斷了阿慈的話:
“阿慈,你未聽到我的吩咐嗎?”
阿慈擡起頭看了看無界,他的臉上已經有了淡淡的不悅神色,雖然心中很是不忿,但阿慈還是乖乖地拿起了地上的木桶,瞪了方丈一眼之後,轉身走到了後院。
待到阿慈的身影消失在二人的視線中,方丈一甩袖對着無界說道:
“我給你三日的時間,這女子絕對不能留在九景寺!”
“無界不明方丈之憂,此女子,甚至不能稱之為女子,故而方丈所憂之事,更是不必記挂于心。方丈且放心,無界雖不理塵世,但諸多塵世規矩,卻還是了然于心,九景寺百年來的名聲不借,無界更是不敢輕易辱沒。”
“無界此話何意?”
然無界并未向方丈解釋阿慈的真實身份,只是拿竹簽子挑了挑燃了一半的沉香,對着方丈說道:
“時辰已然不早,方丈也該早些回去了。”
方丈此人雖然脾氣不大好,也是很愛面子,人品更是不上不下,但是他卻甚是明白無界的性格和脾性,他已然如此說了,自己若在賴在此處不離開,便免不得真的要招無界的嫌棄了。故而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暫且離開了無界的院子。
“二位在邊上聽了這許久的牆角,不知可否出來一見?”
等到方丈離開之後,無界側過身對着左邊的牆角說道。
話音落從牆角走出來兩個影子,正是阿鬼和何慈。
何慈有些尴尬地捏着衣角,拉着阿鬼從牆角走出來,對着無界說道:
“大師,怎知我二人在此?”
“昨夜,你二人的動靜如此大,我若再裝作不知道,豈不枉費了施主給貧僧這大師的名聲。”
不曾想這無界大師說起冷笑話來,也是這麽6。
何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推了推站在身旁的阿鬼。
阿鬼從一開始便一直抿着嘴不說話,只是盯着無界瞧。倒是無界分外大方的對着阿鬼說道:
“不知施主為何如此盯着我瞧?”
至于無界的這一番問話,何慈覺得他實在有明知故問的嫌疑。阿鬼同無界長得是一模一樣,莫名其妙在自己眼前出現一個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難道他就沒有心生好奇?
“你可認識我?”
一直沉默的阿鬼說了這樣一句話。
“今日才同施主初次相見,怎會認識?”
無界的臉上并未有太多的神情波動,只是轉過身甩了甩衣袖,對着二人說道:
“不如進屋來喝杯茶?”
阿鬼不曾言語,卻拉着何慈直接走進了無界的房間。
一進門,何慈便對無界這幾乎是空無一物的房間産生了一絲好奇,她實在不明白一個人怎麽能将屋子弄得如此的空堂?什麽都沒有,這真的是住人的屋子嗎?
“可要喝茶?”
聞言何慈擡起頭看向無界說道:
“大師的屋子裏什麽都沒有,哪兒來的茶?”
“我屋內确實沒有擺放什麽東西,但若是二位施主想要喝茶,我亦可去前廳讓小徒弟砌茶過來。”
“我們二人不喝茶。”
一直沉默的阿鬼突然出聲說道:
“無界大師在這九景寺住了多久了?”
“二十四載。”
“從未離開九景寺嗎?”
“從未。”
“那大師是從何處收了這麽一個女弟子?”
話音落,無界卻并沒有像先前那般迅速的回答,而是向阿鬼問道:
“不知施主是為何對我如此好奇?”
思忖着阿鬼方才這般無禮地詢問方式,恐怕已經引起了無界的不滿,何慈趕忙走上前,将阿鬼攔在身後,對着無界打着哈哈說道:
“無界大師,阿鬼這個人說話一向直來直去,但是并沒有什麽惡意,有些地方說話會比較難聽,你就當做他在放屁,你不要同他一般計較。”
“這位女施主?”
“大師叫我何慈就好。”
“何慈?”
無界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頭,而後輕點了幾下頭對着阿鬼和何慈說道:
“我雖不知二位是從何處來,到這九景寺又是為了什麽事,但是來者即客,二位倘若有什麽事情要向貧僧詢問,貧僧定當知無不言。”
這麽好?
何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無界,雖然心中有懷疑,但是考慮到他與阿鬼莫名其妙的被灰石吸引到了這裏,短時間內定然是沒有辦法自動回去的,而這個和尚同阿鬼長得是一模一樣,若說兩人之間沒有聯系,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總歸眼下他們也做不了什麽其他的事情,倒不如從這個和尚身上下手,興許還能夠找到回去的方法。
更何況阿鬼方才還說他看到這個和尚的時候,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雖然覺得這句話非常得不靠譜,但是眼下別無他法的何慈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如此,我們還真的有一些事情想要問一問無界大師。”
何慈走上前一步,拉着無界在桌子前坐了下來,大有一副唠家常的姿态。
“大師可曾見過一塊灰撲撲的石頭?”
“灰石?”
“正是!”何慈點了點頭,用手比劃着說道:
“大約有這麽大,但是不會超過兩只手的尺寸,非常得難看,表面坑坑窪窪的,一見到就會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寺院的後山上有非常多的石頭,單單是九景寺內的花壇裏面也有不少,但是貧僧好似從未見過如姑娘所說的這麽一塊灰石。”
“從未見過嗎?”
見無界點了點頭,何慈有些失望,又詢問道:
“那這幾日大師可有感覺寺內出現了一些比較異常的現象,比如說天放紅光之類的?”
“有。”
“是什麽?”
見無界點頭,方才還是失落的何慈複又馬上興奮了起來,她急忙的詢問道。
“你們也見過,阿慈。”
“阿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