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你車牌才剛到手,這車又是別人的,還是開慢點吧。”青然今天被蔣文迪一把塞入了這輛半新舊并看得出是特別清洗過的黑色別克。
“請不要懷疑我的技術,教練都說我有職業賽車手潛質。”蔣文迪開上寬闊公路一路提速。
“難道你聽不出你教練其實并不是稱贊你?賽車手你聽好了,開車最忌過份自信。”青然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不要搔擾男司機!開車最忌被人調戲!”蔣文迪一本正經。
“噢,小女子再也不敢了。”青然假裝羞澀。“我們要去哪裏?”
“今天這輛車的主人是我,想去哪去哪。”
“明天還給人家就輪不到你這麽嚣張。”
“哈哈哈,它跟你一樣從今往後都是我的。”蔣文迪拿起女友玉手迅速印上一吻。
“你說什麽,誰是你的?我才不是你的,我是自己的。”青然抽回手嬌嗔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臂,“調戲女乘客更危險!專心開車!”
“我不是開玩笑,這輛車已經是我的了。”蔣文迪遞給青然一本機動車登記證,證件上車主一欄的确寫了蔣文迪的名字,“一個在修車房工作的朋友幫忙找的,五年車齡,7萬公裏,自動檔,因為轉手人錢多換豪車,所以這輛好車才有機會落在我名下而且超值。”
“二手車一般問題多多,最怕整天修修補補。”
“我感覺這輛車跟你一樣和我絕配。”
“你有病啊,拿我和這車比,我才不是二手車。”
“當然,你是我的一手車。”
“神經病!讨厭!”兩個人一路打打鬧鬧都不理什麽危險不危險。第二天,青然專門去商場買了一套車座套和護頸枕。
“我們要先去北京,然後再去世界各地,要是外國人問起首都特色都答不出來,那多丢臉!你說是不是?”青然趴在蔣文迪後背看雜志上的旅行特輯,看得心情亢奮,“能在這個冬天看上一場雪就好了!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雪!今年冬天去一個會下雪的城市好不好?”青然很期待兩人一起看人生的第一場雪。
“你說了算。”蔣文迪俯卧在沙發上手執游戲遙控目不轉睛看着屏幕。
“看都沒看一眼就說好。”青然站起來把雜志丢在桌上。
“誰說我沒看。”蔣文迪轉身起來将青然拉入懷內,在她耳邊柔聲說,“你想去什麽地方,我都會陪你去。”
“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都可以。”青然緊緊抱住他。
“我一定會和你一起看彼此的第一場雪。”蔣文迪吻着懷中佳人馨香嫩滑的頸窩。
青然完全沉浸在他的柔情蜜意中不能自拔。
2006年的冬天終于到了,這一年天氣很反常,晚入冬卻比以往的冬天更凍一些,小雪節氣一到,好多地方都開始下雪了。
“這兩個月确實抽不出時間了,我們報個春節旅游團如何?”青然也想快點實現兩人愛的旅程,無奈這個月趙管生孩子休産假而且年底正是年終總結下年沖刺的緊張時期,雖說自己不是什麽重要人物,但要是自己這個時候請假實在百般不妥。
“等你忙完再說。”蔣文迪很體恤,其實他也很忙,除了CD鋪的事,有時晚上也會去酒吧演出。青然不想他太累,勸了他幾次別再去酒吧做兼職,蔣文迪說自己應付得來,青然就不便再說什麽,因為這亦是他的興趣。
(2)
“今天我經過音樂學院門口時見到你。”今天下午青然因公事外出經過潘楚韻就讀的音樂學院門口隔着的士車窗見到蔣文迪,他似乎在等人。
“等一個朋友,那個人你也見過。”
“誰啊?”
“在你以前打工那家甜品店附近賣CD那個。”
“哦,是他,我還以為另有其人。”
“你以為是誰?”蔣文迪合上餐牌。
“你和潘楚韻沒見過面?”青然喝了一口白開水。
“沒有。”蔣文迪示意服務員下單。
“相隔不遠,見一面又何妨?”青然又喝了一口。
“這是你給我的建議?”
“關我什麽事?你想見就去見!”既然她在你心中是如此揮之不去,就去找她啊,沒人擋你。
“莫明其妙!”蔣文迪将自己的手機重重往桌面一扔。
“誰莫明其妙!”菜還沒上青然就沖出了餐廳。她是太在乎自己這份感情,她不想失去他,想盡辦法去捍衛,她越在乎就越做不好。她想他時時刻刻守在自己身邊,她害怕他們父子那個三年之約,她害怕捉不住他,她覺得随時會失去他,哪怕一點風吹草動她都會心驚膽戰。
“你別發神經好不好?”蔣文迪追了出來。
“那你為什麽要經過那條路?”青然邊說邊跑。
“不可理喻!”蔣文迪一肚郁悶氣。
“不可理喻的人是你,既然還喜歡人家為什麽不去說清楚!用得着這樣偷偷摸摸嗎?有情人終成眷屬不好嗎?”青然無路可走才停下來跟他廢話。
“我什麽時候偷偷摸摸?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蔣文迪揮起一拳捶向街角的圍牆。
“當然知道,這次我沒喝醉。”青然把頭偏向一邊,不想再說話。
“你确定現在沒醉?”蔣文迪一把抓住青然的手,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走開!”青然用力推開他,“你想幹什麽?放開我!”最終雙唇還是被他用吻封住,想叫也叫不出聲,唇齒相緾間,他伸手去解她衣服的紐扣,青然極力掙脫他的魔爪,後來他的吻落到她頸窩上,青然打了一個冷顫,緩過神來,使盡全身氣力才推開了他,“放開我!”
“你不是一直為那件事耿耿于懷?你不是想這樣嗎?”蔣文迪呼吸急促。
‘啪’一聲清脆利落,一巴掌應聲落在蔣文迪臉上,他就是欠揍!他的掩飾竟如此欲蓋彌彰!
“我們到此為止!”青然聲嘶力竭,驚起樹梢的鳥兒拍翼遠飛。
都說誰先說分手的一方是勝利者,但青然卻是一個例外,就如同自行了斷。不過,這樣也好,長痛不如短痛,再也不用害怕失去什麽。
(3)
2007年的新年都在下雨,好不容易熬到明媚陽光灑落人間,柔風輕撫嫩葉翠枝,鮮花青草相映作伴,這原本不是一個離別的季節,卻偏偏要在這時刻說分手。公司新址遷到距廣州一百五十公裏以外的城市——深圳。新址是公司自建廠房,位置靠近關內的一個城中村新型工業城區,相比廣州這裏顯得嶄新開闊。一年前離開西樵來到廣州、一年後離開廣州來到深圳似乎都不是刻意選擇,對于打工一族來說,城市本來就是流動的。如果說想遺忘某人而遠離某地方,抑或是愛上某人而愛上某城市,這種可能性也的确存在。
離開的那個城市有在上大學的好友周胄、賣文具的佩欣、搞笑的老同學洋蔥、可可甜品店那一班可愛的朋友以及美味可口的甜點、電腦培訓班的那群有志青年,還有那個一個月前已離開了的人。
這個見證過自己兩年來悲歡時光的城市,青然對它注定無法遺忘。這個城市對曉夏來說同樣無法遺忘,搬遷那天,她中途下了車,她在甜品店門口渡過告別之夜。
遷址不久,同事李東生日,宴請公司相熟同事到酒樓吃飯,一個大包房內開三席。席間SUKI俨然女主人的姿态。接下來卡拉OK宵夜直落,是指定節目。青然酒量淺,無奈主人盛情難卻,幾杯酒水下肚,臉頰飄紅,腳步不穩。
“看你這樣,要不要先回去”
“沒事,我認得你是Suki,我沒醉。”青然眼神迷離,雙頰紅似關公。
“好了、好了,你沒醉,我幫你斟酒。”Suki奪過她手上的酒杯。
“我先送青然回去。”張澤佳過來扶住腳步浮浮、臉頰緋紅的女子。
張澤佳的車停在地下車場,他讓青然在酒店門口等他,但青然執意不肯,她怕獨自一人站在孤孤單單的大街上。于是張澤佳扶着她走。
“這裏怎麽靜悄悄?好恐怖!”青然一時間清醒了許多,雙手緊緊環抱在胸前。
“怕了?誰叫你非要來。”澤佳的聲音很有溫度,驅散了不少邪氣,“別怕,這裏安全得很。”然後,他一手摟住青然肩膀。
青然這時是清醒的,她心裏抗拒張的這一舉動,但想到他是在關心自己,以男人的本能去保護一個弱女子,于是她沒有掙脫,繼續雙手環抱自己,與張澤佳并肩前行。
突然,一把遙控開鎖聲響起,接着一束強光照射過來,對方發動引擎的一剎那,青然驚覺車裏的人竟是蔣文迪!
她馬上移開半步,下意識地與張澤佳保持距離。青然清楚自己不至于醉眼昏花,熟悉的別克車從他們身邊快速駛過,煙窗咚隆一聲冒出一團濃濃黑煙。車裏面的人始終直視前方,青然非常肯定蔣文迪不但認出了自己,而且還看到自己與張澤佳貌似親密的一幕。剛剛分手,就投入他人懷抱,這樣連自己都不能接受,蔣文迪又會作何感想?青然心裏竟有負疚感。
“你認識他?”
“是我男朋友,前度。”
“哦。”張澤佳松開握住青然肩膀的手,但很快又重新握住。
“你的車在哪?”青然加快腳步,借故脫離他。
青然坐在車上一言不發,張澤佳也沒出聲,交通電臺在播《我願意》,這地球是不是沒歌可放了?八百年前的都拿出來。青然突然抽泣起來,接過張澤佳遞來的紙幣,低聲說了句“謝謝。”
“別這樣。”張澤佳關掉電臺,打開車窗。
“沒事,已經過去了。”青然擦掉眼淚,深呼吸一口氣,“我想聽歌。”車廂靜得只聽到彼此的鼻息,她伸手按下車載音響,又一首十足應境的□□。《KISS GOODBAY》仍舊緾綿悱恻,真的已經過去了嗎?一首歌就已淚流不止。
蔣文迪的現身給了青然無限想像空間,她甚至在想,他來深圳是為了找我嗎但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他由始至終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蔣文迪與潘楚韻真的又在一起。”
“是嗎”青然不知說什麽好,“祝福人家!”
“真想不到!”佩欣伸了個懶腰,“唉,想不到他們會舊情複熾。”
“人家是人家初戀。”
“那麽人家就不是人家的初戀”
“不是,我的初戀輪不到他。”他是自己的初戀而自己卻不是他的初戀,這點其實青然一直以來都很介意。
“對一個男人餘情未了的樣子原來是這樣的,”何佩欣這個女人八輩子欠揍,“別死撐了,其實有什麽大不了,日後遇到另外一個就會把他忘得一幹二淨。”
“你再多廢話信不信我用透明膠封住你的嘴!”不忘掉一個,怎麽會遇到另一個?這是青然的邏輯。
“你真相信?傳聞而已。”
“都與我無關。”
“我跟蔣文迪見過面,看得出他還很關心你。”
“但他愛的不是我!”
“你怎麽非要這樣認為?”
“你跟他見過面,他沒告訴你實話嗎?”
“我只知道他比你好不了多少。”
“這個女人把好端端的一份工作辭掉,就為了過來打擊我?”
“不打擊你打擊誰?”
“你離我越遠越好。”
“我就喜歡深圳這個大城市怎麽呢?睇相佬說我最近驿馬星動,我只是順應天意。”
“那睇相佬肯定忘了說:你五行欠罵。”
對于佩欣關心,看來青然只有跟她對罵才能報答。佩欣在青然公司附近的一家手機專賣店做售貨員。這一年6月份,周胄也會來深圳,廣州分公司及校方一致推薦她來總部學習。
停車場分別後,再次見他是在歡樂谷門口那條馬路邊,那天青然和佩欣、曉夏幾個去尋歡作樂,蔣文迪搖下車窗和佩欣打了個招呼,黑別克就呼嘯而去。又有一次在鬧市中無意發現前面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掠過。世界真是細,本來以為兩人在不同的城市見面機率會非常低,至少不會一個月碰見三次。但每次他都沒拿正眼看她,青然也沒把視線投到他那邊,她不可能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麽,但有一點她非常确定,他一定在恨她,恨她那一巴掌打破了他從未被女人打過的記錄。為此,青然暗喜良久,竟多多少少填補了失戀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