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啪嗒，啪嗒……”一記接一記急促而又粗重的腳步聲落在濕漉漉的地面上，周圍水星四濺。
夜，靜地可怕。
這是周麗鵑的又一次逃跑，至于是第幾次，她也不記的了。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急，越來越近，越來越重。
周麗鵑抹開敷在臉上的濕發，邁着步子機械地往前跑着。
太黑了，看不到一丁點兒星光。
“臭娘們兒，你再跑啊，信不信老子打斷你的腿。”身後的男人追了上來，一把拽住了她的頭發。
一記耳光下來，周麗鵑面朝着地趴下。
當初要是把着該死的頭發剪了該多好，她在倒地的一瞬間想。
然後而還沒等她想完，又被人拽着頭發扯了起來。
“想死啊！告訴你，門兒都沒有。”男人惡狠狠地朝地上啐了攤口水。
周麗鵑被迫仰着頭，一張小臉在這無邊的夜色中越發蒼白。
她才不想去死呢，也不能死。
“再瞪老子一個試試，眼珠子都給你挖出來。”男人說完，揚起手作勢又要打。
被身後追上來的另外一個人給攔住了。
“不能壞了規矩。”那人道:“別忘了她待會兒有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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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男人松開了拽住周麗鵑頭發的大手。
周麗鵑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地盯着濕噠噠的地面。
另外一個人則溫柔多了，他擡步上前，拎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來。
“走吧。”他看了眼男人。
面前紅與藍的燈光交替着閃個不停，仿佛在嘲笑她一次又一次的不自量力。
周麗鵑看着那塊甚是“妖豔”的牌子，淡淡地扯了扯嘴角。
最終還是回來了。
裏頭的音樂震的人耳膜發痛，劣質的燈光如同激光般從四面八方射來，晃的人掙不開眼。
還好，周麗鵑習慣了。
“回來了？”一道柔的似乎能滴出水來的女聲傳了過來。
“月姐。”拽着周麗鵑的兩個男人松開手，低頭恭敬地喊到。
“這回有點慢呀！”女人扭着腰，嫌棄地撥了撥周麗鵑的濕發，“我還想着，再過幾分鐘，你們也可以不用回來了呢！”
那兩個男人低着頭，沒說話。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左側男人的臉上:“你是真忘了這裏的規矩，還是在無視我”
女人抽了張紙，鋪在自己剛剛打人的那只白皙手上，一根一根的擦着:“要是前者，我可以教教你，但如果是……”
“不敢。”那男人握緊了拳頭，頭更低地搶先道。
“我諒你也不敢。”女人将紙揉成一團，丢在了男人的面前:“收拾幹淨，送去306。”
“是。”兩人應聲道。
“哦，還有她臉上的巴掌印。”女人丢下這句話，便有扭着腰走了。
那被打的男人擡起頭來，瞪着周麗鵑的眼睛恨不得能噴出火來，那牙咬的呀，嘎嘣嘎嘣響。
周麗鵑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如同具死屍一般。
“帶走。”那男人惡狠狠地指着周麗鵑，對另外那人道。
說完也不等那人回應，轉頭先走了。
男人名喚李勇，人高馬大，皮膚黝黑，MUSE的人事主管。
這職務說白了就是哪個人跑了就去把人給逮回來。
周麗鵑跑的次數最多。
另外一個男人與李勇比，則秀氣的多，還戴了副眼鏡，更顯些斯文相，是MUSE的副主管。
因他長了六只手指，人都喚他小六。
“你以後別再跑了，就待在這裏不好麽。”小六說。
周麗鵑看了他一眼，沒應。
小六也不在意，他牽着周麗鵑的胳膊自顧自道:“你待會兒好好表現，月姐高興了就不會再罰你了。”
小六帶着周麗鵑在二樓的樓梯口停下。
他松開周麗鵑，徑自從拐角處離開。
沒一會兒，對面便迎來了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
“還望媽媽多費點心，将她打扮打扮，送到306號房。”小六不知什麽時候又回來了，站在那女人的身後道。
“知道了。”那女人懶洋洋地應了聲，看着周麗鵑嘀咕了聲:“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
“诶，聽說咱們MUSE要換人了。”一個穿着暴露的女人，倚在包廂外頭，低聲道。
“聽誰說的？”暴露女2號問。
“甮管誰說的，聽說這回代替月姐管這的是個男的。”暴露女1號一臉詭笑，“你說，咱要是……。”
“得了吧，能做到這位置的人，啥沒見過。”暴露女2號說。
“指不定也是被老板玩兒剩下的鴨子罷了。”暴露女1號對着自己的紅色手指甲吹了吹。
程正生本是路過，剛好也就聽了那麽一耳朵。
他頓了頓腳步，将手裏夾着的半截煙咬在嘴裏。
蹭亮的皮鞋一轉，扭頭看向門口的倆暴露女。
呵，他是有多久沒聽過那倆字了，久的都快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反正也無聊，找點樂子呗！
程正生擡步走過去，在倆暴露女面前站定，透過薄薄的煙霧吊着眼皮打量着眼前的人。
那暴露女1號看見程正生，眼睛都發直了。
她挂起标準的職業笑容，晃了晃胸前的東西，作勢要撲過去。
程正生沒動，任她挂在自己身上。
他抽出抄在褲兜裏的手，捏住暴露女1號的下巴，将她的臉來回轉了轉。
止不住的啧啧啧了幾聲。
“沒勁。”他放下手。
然後明顯感到挂在身上的那具身體一僵。
暴露女1號蹭着他的胳膊，笑道:“哥哥一個人啊！”
“是啊。”程正生咬着煙道。
“那我們陪陪你啊~”說完沖後面的暴露女2號使了個眼色。
暴露女2號站在原地沒動。
程正生哼笑了聲，拇指與食指捏住煙頭，微微低頭，将煙霧盡數地吐在了懷裏人那假的可以的臉上:“好啊。”
“讨厭。”暴露女一號在他胸口不輕不重地掄了一拳。
程正生笑，掀起眼皮看向後面的暴露女2號。
秦殊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眸，心裏沒由來的一驚，她覺得這個男人不簡單。
“砰”地一聲，包間門被拉開，一團不明白色物體從裏頭飛了出來。
程正生推開懷裏的女人迅速閃退到一邊。
那團白色物體撞在對面牆上，彈倒在地下，一動也不動。
暴露女1號從地上爬起來，可憐兮兮地看着程正生，正準備撒嬌時注意到了那牆角邊的白團。
“又是她!”暴露女1號瞪大眼睛，随後又輕蔑地笑了笑:“活該。”
程正生聽完，臉上挂着玩味兒的笑。
包間門再次被打開，裏面陸陸續續的出來幾個男人，矮的參差不齊。
其中一個最矮男的走上前去，伸長脖子瞅了瞅。
“死了沒？”另一個矮的敦實男人問到。
“我估摸着，八九不離十了。”那人縮回脖子道。
“趕緊叫藍月重新送個過來。”那敦實男人吼道，“媽的，一點都不禁弄，掃興。”
“但你別說，我還就喜歡這種青春的小白花型。”左邊的矮男人插嘴道。
“喜歡能怎麽着，硬不起來也只有看的份。”右邊的矮男人笑說。
“你他媽的還好意思說我，自個兒什麽情況不知道啊！”
“你……。”
“都他娘的給老子閉嘴。”中間那敦實男人煩躁的吼了一聲。
看着這倆傻缺貨就煩。
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不行是吧。
他指着那最矮的男人道:“去，叫藍月重新弄個進來。”
“那多麻煩啊。”人群中傳來一聲笑。
“你什麽人。”敦實男人尋聲望過去。
“程正在，MUSE的新老板，王總，幸會啊！”程正生掀了掀眼皮子，朝暴露女1號一指:“這倒是有個現成的，王總你看怎麽樣。”
那被稱作王總的敦實男人順着他的手看過去:“行，就她了。”
此刻藥效發作了，他一刻也等不了了，走過去拽着驚恐萬分的暴露女1號就往包廂裏拖。
“對不住了王總，這個就當初次的見面禮，今晚的消費我請。”程正生說。
那王總是真的急了，話都沒來及回一句，拖着着人就往裏頭奔。
餘下幾人見狀，眼都紅了，争先恐後地湧了進去。
咔噠一聲，外頭安靜了。
正當秦殊猶豫着要不要将牆邊的人扶起來時，聽見程正生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怎麽，你也想進去。”
秦殊死命地搖着頭，往對面看了眼，別過頭跑了。
程正生扯開領帶，伸手地撓了撓眉毛，煩。
他仰頭打了個哈切，想着該去補補覺了。
視線裏，牆角那團白色東西動了動。
程正生的哈切打到一半，停了下來，他挑了挑眉毛，頓時對那東西有了點興趣。
他提了提西裝褲腿，曲起一條長腿蹲下，踢了踢那白色東西:“還有氣兒沒？”
周麗鵑睜開眼，看到的是一雙擦的蹭亮的黑色皮鞋，晃的她眼疼。
“喲，不錯，還活着。”程正生彎下腰打量着她。
周麗鵑只看了眼程正生便移開視線，她還不能死，不能死。
她強忍着身上的痛，雙肘成九十度地撐在地上，弓着身子想要爬起來。
程正生“喲呵”了聲，起身退到幾米開外，倚在牆上，抱着手臂繞有興致地着周麗鵑的表演。
等了十來分鐘，見人還在原地蹬腿，興致消了一大半。
又五分鐘過去，人換了個地方在蹬腿。
沒意思。
就在他轉身之際，周麗鵑的聲音從身後穿了過來，不大不小:“早晚有一天，我要殺了你們。”
程正生歪了歪嘴，轉過身去，就見周麗鵑顫顫巍巍地立在牆邊，目無表情地看着他。
這會兒程正生才看清她的樣貌，白白淨淨的，尤其那一雙眼睛，很漂亮。
可惜了，沒神。
身上那套白色連衣裙已經破的不成樣子了，勉勉強強遮體。
瘦，瘦到給人一種骨感美，仿佛只要稍稍一碰，人就能碎了。
說實話，程正生有些意外她還能站起來。
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矛盾的很，放任自己游走在死亡邊緣，卻又有着超乎尋常的求生欲。
有點意思。
“我等着。”程正生笑。
